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文学地理学视阈下古代中越赴使诗中的审美书写

2023-01-06伟,何

红河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使节安南景物

黄 伟,何 娟

(云南大学外国语学院,云南昆明 650091)

中国和越南在地理位置上就注定两国之间的交往频繁,且从历史的纬度上看,越南于公元968年开始建立独立的封建王朝,此后的历朝历代都和中国保持着宗藩关系。在这样的关系状态下,两国都会在约定的时间派使臣互访进行一些政治经济文化活动,而双方派出的使臣都是朝堂之中富有学识,谈吐干练的官员,一定程度上体现着本国的综合国力。双方使臣在进入对方国家的疆土时,面对新奇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会由此引发使臣们诸多的所思所感,在“应物斯感,缘事而发”的影响机制下,创造了诸多诗文。中国使越诗文多收录于《四库全书》《中华竹枝词全编》《四库丛书全书存目丛书》等书籍中,而越南使华诗文近年来得到学界的关注,通过收集整理,多见于《燕行北使诗文选集》中。《文心雕龙》开篇即云:“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1]已经说明了文学和自然万物之间的联系。在中越赴使诗中,有部分揉合了两国的地理人文元素,体现了使臣诗人的审美心理和文者情愫。

一 中越诉赴使诗中的显性地理空间要素

文学中的具象事物,即文学地理空间要素中的显性要素,为景观(地景)、实物、人物、事件。景观是文学地理学中的显性要素之一,之所以被称为显性要素是因为在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文本空间)中,它们是能够被一眼就看见的东西,是情感和思想的载体与触媒。景观又称地景,泛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一切可视性物体。景观尤其是自然景观的突出提点就是具有多样性和地域性。文学作品中的地方景观不仅能够让读者得到丰富的审美愉悦,还能够让读者非常具体地感受到一个地方的形象、色彩、声音以及气息[2]。中国的使节们在出使安南的路途中作了很多描写安南自然风景的诗作,很多诗作中描写的景观都明显地区别于中原。

中国的使节们在观察异国安南的景物时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点,就是多会用“帝国之眼”去看待。因为他们对周边国家的认识是以中原地区为辐射半径的,认为离中原地区越远的地方就越落后。位于中原王朝南部一隅的安南曾经有一千年左右的时间是作为中原王朝的一部分存在的,深受汉文化的影响,但是因为其离中原较远,且有着与中原地区不同的自然景物以及风俗习惯而被使节们描写为奇异,甚至被刻画为野蛮。因此出使安南的使节们在出使安南的途中描写其自然景物时经常会使用“瘴”“蛮”“毒”等形容词。如阮朝使节陈孚在出使安南时就有很多诗作描写安南“奇异”的景观,他在《交趾支陵驿即事》中写道:

六辔南驱下宝台,交州正月已青梅。

富良江涌瘴云湿,安化桥昏蛮雨来。

蝙蝠穿林红似燄,蜈蚣浮海黑如堆。

防风犹后涂山会,终为生灵结祸胎。

诗人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到达交州时已是正月。正月的故土应该已是大雪纷飞、万绿皆黄的季节,可是眼前的安南确是完全的另一幅景象,满眼都还是一片绿色。富良江上层层的云雾、安化桥边袭来的雨水,在林间穿梭的赤色蝙蝠以及成群结队的在海里游行的蜈蚣,这些“奇异”异国景物涌入诗人的眼里,给诗人完全不同于中原景物的陌生感,也给读者展现了古时候处在热带地区,完全不同于中原地区的安南景物。

元朝官员袁桷在面对安南来的使节时,也发表了自己对安南的看法。从诗句中可以感受到袁桷在描写安南景物时的情感基调与陈孚是很相似的,他在《安南行》一诗中写道:

弹丸之地何足论,蚯蚓为城雾为域。

瘴江如墨黄茅昏,群蛮渡江江水浑。

千年白雪不到地,十月青梅犹满村。

赤脚摇唇矜捷斗,竹箭藏蛇杂猿狖。

诗人对安南的总体印象做了概括,安南国土面积狭小,且终年大雾弥漫,城池都被包围在大雾之中。江山总是漂浮着层层的瘴雾,遮挡着了光线,映得江边的黄茅草都呈一片墨黑之色。安南气候终年炎热,基本不会下雪,就算是到了十月满眼都还是一片绿色。安南人多赤脚而走,而且喜欢辩论,喜欢用长矛进行战斗。安南之地还多毒蛇猛兽,而且多藏匿于密林之中。此诗交代了安南气候炎热、条件恶劣且多毒蛇猛兽的自然特征,也描写了安南人凶悍、好斗的品性[3]。诗中所提到的大雾弥漫的城池、江河以及终年不雪、深秋十月仍然一片绿色的景象都是地处于东南亚的安南的典型景物,诗中描绘的空间文本是完全区别于中原的。

