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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意向弧形成进路研究

2022-12-29张萍萍

关键词:意向性意向主体

张萍萍

(西安交通工程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300)

人工智能意向弧是预防其不确定风险的基本依据,是指人工智能技术功能意向与交互意向的发展趋势,它的演变根植于人—人工智能技术—世界的关系演变中,只有对该关系的演变进行梳理,进而对人工智能意向弧进行分析,才能客观地研判人工智能意向性的发展趋势,实现人机和谐。

一、人—人工智能技术—世界的关系演变

“人与技术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东西,是在内在涌动的东西。这绝不是两个无关的,自足的对立面”[1]。伊德通过技术现象学研究将人—技术—世界的关系分为具身关系、诠释学关系、它异关系与背景关系几种类型,这就将技术的本质归于现实本身,而人工智能技术的演变也绝不是与世界无关的。有观点认为,“人工智能是一种全新的技术类别,它在人、世界之间也形成了四种全新的关系,即智能赛博格关系、智能复合关系、智能他异关系、智能背景关系”[2]。实际上,这四种全新的关系是在伊德研究基础之上的新视角,与伊德一样,这种观点是将技术作为工具,作为人的对立物去研究的,但随着行为科学与脑科学的进一步发展,人工智能越来越具有“自主性”,越来越“人”一样地活动,因而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单纯地将它作为工具已经不能适应现代技术发展的需要,这表明智能它异关系开始突破智能背景关系而成为新的演变趋势。

(一)智能具身关系

智能具身关系是指在人工智能发展的孕育期,人与人工智能技术融为一体,人工智能技术成为人类身体的一部分,人工智能技术本身却隐退到人的背后的现象。伊德通过分析也认为,所谓具身关系就是借助技术把实践具身化,是人与技术最基本的关系。但他所强调的具身关系更加强调人去主动适应技术的性能,否则,技术就不能发挥它应有的具身功能,而如今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逐渐突破了这一点,例如,智能空调不仅可以根据人的设定对室内温度进行调节,而且它也会根据室内现有的温度进行自身调节。

智能具身关系具有以下两个特点:一是人机融合具身性。从机体变化上来看,人工智能实现了从机械化向智能化的演变。在机械化阶段,人工智能是作为人的部分身体功能身份而出现的,是对人的身体功能的延伸,在智能化阶段,这种具身性是人机融合的,也即是说,相比于伊德所研究的具身关系,人工智能技术的具身性更加强烈,更加紧密。正如有学者指出的“传统的人工智能研究的是基于逻辑的,深思熟虑的智能;而现代的人工智能研究的是基于直觉、顿悟、形象思维的智能”[3],现阶段的人工智能发展不仅在研究领域而且在生活领域更加注重智能化的应用。智能界限性。一方面,人工智能使人有了更高的认识世界与改造世界的能力。随着机器学习与深度学习的研究,智能化开始逐渐打破机械化的僵局。但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依然是可控的,是人的智能工具,人与自然的关系还处于基本和谐发展的阶段,技术还没有突破自身发展的界限而与人类发生尖锐冲突。

(二)智能解释关系

智能解释关系是指在人工智能的形成期与知识应用期,该技术日益与世界连为一个整体,许多文本人工物的出现将人置于任何不在场的情形之中。在伊德的诠释学看来,人与世界之间有一种不透明性,世界类似于一个文本,需要技术的解释学转变,这就将技术看作解释世界的重要手段。现阶段人工智能技术经历的是智能解释关系,解释世界的技术手段更加智能高明。如机器视觉、指纹识别、视网膜识别、遗传编程等手段都成为现阶段认识世界与改造世界的人工智能解释文本。

智能解释关系具有以下两个特点:一是智能中介性。虽然伊德所强调的解释关系也强调技术与世界的融合,但人工智能技术与世界的结合更加具有智能性,因而实现了技术自身与世界的深度融合,如人工智能产品有时可以脱离人的身体而对世界进行解释,智能个人助手就可以根据机主个人喜好进行语音识别。在智能控制的基础上形成的虚拟控制更加强调控制的虚拟性,是脱离依赖的控制手段。现阶段人工智能的控制手段大都以虚拟控制为主,如网络控制与手机控制。VNP的使用不仅可降低成本,节省通信费用,而且传输数据安全可靠,连接方便灵活,有了虚拟专用网之后,只需双方配置安全连接信息即可。二是主客关系脱离。一方面,人工智能作为认识现象世界文本的工具不仅可以对主体有限的经验世界进行解释,而且也可以对超验世界进行解释;另一方面随着人工智能技术与世界的融合,人与技术、世界的关系也开始疏远。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防控新型冠状肺炎时,智能测温头盔只要一眼扫过即可完成对前方几米范围内所有目标人员的扫描,发现发热人员立刻可以声光报警。这是由于随着生产工具的不断改进,生产力得以迅速发展,人们逐渐开始摆脱自然力的束缚,征服自然的观念越来越支配着人们的行动。总之,人工智能成为解释世界的重要手段。

