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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创建过程中党纲制定问题初探

2023-01-10王新生

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党纲无政府主义纲领

王新生

(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北京 100080)

中国共产党党纲是党的政治主张的集中反映,规定着党的奋斗目标,是指引中国共产党前进方向的一面鲜明的旗帜。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成为伟大的工人阶级政党,就在于其在创建过程中非常重视党纲的制定。目前学术界对党的创建时期甚为关注,在这一领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但对于党的创建过程中党纲制定问题的研究尚不多见。本文对这个问题进行初步探讨,以作为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引玉之砖。

一、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制定的党纲及其作用

(一)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讨论制定的党纲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就取名为“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第一个共产党组织。它在成立后通过写信、派人指导或具体组织等方式积极推动其他地方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实际上起着中国共产党发起组的作用。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对党纲的讨论和制定对其他地方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发展及活动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因此,有必要首先对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对党纲问题的讨论及其制定的党纲的作用进行探讨。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在酝酿成立时,就很重视党纲的制定。李达回忆,当时起草了一个党章①当时常把党章和党纲混用。草案,约有六七条,其中最主要的一条是:“中国共产党用下列的手段,达到社会革命的目的:一、劳工专政,二、生产合作。”由于李达对“生产合作”一项表示异议,陈独秀说:“等起草党纲时再改。”[1]7-8施存统回忆说,当时参与起草党纲的有陈独秀、俞秀松、李汉俊、施存统、陈公培五人,内容共十余条,“大概提到:用劳农专政和生产合作为革命手段等”。关于党纲条文的依据,施存统说:“那时我们没有看到苏共党章,我们的纲领,只是根据很有限的几本马克思主义著作拟订出来的,带有相当浓厚的社会民主党色彩,个别同志还有几分无政府主义色彩。”[2]36包惠僧回忆,党纲草案中有一条规定:“共产党员不能做资产阶级政府的官吏,不加入资产阶级的政党。”[3]438

三个人关于党纲草案的回忆尽管简单,也有不尽一致的地方,但可以看出这样几个特点:其一,赞同社会革命;其二,主张劳农专政;其三,反对到资产阶级政府中做官;其四,没有参照的蓝本,是早期马克思主义者根据读过的马克思主义书籍,按照自己对共产党的理解讨论制定的。

据此,可以这样认定,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的党纲草案,尽管带有某种社会民主党和无政府主义色彩,但在主体上具有无产阶级政党的特征。正因为如此,所以一些思想模糊的投机分子望而却步。如戴季陶,他看到党纲草案中规定,“共产党员不能做资产阶级政府的官吏,不加入资产阶级的政党”,便借口他不能同国民党断绝关系,没有加入共产党早期组织。这说明,这个最初的党纲保证了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朝着健康纯洁的道路发展。

(二)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制定的党纲推动了其他地方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和发展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制定的党纲草案,对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和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先看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1920年2月李大钊送陈独秀离开北京时,两人就商谈过建立共产党的问题。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酝酿成立时,陈独秀对党的名称叫什么拿不准,征求过李大钊的意见。张申府回忆:“关于党的名称叫什么,是叫社会党,还是叫共产党,陈独秀自己不能决定,就写信给我,并要我告诉李守常。”“我和守常研究,就叫共产党。这才是第三国际的意思,我们回了信。”[4]220,221党的名称是党纲的最重要的一条规定。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定名为“共产党”,是陈独秀与李大钊商定的结果。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的9月中旬,张申府到上海迎接英国哲学家罗素来中国讲学,住在陈独秀处。陈独秀给他讲了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的经过,希望他回到北京后转告李大钊,在北京赶快建立共产党组织。张申府于9月下旬回到北京后,把陈独秀与他谈的情况转达给李大钊。另据张国焘回忆,他在7月中下旬为躲避军阀段祺瑞的迫害到上海,住在陈独秀家。陈独秀告诉他:“现在需要立即组织一个中国共产党。”他们“曾谈论到中国共产党的党纲和政纲”。[5]133,136张国焘回到北京后,也把陈独秀同他的谈话汇报给李大钊。10月,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在李大钊办公室成立,定名为“共产党小组”,成员为李大钊、张申府、张国焘三人。

