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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青少年 “未来研究”综述

2022-12-26孟凡祺

关键词:归属感想象青少年

孟凡祺 , 孟 丁

(1.新西兰奥克兰大学,新西兰 奥克兰 1010;2.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商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20世纪,社会学家吉登斯、韦伯等就开始了关于社会未来的研究,并将其作为探索现代性发展中人与社会互动的重要途径。吉登斯曾提出处于后现代社会中的人们更倾向于思考未来而非回顾历史,因此相较于现代意义,传统价值观时常被人们遗忘。[1]虽然因过于强调现代人的主观能动性而忽略历史对社会的塑造被受批判,但吉登斯也为后世学者研究人们想象未来的能力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持。贝克提出现代社会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与风险,人们会因不同的思考方式、人生态度、选择模式及所处的社会背景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因此,研究他们如何想象自己和社会的未来,并作出相应选择,成为了社会学研究至关重要的议题。

一、“未来研究”的内涵

1. 青少年“想象中的未来”

富隆曾为青少年研究刻画了现代背景:由新自由主义带来的不稳定的市场、健康状况和教育产出,迫使青少年阶段成为了一个动态的、可塑的、且时刻改变着的过程,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巨大变动的未来。[2]基于此种背景,青少年研究者纷纷从更加灵活、根植于具体语境和叙述的视角开始研究青少年是如何想象和看待未来的。比如,班纳和尼尔森提出了三种青少年构想未来的方式:延续父母型、风险适应型与任务列表型。青少年会根据个人特征、家庭背景和社会阶层选择其想象和应对未来的策略,并且可能随时依据情况进行调整。

类似地,青少年研究者们归纳出了两种青少年构想的未来模式:个人或短期未来,与社会或长期未来。[3]青少年们一方面会根据个人的具体情况进行个人生活的规划,同时也会构想社会长期的发展,二者相互连接又各自独立。该理论内核印证了社会学家对西方现代性下人与社会的互动的论调,符合传统社会学理论的研究路径。然而,虽然上述两种理论模式被广泛运用在西方青少年的未来研究中,但其简单的分类和人为建立的对立关系忽略了青少年具体的日常生活体验和个体差异,也受到了不少学者的批判。

澳大利亚学者伍德曼和韦因提出的“社会世代”理论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上述理论的不足。他们认为,世代的产生是基于由社会变革产生的集体记忆和经历。因此,即便是处在同一年龄阶段,来自不同地区、有着不同记忆和经历的青少年们也可以隶属于不同的世代单位。[4]青少年们不再被仅仅根据出生时间即被划分为同一世代,而是强调单位内部共同的记忆和经历。这样灵活的理论给未来研究者们提供了新的思路,青少年们想象未来的内容不再需要被划分到某种类型中,而应当更加注重其想象的方式和产生原因。

上述三种理论模型构成了西方青少年研究中关于“想象的未来”议题的理论基础,学者们基于此将传统社会学理论加以批判继承,形成了青少年未来研究的学术格局。然而,根植于西方社会的理论存在着不少弊病及限制,中国的青少年研究者需要根据具体国情和文化特征对理论加以甄别改造。

2. 库克与青少年未来研究

西方青少年未来研究的“集大成者”应属澳大利亚学者库克与2018年发表的著作《想象的未来:希望、风险与不确定性》。书中展示了当代澳大利亚青少年关于未来的想象和相应的应对策略。

库克认为,澳大利亚的青少年对于未来的想象大致分成两类:个人/短期的和社会/长期的。前者关系到青少年在自己未来可预见的时间范围内可能呈现的未来景象,与个人的职业、家庭、社会地位、宗教信仰息息相关;而后者可能是超越个人寿命或无法预见的时间范围内整个社会可能出现的变化,比如气候变化、战争、政治博弈所带来的影响全社会乃至世界的未来景象。他通过对28名来自不同家庭背景、社会阶级、宗教信仰、教育程度的青少年进行深度访谈,就个人和社会两种未来愿景进行探讨。其中,长期的、社会型的未来是库克更为关注的话题,因为,这关系到个人如何看待并且应对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进而影响未来的社会发展。