(三)智能背景关系

在伊德看来,背景关系应当是处于它异关系之后的,而伊德所谓的它异关系虽然也强调技术的自主性,认为技术在使用之中成为完全独立于人的存在物,但他依然将技术作为人的对立面的存在,因而,技术是作为工具性而存在的。具身关系、解释关系与背景关系都应当属于同一个技术时期的发展阶段,只有在它者关系中,技术的本质才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人工智能的集成发展时期使得技术成为背景性的存在,但这并不能代表人工智能已经成为了它者。人们的生存也只是存在于技术的背景性关系中。

智能背景关系具有以下两个特点:一是深度排他性。各类各样的人工智能技术人工物使人与世界的脱离性逐渐演变为两者的深度排他性。在科技发展的今天,人工智能逐渐实现了对人本身的控制,各类人工智能产品已经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影响着人们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而且人们已经离不开对智能产品的依赖。人与世界的关系也越来越远。二是深度隐秘性。在人工智能产品的大量充斥中,人身处于技术的包围中而不自知,技术在一边彰显自身的同时又一边又更加隐秘的存在。起初的隐秘性还是可见的,后来随着计算智能和智能系统的深入研究,人工智能心理与情感学习逐渐发展起来,甚至有人支持开发具有情感和意志的智能机器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拟人机器研究、给予人工智能公民身份与人性化的商品设计与市场开发以及人性化的电子化教育等。这样当人工智能的发展在更加重视主客体相互作用的同时,隐秘性更加显现出来。

(四)智能它异关系

智能它异关系是指在人工智能深度发展时期,人工智能成为独立性的存在,是伴随着脑科学、认知科学与心灵哲学的产生而发展起来的,是意向性产生的高级阶段。意向性建模的乐观主义者冈德森就“摒弃了通过编程式的方法进行建模,而是另辟蹊径企图利用非编程的方式去模拟人的意识和意向性。”[4]现阶段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人类的预期,例如引发争议的索菲亚成为了第一个获得人类公民身份的机器人,科幻小说中的机器人时代似乎就要来临。这时,人工智能将真正作为它者而存在。

智能它异关系具有以下两个特征:一是客体主体化。本作为客体的人工智能转化成为主体性的存在对人与世界生活产生重要影响。逐渐兴起的行为主义认为,人工智能起源于感知与行为,取决于对外界复杂环境的适应,而不是一系列冷冰冰的推理与模仿,这就将人工智能研究推向了生活化。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布鲁克斯研制的机器虫。国外学者科林·艾伦 等在《未来的人工道德主体原型》一文中引入人工道德主体这个术语,相当于直接承认了技术人工物的道德主体地位。[5]二是主体客体化。本作为主体的人转化为客体成为被影响的对象。早期工程技术哲学家卡普的器官投影论就认为,所谓技术只不过是一系列由简单到复杂的工具,只是对人体器官的延伸。地球给予人类以诺大的生存环境,另一方面,又将人类限定于有限的、特定的生存范围,就连人的生命也是有限的,人类只能在工作与休息的交互周期中才能正常工作;人类的记忆总是零散的和片段式的,因为人总会遗忘;人类本身只能通过载体的方式方法将自己的思想传达给后人;人类只能在现存的空间内生存。未来载有个体独自意识,记忆的芯片也许将会代替会死会灭的人体肉身而永存,人类通过另一种新的形式获得重生,甚至不死不灭。已经被算法化的意识将永远嵌入技术人工物的脑海中,人将会突破感性的软肋而成为更加科学理性的高级人。

简言之,发生在人工智能技术演变背后的是人、人工智能技术与世界的关系的进一步深化。一方面智能具身关系、智能解释关系是人工智能意向性产生的基础阶段,表明技术作为人之根据的东西;另一方面智能背景关系与智能它异关系的演变是人工智能意向性产生的关键性环节,表明技术的这种存在方式给予了人的本质新的可能性。

