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民主青年同盟的发展困境、应对策略及未来展望
2023-01-05李明
李 明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2488)
日本民主青年同盟简称“民青”或“民青同盟”(以下简称“民青同盟”),是日本共产党(以下简称“日共”)领导的青年组织。马克思曾说,工人阶级的未来,也是人类的未来,完全取决于新一代工人的成长[1]270。因此,日共非常重视青年工作和青年组织的建设。20世纪70年代,民青同盟曾达到20万盟员的极盛状态,是日本社会较有影响的青年组织,如今却只有一万人左右,社会作用和影响力也大为减弱。民青同盟针对一个时期以来的发展困境,提出并实践了一些应对的策略和措施,但效果并不明显。本文以马克思主义青年工作理论为指导,在对民青同盟进行深入剖析的基础上,尝试展望民青同盟的未来发展。
一、日本民青同盟的历史及概况
日本民青同盟的前身是成立于1923年4月5日的日本共产青年同盟(简称“共青”)。在日共的领导下,共青与日共一道坚决反对日本的专制主义天皇制,反对天皇政府发动的侵略战争,为日本实现“主权在民”和“永久和平”进行了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的斗争。天皇政府和特高警察对共青的成员进行抓捕、拷问、迫害,川合义虎、高岛满兔、饭岛喜美等许多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早早陨落。1933年12月,时任共青中央委员长的塚田大愿遭人检举被捕,1935年获刑入狱,中央委员会遭到破坏,共青的组织瓦解。1946年2月,原共青的成员在日共的领导下重建组织,成立日本青年共产同盟(简称“青共”),重新开始领导日本的青年共产主义运动。1949年,青共合并了日本民主主义学生同盟和全日本民主青年同盟,成立日本民主青年团(简称“民青团”)。1956年民青团五大决定,将组织的名称改为“日本民主青年同盟”。至此,民青同盟的名称、组织架构和指导思想基本定型并延续至今。
民青同盟的纲领和章程规定,民青同盟是响应青年的迫切要求,以提高生活、和平、独立、民主和社会进步为目标的自主的青年组织。民青同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科学社会主义和日共纲领,广泛学习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文化,培养人的个性,以成长为社会的中坚力量为目标。民青同盟以日共为顾问,接受其援助而开展活动。民青同盟的章程规定,15岁以上的日本青年,承认同盟的纲领和章程,可以加入同盟。目前盟员的构成主要是高中生、大学生和在职青年,且以前两者居多。盟员的基本义务是参加同盟的组织生活、阅读机关报、缴纳同盟费和积极学习。盟员离开同盟有三种形式:第一种是满龄“毕业”,盟员原则上到30岁应从同盟“毕业”,但在组织需要的情况下,超龄盟员也可继续留在同盟;第二种是自愿退盟;第三种是因丧失盟员资格而被组织“除籍”。民青同盟的组织分为中央、都道府县、地区和“班”四级,其中,全国代表大会是最高机关,每年召开一次,“班”(相当于支部)是最基层的组织,由盟员三人以上结成,每周召开一次班会,并有计划地组织班活动。民青同盟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2]。
民青同盟接受日共的思想领导和政治领导,组织上相对独立。民青同盟的纲领指出,科学社会主义揭示了社会发展的规律,总结了人类的优秀知识,是随着历史和科学不断发展的生机勃勃的学说,而日共的纲领正是用科学社会主义来观察日本现状,指明日本社会发展道路的成果。因此,“只有学习科学社会主义和日本共产党的纲领,民青同盟才能为实现青年的梦想和希望发挥先进作用。”[3]民青同盟的主要政治活动与日共的政治斗争高度一致,如反对修改宪法的斗争,要求禁止核武器和修建核电站的斗争等,这是日共对民青同盟政治领导的主要体现。