因为深受汉文化的影响,而且重视与宗主国的关系,所以安南派往中原地区的使节大多都是科举出身、文采斐然的人。他们在去往中原的路上,面对与安南的自然景物迥异的中原风景,他们也会惊叹,会用诗作去记录。但是有别于中原出使安南的使节,安南的使节们描写中原自然景物的诗中不会出现“瘴”“蛮”“毒”等形容词,反之,都是比较积极美好的描述。如1825年出使清朝的阮朝使节黄碧山在北行的路上经过广西漓江时作下的《漓江兴景物》:

前后乍雨后山晴,川绕山环百态生。

水激群滩奇石出,风回半嫩棹波清。

阴阳古木留春色,细细春蝉入夏声。

雅胜逢迎何处有,悠然吟兴爽华程。

诗人于春夏之交在北使途中经过漓江,看到了秀丽奇绝的漓江之景。映入诗人眼帘的是激流险滩中的奇石、抽嫩绿的古木以及耳边传来的细细的蝉声,这些景象构成了漓江美丽的春末夏初之景,也让诗人心情舒畅,诗兴大发。

后黎使节陶公正于1673年出使清朝时,著有收录了很多诗人在出使清朝的途中吟咏沿途风景诗篇——《北使诗集》,《咏太平风景诗》就是其中的一篇,诗人在诗中写道:

天朝脚蹋总春生,纔到于今睹太平。

上廨宇森铺汉市,下源派引遶金域。

政优皆美江排僣,治最今称马正名,

些景待人同致好,往长廻玩快多情。

诗人到了清朝境内后,看到繁荣的街市以及严明的治理制度,领略到了清朝的繁华、富庶。在诗中使用了“天朝”“优”“美”“好”“快”等形容词来描述诗人所看到的景象,可以体会到当时作为使节的陶公正对于宗主国清朝的敬佩以及欣赏之情。

从两国使节在出使对方国家所作的诗歌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些出使诗中迥异的文学地理空间。中国使节出使安南时所描写的自然景物大部分都是属于热带或者亚热带地区的景物。如陈孚在《交趾支陵驿即事》中描写到的“瘴气”“大雨”“蝙蝠”“蜈蚣”和袁桷在《安南行》中所写到的“弥漫着大雾的城池以及江河”“终年不雪、气候炎热”等自然景观都是热带地区才会出现的景象。而越南出使中国的使节当中描写的景物如黄碧山在《漓江兴景物》中所描写到的“奇石”“嫩木”“蝉声“以及阮公正在《咏太平风景诗》中描写到的“热闹的街市”“有序的治理”等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也是典型的华夏景物描写。

而中越赴使诗中出现的这种独特文学现象,是与中越两国特殊的历史关系密切相关的。因为受中国传统华夷秩序观念的影响,使臣在处理与安南的关系时,常常表现出一种民族优越感。而这种民族优越感直接影响了中国使节出使安南作诗时的心态,因此在描写安南的诗中多会出现“蛮”“瘴”“烟”等词汇,使得笔下的安南风景透着荒凉和野蛮。同样是受宗藩关系的影响,中国自古以来在安南人民尤其是其知识分子阶层中一直都是礼仪之邦,是文明的代表,其对中华文明一直有着倾慕与敬佩的心理。这种心理也在安南使节出使中国途中所作的诗当中得到了体现,在越南出使中国的使节们的诗中,很少会出现贬义词,多会出现“绿”“奇”“好”等褒义词,使得其笔下的中原景物多显得美丽而且文明。

二 中越赴使诗中的隐性地理空间要素

感情和思想是地理空间要素中的隐形要素,在文学地理空间里,它们并不是具象的而是抽象的,思想和感情的出现需要通过一系列的地理具象才能表现出来。文学感情和文学思想与具象事物古有云之。如《礼记·乐记》中有说到:“凡音之起,由人新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敢于物而动,故形于声。”《文心雕龙》中也几番说道:“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4]