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联系紧密,从李大钊与陈独秀的建党战友关系,以及张申府、张国焘回忆在上海陈独秀与他们交谈建立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情况看,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采用的应是上海组织制定的党纲。11月发生的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内部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的意见分歧就说明了这一点。

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不久,张申府应聘到法国中法里昂大学教书。为了发展党员,李大钊做黄凌霜、陈德荣、袁明熊、张伯根、华林、王竟林等六名无政府主义者的工作,吸收他们加入共产党早期组织。接着,又发展刘仁静、罗章龙等人加入共产党早期组织。无政府主义者黄凌霜等人,五四运动后对俄国十月革命表示同情,也常发表一些与马克思主义者合作组成中国共产党的论调。当李大钊发展他们的时候,他们表示无政府主义者对无产阶级专政这一点,虽抱有不同意见,但对无产阶级革命则是赞同的,因而他们愿意参加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然而,随着工作的开展,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的分歧日益扩大,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组织问题。无政府主义者根据他们自由联合的观点,不赞成所谓全国性的和地方性的领导,以及职务衔名和纪律等等。这点在实际工作中引起许多不方便。二是无政府主义者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在一次解决争端的会议上,刘仁静特别强调无产阶级专政是马克思主义的精义,如果不承认这一点,现在就无法一致进行宣传工作。李大钊对无政府主义者做了耐心的说服工作,但他们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和做法,很快退出了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

这一史实印证了施存统在回忆中说的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制定的党纲中“有几分无政府主义色彩”,也印证了这个党纲的主体是无产阶级政党,保证了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的纯洁性,并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

再看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湖北籍的李汉俊从上海写信给董必武和张国恩,商议在武汉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问题。同时,陈独秀也派刘伯垂到武汉筹建共产党组织。包惠僧回忆:“刘伯垂带来了一个抄写的中国共产党纲领草案,详细内容记不清楚,大体不出《共产党宣言》的范围,对党员政治活动规定很严格,如不做资产阶级政府的官吏,不加入资产阶级的政党等,并带来一些新青年社出版的丛书及有关苏俄革命的小册子。”[6]181920年10月底或11月初,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在武昌抚院街董必武寓所内成立,取名为“武汉共产党支部”,成员有刘伯垂、董必武、张国恩、陈潭秋、郑凯卿、包惠僧、赵子健等。可见,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党纲对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及工作开展起了重要作用。

参与起草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党纲的施存统回忆:“不久,我和陈公培出国。陈公培抄了一份党纲去法国,我抄了一份去日本。”[2]35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张申府到法国后,先后发展刘清扬、周恩来加入共产党早期组织。不久,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赵世炎、陈公培也先后到达法国。张申府、周恩来、刘清扬、赵世炎、陈公培五人成立了旅法中国共产党组织,并报告了陈独秀。施存统到日本后,根据陈独秀的要求,与在日本鹿儿岛留学的周佛海取得联系,成立旅日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可见,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制定的党纲,对旅法、旅日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成立发生了重要影响。

上述史实说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制定的党纲,尽管还不完善,有许多缺陷,但主体、本质上体现了无产阶级政党的特征,因而保证了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朝着无产阶级政党的方向发展,同时推动了北京、武汉、旅法、旅日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及其工作的开展。

二、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制定的《中国共产党宣言》及其作用

(一)《中国共产党宣言》的制定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创办了《共产党》月刊,作为秘密宣传刊物。1920年11月7日,《共产党》月刊第一号出版,陈独秀执笔的《短言》鲜明地指出:“中国劳动者布满了全地球,一日夜二十四小时中太阳都照着我们工作。……我们在外国的劳动者固然是他们资本家底奴隶,在本土的劳动者也都是本国资本家底奴隶或是外国资本家底直接的间接的奴隶。要想把我们的同胞从奴隶境遇中完全救出,非由生产劳动者全体结合起来,用革命的手段打倒本国外国一切资本阶级,跟着俄国的共产党一同试验新的生产方法不可。……我们要逃出奴隶的境遇,……我们只有用阶级战争的手段,打倒一切资本阶级,从他们手抢夺来政权;并且用劳动专政的制度,拥护劳动者底政权,建设劳动者的国家以至于无国家,使资本阶级永远不至发生。”[7]76-77