列宁认为,应当无条件地支持青年组织在组织上的独立,“如果青年没有充分的独立性,他们既不能把自己锻炼成优秀的社会主义者,也不能培养自己去引导社会主义运动前进。”[4]288民青同盟在组织上是“自主的”,并规定“关于民青内部的问题,在民青内部解决”[2]。不过,由于民青同盟与日共的特殊关系,这种独立仍是相对而言的。一方面,民青同盟的各级委员会接受日共同级委员会的指导和帮助;另一方面,民青同盟的干部与日共存在重叠和上升关系。例如,刚卸任的民青同盟中央委员长小山农同时也是日共中央候补委员;而现任日共中央干部会副委员长的山下芳生和田村智子也都是从民青同盟成长起来的,分别曾任民青同盟的大阪府副委员长、《民主青年新闻》总编辑等。
《民主青年新闻》是民青同盟的中央机关报,简称《民青新闻》或《民新》。其前身是民青团1950年6月15日创刊的中央团报《无产阶级的年轻战士》,1956年3月15日改称《民青新闻》。该报面向青年学生,内容囊括时事分析、政治和社会学习、文化和社会运动,有时也连载漫画。此外,民青同盟还发行过《我们高中生》(创刊时为周刊,后改为双周刊)、《同盟活动》(周刊)、《青年运动》(月刊)等期刊杂志,由于读者人数不断减少,难以维持经营而纷纷停刊。《民青新闻》曾经也是周刊,现在是双周刊,隔周的周一发行,大概也与读者人数的减少有关。
20世纪70年代,在日共进入大发展时期的背景下,民青同盟也迎来历史上的极盛时期。当时拥有20万盟员的民青同盟在日共推进革新统一战线的过程中,起到了唤醒青年、团结青年的重要作用。21世纪以来,日共的发展相较于70年代略有衰退,而民青同盟则遇到了更加严重的发展困境。2002年11月召开的民青同盟三十大,公布的盟员人数超过22000人,此后便不再公布盟员的具体人数。目前民青同盟网站上公开的盟员人数约为1万人。
二、日本民主青年同盟的发展困境
民青同盟的发展简史表明,不论是从盟员人数的显著减少来看,还是从机关刊物的种类、出刊频率的变化来看,民青同盟正在面临吸收新盟员和组织发展方面的困境。组织发展的困境并非民青同盟独有的困扰,日本社会的基本情况决定了“日本主要政党的青年组织均遭受到成员数量锐减、社会作用减弱等问题的困扰”[5]。如果说民青同盟的发展形势更为艰难严峻,那么应归因于日共的影响。
(一)少子化社会持续深化,青年人口占比减小
战后日本经历了三十多年的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其后又经历了低速稳定增长和持续萧条的阶段,这给国民的日常生活尤其是生育观念造成极大影响,并开始出现生育率下降的趋势。1974年是日本少子化社会的正式开端,随后急速发展到严重少子化和超少子化。2010年日本人口达到1.28亿的峰值后,随即进入了人口减少的时代。据日本总务省统计局的最新人口数据,2021年5月日本的总人口约为1亿2536万(概算值),其中15-29岁(大致为民青规定的盟员年龄)的青年人口数约为1828万人,占总人口的比例约为14.58%。这一数字,甚至略低于75岁以上人口占比的14.9%,约为65岁以上人口占比(29%)的一半[6],青年人口占比较十年前下降了一个百分点。日本政府为应对少子化而推出了一系列政策工具,但是实际效果有限,预计日本人口数量和青年人口数量的减少将是难以逆转的趋势。日本青年绝对人口数量的持续减少,是包括民青同盟在内的日本青年组织发展乏力的基础性原因。同时,这也是青年组织难以依靠自身力量来完全克服的困难,青年组织的发展必须以适应少子化社会为前提。少子化带来的后果并非只是人口数量的减少,它导致了青年一代在物质生活上的压力增大和思想观念上的深刻改变,这是影响青年组织发展更为直接的原因。
(二)生存生活压力巨大,青年社会责任感减弱