人文环境和地理环境对诗人创作有着很大的影响,影响其文人气质、影响文人们创作时的文学题材和文学风格,也影响着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空间。而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是存在于作品中的由情感、思想、景观(或称地景)、实物、人物、事件等诸多要素构成的具体可感的审美空间。这种空间不同于客观存在的自然和人文地理空间要素,它包含了作者的想象、联想和虚构,但是这些想象、联想和虚构并非凭空而生。而是与客观存在的自然和人文地理空间有着或显或隐的联系。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4]当文人在面对相同的自然景观的时候,会因为各自的宗教信仰、文化浸润、教育背景等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情感传递。中越使臣前往对方国家时,路线基本是固定的,且路线中两国使者都会经过广西、湖南、北京等地域,当眼观相同的名景胜地时,两国使者所表达的情感也有所差别。例如元代使越使臣陈孚和越南使华使臣黎贵敦在途经湖南洞庭湖时对其描写中所蕴含的情感有所不同:

明月水无痕,冷光泫清露。

微风一披拂,金影散无数。

天地青茫茫,白者独有鹭。

鹭去月不摇,一镜湛如故。

——《洞庭秋月》陈孚

乾坤四望共澄鲜,明镜当空月镜圆。

蟾影蚌光交滉影,湘阴城外水如天。

——《洞庭秋色》黎贵敦(越南)

这两首诗都是在描写“潇湘八景”中的一景洞庭湖,但是经过比较可以看出两位诗人的情感传达有所差别。首先,据考察,陈孚是在元二十九年(1292年)从皇城出发,元三十年(1293年)二月份抵达越南的,从整个路线所花时间和全程距离推测,陈孚是在冬季抵达的湖南,并且观赏了洞庭湖的美景。但是《洞庭秋月》分明是描写了秋天之景,这夹杂了作者的想象,但是人的想象是在客观事物的基础上才能展开的,陈孚有很大可能在出使之前应该就有过观赏洞庭湖秋天景色的经历。而在描写洞庭之景时,他更多的是在描写那圆月当空和水面的安静澄澈,而天地茫茫间,茫茫夜色里,白鹭飞起,月亮依旧悬挂高空,湖面依然澄澈静好。月亮在中国诗词中常常是象征着思念和高洁,陈孚一人独望洞庭湖,抬头思念着远方的亲朋,但是此去安南路漫漫,他需要完成使命,自己如同白鹭一般远走,希望自己所思念的山河故人可以如这月亮、湖面依旧静好。这或许是诗人内心深处的情感的含蓄流露吧。

而黎贵敦的诗名为《洞庭秋色》,所描写的地理空间明显比陈孚的《洞庭秋月》要宽广得多。诗中望去乾坤,一片清新雅致,诗人所看到的空间可以看出是无比广阔的,明月当空,柔光斑斓,湖中的蟾蜍和蚌的光影摇晃,把我们带入了一种光影交织的空间中。而所目之处极为广阔,想必那湘阴城外也是水天一色吧。整体来看,诗人描写这广袤的地理环境时,内心是惊喜于这样的湖川之美的,或也是在感叹中国地域之宽广,民生之祥和。但在惊喜的同时,一眼望去,诗人想象着城外依旧是一片水茫茫,这时还在异国他乡,而出使之路漫漫,内心想必也是怀有一丝小小的忐忑和对远方亲朋的挂怀吧。

同样是描写洞庭湖,但陈孚对景色的惊喜感是小于黎贵敦的,陈孚着墨在洞庭湖的月景,内心的情感更为平和安静,还带有些许的牵挂之情,更为含蓄婉转。而黎贵敦的空间描述更加的宽阔,想要几笔写尽洞庭美景,内心情绪应该是复杂的,即惊喜而又挂怀,情感的表达要更直接。同情感一样,思想也会因为文化背景、生活的地域空间等的不同而有差异。尽管身处不同的地理空间,但是也会因为诗人接受的思想教育系统的相似性使得不同地域的诗人在看到同样的景观时有着相似的思想境界。