陈独秀的《短言》表示了这样两个意思:一是中国无产阶级要想从奴隶地位解放出来,必须建立俄国式的共产党,走俄国社会主义革命道路;二是用阶级战争手段,推翻资本制度,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政权。这表明了《共产党》月刊的办刊宗旨,是陈独秀对共产党的性质、任务理解的一大进步。根据这个宗旨,《共产党》月刊登载的文章主要有这些内容:介绍俄国共产党历史和苏维埃俄国的有关情况;列宁的生平及著作;共产党建设知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有关情况和文献资料;等等。

对俄国共产党、列宁主义以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进一步理解,使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制定了新的党纲——《中国共产党宣言》。《中国共产党宣言》明确指出:对于经济方面的见解,“共产主义者主张将生产工具——机器工厂,原料,土地,交通机关等——收归社会共有,社会共用”。对于政治方面的见解,“主张废除政权”①原文如此。联系全文看,这是指打碎旧的国家机器,经过无产阶级专政,进入没有政权、军队和法庭的共产主义社会。。对于社会方面的见解,“要使社会上只有一个阶级(就是没有阶级)——就是劳动群众的阶级”。[8]48-49

关于共产党的任务,《中国共产党宣言》指出:“是要组织和集中这阶级争斗的势力,使那攻打资本主义的势力日增雄厚。”具体为:“共产党将要引导革命的无产阶级去向资本家争斗,并要从资本家手里获得政权”;“并要将这政权放在工人和农人的手里,正如一九一七年俄国共产党所做的一样”。方法为:“革命的无产阶级的产业组合定要用大罢工”,“不断的扰乱资本家的国家”。“要是到了可以从资本家手中夺得政权的最后争斗的时机,由共产党的号召,宣布总同盟罢工,这就是给资本制度一个致命的打击。”[8]50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之后,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一面继续用强力与资本主义的剩余势力作战,一面要用革命的办法造出许多共产主义的建设法”,“造出一条到共产主义的道路”。[8]51

《中国共产党宣言》体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共产党的性质、任务的理论,表明中国共产党以俄国共产党为建党样板,以走俄国式革命道路作为自己的宗旨。这就将中国共产党同奉行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根本区别开来,为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继续建立,排除非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流派的干扰,发展队伍,起到了保障作用。

(二)《中国共产党宣言》与长沙、广州、济南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

《中国共产党宣言》制定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即将其寄送各地,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以此为收纳党员之标准”。[8]48

陈独秀在建立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时,将长沙同北京、汉口、广州等地一起,列入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的计划之中。张国焘在他的回忆中曾说:“陈先生与在湖南长沙主办《湘江评论》的毛泽东等早有通信联络,他很赏识毛泽东的才干,准备去信说明原委,请他发动湖南的中共小组。”[5]139

1920年11月,毛泽东接到了陈独秀、李达的来信,他们委托他在长沙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陈独秀、李达还将上海成立共产党早期组织以及《中国共产党宣言》起草的情况告诉毛泽东,并且寄来了《共产党》月刊等宣传品。11月中下旬,毛泽东和何叔衡、彭璜等六人建立了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

1921年1月1日至3日,毛泽东、何叔衡等在潮宗街文化书社召开新民学会新年大会。会议在讨论用何种办法改造中国与世界时,毛泽东把世界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法归纳为五种:“1.社会政策;2.社会民主主义;3.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列宁的主义);4.温和方法的共产主义(罗素的主义);5.无政府主义。”何叔衡第一个发言,表示:“主张过激主义。一次的扰乱,抵得二十年的教育,我深信这些话。”毛泽东接着说:“我的意见与何君大体相同。社会政策,是补苴罅漏的政策,不成办法。社会民主主义,借议会为改造工具,但事实上议会的立法总是保护有产阶级的。无政府主义否认权力,这种主义,恐怕永世都做不到。温和方法的共产主义,如罗素所主张极端的自由,放任资本家,亦是永世做不到的。急(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即所谓劳农主义,用阶级专政的方法,是可以预计效果的。故最宜采用。”[9]553-554