日本少子老龄化社会持续发展的直接后果就是劳动力人口不断减少、养老压力增大。据日本统计局的数据,15-64岁的劳动人口对65岁以上老人的比例,2005年约为3.28∶1,2021年5月约为2.05∶1[6],这意味着每两个适龄劳动人口就要负担一名老人,而青年群体的负担尤重。在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雇佣环境不断恶化,从前的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已逐渐被越来越高的非正式雇佣率所替代。日本厚生劳动省公布的不定期雇佣结构调查显示,1999年的非正式雇佣率为22.8%,尚不足四分之一,而这一数字到了2019年已经增加到41%[7]。非正式雇佣的劳动者在薪资待遇、劳动保障、社会地位和未来发展等方面均不如正式工,非正式雇佣率的升高意味着社会正在撕裂为“上流社会”和“下流社会”。青年在雇佣环境恶化的趋势中首当其冲,波及在职青年、大学生甚至高中生。在非常看重学历的日本,是否出身名牌大学基本上决定了未来能否进入大企业成为正式工、跻身“上流社会”行列,因此,高中生的升学压力巨大。另外,一部分高中生通过兼职打工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一方面要平衡学业与兼职,另一方面由于时薪过低而不能不沦为被剥削最严重的群体之一。对大学生来说,毕业、就业迫在眉睫,但巨大的就业压力、不确定的未来进路都使青年大学生茫然无所适从,由此引发了心态上的变化。
雇佣环境恶化与生活压力增大导致青年和学生的生活观念发生巨大变化,一方面,安于现状的保守意识增强;另一方面,无欲无求、消极颓废的青年增多[8]。在巨大的生存生活压力之下,许多青年甚至选择逃避,做起了“啃老族”“蛰居族”。“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成了日本相当一部分年轻人的心态,他们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或者根本无暇理会其他事情,社会责任感减弱,更别说参加像民青同盟这样意识形态鲜明的青年组织了。列宁曾说过,“做一个青年团员,就要把自己的工作和精力全部贡献给公共事业”[9]294,这对当下的日本青年来说几乎是一个无法达到的要求。在这样的大环境中,民青同盟等青年组织在吸收新成员和扩大组织方面非常困难。
(三)影响政治的力量有限,青年政治冷漠现象严重
在少子老龄化的日本社会,由于青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不断下降,青年俨然已成为社会的弱势群体;再加上生活压力过大等原因,日本青年不但社会责任感减弱,而且政治冷漠现象严重,对投票、选举等政治活动缺乏兴趣。20-29岁青年的投票率在1967年还高达66.69%,到2014年已经降至32.58%,为各年龄段中最低。为提高青年的政治热情,日本国会于2016年修改了选举法,将选举年龄由20岁降低到18岁,以当年人口计算,新获得选举权的青年约为246.2万人。2017年众议院大选,初次参加投票的18、19岁年轻人的投票率为40.49%,高于20-29岁的青年[10];然而,在2019年参议院大选中,18、19岁年轻人的投票率已经下降到31.33%,低于总体投票率的48.8%[11],这表明新获得选举权的年轻人的政治冷漠在显著增长。并且,从整体上看,降低投票年龄并没有改变青年在政治选举中的弱势地位,以2019年为例,18-30岁的青年人口为1633.5万,占总人口的12.9%;而65岁以上老年人口为3588.5万,占总人口的28.4%。也就是说,青年对投票结果的影响力较低,就算青年积极参加政治选举,也难以通过选票反映自身的利益诉求,选举结果将不可避免地倾向于中老年群体。“这种恶性循环一旦持续下去,将造成日本青年即使想要参与政治,却也无力影响政治。”[12]
在自民党保持长期“一党优位制”的日本,国民和社会各界并非缺乏改变现实政治的想法,实际上却无能为力。由于长期的“一党优位制”,自民党已经积累起丰富的执政经验、掌握了大量的社会资源,并通过“世袭政治”将权力代代相传。据统计,冷战后的日本各代首相之中(从宫泽喜一到鸠山由纪夫),除社会党的村山富市之外全部为“世袭政治家”[13]。在这种情况下,其他政党和组织难以撼动自民党的地位并革新日本政治,更不要说力量分散的国民个人了。因此,日本青年即便认为现实政治需要进行改变和革新,也不认为自己有力量实现这一目标,因此一面对时局苦闷,一面却又回避政治,认为那是政治家才有能力改变的事,颇有一种“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之感。2019年参议院大选,日本全国参选的25-29岁青年人仅为18人,仅占总候选人数的1.9%[11],足见日本青年群体面对政治的无力感。青年的政治冷漠现象严重是影响日本青年组织发展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四)日共的社会民调不高,民青同盟的吸引力有限
