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逻辑建构、理论内涵及其卓越贡献

田 重 王 璐

（1.浙江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2.湖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对人类起源问题的科学解答是整个社会历史研究的逻辑起点。关于人类起源，一直以来备受学界关注。那么，人类究竟从何而来？关于这一问题，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中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论述。恩格斯在文中系统批判了关于人类起源问题的资产阶级唯心主义谬论，深入考察了劳动在人类起源问题中的举足轻重地位，创造性地提出“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这一哲学命题，揭示了人与自然辩证联系的运行规律，提出坚持无产阶级革命，解放全人类的发展需要，实现了关于人类起源问题的“实证科学研究和哲学研究的典范性结合”[1]，这对进一步解决人类起源问题起到了重大的助推作用。

一、“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逻辑建构

在恩格斯看来，劳动是贯穿人类起源问题的一根红线，其“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既蕴含着对唯心主义错误观点的纠偏，又彰显着对资产阶级剥削本质的揭露，二者统一成为恩格斯关于人类起源问题，即“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命题的生发逻辑。

（一）“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是对唯心主义人类起源观的纠偏

古往今来，对人类起源问题的解答可谓见仁见智，其中较为盛行的是“神创论”和“进化论”。在人类起源漫长的研究进程中，“神创论”曾占据着支配地位，主导着人类思想。因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统治阶级为巩固其领导地位，臆造“上帝创造人类”等唯心主义谬误，欲意在人脑中夸大“神”的作用以蛊惑人心，达到思想专制的目的。随着近代科学技术的兴起和生产力的发展，以达尔文为代表的“进化论”者指出，人是由某种客观存在的生物进化而来，这在某种意义上使人类开始从上帝手中解放出来，给予了“神创论”以沉重打击，为回答人类起源问题提供了自然基础。但事实上，他们仅指出了人类的祖先是猿类，并未解释人是如何从猿演化而来等关涉人类起源的重要问题，而这一漏洞后被反动资产阶级所利用，成为美化资产阶级剥削行径的理论武器。对此，恩格斯指出，“达尔文学派的唯物主义自然科学家们对于人类的产生也不能提出明确的看法，因为他们在那种意识形态的影响下，认识不到劳动在这中间所起的作用”[2]996。而真正将“神创论”彻底摧毁，对达尔文“进化论”及时纠偏的正是自谦“第二小提琴手”的恩格斯。他基于唯物史观，在《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一文中深刻指出，劳动在猿转变为人的发展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创造性地提出“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这一命题，实现了对人类起源问题的科学性与历史性回答，奠定了无神论和唯物主义的现实基础。

（二）“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是对资产阶级剥削本质的揭露与批判

《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对政治经济学家“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2]988的错误观点展开了深刻揭露与批判。事实上，马克思、恩格斯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就强调了这种观点是一种“资产阶级的说法”[2]357，该观点意在维护其所在阶级的利益以巩固资产阶级的统治。毋庸置疑，这在一定程度上抹杀了被剥削阶级的生产劳动，成为资产阶级压迫无产阶级的有力说辞。对此，恩格斯开宗明义强调，“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变为财富”[2]988，以此驳斥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对劳动的错误认知。尔后，恩格斯转入“生物进化论”角度，以历史唯物主义研究方法，追溯了猿到人的演变历程，探寻了劳动在猿向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等。以此为基础，恩格斯进一步论述了劳动对农业、商业、艺术、科学、政治、法律、宗教等活动的影响。最后，恩格斯转回开篇话题，指出“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必然进一步发展为劳动者丧失财产，同时一切财产越来越集中在不劳动的人的手中”[2]1001，即继续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进行批判。由此可见，在研究问题的整体性和文章构思的完整性上，《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做到了首尾呼应，在揭示资产阶级剥削本质的同时，进一步肯定了劳动于解决人类起源问题而言所发挥着的重要作用。

二、“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理论内涵

恩格斯《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典范性运用，是关于人类起源问题的光辉篇章。恩格斯鲜明地提出了“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这一核心命题，对人类起源问题作出了深刻回答，科学全面地探讨了劳动在人类形成发展中的关键作用，论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辩证关系，揭示了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解放路径，这些为实现自我超越和人类社会发展进步提供了理论前提。