毛泽东、何叔衡的意见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宣言》的精神,得到了与会多数人的赞同,会议表决结果是:毛泽东、何叔衡等12 人赞成布尔什维克主义,赞成社会民主主义者二人,赞成温和方法的共产主义者一人,弃权者三人。这次会议,为长沙共产党组织的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血液。74 名新民学会会员,先后有31 名加入共产党组织。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后,维经斯基把与北大俄文系教授柏烈伟一起帮助北京马克思主义者建立党组织的俄共党员米诺尔②K.A.斯托扬诺维奇在中国的化名。派到广州,帮助建立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1920年9月,米诺尔与另一个俄国共产主义者别斯林由广东台山籍北大学生黄凌霜陪同前往广州。如前所述,黄凌霜是无政府主义者,在陪同米诺尔和别斯林到广州后,将他们引荐给曾是北大学生的区声白以及梁冰弦、刘石心等无政府主义者。两个俄国共产主义者在广州并没有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只是与无政府主义者合作办了一个《劳动音》杂志。

由于米诺尔和别斯林没有完成建立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的任务,12月底,陈独秀与维经斯基到广州后,陈独秀就找谭平山、谭植棠、陈公博等人,经过商议成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

由于米诺尔和别斯林与无政府主义者有合作关系,且无政府主义者当时曾有揭露和批判封建军阀专制统治的积极一面,陈独秀曾找他们开过两次会,争取他们放弃无政府主义,加入共产党早期组织。参加会议的有区声白、梁冰弦、刘石心、谭祖荫等五位无政府主义者,维经斯基也参加了会议。由于维经斯基对米诺尔和别斯林的工作不满意,没有让他俩参加会议。

关于陈独秀、维经斯基与无政府主义者开的两次会议的情况,主要见诸参加会议的无政府主义者谭祖荫和刘石心的回忆。谭祖荫说:“第一次谈在广州开展工人、农民运动问题;第二次谈到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的合作问题。陈独秀说无政府主义者与共产主义者的目的不同,手段也不同。我们认为如果合作,我们可以跟你们做,革命成功后再分家。陈独秀说这样不对。我们知道合作不了,就分手了。”[10]763刘石心回忆,当时“陈独秀来提出要组织广东共产党,要合作的人,要么加入共产党,要么退出合作”。[11]768

尽管无政府主义者的回忆比较简单,但也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陈独秀在同无政府主义者谈合作问题时坚持以《中国共产党宣言》的宗旨为准则,认为无政府主义与共产主义格格不入,要求他们放弃自己的主张,加入共产党,开展工农运动。第二,无政府主义者愿意与共产主义者合作反对封建军阀统治,但他们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反对共产党的纲领,不愿加入共产党受组织纪律约束,因而,遭到陈独秀的拒绝。

鉴于无政府主义已经成为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开展工作的严重障碍,此后,陈独秀等同无政府主义者在报纸上展开激烈的论战,以至于包惠僧后来到广州后,陈独秀对他说:“无政府党的一群青年,如区声白、朱谦之等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在《群报》上经常同无政府党打笔墨官司。”“区声白是个小鬼,朱谦之是个疯子。”[12]433,434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后,陈独秀曾给济南的王乐平写信,约其在济南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王乐平是老同盟会会员,虽然他办的齐鲁书店销售马克思主义书籍,但他本人不是共产主义者。他向陈独秀推荐了常到齐鲁书店阅读马克思主义书籍的王尽美和邓恩铭。王尽美、邓恩铭在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取得联系后,于1921年春在济南建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尽管济南共产党早期组织现存的资料比较少,但从王尽美、邓恩铭及济南党组织工作开展的情况看,应该是按照《中国共产党宣言》的宗旨建立和发展成员的。

长沙、广州、济南按照《中国共产党宣言》的宗旨建立起早期共产党组织并以此为准则发展成员,扩大了全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数量、布局和成员队伍,为建立全国统一的无产阶级政党创造了条件。

三、中共一大对党纲的讨论和制定《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

(一)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代表会议制定的临时纲领

1921年春,建立全国统一的中国共产党组织已经提上日程,为成立大会起草党纲是其中一项重要的筹备工作。作为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陈独秀,自然也很重视党纲的起草。李达回忆:“一九二一年二月,陈独秀起草了一个党章,寄到上海,李汉俊看到草案上主张党的组织采取中央集权制,对陈独秀甚不满意,说他要党员拥护他个人独裁,因此他也起草了一个党章,主张地方分权,中央只不过是一个有职无权的机关。”[1]9李达的回忆说明,在起草党纲时陈独秀与李汉俊在规定党的组织原则——中央与地方组织关系问题上存在分歧。