民青同盟在青年群体中的艰难发展,可以看作是日共在日本社会的艰难发展的缩影。日本长期以来就是一个反共气氛十分浓郁的国家,日共发展到今天,是同来自各个方面的反共攻击进行不懈斗争的结果。反共的执政当局由于掌握着国家的意识形态机器,潜移默化地将反共的思想种在日本国民的心间。早在1979年,日共政策委员长上田耕一郎就明确指出:“不可缺少的工作是克服三分之一的选民现状还顽固坚持的反共意识,这是一项困难而有价值的工作。”[14]然而,直到今天仍有许多日本国民对日共抱有深刻的偏见,认为共产主义是暴力革命、极权和专制的代名词,日共一旦掌握政权,日本的自由民主将被葬送,等等。为扭转国民的观念,提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在国民心中的形象,日共付出了各方面的努力,但是很难根本改变低民调的现状。作为日共的青年组织,民青同盟在纲领和章程中明确写着“以日本共产党为顾问”“学习科学社会主义和日本共产党纲领”,在实践中完全承袭日共的政治口号,跟随日共的政治行动,当然也就难免和日共一样受到日本社会的冷遇了。
三、民青同盟应对困境的主要策略
民青同盟为应对在组织发展中遇到的上述困境,提出并实践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策略和措施,核心在于提高青年群众的政治觉悟和主权者意识,使青年明白“决定这个国家未来的,是作为主权者的我们每一个人”[15],在此基础上积极参加政治活动,以配合日共实现“在野党共斗”和“在野党联合政府”的政治目标。不过,从一段时间的实践效果来看,民青同盟的应对策略依然收效不大。
(一)重视青年的生活学习问题和日常困惑
针对青年群体学习、工作和生活压力大的状况,民青同盟具体分析不同群体的需求,采取了许多措施来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问题和困惑。例如,民青同盟的会费是每月550日元,《民青新闻》的订阅费是每月680日元,考虑到高中生的经济状况,民青同盟将高中生的两费分别减免至250日元和380日元。此外,在“班会”即支部活动的形式和内容方面,不同群体也略有不同。具体来说包括以下措施。
针对高中生。高中是青年世界观形成的关键时期,民青同盟对高中生的政策顺应并充分尊重高中生好奇心强的特点,通过为他们解答“想知道”和提供“想去做”的平台,使高中生成长为具有社会担当的合格的主人翁。每周一次的班会供高中生盟员交流近况,在班会上可以畅所欲言地谈论学校、兼职、恋爱等各方面的事。此外,民青同盟会邀请高年级的高中生盟员为高一新生讲授如何学习,如何处理同学间的人际关系,如何平衡社团活动与兼职等问题;邀请大学生盟员来解答有关升学方面的问题,消除高中生对未来的不安和迷茫。《民青新闻》设有高中生专页,反映和解答高中生普遍关注的问题,例如,探讨学校关于不许带手机、必须留某种发式和必须穿着校服的校规是否合理,帮助高中生了解学习的目的和意义,向高中生传达开卷有益的观念,鼓励高中生读书,等等。总之,民青同盟帮助高中生盟员解决日常的问题和困惑,帮助他们培养起健全的人格,并为提高高中生的政治热情而努力。
针对大学生。大学是学生时代与社会角色的过渡时期,大学生一方面面临巨大的学业压力,另一方面又对未来的就业及发展前途感到未知和彷徨。同样,民青同盟为大学生提供的引导和服务也围绕这两个方面。首先,与高中生相似,民青同盟向大学生解答学习的意义、知识的作用,提出“为变革社会而学习”的目标。其次,在日常活动中,通过邀请已经就业的前辈解答就业疑惑(OB·OG)、开展“火锅聚会”和“合宿”等活动[16],既拉近盟员之间的感情和距离,也为倾诉心中的不快和交流各种问题提供平台。最后,由于大学生一般都是18岁以上拥有选举权的青年,因此,民青同盟针对就业环境恶劣的现实和大学生对未来就业情况的不安,注重引导大学生盟员认识到,就业环境的恶劣是自民党政府和日本资本主义制度的恶果,鼓励他们为改善就业环境而投入实际斗争。
