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复小学研究述评
2023-01-06王进,张义
王 进,张 义
(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吴孟复出生于深受皖学沐濡的安徽庐江,后授业于无锡国专的鸿学硕儒,在旧学诸领域广有涉猎,形成了“学综汉宋、文擅韵散,会语言、文学、历史、哲学于一途、融目录、版本、校勘、训诂为一体的研究风格”[1]。钱仲联先生谓其“考据词章,融于一冶,沐皖学之泽,纬以新知,开拓宦宎”[2]10。
安徽作为晚清学术重镇,桐城文派执清代文坛牛耳二百余载,小学则江永、戴震、江有诰、程瑶田等徽派朴学大家领乾嘉学林之风骚。吴孟复先生自幼即博览《尔雅》《说文解字》《高邮王氏四种》等诸小学之书,后经段熙仲先生授戴东原之学。迨无锡国专笔试合格,唐文治先生亲试,问及为学蕲向,答:“愿终身立足于考据之门”[3]。
吴先生深谙小学乃经学之门径,在实践中小学经学并重,汉学宋学融会,考据词章贯通,开拓了传统小学研究道路。其小学研究散见于其各种文章论著中,尤以《训诂通论》及《古书校读法》存之较丰。世评先生学术多着眼于“词章”之学,而于“考据”之学鲜有专论。吴先生学问,高山仰止,非一文能够道尽,后学不揣学识浅陋,仓促为文,述及文字、音韵、训诂,就教于方家。
1 文 字
吴孟复生于1919年,此时,受五四运动与新文化运动的冲击,千载以成考据、义理、辞章融汇的学问理路,在新思潮、新研究方法的双重冲击下已近曲末。然而,中国本土由小学入经学、由经学而兼及历史、辞章的人才教育方式,虽有式微,但影响仍在。加之胡适等学者倡导“整理国故”运动,国学备受关注,江南名儒荟萃,无锡国专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4]吴先生即授业于无锡国专,其所学课程中,小学一类,学生需必修文字、音韵、目录之学;选修清代考据学,研读阎若璩、戴震、王念孙和王引之父子、钱大昕等考据专著,此外还有文献校勘、笺注、辑佚、辨伪等专门课。吴先生在此学习的经历为其打下了深厚的文献考据功底。
文字学方面,吴先生对历代诸家《说文》之说,臧否独到,仅列数条如次:
(1)桂馥《说文义证》:《说文》的缺点之一是引例太少。桂氏此书,可弥补此憾。先生征引群书,使人从中知道古人怎样使用这个字的,这对编纂词书,也有启发。但所引只限于经,显然不够。[5]143-144
(2)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说文》另一缺点是很少讲引申义、假借义(不是绝对未讲,只是讲得很少;而且,所讲的本义,有的实系假借、引申义)。朱氏此书,分列“转注”(其“转注”实即引申义)与“假借”两目,博引群书,罗列了引申义与假借义,并列举了联绵词与重言形况词(迭字),还列举“声训”与“古韵”,对训诂很有用。但所言假借义不够完备。[5]144
(3)马叙伦《说文解字六书疏证》:意在以古文与《说文》相印证,对“六书”(除形声)都重新作了解释,对某些字义亦有新见,但时有穿凿。[5]144
所引数条,可见先生对《说文》经典所作按语豁然确斯,如例(1)言桂馥《说文义证》所引例证仅限于经,显然不够,告知使用者或可旁求他部;再如例(2),吴先生指出许书所讲的本义,有的实系假借、引申,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之假借义不甚完备,学者不能盲目从信;例(3)则关注到了“古文”的作用,并指出以“古文”对证《说文》的尺度。上举三例精要的点评,若非博读慎思,则必难中肯綮。
