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实践转向、现实困境和推进策略

朱西括

（新疆轻工职业技术学院，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21）

接续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是继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后党中央做出的重大战略部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提出，要“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提供教育培训、技术支持、创业指导等服务，培养本土人才，引导城市人才下乡，推动专业人才服务乡村，促进农业农村人才队伍建设”[1]。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作为与经济社会发展联系最为紧密、服务最为贴切、贡献最为直接的一种教育类型，职业教育面临着新的时代背景和实践场域，其扶贫功能也被赋予新的内涵。不断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在延续职业教育脱贫攻坚机制基础上，建立完善和不断优化助力乡村振兴的新机制，促进职业教育在新的实践中发挥更大效能，是亟需探究和解决的时代课题。

1 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实践转向

1.1 价值维度：从短期工具性向长期人本性转变

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意味着绝对贫困得到彻底消除，我国由此进入相对贫困治理的新阶段。绝对贫困是停留在物质层面上的显性贫困，系生存性贫困。相对贫困则是隐性的，是以能力贫困、精神贫困等为主的多维贫困，是发展性贫困。实践表明，相对于绝对贫困，相对贫困治理面临的挑战更为复杂，任务更为艰巨，解决时间也更需长远。就职业教育价值而言，精准扶贫阶段的职业教育主要以就业为导向，注重于“扶技”，突出其短期工具性价值。但不可否认的是，该阶段所扶之“技”大多只能满足教育培训对象眼前就业暂时所需，技术水准较低，可持续性较差。随着扶贫政策的优化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加快，“一招鲜”将难以“吃遍天”，这些“一技之长”也注定难以长久。回归以人的发展为中心的职业教育终极功能，由注重短期技术传授向服务于人的终身发展转变，不断赋予乡村人口全面发展、可持续发展能力，是后脱贫时代职业教育的应然选择，也是从根本上实现乡村长期繁荣的动力源泉和关键所在。因此，在乡村振兴背景下，职业教育要超越“人力资本”“经济收入”等观念，从人的全面发展和乡村全面进步的角度系统性思考和解决问题，坚持以人为本，聚焦立德树人，不断提升人的生命质量，同时为乡村繁荣持续注入人才这一最关键力量。

1.2 空间维度：从以农村为主向城乡融合转变

脱贫攻坚的主战场在乡村。加大扶持乡村“教育之贫”力度，同时促进更多人才、智力、技术、资本、管理等要素在乡村集聚，是该阶段职业教育扶贫的主要做法。其具有单向性，同时也具有明显的不可持续性。而在后脱贫时期，“要把乡村振兴战略这篇大文章做好，必须走城乡融合发展之路”[2]。2018 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加快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全面融合、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2019 年4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的意见》，进一步明确了建立新型工农、城乡关系的方向和总体思路。“跳出乡村看乡村，跳出乡村发展乡村”，推动城乡资源要素流动互通、互促互进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根本出路。基于此，职业教育应因时审势，充分发挥社会引领和资源撬动功能，有效促进城乡要素自由流动，力促城乡融合发展格局逐步形成。为此，城市职业教育要增强“向农”倾向、“为农”情怀。农村职业教育在坚守面向“三农”发展本原性的同时，也要主动将眼光延展至城市，积极为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培养培训提供服务。城乡职业教育要合力打造城乡一体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协同培养大批“进得了城，下得了乡”，适切经济社会需要的高端技术技能型人才。

1.3 对象维度：从农村特殊群体向城乡劳动力转变

职业教育扶贫，贵在精准。在脱贫攻坚阶段，职业教育扶贫瞄准的对象主要是缺少一技之长的适龄劳动力贫困人口，旨在通过精准施教，不断提升该群体的技术技能水平，从而实现“职教一人，就业一人，脱贫一家”之目标，达到阻断贫困代际传递之效果。乡村振兴，关键在人。不断提升全体乡村人口，包括有志于和正致力于乡村发展的所有人口的人力资本，持续激发其建设乡村的内生动力是推动乡村全面发展繁荣的根本所在。换言之，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尤其在城乡融合发展的趋势引领和政策驱动下，职业教育所关注的对象则基本覆盖了所有城乡人口。从本质上而言，处于新阶段的职业教育，更应是一种普及教育，是一种面向人人的教育。这也必然要求职业教育要立足自身发展定位、专业优势，综合研判本地区资源禀赋、人文环境、产业布局和人才诉求，准确把握不同个体的志趣特点、教育个性化需求，更加注重因地施策、因材施教，不断提升教育精准度和针对性。