二、人工智能意向弧的变化趋势

在胡塞尔看来,意向性“就是意识指向某种对象的指向性,其实质就是意识在自身活动中构造出种种对象的能力”[6],这就将意向性的问题引向了形而上的研究。据考察,意向弧与意向性关联紧密。正是这个意向弧造成了意义的统一,既包括意义和智性的统一,也包括感觉能力和运动机能的统一。这就是说意向弧是比意识生活更根本的是者,具有将身体与外部世界相联系的奠基性作用。伊德通过分析人、技术与世界的关系指出意向弧的奠基性:“工具的意向性的能力表现在工具的连续统一体之中,随着工具连续统一体的变化,人类——技术——世界的意向弧发生变化”[7]。当然伊德的工具论侧重于技术的工具性,使得他的研究过分强调自然技术而撇开了人,因而存在严重的去人化的特点。虽然后来意向弧的概念并没有被明确提出,但通过研究发现它早已显现在人—人工智能技术—世界的关系之中,进一步表现为人工智能意向性的发展。

(一)从外部空间来看:功能意向逐渐增强

功能意向是人工智能的基础。任何技术都不能脱离人工物独自成形,技术就是意向自我呈现的载体,所谓载体就必须在机体上有所显现,而任何人工物的意向性首先表现为它的功能意向。正如有学者认为“技术的边界,既是指技术作为工具性存在的质的规定,也是指技术功能的有限和极限”[8]。在这里,意义或者内容实质上指人工智能的功能意向,即人工智能对人有用。

在智能具身关系与智能解释关系之中,人工智能的功能意向是逐渐增强的:第一,主体功能意向逐渐增强。这指的是对于人来说,人工智能技术越来越符合人的需求。在智能具身关系中,人工智能的具身性由被动转向主动,即由人工智能产品被动接受人的具身转化为主动适应人的具身(人机融合);在智能解释关系之中,人工智能的解释性由机械转变为智能,即由根据程序设定机械地对世界进行解释转变为深度学习之后的解释,虽然有学者认为“计算机模拟意识是可以的,但即使模拟成功也并不等于说计算机就拥有了意识”[9],但可以承认的是,计算机对人的模拟已经数不胜数,而且在功能上来说已经越来越符合主体需要。例如就相比于传统的智能家具,现代智能家居的遥控控制、定时控制、网络控制、监控功能、报警功能、指纹锁与智能安防等功能就更符合现代人的生活需要。第二,客体功能意向逐渐增强。这指的是人工智能机体的功能越来越强大。在智能具身关系之中,人工智能使用功能更加广泛。随着人的需要的变化,人工智能技体本身功能也得到了发展,例如,John Searle将基于计算机的人工智能与人脑进行比较的评估被用来作为一个哲学的身心问题来框架探究。他认为“大脑和意识之间的因果关系和随之而来的意向性心理活动在人类和动物是肯定的,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因此这一现象对于移情的基本语义从神经生物学的元素是分化从纯粹的语法安排在计算机编程”[10]。这进一步扩大了人工智能的研究范围。在智能解释关系之中,人工智能的机体核心技术逐渐增强,计算机视觉,机器学习,自然语言处理,机器人技术和语音识别技术更加深化。总之,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进步,不论是针对人的需要而言还是针对人工智能技术本身发展而言,其功能意向都在逐步增强。

(二)从内部空间来看:交互意向逐渐深化

交互本指事物之间的相互作用。这里的交互性主要是指人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与世界发生的相互联系。交互意向是在与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实现的。“单纯的物理对象如果缺乏意向主体的感知过程,无法进入意义网络,就不能转化为被现象学描述发现的意向性对象,从而无法建构其关于此物理现象的意义来”[11]。这种观点强调的是人工智能必须与意向主体发生联系才能形成自身的意义。这也更加强调了“意向性主要是围绕人与技术的关系展开的”[12]。人工智能功能意向的增强也是其交互意向逐渐深化的过程。

在智能背景关系与智能它异关系之中,人工智能的交互意向是逐渐深化的。交互主体深度影响交互客体。正如有学者指出的,“技术是人对自然或者环境的响应。它导致了一种新自然,一种人和原始自然的超自然的相互作用”[13]。随着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人工智能作为客体受到交互主体需要的新影响而日益成为主体客体化的成果。交互客体逐渐影响交互主体。“机器意识技术可以为信息技术产业的发展提供新的契机”[14]。一方面,智能产品的智能化使得人越来越依赖它。以至于现如今难以想象脱离智能产品的社会将会是怎样。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技术对人的腐蚀、渗透更具有隐蔽性,它以更为隐秘的方式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之中,交互主体的行为方式与生活方式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中被改变。在智能背景关系之中,人工智能产品的更新换代逐渐对人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产生了影响。人的新的主体需要又进一步成为人工智能技术进一步发展的动力。交互主体与交互客体相互影响。在智能它异关系之中人与人工智能成为相互独立的主体,交互主体与交互客体之间不是单向度的影响的,而是在相互关联(人机一体化)的情况下被改变,进而推动二者向前发展。例如在技术的推动之下,有学者认为,“算法信息的加入略微增加了对人工智能拥有意识的感知,而感知到的意识与对人工智能的意图和错误归因正相关”[15],这就为研究人工智能意向性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与研究方法。可见,随着技术的深入发展,主体客体化与客体主体化的趋势愈加明显,人工智能的交互意向是逐渐深入的。总之,要实现人工智能创新,就必须对其意向弧进行研究。