总体来说,库克认为当代澳大利亚青少年普遍对未来抱持消极的态度,认为未来的社会发展趋势应大体呈现下滑的状态。为了应对这种负面情绪,青少年们通常将个人发展与社会未来分割开来,形成两套独立的关于未来的想象。关于个人发展,青少年们通常会受到日常生活中形形色色的影响,比如父母、社区、宗教、个人兴趣以及媒体报道,从而对自己的未来道路有着个性化的选择。职业道路、家庭模式和社会身份都是青少年关注的重中之重。除此之外,是否需要有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也成为了少部分青少年眼中的非必需品。库克认为,个人发展的未来具有高度的主观性和独特性,与个人经历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关于社会的未来,库克做了深刻的阐述和讨论。根据阿奇的反思性理论,库克认为青少年之所以会对社会的采取不同的态度,是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不同。总的来说,虽然消极但依旧有希望,是大部分澳大利亚青少年们对社会性未来抱持的态度。产生消极态度的根本原因即贝克提出的“风险社会”:当代青少年们处在一个充满风险和不确定性的社会。现代社会的种种特质使青少年无法根据前人的经验预测自己的未来,因此,对风险的畏惧使得大部分青少年对未来没有把握,进而消极对待。相反,也正因为风险和不确定性,青少年对于未来社会反而产生了一种主人翁意识或社会责任感,也由此产生了正面积极的对于未来的希望。希望作为青少年未来研究的重要议题之一,也对形塑其对社会未来的愿景起着重要作用。

个人未来和社会未来,虽然在库克的书中分成了两种类型的想象,但他们之间其实也存在着相似的轨迹。即便青少年对于这两种未来持不同意见,甚至有些会回避关于社会未来的想象,但其根本的思维方式并无不同。比如,收到更多外界影响的青少年,对于个人未来的选择大多以家庭为重心,同时认为社会未来的发展将稳定且缓慢;而更加独立或有“个性”的青少年,会做出更为独特甚至叛逆的选择,同时认为社会未来发展将充满动荡和不确定性。这种思维方式的差异,源自青少年的成长环境,根据阿奇的理论分类,将呈现极大的分化。

在方法论方面,库克提出,与其去分辨青少年们关于未来想象的内容差异,形成此类想法的原因和方式更值得研究者关注。当代研究者们过于执着于内容的甄别,而忽略了本质的原因和方式,但遗憾的是,虽然为青少年未来研究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库克并没有在其论述中展现完整的分类体系和方法论,仍旧停留在了向过往理论靠拢的程度。另外,作为土生土长的澳大利亚学者,她的全部材料、背景和语境都是澳大利亚社会,与其他社会尤其是亚洲社会文化存在着较大差异,无法直接套用在中国青少年研究中。

二、传统社会学理论的发展

西方青少年研究领域中关于未来的想象虽然已经成为一项重要且热门的议题,但由于发展时间还不长,其内部的理论架构还未完整建构。研究者们大多是依据上文所说的几个基本思路分析研究对象和材料,进而与传统社会学理论进行对话,试图解构青少年的未来想象。

1. 贝克“风险社会”与青少年生活

作为后现代社会学研究的代表大师之一,贝克提出的最经典的理论——风险社会与青少年的未来研究紧密相关。他认为,后现代社会的未来发展充满了人为制造的新的风险。与传统社会的稳定不变不同,后现代社会中由于经济、科技、文化等因素的迅速发展,呈现出了越来越多难以控制和解决的不确定性。虽然这些风险都是人为制造的,但人们通过科学技术等手段却难以解决,因为这些风险都存在于个体生活的差异性中,难以一概而论。也就是说,现代社会中存在的新风险迫使人们抛弃从前一概不变的经验主义,充分发挥个体能动性以制定差异化的个人策略以应对未来社会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作为被动生活在由成年人建构的社会中的青少年,面对风险和不确定性的能力显得越发薄弱。不再能够通过既定的社会机制、阶层和父母过去的经验看到自己未来的可能性,青少年面临着史无前例的挑战。例如,教育扩张和学历贬值使青少年在激烈的教育竞争中很难获得优于同伴的地位,进而获得职业和社会地位上的优势;劳动力市场不稳定进一步增加了个人发展和家庭生活的不稳定性;家庭结构剧烈变动也使得青少年对传统婚姻、家庭、代际关系充满质疑。也正因此,青少年如何在风险社会中想象和构建自己与社会的未来,对于社会学家来说显得尤为重要。

尽管贝克提出的理论非常符合当代社会的发展模式,无论是西方还是中国社会都处在剧烈变革的时代,但其“风险社会”从根本上仍是一个处在理想状态下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模型。在这个模型中,地域和文化差异的内容被选择性地忽略,也很难看到个体日常生活的痕迹。因此,“风险社会”的理论并非适用于实际社会生活,也并非中国青少年未来研究的最佳选择。