（一）劳动是实现从猿到人转变的关键性因素

劳动可谓是贯穿《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始终的“重要线索”。在从猿到人的演变过程中，劳动发挥着“助推器”功用，促成了“猿—人”的转化。随着近代科技的兴起，人类起源问题成为科学家们研究的重要课题，但其研究始终局限于自然科学层面，未能突破限制以揭示人类起源问题的历史性规定。对此，恩格斯引述达尔文研究结果，指出猿类手脚分工是其“过渡到人的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2]989，并深刻揭示了促成这一过渡顺利实现的关键便是“劳动”，同样也是劳动促使手有更多从事其他活动和掌握各种技能的可能，从而推动着身体其他机体的不断完善。伴随着劳动与手的进步，个体间的联系愈发紧密起来，简单的肢体动作不足以传达完整信息，群体内部及群体之间到了不得不用言语交流的状态，由此语言作为劳动的产物得以出现。在语言和劳动两个推动力的影响下，猿脑开始过渡为人脑，感觉器官随之完善，意识以及各种能力的发展成为完全形成的人的重要组成，之后的各种发展持续进行并伴随新因素的生成，即社会产生。由此可见，从手、语言到大脑等的完善发展都离不开劳动的加持，劳动成为人与社会生产发展的动力基础，“成为‘人’的必由之路”[3]。而这也足以印证恩格斯所言，“劳动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劳动创造了人本身”[2]988，而这一核心思想为回答人类起源问题提供了关键突破口。

（二）以自然规律的内在遵循为准则

恩格斯对人类起源问题的回答促使劳动—人—自然间的辩证联系昭然若揭。劳动蕴含着人与自然的关系，劳动的过程亦即人与自然建立联系的过程。但在这一过程中，人与自然间关系的异化，使得人类遭到了自然的报复，危及到其生存与发展。一方面，人类破坏性地利用自然已经危及到其生物性的存在。人是“现实的人”，自然资源是其赖以生存的发展资料。恩格斯通过举例，揭示了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居民对自然的破坏是如何报复到其自身生存的，以此批判将人与自然对立起来的反自然谬误，指出人类之所以超越动物支配自然，关键在于其“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2]998这一论断，从而号召人类要尊重自然规律，和善对待自然。另一方面，资产阶级不顾一切从自然界中追逐效益，毫无人性地从劳动者身上剥削压迫已为其持续发展埋下了隐患。对此，恩格斯深刻揭露了他们为取得眼前利益而不顾自然承受能力的功利行径，指出其鼠目寸光的行为将严重破坏自然与人类和谐共生法则，更甚将危及社会与人类发展的长远利益。当然，资本家这种一味追求利润的态度与行为，使得劳动者丧失了自身的财产与价值，成为无异于动物的机械生物体。对此，恩格斯着重强调要正确认识并尊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辩证关系和科学规律，真正做到尊重自然、尊重规律。

（三）主张无产阶级革命斗争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4]400一直以来，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斗争从未停歇。而围绕人类起源的理论斗争也未曾停止，资产阶级总是绞尽脑汁利用科学为其反动统治正名，企图用“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等观点为其剥削本质辩护。但无论是将人神化还是抹杀人与动物间的区别，其本质都是对跌落唯心主义陷阱、投向资产阶级剥削阵营反动说辞的宣扬，都是对否认劳动创造人与社会、抹杀人民群众劳动实践不义之举的加强，而这些言行举止无疑都蕴含着深刻的资产阶级思想根源。因此，与资产阶级展开激烈斗争，揭开笼罩在其剥削压迫本质之上的神秘面纱，卸下桎梏在劳动群众身上的枷锁，以推翻资产阶级，建立无产阶级专政，解放全人类便成为过去乃至当前的一项重要任务。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劳动者创造的社会财富越来越多，但自身却表现得愈来愈贫困，财富集中在绝少数人手中，使得无产阶级被囚在资产阶级设计的枷锁之下。而要想摆脱这一困境，就需要无产阶级清晰地认识到劳动的本质与作用，意识到从其剥削下解放自身的必要所在。对此，恩格斯强调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2]1000。换句话说，只有无产阶级革命斗争以建立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才能实现人类的彻底解放。