古代越南因为和中国存在着宗藩关系,所以文化思想、政治系统等无一不受到中国的影响。中国的儒家思想传入越南,成为了国家统治的主导思想,也影响着古代越南文人创作的感情基调。当中越两国使者途经岳阳楼时,其岳阳楼本身所蕴含的人文地理空间便触动着使者们的思绪,也极大地刺激了文人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情怀,以及怀才不遇时感悟兴叹的家国之思。因而也创作了大量歌咏岳阳楼记的诗文,以岳阳楼这一地理场域展示自己的思想。我们可以摘取两首中越使臣歌咏岳阳楼的诗歌以作评析:

驰传自青天,凭高忆往年。

阑干映水迥,埤堄与云连。

江合沅湘大,山侵楚蜀偏。

蜃郎通别井,龙女宅重渊。

日月鸿蒙里,风沙浩荡前。

骊珠秋后冷,犀火夜深燃。

张乐犹疑奏,乘槎欲并仙。

登临停去骑,宠饯惜离筵。

地气南交接,天文北极县。

赋惭王粲作,诗拟杜陵传。

渺渺衡阳雁,迢迢浪泊鸢。

早春回汉节,应得泛湖船。

——《登岳阳楼》傅若金

熏风要我恋潇湘,琴细歌纤到岳阳。

湖象万千瓈尚翠,君峰十二酒犹香。

巴邱蛇骨无鱼问,柳井龙书有橘详。

物喜物悲非我事,登楼且颂爱忧章。

——《过岳州城》丁儒完(越南)

在傅若金的诗中,前四句运用阑干、埤堄、云、江合沅湘、蜃郎、龙女、鸿蒙、浩荡等词语,又运用了轩辕张乐这一典故,极致描绘了登上岳阳楼后所观大气磅礴之景。在如此辽阔的空间内,诗人想到了王粲、杜陵也曾登过岳阳楼并写了经典名作,且这两位前人都在诗歌中表达了自己怀才不遇的苦闷。而傅若金自幼家贫,凭借出色才华才逐渐被赏识,他一路的成才志向不免遭遇诸多劫难,因而将前人与自己当下所处境遇相结合这是合乎情理的。而最后两句“渺渺衡阳雁,迢迢浪泊鸢。早春回汉节,应得泛湖船”,诗人利用衡阳雁、浪泊鸢、汉节这些词,能够深深体会到诗者前往安南时的家国情思。

而越南使越朝臣丁儒完的《过岳州城》中,前四句运用熏风、恋潇湘、琴细歌纤、湖象万千等描述,能够体会到诗人来到中国感受到的山河秀美,使得自己怡然自得的心情。并且诗中运用三个典故:汉武帝遣使者取酱酒、后羿除巴蛇、柳毅传书。作者身在潇湘,随口就能指出相关潇湘的典故(后羿除巴蛇:岳阳流传的民间神话、柳毅传书:有关洞庭湖龙女的民间爱情故事),可以看出作者饱读诗书,通晓汉文化。在这样的欢愉之下,作者最后两句似乎点醒自己,不忘借用范仲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并且直言登楼就要赋上一首“爱忧章”,这足以证明作者在岳阳楼托物言志,表达了自己忧国忧民的济世情怀。

三 中越赴使诗中显现文学地理学视野下的文人气质

文学地理学认为,人有普遍性也有差异性。有时代、年龄、性别、职业、教育、民族和宗教信仰方面的差异,也有地域差异。人的地域差异的体现就在于不同地方的人拥有的不同气质上。在北方,在寒冷的气候条件下,人的身体和精神特有的强势力量使人能够从事长久的、艰苦的、宏伟的、勇敢的活动。而在南方,人的体格纤细、瘦弱,但是感情很敏锐。这种气质差异,使得一个人即使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但是面对同样的事物或者问题时,也会在思想、言行方面和别人有所不同。清朝出使安南的使者吴光和周灿就是典型的例子。吴光是归安人,即今浙江湖州人,湖州是典型的中国南方地区。他在出使安南途中所描述的安南之景以及安南之人都体现出南方人敏感细腻多愁的情感。在到达中越边境的槎江时,面对连绵不绝的山雨他写了《槎江杂咏十首·其一》:

