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画题款及其在美术教学中的价值

2023-01-06王仁海何怀雨梁小玲玛丽杰拉尔丁古纳班

书画世界 2022年10期

文_王仁海何怀雨梁小玲玛丽·杰拉尔丁·古纳班

菲律宾凯迪雷拉大学

内容提要：本文通过梳理自改革开放以来全国美展中中国画作品的题款艺术，对其形式和内涵进行了深入研究，剖析其审美嬗变和“形式”发展趋势，并针对今日题款之优劣得失进行了细致的理性研究，思考解决的办法，以期突破既有格局，使当代国画题款更加具有文化内涵，深化中国传统绘画教学，并对其价值进行思考。

“题款”又称款题、款识、画题、落款或题字、题跋，其包含“题”与“款”两方面的内容：“在画面上题写诗文叫作‘题’。题画的文字，从体裁分为题画赞、题画诗（词）、题画记、题画跋、画题等。在画上记写岁月、签署姓名别号和钤盖印章等，称之为‘款’。”[1]清代钱杜在《松壶画忆》中记载：“画之款识，唐人只小字，藏树根石罅。大约书不工者多落纸背。至宋始有年月纪之，然犹是细楷一线，无书两行者。惟东坡款皆大行楷，或有跋语三五行，已开元人一派矣。”[2]如潘天寿先生所言：“中国画题款自宋代苏东坡开始，迄今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其派别甚多。”[3]题款融入中国绘画中，使国画成为融诗、书、画、印为一体的综合艺术形式，而“好的题款不仅可以深化主题，开拓意境，为画面增添无限情趣，而且又是构成画面形式美的特殊因素，使画面的艺术性愈加完美”[3]。对国画题款的研究，沈树华、俞剑华、钟家骥等学者已有相关著述。当代国画的题款现状，亦曾引起有关学者的关注，袁涵玉《浅谈当代中国题款现状》、陈逸键《论中国画题款艺术的生存危机》等文都是围绕此课题探讨，但都未用历届全国美展的数据来对此课题进行深入研究，亦未进一步就国画题款在美术教学中的价值进行思考，而对该课题的研究意义重在提升题款艺术的内涵，以助于传统美术教学水平的提高，对在校学生和美术工作者都会有直接的现实意义。

本文对该课题进行研究，一是运用中国画学科的研究方法，二是以自全国第六届美展以来入选展出的中国画作品为研究对象，对其题款形式进行分类，用统计学、分析学、分类研究学等方法进行数据分析。

一、国画“题款”的现状剖析

统观自第六届全国美展以来的国画作品题款，笔者对其形式进行如下分类统计（表1）。

表1 历届全国美展中国画作品题款各种形式的数量与占比一览表

从全国美展来看，画面中不只有印款的作品数量在增加，穷款数量也在增加，而能题写画题和拓展画面意境、丰富画面语言的短款、长款总体呈下降趋势，画外款及无款的作品量未有多大变化。然细读近几届美展中的国画题款，能真正表达主题、深化画面内涵的标准题款数量更不乐观。第六届美展中尚有近300幅可读性题款，然第十届和十一届全国美展中国画作品题款情况如陈履生先生所说：“第十届全国美展入选545件作品中……有严格意义上题款的作品只占12.4%，而在第十一届全国美展入选的516件中国画作品中……有拓展画面意境、丰富画面语言的标准题款者47件，占9.1%。”[4]青年学者袁涵玉在观看了第十二届全国美展中国画作品后感言：“有拓展画意意境、丰富画面语言的标准题款者67幅，占11.3%。”[5]而在第十三届全国美展获奖提名的12件中国画作品中，点明主题的只有2件，然只有王珂老师的《都是热血儿郎》题款是用书法形式来表现的，题款内容和字体与画面又和谐统一，既有书法笔墨情趣又深化了绘画主题。

题款出现上述状况，在笔者看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原因：一是反映出创作者对中国古典传统文化的修养不足，特别是古典文学方面的修养。二是1949年以来，高校作为美术专业教育的主阵地，采用了西方的模式，即使是国画专业，也把西方绘画的基础作为主要训练内容。这就使得多数美术创作者首先接受了西方绘画观念，对中国传统绘画融诗、书、画、印结合的综合性艺术样式产生了疏离感。三是当下为参加各项大展而创作的作品，为取得强烈的展厅效果，多注重画面造型的工艺性制作，忽略了笔墨性表现和题跋空间。四是艺术作品的传播渠道、社会生活方式及审美风尚的改变，对中国画题款也有较大的影响。在古代，人们欣赏作品是在小的空间环境，如以“雅集”等形式慢慢品味，现在则是注重展厅效果；以前欣赏作品是闲人的事，今天则面向普通大众；古代受印刷技术限制，欣赏的多是原作，今天则可以通过图片、视频等多种方式来欣赏，画面上的文字只有少数人才去注意；以前欣赏作品更偏重心灵的感悟，今天则更注重视觉的刺激；等等。