6月10日,张太雷在向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提交的书面报告中曾说,3月间召开过一次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代表会议,“这次会议发表了关于我们的宗旨和原则的宣言,并制定了临时性的纲领。这个纲领确定了我们组织的工作机构和工作计划,表明了我们对社会主义青年团、同业公会、行会、文化教育团体和军队的态度,也表明了共产党对工会的态度”。[13]24

除张太雷这个报告外,目前没有发现3月间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召开代表会议的其他有关资料。张太雷是受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派遣,作为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代表到伊尔库茨克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的,并被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任命为中国科书记。他的报告说明两个问题:其一,3月间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曾讨论制定过一个临时纲领。如果说从当时的交通条件、通信条件看,不一定所有的共产党早期组织都参与讨论制定临时党纲,但至少上海、北京、广州三地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是有条件参与的。当时无论是交通条件还是通信条件,三地之间都是比较容易联络的。同时,三地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在已成立的共产党早期组织中更为重要。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是发起组;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联系最为紧密,许多建党事情都是两地组织商议着进行的;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虽然成立较晚,但是由陈独秀亲自指导成立的,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许多事情都要派人到广州向陈独秀请示。因而,张太雷报告中说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3月制定过一个临时纲领是可信的。其二,临时纲领的主要内容是确定了筹备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机构和工作计划,以及发挥社会主义青年团作用和在其他社会团体中开展工作,等等。临时纲领为党的一大制定正式纲领提供了基础。

(二)《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的制定

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讨论纲领和实际工作计划是大会的主要内容。根据共产国际代表马林的建议,会议选出一个由张国焘、董必武、李达等人组成的委员会,于25日、26日起草纲领和今后的实际工作计划。7月27、28、29日,大会进行第三、第四、第五次会议,讨论起草委员会提交的党纲和今后的实际工作计划。

由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在成立时制定的党纲及后来制定的《中国共产党宣言》已经把走俄国式革命道路、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最终实现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宗旨,代表们在讨论党的性质和奋斗目标时,没有产生什么分歧,意见基本一致。但在讨论党当前的斗争目标和手段、党员是否可以在现政府做官问题时,却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1.关于党在当前的斗争目标和手段的讨论

关于党在当前的斗争目标和手段,李汉俊认为,“无产阶级尚很幼稚,不了解马克思主义的思想,需要长期的宣传教育工作”。在这一基础上,他认为,“无需建立真正无产阶级政党,反对专政,拥护资产阶级民主”。他指出:“就是在资产阶级民主范围内,亦可以公开的组织和教育无产阶级的,用不着组织职工会,最好还是用一切力量去发展学生运动和文化教育工作。”“首先应真正的组织知识分子,用马克思理论给他们武装起来,然后,当知识分子已掌握了马克思主义时,才能有力组织和教育工人。”因此,他认为,“无产阶级的党,用不到有纪律的战斗的党”,主张“凡承认和宣传马克思原则的都可为党员”,而“参加党某一组织和在里面进行实际工作”“是不必要的”。[14]124刘仁静则反对李汉俊的观点,他“认为无产阶级的专政是斗争的直接目标,反对任何用公开的形式的工作,一切知识分子都为资产阶级思想的代表者”,“应拒绝知识分子入党”。[14]124他主张党应该立即向产业工人进军,在工人中发展党员。

上述两种观点,都有正确的一面,也有不足的一面。李汉俊重视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和宣传,重视学生运动和知识分子,有合理正确的成分;但轻视工人阶级和开展工人运动,同时不主张党有严格的组织纪律,是错误的。他心目中的中国共产党,实际上是由知识分子组成的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组织。刘仁静重视到工人阶级中开展工人运动,主张在产业工人中发展党员,是正确的;但把知识分子绝对化为资产阶级思想的代表,一概加以排斥,则是不正确的。其实,在饱受帝国主义欺凌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救国救民成为时代主题的情况下,在由新式学校学生、教师和报纸杂志的记者形成的新知识群体中,不少先进分子在救国斗争中经过比较选择马克思主义,由激进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在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中,知识分子占了成员的大多数。参加党的一大的13 名代表都是知识分子。刘仁静的观点反映了当时党内多数人对如何看待中国知识分子问题的困惑。

在讨论时,上述两种观点都有支持者,但大多数人不同意李汉俊的意见。于是,大会通过的纲领写道:“中国共产党彻底断绝同黄色知识分子阶层及其他类似党派的一切联系。”[15]3