针对在职青年。日本青年职工普遍面临劳动时间过长、过劳死和非正式雇佣等问题,民青同盟为在职青年指明斗争的方向在于奉行“美国利益优先”和“大企业利益优先”的自民党政府,以及奉行“利润第一主义”的资本主义社会。针对在职青年开展的活动包括,定期举办劳动制度和劳动现状、劳资关系讲座,在政府及民间职业介绍所内开展青年就业实况调查,将调查结果呈递给各级政府和日共党员,组织在职青年观看《蟹工船》等具有无产阶级斗争精神的电影等[17]。相对来说,因在职青年的心智已较为成熟,解决他们困惑的日常活动也少一些。
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日本经济、青年劳动者和青年学生的日常学习生活都受到了较大冲击。民青同盟于11月对一万人进行了生活实际状况的调查,结果显示,在学生群体中,既有由于无法兼职打工而缺乏生活费、以至两三天不吃饭的学生,也有因为无法申请减免学费而不得不退学的学生;在青年劳动者群体中,则有因疫情而减少工资、奖金甚至被解雇的情况。民青同盟前委员长小山农指出:“青年的困难是社会、政治的问题,而不是青年自己的责任。”[18]并于11月6日向文部科学省和厚生劳动省提出减免学费和保证正常雇佣的要求,积极为青年争取应得的利益。同月召开的民青同盟四十四大又将这些要求提高到反对自民党政权和新自由主义的高度,号召青年为实现政权更替和建立在野党联合政府而努力。
(二)学习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日共纲领,改造青年的世界观
学习科学社会主义不但是民青同盟在纲领和章程中明确规定的任务,而且是马克思主义青年组织建设的必然要求。列宁曾说:“青年团和所有想走向共产主义的青年都应该学习共产主义。”[9]282对于民青同盟来说,号召和引导青年学习科学社会主义除了保证日共对民青同盟的思想领导之外,还具有更为现实的目的,那就是从青年一代开始克服日本社会根深蒂固的反共思想,改造青年一代的世界观,使他们能够客观理性地认识和对待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日本共产党的主张。
民青同盟学习科学社会主义的主要教材是《日本共产党纲领》和日共领导人撰写的相关小册子。民青同盟纲领指出:“日本共产党的纲领是科学社会主义与日本现状相适应发展的产物,指明了日本社会的发展道路。”[3]学习日共纲领就是学习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2019年11月,日共中央委员长志位和夫在民青同盟四十三大上详细介绍了日共二十七届八中全会通过的日共纲领修改草案,为盟员们上了一节丰富而深刻的党课,号召盟员为实现在野党联合政权、日本共产党的跃进和建设强大的民青同盟而学习并积极讨论新纲领[19]。除日共纲领之外,民青同盟的所有支部和盟员还必须学习日共中央前议长、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不破哲三的《与马克思交朋友吧》和志位和夫的《日本共产党纲领研讨》这两本小册子。以这两本小册子为入门,有能力者将继续学习日共领导人撰写的《经典教室》(研究和解读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丛书)、《纲领教室》系列著作,直至挑战科学社会主义的经典著作[20]。据《民青新闻》报道,盟员在理论学习之后,看待事物的立场和方法变了,视野也更加开阔了。通过在民青同盟的学习,盟员们学会了独立思考,对各种社会问题的产生根源有了新的认识,认清了教科书和政治家们的片面观点,提高了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现实的勇气和信心[21]。
(三)呼吁青年参与政治,激发青年的参政积极性