1.4 内容维度：以增收脱贫为主向全面构建乡村新生态转变

脱贫攻坚是在政府强力推动下，通过短期内有效集聚各方力量，共同解决乡村贫困地区农民生存困境的“外援式输血”过程。其着力点在于千方百计增加农民经济收入，着眼点在于解决乡村物质贫困问题。该阶段的职业教育更多的是“生存教育”。乡村振兴，重在“全面”。乡村是个生态系统。实现乡村振兴，必须紧紧围绕“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全面提升农村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水平，实现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和组织各子系统协调发展、共生互促，全面构建乡村新生态。其中，产业兴旺是重点、生态宜居是关键、乡风文明是保障、治理有效是基础、生活富裕是根本。[3]乡村振兴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不仅要求乡村积极对接外部系统，更要注重激发乡村民众乃至整个社会的内在动力。因此职业教育的角色和工作内容也必然随之发生转变，即在乡村振兴中要发挥顶层引领和基础保障的双重作用，全面赋能乡村经济振兴、人才振兴、文化振兴、生态振兴和组织振兴。

2 新疆职业教育和乡村振兴面临的现实困境

2.1 职业教育质量不高，助力乡村振兴心力不足

职业教育具有消除绝对贫困、缩小相对贫困、消解能力贫困、消除文化贫困的多元化功能。[4]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已成为全社会的普遍共识与行动。近年来，新疆不断加大职业院校建设力度和优化布局调整，“地地有高职、县县有中职或职业培训机构”，职业教育已触手可及。但同时新疆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经济社会发展也存在着服务意识不强、思路不清、动力不足、能力不够、效果不佳等诸多问题。首先，职业教育专业设置与产业布局“脱钩”，人才培养结构和乡村产业结构“脱嵌”，呈现出需求侧与供给侧的严重失衡。调查发现，新疆职业学校学生80% 来自农村，且毕业后返乡意愿强烈。这与国内其他地方乡村人才外流区别明显，也是新疆乡村振兴的优势所在。但反观职业教育不难发现，其专业设置趋同现象严重，且“去农”“离农”倾向明显。比如，作为全国优质棉主产区，设置纺织相关专业的职业学校却屈指可数。其次，“重理论轻实践”“关起门来办学”现象尚未得到根本改变，校企合作、产教融合缺乏广度和深度，培养出来的人才眼高手低甚至学无所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职业教育无用论”，职业教育吸引力因此大打折扣。再次，职业教育重技术传授、轻文化传承现象较为普遍，教育的文化传承创新功能发挥不够，致使培养的技术技能人才文化认同感不强、内生动力不足，服务地区文化建设和推动文化振兴的意识缺乏。

2.2 乡村经济基础相对薄弱，助推职业教育提质增效动力不够

近年来，新疆农村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受自然、历史等诸多因素影响，和内地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乡村振兴依然面临较大困难。作为农牧业大区，新疆第一产业产值占全区生产总值一半左右，但产品结构较为单一，主要以小麦、棉花、瓜果种植和牛羊养殖为主。虽然农产品品质好，但初级产品多，终端产品少，科技附加值低，产业链条不长，经济效益亟待提高。比如，新疆是世界第三大番茄酱产区，产品出口量居世界首位，但其中初级粗加工产品占80%以上。农村二三产业规模小、层次低，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不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培育不足。深化产教融合，促进校企合作，推进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有效衔接，既是职业教育的办学特色使然，更是职业教育提质增效的必由之路。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则将产教融合纳入法律调整的范围，进一步强调“产教深度融合”。新疆乡村产业发展的相对不足，中小企业数量的相对较少，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进度、广度和深度，致使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动力不足。

面对新疆乡村振兴中存在的诸多困境和职业教育发展中面临的多重困顿，加快构建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发展的互动机制，实现两者共生、互促、同进，既是当前深化职业教育改革、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主要抓手，也是激发乡村要素活力，实现乡村振兴的基本路径。

3 新疆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推进策略

乡村振兴既赋予了职业教育全新使命，也为职业教育发展拓展了广阔空间。新疆职业教育应把握好乡村振兴需求和自身能力建设两个实际，主动融入、积极作为，着力促进职教高地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双向契合、双向互补、双向赋能”。

3.1 推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是前提

职业教育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支撑。助力乡村振兴，迫切需要职业教育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维度扩大有效供给，既要注重质量提高，也要关注形象提升。一要不断增强职业教育与乡村发展的适应性，紧密结合民族特点、地区特色和乡村振兴需求深化产教融合，以新修（制）订的《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 年）》为指南，优化专业设置，提升专业内涵，以专业对接或引领产业发展布局，带动传统产业改造、特色产业发展和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形成，促使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二要深化办学模式、育人方式改革，推进校校之间、校地之间、校企之间在合作办学、人才培养、实习就业、科学研发及应用等方面深度合作。具体来说，在校校合作层面，要打破城乡分隔局面，探索区域性城乡职业教育统筹发展机制，推进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和职业本科教育纵向贯通；通过组建区域性职教联盟，促进城乡职业院校资源共享、深度互动、协同育人，实现区域内职业教育横向融通、一体化发展。在校地、校企合作层面，要坚持人才培养与市场需求对接、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6]，打造校地企命运共同体，实现校地企共建共享、共同发展。三要坚持立德树人、德技并修，结合文化润疆战略需要和乡村文化振兴诉求，加强乡村文化开发建设，强化乡村文化人才培养。可以探索成立乡村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中心，深入挖掘乡村文化基因，植入职业教育肌体，引导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增强乡村情怀、树立现代意识，以此辐射带动农牧民解决精神贫困问题。四要以“三教”改革为重要切入点，加大高水平高素质“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高质量特色教材建设以及以教学方法改革创新为重点的“课堂革命”力度，打通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落地落实的“最后一公里”。在提高质量基础上，要加强职业教育宣传，讲好职教故事，让职业教育“香起来”“热起来”[5]，让社会不仅看到职业教育“有学头”，更认识到其“有盼头、有奔头”，不断增强职业教育受认同度和吸引力。