2.关于党员是否可以在资产阶级议会中当议员和到现政府中做官的问题的讨论

党员是否可以在资产阶级议会中当议员和到现政府中做官的问题,在会上引起了代表们更为激烈的争论。

对于这个问题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党员做官没有任何危险,并建议挑选党员到国会做议员,但他们必须在党的领导下进行工作;另一种认为党员不能到国会做议员和到现政府做官。在大会举行的第三次会议上,代表们没有得出结论。

在大会的第四次会议上,代表们对这个问题展开了更加激烈的辩论。反对党员到国会做议员和到政府当官的一方认为:到国会当议员就会把我们的党变成黄色的党。他们以德国社会民主党为例子说明如下事实:人们进入国会,就会放弃自己的原则,成为资本家阶级的一部分,变成叛徒,并把国会制看成是斗争和工作的唯一方式。为了不允许同资产阶级采取任何联合行动,为了集中我们的进攻力量,我们应当在国会外进行斗争。况且,利用国会也不可能争得任何改善,而进入国会,就会使人民有可能认为,利用国会且只有利用国会,我们才能改善自己的状况和发展社会革命事业。主张党员到国会当议员的一方认为:我们应当把公开工作和秘密工作结合起来,如果我们不相信在24 小时内就可以把国家消灭掉,或者说,如果我们不相信总罢工会被资本家镇压下去,那么,政治活动就是必要的。起义的机会不会常有,只是在极少数时候才会到来,但在和平时期,我们就应做好起义的准备。我们应该改善工人的状况,应该开阔他们的眼界,应该引导他们参加革命斗争和争取出版自由、集会自由的斗争,因为公开宣传我们的理论,是取得成就的绝对必要条件。利用同其他被压迫党派在国会中的联合行动,也可以部分地取得成就。但是,我们要向人民指出:想在旧制度范围内建立新社会的企图是无益的,即使我们试图这样做也是徒劳的。工人阶级必须自己解放自己,因为不能强迫他们革命。否则,他们就会对国会抱有错误的看法,采取和平时期的方式,而不采取急进的手段。由于两种意见相持不下,会后中共在给共产国际的报告中说:“这个问题我们还是不能作出结论。只好留到下次代表大会去解决。至于谈到我们是否应该做官的问题,这个问题有意识地回避了,但是,我们一致认为不应该当部长、省长,一般说不应当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在中国,‘官’这个词普遍应用在所有这些职务上,不过,我们允许我们的同志当类似厂长这样的官。”[16]27

关于这个问题,大会通过的纲领这样规定:“党员除非迫于法律,不经党的特许,不得担任政府官员或国会议员。士兵、警察和职员不受此限。”[15]4但这条规定的英文稿又在括号中注明:“此条款引起激烈争论,最后留至一九二二年第二次会议再作决定。”这说明,尽管当时两种相反意见相持不下,最后在纲领中还是同意了反对共产党员到国会做议员和到现政府做官的意见。但同时又说明,这个规定是暂时的,在中共二大上仍可讨论修改。

上述关于党员参加国会的讨论,已经没有实际意义。因为中国长期实行封建君主专制制度,没有民主制度的基础。辛亥革命后建立的国会,到中共一大召开为止,已经先后两次被袁世凯、黎元洪废除或解散;孙中山在广州建立的“非常国会”也成为西南军阀手中的工具。资产阶级民主制度的象征国会在中国实际已经破产。然而,与之相关的共产党员是否可以到现政府中做官却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最能说明问题的是陈独秀接受陈炯明的邀请,担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而陈独秀担任这个职务的确为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开展工作带来很大便利。一部分代表主张党员可以到现政府当官的动因是为了开展党的工作,但个别投机分子则是动机不纯。陈公博就是坚持党员可以到现政府做官的人。他回忆说:“当时有几件提案竟把我气的差不多退席,其中一件是禁止共党人员参加政治,甚至乎不许当校长。我争辩着,共产党是应该斗争的,为甚么连校长都不可干。”[17]420他是个政治投机分子,一心想当官,从他在党的一大上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以后所走道路的苗头。