民青同盟开展上述活动的最终目的是使青年明白作为主权者和主人翁的他们,具有合力改变现实政治的力量,这就必须让青年亲身投入到实际的斗争之中。列宁指出:“单从书本上来领会关于共产主义的论述,是极不正确的”,离开工作和斗争,书本上的共产主义知识可谓一文不值,“因为这样的书本知识仍会保持旧时的理论与实践的脱节”[9]283。《青年共产国际纲领》也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教育加上积极参加政治斗争是培养无产阶级青年战士的方法。”[22]14民青同盟经常组织较大型的政治活动,使青年在其中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从而消除对时局烦闷与对政治淡漠同时存在的异常状态。大体来看,民青同盟组织或参与的主要政治活动包括:
“青年宪法集会”。从2014年起,民青同盟和其他青年组织每年的5月或6月都会组织大型的青年集会和游行,以保卫宪法、反对修宪和安保法制、恢复立宪主义和民主主义为总主题,向自民党当局展示青年的政治力量。但每一年的主题略有不同,如2018年的“6·3青年宪法集会”有1100人参加(高中生69人),有2000人参加了游行,集会高喊“反对安倍政府修改宪法第9条”、“不改变宪法而改变政治”等口号,要求安倍内阁下台[23]。这一政治运动的实质是青年利用宪法赋予的民主权利来保护宪法,肯定了青年的主人翁地位,也为青年提供了民主主义教育的机会。
“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自1955年以来,每年8月在日本广岛、长崎都会召开“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民青同盟是其中的积极参与者。民青同盟参与的主要活动包括:倾听核爆受害者的心声、推进“核爆受害者国际签名”、敦促日本政府加入禁止核武器条约等[24]。在此基础上,一方面反思侵略战争,反对美化侵略战争的行为;另一方面为防止福岛核泄漏事故重演,开展以“零核电的日本”为目标的运动。
“投上被接受的一票”运动。这是民青同盟参与国会总选举的政治活动,也是革新现实政治最直接的行动,主要以帮助日共的候选人当选为目标。2016年修改选举年龄后,青年的政治诉求并未完全反映在选票上,民青同盟认为,除青年人数本身过少之外,由小选区制导致的歪曲民意的“虚假多数”也是重要原因,要实现真正的民主政治。2017年众议院大选,小山农提出,在总选举中,所有班和盟员要为了扩大提出青年要求的运动、为了争取“市民和在野党共斗”的胜利和日本共产党的跃进、为了打倒安倍政权而齐心协力[25]。
四、民青同盟未来发展的基本方向
民青同盟发展盟员的中长期目标是实现“盟员倍增”,并为此提出了每年增长1500人的年度目标。不过,近年来盟员人数的实际增长尚未达标(2017年增加953人,2018年增加1074人,2019年增加1078人),说明一个时期以来民青同盟应对发展困境的主要策略成效有限。2020年11月25日召开的民青同盟四十四大指出,上次大会以来的一年间,民青同盟盟员增加了850人,并提出了更高的年增2000人的目标[26]。从马克思主义青年工作理论的角度分析,民青同盟如果要实现上述目标,并实现未来的良性健康发展,至少应处理好以下三对关系。
(一)同盟自身建设与组织发展的关系
组织发展是组织建设的基础。民青同盟的实践活动及盟员的反馈表明,盟员在同盟中的生活是积极充实的,同盟在自身建设方面值得称赞,但难以对广大盟外青年构成吸引力,导致组织发展上的困难。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世界代表大会指出,应当“把共产主义青年组织从一些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纯政治性先锋组织,改组成为广大青年工人的群众性组织”[27]520。如果只注意到先进的少数,势必会造就出一个脱离群众的小团体,未来发展难以为继。“青年团的工作必须是青年的而且必须是群众的”[28]324,故而必须在自身建设和组织发展之间找到平衡点,保持凝聚力的同时增强开放性,既使盟员体会到加入同盟的意义,又使盟外青年对同盟感到兴趣。在青年政治冷漠现象严重的日本,以提高青年的政治觉悟和参政热情为主旨的活动很难受到欢迎,反而是形式多样的日常活动及切实的帮助更能提升同盟的吸引力。民青同盟要从实际出发,首先应照顾青年的特点,而不是试图违逆或纠正青年的习惯心理;在赢得广大青年信赖和向往的基础上,在同盟规模不断扩大的情况下,通过潜移默化的理论学习和恰逢其时的政治行动,使青年群众体会到作为民青同盟盟员和国家主人公的责任和使命。
