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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俄罗斯宇航员讲述国际空间站生活

2022-12-29谢尔盖·梁赞斯基陈广秋

现代阅读 2022年5期

谢尔盖·梁赞斯基,宇航员,俄罗斯联邦英雄称号获得者,俄罗斯科学院生物医学问题研究所科学家,曾任“飞往火星之旅”试验队长,2017 年飞行期间成为航天飞船乘组指令长。

2022年4月2日,俄罗斯航天局宣布将终止与西方在国际空间站(ISS)上的合作,直至解除对俄罗斯的制裁,ISS进入等待拆解的状态。目前,地球轨道上的空间站还有在建的中国空间站“天宫”,截至2021年底已有17国成功入驻了中国空间站。

国际空间站距离地球多远?

国际空间站的正常高度被认为是在330~440千米之间。实际上,它已经在405~410千米的高度运行了多年。有人就曾这样说:“假如车子真的会垂直行驶的话,您可以自己开车上太空。”

国际空间站飞行的速度是多少?

第一宇宙速度。众所周知,这一速度取决于轨道的高度。在地球表面,第一宇宙速度为7.91千米/秒,在400千米的高度上是7.67千米/秒,在这个速度下,绕地球一圈将是92.5分钟,即大约一个半小时,在一昼夜之内,我们可以从国际空间站看到16次日出。

在国际空间站上挂着谁的肖像?

在俄罗斯舱段挂着尤里·加加林、谢尔盖·科罗廖夫和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的肖像,这已经成了传统。在美国舱段挂的是遇难的航天飞机乘组人员的肖像,就仿佛这些人现在已永远属于了太空。

空间站的空气来自哪里?

空气同货物、水一样是用货运飞船运来的。空间站不能说是绝对密封的,泄露时有发生。与此同时,我们的氧气储备是由“电子-VM”制氧系统生成的,它通过简单的电解将水分解成氧气和氢气,氢气被立即释放到太空中,而氧气则进入空间站的大气中。以备万一,还配备有氧气瓶和化学氧气发生器。有个难题:我们无法回收损失的氮,所以我们不得不把它装在加压的气瓶里,用那些“进步”号飞船从地球上运过来。

如何处理废弃物?

我们把二氧化碳气体、氢气和其他人类活动排泄物抛入太空,把固体废物、各种垃圾、废旧材料装入提取完有效载荷的“进步”号上,然后装满废弃物的飞船脱离空间站并在大气中焚烧销毁。

空间站上的宇航员能听到什么?

在失重状态下不存在对流,就是说没有热空气上升和冷空气下降,所以在空间站上必须要不断将其混合,要保持恒温和成分均匀,主要是氧气。由于这个原因,国际空间站上有多台噪声很大的电风扇在工作。试比较:飞机起飞时的噪声为100~110分贝;在空间站上,我们生活在67~69分贝环境下。也就是说,我们有一个相当高的噪声水平,这是很难习惯的。

因此,宇航员上床睡觉时,经常使用防噪器或具有主动降噪功能的特殊耳机,但都是一样的——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每次飞行后,听觉灵敏性都会下降。

另一方面,这些噪声是空间站上一切正常的标志,如果发生什么状况,系统的第一个自动反应就是关闭通风系统,你不会错过突然出现的静默时刻。

一个典型的地球人在近地轨道会犯哪些错误?

是的,有时我们会不由自主地想把物体放在一个平面上。但很快就会习惯:你正处于失重状态,你周围的一切都在飞行。你无法把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必须要用皮筋将其拴牢,或者用宽胶带制作一张“带胶的桌子”。

地球人的另一个经常性错误是在移动中急速转身。新来的宇航员为了享受失重飞行的快感便加快速度,可是,当他们需要向左或向右转身时,依旧按照地球上的方式——只简单地做转身动作,结果就侧身飞向了某个设备或墙壁。渐渐地,你会习惯舒缓、轻柔地触碰,略微倾斜地扭转身体。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是飞得满身瘀青。

如何在失重状态下上厕所?

关于太空厕所的问题经常有人问到。正确的答案是:就像在地球上一样上厕所。太空厕所的工作原理就像吸尘器一样,这是一个非常可靠的系统。

顺便说一下,俄罗斯建造太空厕所的经验比美国更丰富,这就是为什么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从来没有打算设计出来一款可以好好使用几个月的厕所, 因为他们更愿意从我们这里订购。

空间站上什么最容易损坏?

这很难说,每个环节都有其自身的问题。有人的生命维持系统经常出问题,有人的电脑则总是死机。有一次,我和保罗正做着比萨,我们的厕所坏了,萨沙·米苏尔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修理它。当然,没有不出故障的设备,所以每个宇航员,尤其是随航工程师,都必须要熟知飞船和空间站上的每个系统,必要时他们可以自己处理,或者向地面操作人员报告所发生的事情。

能在太空中敲钉子吗?

当然能,用锤子敲,惯性仍然存在:把它放好,一敲,搞定。

航天服里有挠鼻子的装置吗?

航天服里有一个特殊的装置,叫作“瓦尔萨尔瓦”,这是一个小垫板,上面有两个硅胶块,如果鼻子靠上去就会被夹住。当压力发生变化时,正好可以用它来挠挠痒。这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东西,因为根据“怕什么来什么”的墨菲定律,你刚一穿上航天服,你的鼻子马上就开始发痒。

您害怕过吗?

我最大的恐惧是我无法胜任、无法完成操作,害怕让相信我的人失望。对我来说,尤为重要的是把所有的事情做好,因为我第一次太空行走时就被委以将奥运火炬带入太空的重任——这是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

但后来恐惧感渐渐消失,因为周围有绝世美景。在第一次太空行走时,奥列格·科托夫向我展示了该如何获得真正的乐趣。当空间站进入阴影并且与飞行指挥中心中断通信联系时,乐趣正式开始:操作人员真的不喜欢宇航员在不受他们监控的情况下工作。科托夫立刻关掉头盔上的照明灯,依靠升降索离开空间站,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去做。这是令人震撼的感觉:仿佛独自在黑暗中,天空上繁星点点,太空中一片寂静。就为这几分钟也值得飞向太空!

您看电影吗?

是的,看。通常我们会预订具体的影片,心理支持服务部会通过网络传给我们。在第二次飞行中,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约定的时间,每逢星期六,我们会聚集在一起,整个乘组一起看电影,这已形成一个良好的传统。另一种方式是在进行强制性体育锻炼时观看。在闲暇时也可以看点什么——单独一个人用笔记本电脑看。我在地球上的朋友一直嘲笑我,说我生活落伍了,没看过一集《权力的游戏》。结果,我在轨道上看了7季。

您在空间站上读书吗?

宇航员们喜欢读书。空间站上有纸质藏书——很少,大约二十本,其中多数是专门带来的。例如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的书。我曾经在里面找到了一本吉利亚罗夫斯基的《莫斯科与莫斯科人》,那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我怀着十分愉悦的心情又重读了一遍,哪怕再读上百遍亦会如此。

基本上还是读电子版的书籍。我有时读科幻小说,比如谢尔盖·卢基扬年科的作品。萨沙·米苏尔金更喜欢有声读物,所以他都是自己预订,一边工作一边听。

(摘自浙江大学出版社《怎样在太空中敲钉子:我的国际空间站生活》)

(图注:“胜利图书运动”中,数千美国民众聚集在纽约公共图书馆前捐赠图书;贝蒂·史密斯与《布鲁克林有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