3.关于对待其他政党问题的讨论

由于遭到法租界巡捕的搜查,会议最后一天在浙江嘉兴南湖进行。会议在讨论对待其他政党的态度时,代表们又产生了争论。一部分代表坚决主张,无产阶级不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应该始终与其他政党作斗争。因此,在对待孙中山问题上,包惠僧认为,“共党与孙中山是代表两个不同的阶级,在中间不应有任何的妥协。因此对孙中山应对北洋军阀一样看待,甚至要更坏一些”。[14]125另一些代表主张,在行动上与其他政党合作反对共同的敌人,同时又在我们的报纸上批评他们,这并不违背我们的原则。“即使无产阶级现在不能取得政权,我们也应该联合其他阶级打倒共同的敌人,加强自己,使我们能够领导以后的斗争,推翻那个将要夺得政权的阶级。这样,我们联合其他阶级,仅仅是为了进行破坏性的斗争。”[16]27

会议接受了第一种意见,在通过的决议中写道:“对现有其他政党,应采取独立的攻击的政策。在政治斗争中,在反对军阀主义和官僚制度的斗争中,在争取言论、出版、集会自由的斗争中,我们应始终站在完全独立的立场上,只维护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其他党派建立任何关系。”[18]7-8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无产阶级政党?怎样建党?对于参加党的一大的代表来说,由于他们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水平不同、实践情况不同、个人阅历不同,在讨论党纲时产生争论是必然的,反映了以下几点:

第一,虽然个别代表,如李汉俊主张把中国共产党建成一个没有严格的组织纪律、松散的没有战斗力的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但大多数代表从改变中国命运的迫切需要出发,坚持要把中国共产党建成一个像俄国布尔什维克党那样的有组织、有纪律、有战斗力的无产阶级政党,并立即投入到开展工人运动的斗争实践中去。这种主张体现了无产阶级政党的本质属性,保证了中国共产党在今后的斗争中虽屡遭挫折和惨痛失败而仍保持顽强的生命力和战斗力。

第二,在帝国主义、封建军阀统治下的中国,共产党的生存及斗争空间面临着非常狭窄的局面。因此,党要利用一切机会、一切条件为其所代表的人民的利益而斗争。党员能否到现政府去当官,取决于是否有利于革命事业的发展,要看当时革命形势和具体的条件,而不是简单地否定和肯定。党的一大关于这个问题的激烈争论,一方面反映出他们看到了德国社会民主党参加国会出现的问题,注意吸取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历史教训;另一方面反映出年轻的中国共产党人不但在掌握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上非常稚嫩,而且十分缺乏实际斗争经验。党员能否到现政府当官是一个重大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对于即将诞生的中国共产党来说,是很难正确解决的。这个问题曾困扰了中国共产党数年,直到大革命后期才有清醒的认识。

第三,尽管这时代表们还没有认识到中国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性质,认为中国应像俄国十月革命那样进行社会主义革命,但一些代表已经认识到军阀是中国社会上一切其他阶级的敌人,共产党应该联合其他政党反对这个共同的敌人,因为这种联合能够加强无产阶级的力量,有利于今后的斗争。这个认识和主张尽管没有被会议接受,但反映出一些代表已经敏锐地发现中国革命的敌人是强大的,而无产阶级的力量不像西方工业发达国家那样强大,有必要在同敌人的斗争中同其他政党联合行动。这是很有价值和闪光的认识,说明中国共产党自建立时就有一些同志开始认识到建立统一战线的必要性,这为此后中共二大认识中国社会的性质和与国民党建立联合战线奠定了基础。

4.《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是否以《美国共产党党纲》为“蓝本”

对于党的一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日本学者石川祯浩认为是以1920年12月《共产党》月刊上翻译发表的《美国共产党党纲》为“蓝本”的。[19]277笔者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与《美国共产党党纲》对照,发现两者的差别较大:

其一,形式不同。《美国共产党党纲》设有章、条,没有款,共有九章43 条;《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没有设章,有条和款,共有15 条,其中“纲领”一条之下有四款。