二、现代题款“形式”的思考

题款的书法和诗文作为一种视觉元素和文字丰富了中国画形式，正如沈鹏先生所言：“其内容（主要是诗，其次是短句，甚至短篇散文）则是绘画意境的深化和开拓，成为全部中国画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中国画的题款，既是书法（包括篆刻）与绘画的结合，也是文学与绘画的结合。”[6]然结合当代题款形式，我们须有所思考。

（一）书体的选择

在中国画作品中，不管采用何种书体，都要服从于画面的内容、风格、趣味及画面布局的需要。正如学者沵力所言：“题款书法除遵循基本法度外，亦需与画面意趣、格调相统一，方可达到整体观感协调而优美之目的。”[7]就拿美术字题款来讲，有第七届全国美展中孔维克《公车上书》的题款。孔维克是首位在全国美展中使用美术字体来题款的作者，揣摩其用意，在于突出一种历史感、沧桑感，整个画面仿佛来自历史典籍。这种题款与作品的创作主题是相合的，能够更好地凸显作者的创作意图。

（二）题款文字在画面上的构成形式

古人在画面上的题款，从画面构成形式来看主要有以下三种：一是线性题款，即题款文字排列成横的或是竖的长线形；二是题款文字排列成大小长宽不等的矩形；三是依据画面形象变化的自由不规则形。

当前中国画作品题款文字的构成形式除了继承传统的这些形式外，还有所突破，更强调画面的构成感、形式感，与画面图形巧妙融合在一起，极具现代感。如第十二届全国美展中徐钢的《三教圣境》，画面上的题款文字还具有分割画面、形成新的画面空间的作用。类似这种题款处理手法多借鉴西方现代构成形式，也有从中国古代壁画、民间绘画中借鉴而来，使得中国绘画题款面貌有所变化的，这是值得肯定的。

（三）题款的内涵与审美形态

题款的内容要视作品而定，关于题款文字的组织，陆俨少先生曾说：“首贵清新简练，立意要新，词藻要美，这是有别于大篇文章的小品文”[8]，而在实际作品中能够做到绘画内容与题款文字相统一的作品数量不容乐观。笔者对自第六届全国美展以来的题款文字内容做一统计（表2）。

表2 历届全国美展中中国画题款文字内容概览

从以上统计可以看出，除第六届美展中有内涵的题款作品近300件外，近年来参展作品有内涵题款仅占不足三分之一。

三、在美术教学中的价值思考

面对当代题款发展走向，其价值亦应引起我们的重视和思考，尤其是在当前的美术教学中，笔者做了以下几个方面思考。

（一）当代“中国绘画”随时代发展，其含义也拓宽了，如万青力所说：“‘中国画’在今天已经是约定俗成的用语，一是成为‘传统中国画’的简称；二是指以传统中国画工具材料所画的画。”[9]那么，在第二类作品中，作者吸收西画中的光影效果、构成原理等，这类作品就不宜有过多题款。

（二）提高题款艺术水平要注重书法的学习和研究，同时选择与自己画风相近的书体来题款。正如学者刘曦林所言：“我喜用行草题款，与画风相近。……以书法为日课最佳。陆俨少‘四分读书，三分作画，三分写字’之意可参。”[10]

（三）注重加强文化修养的提高。学者刘曦林认为：“题款的难度是文化修养，不能写诗词、古文为一大障碍，所以画家总要学点诗文。”[10]此语在当下题款中尤为重要，程大利也认为题款中最难解决的问题是“人文积淀和综合素养，尤其是画家的知识背景、思想深度，包括文学的修养，这是一个画家综合素质的反映”[11]。在当代题款中，无款乃至穷款与书画家普遍缺乏古典文化修养有很大关系。

（四）各级学校等应注重提高青年人才传统文化综合修养。培养有民族情怀的后继优秀人才，导引时代中国画创作和题款艺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