2. 阿奇反思性与青少年思考方式

作为第一位国际社会学女性会长,阿奇及其关于反思性的理论为西方社会学理论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在青少年研究和未来研究的领域,其理论也得到了应用和发展。前文提到的库克就是阿奇的拥趸者之一。

阿奇认为,现代社会中人们从与自己、他人和社会的互动中提炼出了反思的能力,以适应社会并应对社会变革。但是,与其他社会学家如吉登斯和贝克不同,他认为这种反思的能力并非被动形成,而是所有社会和个人的先天能力。是这种能力促成了社会变革及社会与其成员之间的互动。[5]

在她的理论架构中,人们有着四种不同的反思性:沟通型、匿名型、元反思型和碎片型。其中,沟通型是指人们期望自己的经验及对世界的看法能够得到身边同伴的认可,因此,采用这类反思方式的人们通常会跟随身边或前辈的脚步来调整自己的人生进程。具体地,父母、师长、同伴的意见和看法对这类青少年来说至关重要,他们会因为渴望得到认同和接纳来构想自己对未来的想法。与之相反,匿名型的人们则更加倾向独立思考并且迎接新的挑战。因此,这类人会及时抓住随时可能出现的机会并灵活地制定策略。作为青少年,这类思考方式非常适合当今风险社会的语境,可以帮助他们灵活迅速地根据自身情况和外部因素调整应对未来随时可能出现的不确定性和风险,而不需要收到过多他人和过去经验的制约。

另外,元反思性则是有着明显价值导向、且通常批判主流社会规范的思考方式。使用这种方式的人们和其他方式的人们有着比较明显的差异,通常会更加深刻地思考人与社会的关系,因此也对未来有着不同的看法。使用这类思考方式的人通常拥有着很强的批判能力,因此,对是否有必要提前规划未来持质疑的态度。相反,一些短期或眼前的计划显得更有实际意义。在现代社会中,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开始采取此类思考方式和价值取向,非常值得社会学家关注。最后一种方式是碎片型,有些人们发现自己无法产生对未来的动机、动力甚至想法,因此,时常将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生活分割开来。采用这类思考方式的青少年通常认为自己没有能力掌控未来,对社会的挫败感和无力感使得他们处在一种现实和未来的割裂状态中。青少年可能因为收到某种挫败或引导从而产生此类想法,但其实他们并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这仅仅可能是某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

阿奇的反思性理论非常好地解释了在不同的社会形态中人们的主观能动性和与社会互动的能力,尤其是能够解释处在弱势地位的青少年们某些对待未来负面或消极的态度。然而,这样的理论体系忽略了历史或文化环境对人们的影响。或者说,她的理论完全立足于西方工业社会发展的路径,而没有兼顾其他社会形态下人们的思考方式。因此,在中国的青少年研究中,我们无法直接应用她的理论体系,而是要加以甄别和改造,符合我国具体的文化、历史和社会环境。

3. 布迪厄资本理论与青少年发展

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作为当代社会学界最受关注的理论学家之一,他的资本和惯习理论为西方青少年学者提供了深刻的理论框架和方法论。他的理论虽然同样根植于资本主义社会,但对于非西方社会的文化鲜有涉及,但其理论更多地是为分析社会文化提供了方法论思路,而非简单的概括性归纳。

在惯习理论中,布迪厄指出具体的社会背景为惯习提供了产生的可能性。人们在具体的场域中形成独属于本文化的心智、行为、感情、互动模式,以及其他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惯习。[6]这些实践模式由于代代相传,在新的个体出生前就已形成,且不断延续。青少年处在不同的文化场域中,拥有着不同的惯习,因此,我们应当在研究其对于未来的看法时紧扣他们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而不是根据其年龄一概而论。惯习理论能够解释青少年如何与自己、他人和社会进行互动,如何理解未来,又为何关于未来规划做出不同选择。

当然,资本理论也能够对青少年研究起到重要的作用。经济、社会、文化资本的积累对塑造不同的价值观至关重要。人们积累不同类型的资本以稳固或提升自己和后辈的社会阶级和地位。布迪厄认为,社会中不平等的现象或社会阶级的差异就来源于各类资本积累的不平等。[7]而青少年作为被动的社会参与者,其所处的社会阶级和拥有的资本几乎全部来自于父辈或祖辈。因此,探索青少年如何看待其自身与家庭所拥有的资本和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因资本差异导致的阶级差异如何影响青少年对未来的看法,成为了青少年未来研究中的重要议题。