其二,内容不同。《美国共产党党纲》第一章包含了名称、宗旨、党徽三条。《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党纲》第一条规定:“本党定名为‘中国共产党’。”[15]3将纲领放在第二条中,没有关于党徽的规定。《美国共产党党纲》关于纲领的规定是:“美国共产党是有阶级觉悟的劳工们中间的急进分子组成的。他的宗旨是要教育劳工们组织劳工们去推翻资本家的国家,建设劳工专断的政治,废除资本制度,发展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20]《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第二条规定的纲领有四款:“(1)革命军队必须与无产阶级一起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必须支援工人阶级,直到社会的阶级区分消除为止;(2)承认无产阶级专政,直到阶级斗争结束,即直到消灭社会的阶级区分;(3)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没收机器、土地、厂房和半成品等生产资料,归社会公有;(4)联合第三国际。”[15]3将两者进行比较可以发现:《美国共产党党纲》比较简单,只有党的性质和宗旨;《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内容相对比较多些,实际上既包含了党的性质,在宗旨方面又包含了革命的方式、过程、过渡手段和共产主义目标,同时又规定了在革命过程中和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后同世界其他无产阶级政党的相互关系。因而,《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比《美国共产党党纲》关于纲领的规定更明确、更易于操作。另外,《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第三条还规定:“本党承认苏维埃管理制度,把工农劳动者和士兵组织起来,并承认党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实行社会革命。”[15]3这一条明确表示中国共产党走俄国苏维埃革命道路,是《美国共产党党纲》所没有的。此外,《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在入党资格、党的组织、财务等方面,也与《美国共产党党纲》有很大不同,在此不一一列举对比了。

其三,有创新。党的一大在通过《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的同时,还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这个决议,以笔者之见,可视为党纲的补充或附件。在《美国共产党党纲》中,关于宣传方面,第五章“文字联合”第五条规定:“各种文字写的出版物或党中公报应由中央执行委员会印刷出版”;关于与共产国际的关系,在第九章“国际”中规定:“派赴国际共产党国际大会的代表和代理人应由常年大会时选出,并选出国际秘书一人。”[20]《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中没有关于宣传方面和与共产国际关系方面的具体规定,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第二条为“宣传”,详细规定:“一切书籍、日报、标语和传单的出版工作,均应受中央执行委员会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每个地方组织均有权出版地方的通报、日报、周刊、传单和通告。不论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应受党员的领导”;“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18]7第六条为“党与第三国际的联系”,明确规定:“党中央委员会应每月向第三国际报告工作。”“在必要时,应派一特命全权代表前往设在伊尔库次克的第三国际远东书记处。此外,应派代表赴远东各国,以便商讨发展和配合今后阶级斗争的进程。”[18]8可以明显地看到,《美国共产党党纲》中虽然有关于宣传工作和同共产国际的关系的内容,但都非常简单,表述不清晰,不易操作。在党的一大通过的纲领中虽然没有这两项内容,但在党的第一个决议中有,而且表述清晰、明确,可操作性比较强,显然对于党成立后开展宣传工作和处理与共产国际的关系是有指导意义的。

上述分析说明,尽管《共产党》月刊登载过《美国共产党党纲》,中国各地早期共产党组织看过这个党纲,党的一大代表在起草、讨论、通过自己的党纲时会借鉴它的某一点,但总体上来看,《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是根据当时代表们自己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水平,结合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以来的工作情况和经验制定的,《美国共产党党纲》并非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的“蓝本”。

四、结语

通过以上论述,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到中共一大召开、中国共产党正式建立,制定党纲一直是党的最重要的问题。党的创建者陈独秀和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主要成员以及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对党纲的制定作出了重要贡献。

第二,中国共产党党纲经历了一个不断发展完善的过程。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制定第一个只有若干条的简单党纲,到《中国共产党宣言》的制定,再到有15 条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的制定,形成了比较完全意义上的党纲。

第三,无论是党纲简单形式还是比较完全意义上的形式,主张通过社会革命推翻资产阶级政权、建立劳农专政始终是其宗旨,体现了无产阶级政党的本质、主体。正因为如此,保证了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不断纯洁队伍、健康发展,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全国统一的中国共产党,以及此后中国共产党在斗争中不断发展和强大。

第四,中国共产党在创建时期的党纲制定及发展过程,是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建立无产阶级政党学说与中国建党实际相结合的过程。在创建党的过程中,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根据自己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理解、认识,不断探索,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在最初的基础上不断丰富内容,进而在中共一大制定出《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列宁主义建立无产阶级政党学说与中国建党实际相结合结出的第一个硕果。尽管这个纲领还很粗糙,还需要在此后的斗争中不断丰富、完善,但其历史意义却是非常深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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