另外,吴先生治学《说文》还特别注重对古文字材料的利用。撷取数条为据:
(4)吴大澄、孙诒让对古文字的研究,即从金文、甲骨文探索原始文字之真相,以与《说文》相证发,给文字、训诂学开了一条新路……通过甲、金文的研究,探明古文字初文、本义,许慎《说文》误处,亦得订正,过去训诂上的一些不能解决的问题也因之获得解决。[5]34
(5)人们今天能以见到的数据,古人反而未曾见过。殷墟卜辞,连许慎也未曾见过;汉晋简册、敦煌写本,则司马光、郑樵以至王念孙、段玉裁都未看到;至于大汶口、马王堆、卧虎地、银雀山发现的古物古书,连鲁迅、王国维也未得目睹。这是如今治学条件比前人更为有利的地方。应该十分重视这类新发现的资料。以前章太炎不信甲文、金文,因而影响了其在语言文字学上可能达到的高度。[6]16-17
在甲骨文尚未面世之前,学者们多倚赖《说文》等传世文献中所载文字考求本义,然《说文》所列小篆既非原始字形,其释说中,或为正解,或为引申,或不符本义,甚或误解、臆说,须寻求更为古早、可靠的字形材料进行佐证。如例(4)中,吴先生肯定了吴大澄、孙诒让的做法,认为古文字材料可以提供更为古早、更为真实的构字理据,同时其中大量的假借情况,亦可提供较《诗经》韵文更早的语音信息。因之,吴先生强调:由古文到篆,由篆到隶,字形每多讹变,搞训诂的人必须熟悉演变情况,才可以判定某字即某字。[5]42先生运用甲骨文、金文与《说文》《尔雅》等互相参证,现代方言、古书音义与《说文》递次对照的训诂学研究方法,时至今日其思路仍可资借鉴。
过去古文字学家在出土文献的训读方面做的工作比较多,但训读与文字考释有些许不同,前者强调对文本的解读,后者在于确认字形。随着甲骨文、简帛等出土文献的发现进展不断,从例(5)可见吴先生对最新出土文献与传世文献极其重视:有了可靠的原始材料必然有助于文字考释准确性。《利簋》铭文发布之后,唐兰、于省吾、徐中舒等文字学大家皆有释读,然对“鼎克闻夙又商”七字的训释上存在分歧。吴先生结合铭文语境、古文字材料以及传世文献《尚书》,并以《史记·周本纪》相辅证,将“岁”判定为“戉”之异文,“夙”判定为“宿”之初文[7]。吴先生以“二重证据”为本,结合自己的训诂心得,运用出土文献与传世文献互证、考据与词章相结合、古文字旁证的论证逻辑,非常值得圈点。
2 音 韵
古代文献中古音通假等复杂的音义现象大量存在,音韵学知识在训诂过程中的就显得尤为重要作用。音韵之学是清代朴学中成就较为卓著的领域,亦是吴先生的乡邦显学。清代学者顾亭林认为:“愚以为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8]73王念孙亦指出:“训诂之旨存乎声音。”[9]23吴先生的小学研究中关涉音韵方面的论述颇见眼界和学识。现仅列先生论著中或涉音韵的论述,以资补正:
(6)因音求义,不能单凭语音的近似,还要有其他证明。因此,怎样搜集与运用古书上的训诂资料,以作证明,这又是训诂工作者必须具备的知识与技能。前人在训诂上之所以能曲证旁通,左右逢源,固由审音之精,亦由读书之博。[5]49
(7)明末清初时,方以智《通雅》讲求古文字、音韵、方言,(《谚原》)已有沟通文字、音韵、训诂的趋向……黄生《字诂》较早地使用了“因音求义”的方法。[5]33
(8)除了古书上这些数据可供使用外,还有后代某些地方之某些方言,还保存了古音。这就又给训诂开了一条路。这条路就是:用现代方言与古书音义相印证,从而探寻古书上某些词语的语义。[5]70-71