三、“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卓越贡献

恩格斯《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一文是其自然辩证法中关于劳动创造人的精粹文本。他在与上帝造人和机械自然主义等关于人类起源问题的错误学说作出彻底决裂的同时，运用科学方法与事实论证了人是从猿转变而来的，实现了人类起源问题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的重大飞跃。在21世纪的今天，重读恩格斯这篇经典文献，深刻把握“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内涵，科学认识人类起源问题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地位，挖掘领会其对推动当代社会发展进步所做的科学贡献。

（一）“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揭示了劳动在人类起源中的作用，为新时代劳动教育提供了依据

重温这篇经典，我们不难发现人与劳动贯穿全文始末。恩格斯特别强调劳动在人与社会发展进程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其“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命题不仅深刻回答了人类起源问题，而且也为新时代劳动教育提供了理论依据。劳动教育是帮助人们“形成劳动价值观（即确立正确的劳动观点、积极的劳动态度，热爱劳动和劳动人民等）和养成劳动素养（有一定劳动知识与技能、形成良好的劳动习惯等）为目的的教育活动”[5]。进入新时代，党中央对劳动教育的重视程度更是有增无已。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多个场合提出，“劳动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6]“人世间的一切幸福都需要靠辛勤的劳动来创造”[7]4“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要靠各行各业人们的辛勤劳动”[8]等重要论述，这些论述不仅重申了劳动之重要，确认了劳动人之为人的本质，而且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对恩格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命题的肯定。因此，重温《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不仅对我们深刻理解劳动的重要作用有所帮助，也进一步证实了通过劳动教育可以使人们更好地树立起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的新时代劳动价值观念，以此促进全体劳动者焕发出强烈的劳动热情，助推奋斗创造美好生活目标的实现。

（二）“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揭示了人与自然的辩证联系，为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奠定了基础

马克思指出：“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4]172-173。自然是人类社会的摇篮，能孕育生命，亦能毁灭生命。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中，通过陈述美索不达米亚等地区居民不惜代价毁坏森林却导致暴雨洪涝灾害而丧失家园（恩格斯将此称之为自然对人类的报复）的事例，得出人不能凌驾于自然之上破坏自然，而应正确认识自然发展规律，处理好与自然间的辩证关系的深刻结论。纵观我国生态文明建构历程，其发展并非一帆风顺，面对生态发展面临的严峻挑战，党和国家高度重视。特别是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生态文明建设提高到了更加突出的地位，在继承和吸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人与自然辩证联系观点的基础上，创造性地提出“两山论”“绿色发展论”“可持续发展战略”“美丽中国”等事关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思想与发展策略。基于此，我们不难发现，自然资源是人类进行劳动创造的前提保障，劳动与自然界相结合才能创造财富。随着劳动的不断推动以及与自然界的和谐共生，人类社会实现了由低级向高级的不断进阶。因此，重温《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对我们深刻理解人类发展与自然环境间的辩证联系，认识到当前生态破坏的严峻形势和产生的原因所在，以树立起尊重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发展理念极具现实价值。

（三）“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揭示了无产阶级革命之必然，为共产主义理想的实现指明了方向

马克思、恩格斯二人将生产力的高度发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视为人类最高层级的发展目标，而这均以劳动解放为实践前提。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革命……消灭劳动，并消灭任何阶级的统治以及这些阶级本身”[4]170-171。由此可见，“消灭劳动（资本主义的‘异化劳动’）”成为实现共产主义以及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必由之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一文中，恩格斯强调劳动不仅是阶级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更是人与社会发展进步的科学途径。正是因为私有制的存在，导致社会力量涣散，人人为了“蝇头小利”陷入无序竞争的原始状态，限制了人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对此，只有通过劳动对现今的社会制度实行完全变革，才能彻底消灭资本主义制度。只有将劳动提升到人类自由自觉活动的高度，实现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才能真正实现无产阶级的劳动解放，达到共产主义的理想状态。因此，重温《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并学习掌握恩格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科学论断，既对建立一种基于劳动实践的“历史科学”[9]具有重要推动力，也为支撑共产主义社会的实现提供了思维导向和实践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