3.2 完善和优化帮扶机制是关键

3.2.1 明确帮扶重点

依据乡村振兴战略对职业教育提出的新要求，结合当前影响乡村振兴推进的突出问题和薄弱环节，新疆职业教育应对症下药，明确帮扶重点。首先，以“扶人”为根本，坚持“扶智、扶志、扶技”三管齐下，为乡村人口赋权提能，着力提升乡村人口国语水平、技术技能和参与乡村振兴的主体意识。在办好全日制学历教育基础上，要充分履行社会培训法定职责，不断加大社会培训力度。一方面，优化整合职业教育资源，积极构建职业院校——县级职教中心——乡职业教育培训点——村农牧民夜校纵向职业教育培训体系。另一方面，要不断提升职业培训信息化水平，利用现代远程教育载体，促进“互联网+ 职业培训”与线下职业培训互动，实现线上线下实时共享。其次，以“扶业”为重点，充分发挥职业教育智库优势和产教融合优势，扶持乡村特色产业项目开发，全方位提供技术咨询服务等支持，助力乡村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促进乡村产业特色化发展、高质量发展，着力打造“一县一业”“一村一品”。再次，以“扶教”为基础，通过采取城乡职业学校“手拉手”结对等措施，着力推进城乡职业教育一体化发展；继续实施“双高校”“优质校”“示范校”托管县域相对落后的职业学校，充分发挥优质职业教育资源辐射带动作用，推动先进教学理念和教学模式落地生根，实现县域职业教育提质增效，促进全区职业教育全面协调发展。同时“扶魂”为核心，发挥职业教育文化高地优势，深入开展文化润疆，挖掘整理乡村特色文化、民族文化、农耕文化，融入城市文化，积极推动乡村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以文化人、成风化俗，打造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形成乡村文化品牌，以文化振兴赋能乡村振兴。

3.2.2 完善运作机制

首先，组织开展全区乡村大走访、大摸排工作。建议由政府牵头，从各职业学校和职业培训机构遴选专家，组建自治区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战略研究中心。采取座谈访谈、实地走访等方式，分批次、分区域深入县、乡、村开展实地调研，全面掌握各地乡村经济社会发展现状，深入了解其人口素质、劳动力培训愿望、人才需求、产业特点、文化特色、生态基础、县域职业教育状况等，形成各地调研报告，制定《自治区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行动计划》。其次，坚持靶向治理，各职业教育学校和职业培训机构在认真研读调研报告，了解各地实际的基础上，依据自身办学资源和特色优势，精准对接建立校—地、校—校、校—村结对关系，签署帮扶框架协议。根据“缺什么补什么，缺多少补多少”的原则，找准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的结合点和着力点，形成基于需求的创新性多样化帮扶菜单，细化帮扶措施，制定帮扶方案，开展帮扶工作。再次，建立反馈机制，通过常态化召开同行经验交流会、结对双方座谈会等形式，及时总结工作成效，动态优化帮扶措施，不断推进帮扶工作行稳致远。

3.3 强化考核评估是保障

做好实绩考核，充分发挥考核评价的导向、诊断和激励功能，是提高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积极主动性和实践效能的重要保障。当前，我国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尚未建立统一的绩效评价体系，无论是国家还是地方政府均未做出明确规定。政府应建立职业教育统筹协调机制，协同社会各界和乡村受益方建立完善考核评价质量指标体系，逐渐将职业教育考核评价的重心有序引导到办学条件、人才培养、社会培训、技术服务、文化传承和科技创新等方面，既重视对职业教育内部建设质量评估，也重视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外在贡献度评估，既要职业教育对自身能力水平开展自我诊断分析，也要委托第三方评估机构或组织乡村受益方开展满意度测评。在自评方面，主要对基础设施、专业设置、课程建设、教师教学水平、受教育者素质能力提升等进行质量判断。在他评方面，重在评价职业教育在推进乡村产业发展、乡村人才培养培训、促进乡村文化振兴、优化乡村生态、助推乡村职业教育质量提升等方面的贡献。通过考核评估，及时发现和总结特色成果和典型经验，将其转化为理论研究成果或制度创新，实现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常态化、长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