仅从上面数条材料,亦能一窥先生对古音学之独到见解。比如例(7)先生指出明末清初时,其乡贤方以智《通雅》已有沟通文字、音韵、训诂的趋向,黄生《字诂》较之高邮王氏更早地使用了“因声求义”的方法。此见解一方面显示出先生未因王学显赫而一叶障目;另一方面亦能动态地关注到“因声求义”法的形成过程。另外例(8),先生提出将现代方言与古书音义相印证,探寻古书上某些词语的语义之做法也是十分有价值的观点。
客观来看,先生的音韵研究虽在同辈学人中不算最出色,但从例(6)中可一窥其融会文字、音韵之学、多重证据互现的创见,并将此研究思路运用到训诂实践,于训古多有发明,以此视之,实为同辈翘楚。
3 训 诂
训诂是文字、音韵的归指,文字、音韵是训诂之手段。训诂是吴先生最见功力、着力最深之处,既有训诂理论之作:《训诂通论》《古书校读法》《古籍研究整理通论》;亦有大量训诂实践成果:《屈原九章新笺》《刘大魁文选校注》等。先生的训诂学研究特点如下。
3.1 考据、词章融于一冶
钱仲联先生谓先生“考据词章,融于一冶,沐皖学之泽,纬以新知,开拓宦宎……沉浸浓郁,提要钩玄,考订精严,文词尔雅,是合皖江南北之长,果能善用以相济者矣”[2]10。广义来看,先生研究出入经史,融通海纳,擅以小学治经学,亦能以经学证训诂。狭义来看,仅论训诂,先生擅以文字、音韵、目录、版本、校雠等多维考据之法明训诂,亦能以词气、文法、修辞、篇章之学解词义。
吴先生训诂实践最大特点当是“义理、考据、词章”三者合一。在《训诂通论》中吴先生专列一章,名为“训诂与词气、文法”[5]74,认为训诂实践必须分清字、词及合成词的构词方式,分清词之虚实及词义通别,必须体会文理、语气,注意修辞特点。“义理、考据、词章”原是其乡贤桐城姚鼐所主张,吴先生又新加阐发:“义理即指导思想;考据指名物、制度的考核与校雠、辨伪、辑佚工作,亦即资料的搜集与鉴别功夫;词章指语法、修辞、逻辑,即领会古人的文理与语气。”[5]75考据本为历代学者训诂的实际操作手段,先生在此基础上增入词章。虽此方法王引之、俞樾、桐城一脉等已有人提出使用,而当新思潮、新研究方法、新研究取向狂飙突进之时,先生重新收拾传统,融以新创,实为朴学殿军,“桐城最后一位大师”[10]。
3.2 经世致用,重在实践
训诂学是一门实用的学问,重在对文献中疑难词句的疏解。然而近世以来,学术越来越专门化,只在文献学领域,又分专事目录、版本、辨伪、辑佚等。吴先生明确指出:“不论理论与实用,归根结底,是为了解决古文献中一些语言上的疑难,替阅读古书、注释古书、讲解古书扫除障碍,以便于我们批判地继承民族文化遗产。因此,在讲训诂时,不能以介绍知识为满足,还须着眼于应用规律来解决问题的能力。”[5]22
(9)既应注意规律,同时还应注意前人的运用之妙,如段、王的“因声求义”,这是理论,但如仅仅知此名目,还是不会运用的,甚至还会乱用;必须熟悉《广雅疏证》《说文解字注》《经义述闻》等书,从他们论证的过程中,看他们怎样运用规律以博证旁通,然后才能心领神会……因为如果只从形看,就可能望形生训,随心所欲地乱说一气;如果只从音看,音的通转,也会闹到无所不通、无所不转的地步。所以孤证是不能成立的。[5]21
如吴先生在例(9)中所言,训诂又是经验性、实践性学科,学者需将各种专门知识、理论融通,运用到训诂实践,解决古籍中的实际问题,方能有所成就。王氏不泥于字形,从字音关系来推求语词的关联,在乾嘉时代,是意义重大的转变。然而,此方法真正在训诂实践中操作起来,如若不具备王氏那样深厚的文献功底、丰富的训诂经验,往往会出现偏误,即便是王氏本人亦难免出问题。因此,鉴于王氏的训诂方法使用起来会有一定的风险,吴先生真知灼见地给出了两条方案:
其一:音训结果要能诉诸书证。他强调:“因音求义,不能单凭语音的近似,还必须有至切至明之证据……前人在训诂上之所以能曲证旁通,左右逢源,固由审音之精,亦由读书之博。所以,我们不仅应该了解音韵知识,还要学习前人运用数据来解决问题的方法,应该掌握与此有关的训诂资料。”[5]49
其二:大量模仿实践。他说:“既应注意规律,同时还应注意前人的运用之妙,如段、王的“因声求义”,这是理论,但如仅仅知此名目,还是不会运用的,甚至还会乱用;必须熟悉《广雅疏证》《说文解字注》《经义述闻》等书,从他们论证的过程中,看他们怎样运用规律以博证旁通,然后才能心领神会。”[5]22“因音求义”只是推求字义的手段之一,还需要其他参证,每个汉字都有可能存在诸多义项,如果我们仅所据“一声之转”无限地放宽语音标准,加之通假、讹误等用字干扰,缺少足够的训诂、文字等经验,势必增加训解偏误的风险。
先生所强调的第二点实质上是先学习、揣摩前人论证逻辑和方式,有了自己的心得之后再进行模仿实践。学习即通过阅读《广雅疏证》《说文解字注》《经义述闻》等经典训诂著作,了然理论规则,注意前辈学者何时何处何因用何法以博证旁通。了解方法,还要揣摩其论证逻辑,进而尝试在训诂实践中去模仿。这是经验性学术研究的典型特征,只能在学习模仿后,通过大量的练习实践加以训练,方能心领神会,先生所谓“应用规律来解决问题的能力”大约也由此而来。
观今日之训诂,材料、方法较之乾嘉时代已有更新;于文字学,甲骨文考释进展不断、竹书时有出土、古文字与古音学交互研究亦有可喜成就;于音韵学,已不再限于诗经、异文、谐声、通假之材料,亦不满足声类韵类之归纳,而且历史比较法渐入人心,方言及亲属语言材料也被广泛使用,上古汉语形态语音分析也有突破等,较之以往,如今对上古汉语之字形、字音的认识已然更加深入。当世诸多研究成果说明,人们所积累的学术理论、学术经验已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然而,有些学者专科素养扎实,而一旦涉足词语训释或者文献校勘实践,就显得经验不足。吴先生敏锐地指出,重理论轻实践当是造成如此困境的重要原因。
先生之言,若非经年从事训诂事业,自然不能如此精切。先生《训诂通论》自序言:“此书所言,皆我五十年来读书、教书、校注古书时之心得,其中多由前人书册所启发及父兄师友所教诲,而皆行之有效者。七十老翁,断不肯以无实之言,误人子弟也。”[2]8
3.3 博采众说而不罔
虽然先生述而少作,但其所著论及训诂的地方却非常多,仅《训诂通论》一著,短短八万余字,已经涉及训诂学诸多方面,笔墨多用在对前人训诂成果的总结。如《训诂通论》后记中明确指出“对前人训诂工作中的经验,特别是段、王以来诸家运用规律以解决问题的巧妙之处,尽可能多引一些为证”[5]146。这些材料的选择都是先生在广泛阅读的基础上,博采诸家之长后的训诂心得。吴先生引宋人卫湜之言:他人著书唯恐不己出,而彼则唯恐不出于人,志其“区区之所深愿”。[5]146在先生不多的论著中往往评论精到,除上文所引,又如:
(10)读《尔雅》《说文》《方言》等书都应读清人注本,《诗经》《楚辞》及其他书也是这样。因为后出的注本,一般地说,注者都做过辨伪、辑佚、校雠等工作,在不同程度上吸收了新发现的资料与新的研究成果。以《尚书》言,清人孙星衍的新疏比旧疏所录汉魏人旧说为多;而近人的《尚书核诂》《双剑誃尚书新证》则又增加了一些新的数据。“史”部如裴松之《三国志注》,素称详博,而近人的《三国志集解》则更博于裴书。“子”部如孙诒让的《墨子闲诂》,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等亦远胜旧注。如就《墨经》部分言,谭戒甫的《墨辩发微》又比孙氏《墨子闲诂》进步。[6]19
