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柜类家具形制纹样研究传承*

杨子萱

（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40）

一、序言

每当提起中式家具，首先被人们想起的一定是以明清家具为首的传统中式家具，对于明清家具的研究与探索已有丰硕的成果，明清家具在形制上取宋元家具之精华又有创新，因此也被誉为中式传统家具的顶峰。近年来，对明清家具的研究愈发深入，但是大部分人们忽视了对宋代家具的探究。事实上，身为明清家具渊源之一的宋代家具同样极具研究价值，想要更加深入的研究中式传统家具，更好的创新发展与丰富新中式家具的多样性，就需要追根溯源于宋代家具的研究。

邵晓峰老师曾以文人家具为例，对宋代家具的审美渊源进行了阐释，来揭示其风格背后的文化因素[1]。他同时提及了20世纪多位著名的西方现代主义家具设计师受到中国宋代家具影响所设计出的知名作品。例如，荷兰风格派设计师里特维尔德的《红黄蓝椅》在形制上与宋代文人画中《刘松年椅》有着高度相似。本文尝试以宋代柜类家具做为例子，从宋代柜类家具的形制与纹样两方面来研究和传承中式传统家具，为推动新中式家具的创新发展增砖加瓦。

二、宋代柜类家具形制研究

宋代文化具有理性、平等与创新等思想特点，在中国文化的历史中有着承上启下，继往开来、不可磨灭的历史地位[2]。同时，宋朝在我国历史发展中是文化发展最为昌盛繁荣的朝代，文化艺术等各方面成果硕果累累，同时也是近世明清文化的源头与开端。宋代极度重文轻武，理学兴起，文人风骨受到极大的推崇[3]。因此宋代家具的发展在宋代文化的影响下，在造型、结构、风格等方面都具有宋代文化所特有的线条流畅，简洁方正的特点。

柜类家具最初仅用于储存物品，满足人们日常生活的需要，到宋朝，柜类家具已经发展为一件重要的室内陈设家具。宋朝是我国家具自低坐型家具到高坐型家具转变的重要转折时期。两宋时期，生活方式的改变与文化的融合发展促使宋代家具的形制从席地而坐转向垂足而坐，高坐家具从此成为普及，柜类家具的种类因此逐渐丰富起来，后世的家具也汲取宋朝高坐家具的特征进行传承创新，例如，多宝格、亮格等。而宋代柜类也根据用途的不同因此产生了三种不同的尺寸形制：箱柜，矮橱柜与高橱柜。

（一）研究方法

1.计算机辅助法：由于宋朝年代久远，能够作为参考依据的出土文物家具与实际拍摄的照片少之又少，所以多数柜类家具的参考只能从古画中寻找。但是手绘难免有些许误差，且一些画面描绘的过于繁杂又模糊不清，不能直接用作本文研究的参考依据。因此首先将图片进行扫描，利用Photoshop软件对其透视进行修正，再利用AutoCAD、3DMAX等软件进行复原绘图，做出等比清晰的线稿示意图。

2.图例分析法：通过对现有的宋代柜类家具图像进行形制的分析，得出其符合的美学规律。

（二）实例研究

1.箱

图1所示为是宋代箱柜的两种主要造型样式，箱柜较于其它两种柜类是柜类家具中尺寸最小的一种，以木制为主要材质。如图1（a）所示，图中箱柜为用于存放食物的匣子，叠放起来称为箱。此箱柜有抽屉，共六个；抽屉上饰有金属提环以方便拿取食物，每层抽屉大小一致间距相等；箱柜顶部一段向内收，名为“盝顶”，是宋代中家具常见的装饰结构，底部也有富于变化的底坐，同时盝顶和底坐的结构也将箱柜显得整体轻巧起来。

图1（b）为江苏省武进县南宋墓中出土的镜箱，镜箱顶部设有开盖，上层有可支起铜镜的伸缩支架，下层有抽屉两具，主要用于存放首饰与铜镜等梳妆用品。镜架支起时，镜箱的外形富于变化，放下即是稳定的长方体。图1（b）中镜架在形制的作用与图1（a）中盝顶的作用一致。

图1 宋代箱柜[4][5]

以上分析可知，一般宋代箱柜顶部设盖，下部设抽屉多层，具有精致、式样繁多、可拆卸且方便搬动拿取等优点。在形制美学角度上符合变化与统一、稳定与轻巧的规律。

2.矮橱

橱，是指放置衣物等的家具。如：衣橱；碗橱等[7]。图2为宋代家具中的各式矮橱柜（炉柜）示意图；通过图2（a）的图例分析可知，该柜正面有四块攒板镶嵌作为柜门，攒板间距相等且以柜门为轴呈对称分布，四块抽屉的分割使该橱柜处于一种等量均衡的形制美感中。

如图2（b），图中矮橱柜的柜门有攒板装饰，柜顶有凹陷平面用于放置食物酒水，中间柜门对开，柜子正、侧面均有木条分层，与柜门门板作为繁简对比，增加了柜子整体层次感；同时柜子整体平落于地面，凸显其结实稳重感。