相比于前文讨论的几种理论,布迪厄的理论体系相对更适合我国青少年未来问题的研究。他提出的研究路径和方法论超越了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限制,适用于不同社会背景下对与青少年的分析。但是,在他的理论中仍有一些根深蒂固的来自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端需要被谨慎甄别,方可运用于我国的青少年研究。

三、国际学界热门讨论话题

在这样的理论背景之下,西方青少年未来研究延伸出了多个热议的话题,值得我国研究者加以关注。

1. 时间与未来研究

关于未来研究,首先要界定何为“未来”。一个惯常的方式是通过时间来区分过去、现在和未来。在当代社会中,时间的概念也与从前不同,关于时间的现代概念,罗萨提出的社会加速理论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和讨论。罗萨认为,现代性实质上就是一个不断加速的过程,在科学、技术和其他人为制造的干涉下,“当下”成为了一个“不断变化但却没有实质改变”的抽象状态。[8]在这种时间的改变下,后现代社会中的人们很难再像从前那样基于过去的经验和历史去想象未来了,因为未来时刻根据当下的改变而改变,而非历史。对于当代青少年来说,经验主义的价值似乎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他们面临的未来是根据当下状况不断调整变化的,而非像从前那样按照经验和历史铺成的稳定的轨道。在社会不断加速的作用下,人们对于时间的不同看法也成为了决定其对于未来想象的关键性因素。

罗萨的另一重要观点是现代性的核心即在于时间的角色改变。[9]时间在现代社会中倍科学、技术、资本、全球化及其他力量不停加速,使其失去了本身的意义和价值,仅仅成为服务于社会活动的工具。他认为,在时间的传统价值被颠覆的现代社会,作为社会成员的人们对于未来的态度越发难以预测,将会想向着个体化、无限化和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

2. 希望与主体性

希望研究并非新兴的议题,在社会学和青少年研究中都有着广泛的关注和讨论。在后现代背景下,青少年时刻处于变化的社会中,因此,他们的希望也可能随着自身和社会环境的变动而发生变化。“模糊性”和“多变性”成为了当代青少年关于未来和希望想象的主要特征。[10]

具体地,在应对外界的不确定时,当代青少年们趋于用希望作为一种策略,以对抗外界的不确定性。[11]类似的研究也存在于心理学和医学人类学中,希望被认为是一种能够帮助病人对抗长期疾病的资源和支柱。[12]

在社会科学领域,关于希望的来源有两种不同的立场:源于现实和源于未来。出现这两种分歧的原因在于不同学者关于在希望中人们的主体性所发挥作用的区别。在关于希望中的劳动的研究中,研究者们认为当青少年在阐述其未来希望的职业时,可以清晰地认识到希望能否实现不完全基于个人主观意志,能否从事希望的职业从根本上无法由主观性所决定的。因此,在面对希望时,青少年仅有的主体性是形式性的、无法发挥实际作用的、甚至是缺乏的。[13]相反的,一些社会学家认为青少年在希望的过程中其主体性发挥着主导作用。在关于青年创意行业工作者的研究中,希望成为了年轻人应对其工作和社会中的不确定性最直接的方式。在许多社会学研究中,希望已经成为主体性在日常生活中的一种表现形式,是主体性持续构建的表现。

希望作为未来研究最重要的话题之一,在西方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等学科已经有了非常广泛的讨论。然而,其在青少年研究中仍不多见。青少年关于未来、希望和主体性的看法,值得中外学者的关注与讨论。

3. 青少年与归属感

当代青少年的归属感已经成了热议的话题之一,人们通过对个体与社区、国家、家庭、地点等产生的关系探寻青少年是如何形塑其关于“归属”的崭新观点。

在全球化背景下成长的当代青少年始终处于多种归属感的拉力下,使他们处于如何定义归属感的矛盾之中。社会关系线上化、工作与家庭分裂、生存压力变大、生态危机严峻……现代社会的种种变化使得青少年越发远离与其共同生活在同一社会空间中的其他社会成员。[14]例如,在新冠肺炎疫情下的青少年社交就明显地显示出了这些特征,青少年被迫与其以往产生归属感的人群、地点、社会关系与文化脱节,在这样的现实下青少年如何处理过去、当下和未来的归属感成为研究者们关心的最新议题。