(二)民青同盟与日共的关系
如何正确处理政党同其青年组织的关系,历来是一个难题。诚如列宁所说,共青团应在组织上独立、政治上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共产国际三大通过的《共产国际和共产主义青年运动》决议将其作为党团关系的基本原则而确定下来,不过,决议也指出,这一原则的具体运用,应视具体情况而定[27]481。目前,民青同盟的章程和纲领贯彻了这一原则,其理论、口号和政治行动与日共并无二致,这使民青同盟处于“不免仍呈第二党的形式”[28]42的地位。日共历史上曾对民青同盟的工作干涉过多,造成党团关系紧张;20世纪80年代以后努力淡化与民青同盟的关系,如将民青同盟接受日共领导的方式由“接受日本共产党指引道路”改为“以日本共产党为顾问”,并允许其接受其他党派和团体的支持等[17]61,但民青同盟与日共在历史上形成的深深的关系仍是影响其发展的重要因素。当然,民青同盟作为日共的青年组织,毕竟不能完全脱离日共,否则取得再大的发展也没有意义,但是可以调整目前组织上独立、政治上领导的方式。日本政党及其青年组织的关系大致有三种:第一种是组织上的隶属关系,如旧社会党青年部和自民党青年局;第二种是政治上接受领导、组织上相对独立,如日共与民青同盟的关系;第三种是组织上完全独立,因政治倾向一致而保持的支持、合作关系,如日本社会主义青年同盟与立宪民主党、社会民主党的关系等。根据国际共产主义青年运动的历史经验,“绝对的固守着少年共产团在组织上是独立的,而在政治上受党的指导的原则,对于一般的共产主义运动是会有妨碍的”[28]41。因此,日共与民青同盟的关系,可以尝试借鉴其他两种党团关系的优点,从组织上独立、政治上领导改变为政治上相对独立、组织上加强领导。这样就能保证在弱化民青同盟的政治色彩、共产主义色彩的同时,又不使民青同盟丧失作为日共青年组织的性质,使民青同盟既作为日共联系青年群众的桥梁和纽带,又起到缓冲带的作用。
(三)无产阶级青年组织与其他青年组织的关系
日共是日本的无产阶级政党,民青同盟是日本的无产阶级青年组织,都以最终实现共产主义为目标。因其具有这样的性质,它在行动上就应有别于其他青年组织。民青同盟以提高青年的政治觉悟和参政热情为活动主旨,然而实际上,以自民党青年局为代表的日本其他青年组织同样提倡青年积极参与政治、用自己的力量改变现实政治。2016年选举法的修改,就是在自民党的大力推动下实现的。自民党青年局提出“日本需要年轻力量”的口号,积极组织各种活动来激发18、19岁青年的参政热情;自民党也提倡青年推动修改宪法,只不过在内容和方向上与日共截然相反。此外,青年局也在日常生活上帮助青年解决实际困难。在主要活动形式高度相似的情况下,自民党青年局仰仗执政党的力量和资源,自然是民青同盟所无法比拟的。甚至在网站建设和新媒体的运营方面,民青同盟都明显落后。对于立志改变政治现实的普通日本青年来说,自民党青年局是比民青同盟更容易实现梦想的平台,民青同盟必须另辟蹊径才能在竞争中胜出。“培养有觉悟的无产阶级战士和共产主义社会未来的建设者,是共产主义青年组织起码的任务。”[22]14作为无产阶级的青年组织,民青同盟除了应在无产阶级群众中更广泛地发展盟员、加强同盟与工会的联系并以科学社会主义改造青年世界观之外,还应当把眼光放长远。青年恩格斯曾热情洋溢地说:“现代的命运不取决于畏惧斗争的瞻前顾后,不取决于老年人习以为常的平庸迟钝,而是取决于年轻人崇高奔放的激情。”[29]305未来属于青年,民青同盟不仅要以日共的助手和后备军为目标,更要使自身成为一座共产主义学校,通过长期大量的、但是讲究方式方法的工作,为未来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日本培养战士和建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