炎徼日多雨,涔涔昼欲阴。

云烟粤峤异,风雾瘴江深。

草换今年色,花含隔岁心。

浮槎天地外,怅望一长吟。

此诗看似描写夏天之景,而实际却是描摹槎江的春天。此诗写于春节之后,此时中国大部分地区应该是草长莺飞、柳枝曼垂的季候,吴光以前居住或者任职的地方亦是如此。但此时此地,吴光笔下却是炎热多雨的闷热和风雾瘴深的害怕,完全看不到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气息和影子,即使是有花开了,也只是去年开剩的罢了,面对此情此景,吴光只得一声长叹[5]。可以感受到作为南方人的吴光内心敏感、细腻、忧愁的情感。

同样是面对气候迥异、山雨连绵不绝的安南,出生于北方的使节周灿的描写就完全不同:

连朝细雨度山坳,云里旌旗听鼓铙。

自是九天多湛露,分来万里洒南交。

诗人面对连绵不绝的山雨,心情丝毫没有受影响。还认为是国家的雨露太多,而分了一点过来造福安南,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诗人乐观的心态以及豪气、自信的心理。使节周灿出身于山西临潼,是典型的北方人,从他在出使安南途中作的诗中都可以感受到诗人豪爽、乐观的心态。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算是处于同一个大范围的地理环境的人,每个地方与每个地方的文化还是会有差别。江西与福建都属于中国的南方地区,也是两个相邻的省份,但是两个省的人总体的性格文化特点还是存在差别。江西虽然位于东南地区,但是不临海,自古以来从事农耕者居多,因此江西人总体的性格是朴实厚道、内敛含蓄,缺乏一点创新精神。而福建与海洋相接,自古以来大多数福建人就因为耕地较少而走经商的道路,所以商贾文化在福建可谓源远流长。总体来说,福建人的性格是精明强干、善于经商,非常勤劳能吃苦,富有创新以及冒险精神,对新事物有着较强的适应能力。江西人与福建人各自特有的性格特点在明朝出使安南的使节林弼和吴伯宗身上也有着鲜明的表现。林弼曾两次出使安南,给他留心最切身的体验是安南恶劣的自然环境,他曾写道:

去年春,被命使安南,五月至其国,瘴乡蜀道,感触极深……弼曩以使事两至安南,稔其山谷之险恶,竹树之蔽翳,一遇灾暑,则毒蛇猛兽之气蒸而出,林蟒流而出,涧谷虽水泉蔬茹,皆不可食。

使节林弼眼中的安南有弥漫着毒瘴、险恶的山谷、遮天蔽日的竹木,气候炎热且多毒蛇猛兽,虽然动植物众多,但是都不可食。能够感受到诗人对陌生的安南自然环境的不适、排斥以及恐惧之情。

但是同为明朝使节的吴伯宗对安南的印象就与林弼完全不同,他描写的安南社会一片平和:

上问安南事,安南风俗淳。

衣冠唐日月,礼乐舜乾坤。

瓦翁呈醇酒,金刀破细鳞。

年年二三月,桃李一般春。

在使节吴伯宗的笔下,安南有着淳朴的风俗,衣冠以及社会伦理制度都承袭着唐风。有着香醇的美酒、美味的食物,而且气候宜人,四季花常开,草常绿。面对异国的安南景物,吴伯宗显然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待的,这在出使安南的使节中是比较罕见的,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对诗人陌生环境有着较强适应能力。

四 结语

中越赴使诗中显性景观要素不仅反映了两国的地貌景观有着非常大的差异,而且也蕴含了使者眼中对他国印象的内心构建。可以明显看出,华夷观念在中越邦交诗中体现得非常明显。而地理景观则是因为两国所处气候带的不同所作下了客观细致地描写,景观迥异之下也能窥探出使者们的视觉审美及其文学审美。而隐形的感情和思想则印证了“应物斯感,缘事而发”的理念,在面对相同景观时,中越诗人所抒发的感情有时不尽相同,有时又心有灵犀一点通般的契合,但受到儒学思想的影响,基本都离不开济世情怀和家国之思。在中越邦交诗中,散发的文人气质也会因为生长环境、生活状态、个人性格而有所迥异。通过对地理空间显性、隐性、诗者气质三方面的分析,中越邦交诗中使臣的审美书写又得到了开拓。

猜你喜欢

使节安南景物
高熊徵《安南志》版本之审定
蔡奎全:一位民间使节的传奇故事
四时景物皆成趣
写写冬天的景物
联合国前秘书长安南病逝享年80岁
使节小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