三、人工智能意向弧形成进路的具体策略

意向弧是随着世界、技术与人的关系不断变化的,是意向性逐渐变化的过程,就目前而言,人工智能的功能意向与交互意向都是不断增强与深化的,因而,人工智能意向性的形成依然是可能的,为了实现人工智能向更高级的方向发展,就必须不仅在人工智能功能意向而且在交互意向上下功夫,才能不断推动人工智能意向性的进一步完善发展。

(一)增强人工智能功能意向研究

增强人工智能功能意向对人工智能设计者与人工智能的人文科学研究者都提出了发展要求。具体策略有:针对人工智能设计者。从客体上角度来说,加强功能意向要求不断建立改进人工智能产品性能、用途,扩大人工智能产品的使用途径。不仅在企业精准营销、网上购物等实体领域,而且在人的精神等虚拟领域进行创新研究。从主体角度来说,加强功能意向要求人工智能产品不断满足多样化的主体需要。从我国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来看,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要求人工智能产品进一步适应人民群众生活。针对人文科学研究者。加强功能意向要求深化人工智能具身性研究。当技术如火如荼不断向前发展之时,人工智能的研究重点也逐渐随着技术的发展而向外延伸,人工智能具身性研究被忽视。实际上,身体哲学、具身性研究依然要成为影响未来人工智能发展的重要因素。加强功能意向要求进行交叉学科研究。研究人工智能技术哲学的人文科学者不仅要从理论层面对人工智能进行研究更要加强自身对人工智能工作机理的基础研究。总之,功能意向的增强不仅体现了人工智能机体发展的趋势,也体现了人的主体需要的不断满足。

(二)深化人工智能交互意向研究

深化人工智能交互意向也对人工智能设计者与人工智能人文科学研究者提出了未来研究重点。具体策略有:对于人工智能设计者来说,深化交互意向要求不断挖掘先进核心科技。加强自身研究理论是进行核心科技科研的重要基础,人工智能设计者要继续加强智能化研究的核心技术研究。深化交互意向要求加强国际交流合作。未来人工智能会以物联网与互联为基本导向,在大数据、5G等技术支持下延伸“智能+”的应用范围,实现由“互联网+”向“智能+”的转变。人工智能的治理也会由一国善治向全球善治转变。因而,人工智能设计者要顺应时代潮流,在新时代条件下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共同探讨未来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研究方向与内容。对于人文科学研究者来说,深化交互意向要求发挥人文科学的合理引导作用。行为科学与深度学习的出现为人工智能的未来发展提供了可行性方案。它们不仅强调要发展人工智能技术本身,更强调人工智能技术的社会性结合。因而,人文科学研究者要将良善的社会性交往与技术的发展相结合,促进技术的良善发展。虽然现阶段人工智能交互意向已经逐渐显现出增强的趋势,但是距离真正的意向性形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发挥科技创新与人文引导的双向互通作用。这就是说,技术要实现进一步发展就离不开发挥人文科学的理性先导性作用,否则可能误入歧途。人文科学要实现新的突破更离不开技术的支撑,两者相互影响,相互促进。这就从战略层面强调了研究技术的重要性,可见,现阶段人工智能要实现新发展就既离不开对其功能意向的研究,也离不开对其交互意向的研究。

总之,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日益超出我们的想象。隐藏在人—技术—世界关系背后的是人工智能意向弧的变化。人工智能的主体功能意向、客体功能意向和交互意向逐渐增强。人工智能的意向性问题是一个涉及计算机学科、心灵哲学学科等多种学科的复杂问题,虽然现阶段的人工智能意向性发展问题还只停留在理论探索阶段,但是人工智能要实现进一步的发展,就要发挥理性思辨的前瞻性作用,只有这样才能促进人工智能技术健康发展,实现人机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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