图2（c）为《商山四皓会昌九老图》中的炉柜，柜面凹进制作，柜下四足部雕花牙和牙条，这一矮厨柜放置有水酒及水酒壶等，为上具保温功能的炉柜[8]。四块抽屉的分布与图2（a）的分布方式相同，以中心线为轴呈对称分割。底部雕花牙条与柜身相较略宽，与外支的顶面形成呼应，使精致雕花不显轻浮反而大气稳重。

图2（d）为宋代箱柜常见的盝顶形制橱柜，在中部有四块攒板等量将侧边分割为四部分，形成一种连贯的节奏感、韵律感；与图中其它三只柜子不同，图2（d）下部有牙条为装饰，牙条有短脚置于地面；盝顶、雕花和牙条都在视觉感受上更加轻巧精致。

图2 宋代矮橱柜[6]

由以上分析得出，宋代矮橱柜常见装饰有攒板，盝顶等。符合均衡与对称、稳定与轻巧和节奏与韵律结合的形制美学特点。多数矮橱柜已能看出精致成熟的雕花与纹样，足以见得矮橱柜在宋代室内陈设中占据重要地位。

3.高橱

高橱是宋代高坐家具产生之后随之出现的高型柜类家具。如图3，三种高型橱柜形制不同，分别有三种不同的用途。图3（a）为方角柜，主要用来储存放置蚕丝织物。通过画面分析可知，该方角柜分有两层，上层柜门有精致的镂空竹编工艺，与其余面积呈现出繁简对比，在日常生活中既有装饰作用的同时还具备为蚕丝织物通风防潮的作用，柜体中间有木板进行空间合理的对称分隔，使空间一分为四，整柜放置于桌面上，呈现一种严肃的稳定感，柜顶为常见的盝顶结构，柜下有牙条、底部为短脚，让方角柜整体肃穆安稳中又不缺失均衡美感，是稳定与轻巧的完美结合。

图3（b）为具有梁架结构的书橱，在宋代之后定型的木制家具中，可以找出许多与中国传统木结构建筑中的梁柱承重体系相类似的箱框结构[9]。该书橱体积大，对开门，木质梁架接合处有金属包裹结构件进行加固处理，金属、木条与木板的有机结合形成点、线与面的对比与协调。书橱整体以中心线为轴，出现等量对称的结构，与图3（a）同样放置于桌面上。

相比之下，图3（c）在外观上与其它两种高橱柜不同，这是兼具有桌与柜功能的橱，比之传统的桌又多了抽屉的使用功能，抽屉数量有一屉至四屉之多，图中有两个抽屉的橱被称为连二橱。[9]该橱柜以中心线为轴，呈等量均衡状态，这类高橱体积相对较小，整柜放置于地面。

图3 宋代高橱柜[6][10][11]

由此可分析得出，高橱的形制结构主要以梁架结构为主，造型上符合稳定与轻巧、均衡与对称和对比与协调结合的美学特征。

4.宋代家具传承与创新

目前的现代中式家具设计中存在新中式家具设计的传承缺失，形制单一化，模式化等问题。中式家具需要创新，需要传承，需要与现代生活接轨。因此在设计中式家具的过程中思维就不能停留在对传统家具进行简单的模仿式样阶段，需要设计师在继承和发扬中式家的基础造型之上，通过探索现代人文社会的生活，找寻到中式家具美学智慧与现代生活方式的最佳结合点[12]。在现代新中式家具设计过程中，传承这种美学价值理念的设计方案也能得到消费者认同[13]。

至今也有许多对中式家具功能、材料、工艺、设计理论等创新的观点出现。如，王雪洁老师通过样本分析法，将3d打印与明清家具相结合，构建包含模式的综合信息平台，纹理、颜色、结构、造型等三维数据。将设计与市场营销学、社会学等相结合进行创新和发展，最终利用新的三维打印技术进行产品开发和实物展示。探索一条传承文化的的新途径，并为推广中国传统家具提供有益的新中式家具的产品研发新路线[14]。陈振益老师以明清家具改良设计教学为例，提出了类型学的设计方法，这与建筑类型学中的“形式—类型—新形式”形态类推过程高度相似[15]，为新中式家具改良设计方法提出新思路。同时，设计家具时可将家具和智能等功能有机结合，创新设计出方便美观的新中式家具，更加注重功能创新，更加符合未来设计的趋势[16]。

结语

综上所述，宋代柜类家具形制端方大气，对后世明清家具史乃至国外家具史影响极为深远，值得更系统、更深入的研究。想要传承好、创新好现代新中式家具家具，需要我们不断地深入探究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兼顾适应市场需求，需要我们从家具形制、结构、功能、色彩、文化等各方面对当代传统家具的创新途径和理念等角度进行全方位的探讨并加入自己的创新思维[17]。体现出中国古代美学智慧的艺术魅力，进而为我国新中式家具产业的发展注入新鲜血液，增强中国传统文化的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