关于当代青少年的归属感讨论他大体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是关于青少年如何利用归属感与一些其他关键概念之间的关系去构建自身身份认同。这些概念包括地点、空间、选择、移动、公民身份等。[15]具体地,青少年利用空间和地点等物理概念构建自己的归属感,进而形塑自身的社会身份,并且为自身和社会的未来进行构想。第二类是关于青少年对于族群、宗教和文化身份,以及国家民族或移民身份的归属感研究。这些研究着重于被赋予不同政治经济身份的青少年如何在种族主义、霸权主义和全球化的当今社会寻求文化上的归属感。[16]在这个类型中,研究者更关注青少年如何在当代社会中构建属于自身的文化和社会身份,进而对其产生归属感。第三类研究着眼于青少年文化或青少年过渡中产生的归属感。例如,当代青少年如何通过数字设备、传媒等现代化方式建立其自身的社交网络。在这个过程中,归属感通过青少年文化独特的传播方式迅速建立。这类研究重点关注新时代青少年如何建立归属感的问题。

无论是哪个类型的研究,当代青少年的归属感研究的核心议题是青少年如何构建归属感问题。在人与地点、空间、物体、文化及其他物质的关系中探寻身份的认同,而这种身份的认同,将深刻影响青少年的未来发展,以及其对未来的看法。因此,即便归属感研究看似并不属于未来研究中的话题,但其实质上明确指向了未来研究的方向。

四、中国青少年未来研究的发展方向

当前,中国青少年的未来研究仍属于一个较为空白的领域。在传统观念的影响下,人们偏向于认为青少年仍是“孩子”,其想法的真实性和可信度都较为低下。尤其是近年来关于青少年青春叛逆期的讨论越来越多,青少年在此阶段的行为大多被解读为由于叛逆而产生的非理智冲动。然而,在一些实证研究中,青少年展现出的理性、逻辑和情感都极为合理且真挚,尤其是其关于未来的想象,绝非幼稚的臆想,而是出于其对个人、家庭和社会的深切思考。

1. 关注青少年日常生活,给予青少年表达机会

我国的青少年研究,大多和心理学、教育学和犯罪学等学科相关,其基本受众是教育者、父母和其他成年人。基本范式是提出青少年某方面的特征或问题,为成年人解决该问题提出建议。这种从成年人视角出发的研究思路,忽略了青少年本身的真实想法、扼杀了其表达的空间,更可能造成代际矛盾进一步加深。笔者曾经将几份青少年研究的文章分享给访谈对象们,让他们判断是否真实,得到的答案均为否定。青少年研究应当立足青少年,从青少年的真实生活和想法出发,不带偏见和价值判断地呈现其表达。

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田野调查范式能够非常好地弥补这一不足,参与式观察、深入访谈和长时间田野能够和青少年建立亲密且可信任的关系,进而得到真实可靠的材料。青少年由于其所处社会位置很难对陌生的成年人短时间内产生信任感,因此需要长时间耐心的相处,展现出理解信任的态度,鼓励青少年自我表达,并真实地呈现其想法。

2. 提出未来想象的议题,开发青少年想象空间

青少年由于缺少独立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地位,在其关于过去和现在的思考中,大多会将自身与父母等监护人紧密结合。这类代际粘连的思考方式,很容易削弱青少年对于自身身份、价值观和群体认同的独立性。因此,对青少年进行关于其过去和当下的研究,意义并不明显。

相反,当向青少年提出未来想象的议题时,他们能最大限度地摆脱代际粘连、忽略其本质的依赖性,对其个体、群体和社会的未来进行构想和阐述。研究者在此中,并非仅仅收集青少年对于未来想象的内容,而要同时关注其想象的方式和原因,以及个体之间想象的差异,就此探索青少年对于未来和自身的思考。

3. 结合青少年世代背景,勾画“Z世代”蓝图。

当代青少年隶属的“Z世代”,是一个崭新的群体,其个体化和多样化程度,超出了以往任何一个世代。“Z世代”的青少年文化也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多样,很难再像以往寻找出几个集体的关键词加以概括。物质生活的极大改善、养育和教育方式的变迁、以及青少年文化本身的加速发展,都造成了如今的代际鸿沟。成年人越发难以理解青少年,青少年也越发难以与成年人沟通,这样的沟通脱节将会造成越来越多的代际冲突和社会问题。

作为未来社会的主人,“Z世代”将以何种面貌走向社会,将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未来社会的走向。理解“Z世代”成为了当今青少年研究者迫在眉睫的关键任务。在建立平等的研究思路、运用合理的研究方法的基础上,青少年研究者们应当立足青少年日常生活、理解青少年文化、鼓励青少年构想未来,进而勾画“Z世代”代际特征与未来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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