上引先生对清人注本优劣之述评,短短二百余字,其中蕴含了先生丰富地阅读经验与独到地学识判断。
3.4 吸收新材料、新方法指导训诂
训诂是一门杂学,所涉除文字、音韵本体之外,还涉及到历史、地理、典章、职官、食货等诸方面,这对训诂学者的综合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学者对研究材料的取舍,也显示了学术取向的差异。吴老对新学术观念保持着批判吸收的态度,对于有助于研究的理论、方法,往往会及时吸收消化,转为己用。如先生对佛典音义文献、方言等材料的重视及运用显示了其宏见眼光:
其一:佛典音义文献。佛典音义是训解佛教典籍中疑难音义的一类特殊注疏文献。自北齐沙门道慧《一切经音》始,下逮辽僧希麟《续一切经音义》,凡五百余年,训释经文达一千三百余部五千余卷,保存了大量著录时期及前代的语文信息。据初步统计,玄应音义引书凡241种(篇),其中内典74种,慧琳音义引书凡425种(篇),其中内典96种。这些文献中很多今天已经亡轶,后世学者据此或能窥得片羽。长期以来,这些文献只在佛门之内流布,儒家学者鲜有利用。至乾隆年间任大椿、孙星衍、庄炘等人钩沉起滞,校正刊行,其价值始为儒士所重。然真正在训诂实践中有意识地使用这类材料的学者,尚在少数,吴先生算是其中之一。先生在其著作中多次引佛典音义文献为证。先生认为音义文献中保留着大量早期训诂资料及外来语辞,不赞成谢启昆《小学考》单列音义门,而归列训诂书一类,这是极富见解的判断。
其二:方言材料。方言是研究古音的活化石。自从高本汉利用20余种汉语方言构拟古汉语音值始,中国学者才逐渐从仅关注传世辞书文献转变到重视方言材料,这一转变也代表了古音研究观念的重要转向。先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转变对训诂研究的作用。他指出“在几千年历史进程中,语言迁变甚大,因而虽见到古书上的某一字形,却不能立即判定其即是今之某音、某义。但是,偏壤遐陬之间,田夫野老之语,却有转与雅记故书相合的,即使其音稍异于古,但往往与古音为双声,这就又给训诂开了一条路。这条路就是用现代方言与古书音义相印证,从而探寻古书上某些词语的语义。”[5]70
然而后世所谓对方言材料的利用与中国训诂学传统上对方言材料的利用有所差异。后者多据杨雄《方言》从语义层面佐证,而前者确是直接触及了方言所存的历史语音信息。他认为随着西洋音理的输入,对音韵的研究,也后出转精。语源、字族的探索,以方言与古书音义相印证,为训诂学开辟了一条新路径,并指出以甲骨文、金文与《说文》《尔雅》等相参证,以现代方言、古书音义与《说文》等相参证当为今后训诂学发展之新方向。这种包容的研究思路、宏阔的学问视野,早已伏脉于他对乡贤方以智《通雅》的评述中:“方以智《通雅》讲求古文字、音韵、方言,已有沟通文字、音韵、训诂的趋向。”[5]33
4 结 语
中国传统学术中,小学是为基本,吴先生经史文章皆有成就,其深厚的小学功底实不能视而不见。吴先生的小学研究路径指向着融通古今、博采众长、多端互证的为学逻辑。先生于训诂方面用力最深,其以经世致用的观点进行训诂实践,始终关注训诂方法的实用性故能有所新解。其博淹通达的学问底蕴、注意吸收运用新材料和新方法指导训诂的思路,对今天的训诂学新发展不可谓不重要。
吴先生虽已归道山,但其学术思想和治学理念至今仍惠泽学林,先生为人为学,都值得后辈继续探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