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鼾毁了我的婚姻
2022-12-20斯图尔特·杰弗里斯
斯图尔特·杰弗里斯
| 生而打鼾,我很抱歉 |
我来到北伦敦一家医院的睡眠科,热心的护士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我回答:“拯救我的婚姻。”来医院提这种要求,听上去有些夸张,但又实属无奈。因为打鼾,我家猫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我十几岁的女儿跟她妈妈一起睡,连她的泰迪熊玩偶都不愿意放在我枕边。
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个夜里,我妻子、女儿还有小猫在楼上其乐融融的时候,我为了不让鼾声影响到他们,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凄惨地向客厅走去,着实令人心痛。
事实上,打鼾可能跟我的性别有关。“男性比女性更容易打鼾或出现睡眠呼吸暂停。”伦敦桥医院耳鼻喉科的医生帕沃尔·苏尔达说,“男性咽喉空间大,睡着时舌头容易不自觉地缩到该区域,从而阻塞部分气道,导致打鼾。”
“此外,男性的脂肪容易囤积在颈部、软腭以及舌根等部位,更易导致呼吸不畅,从而引发打鼾。雄激素分泌过多也会增加打鼾的概率。研究表明,雄激素分泌旺盛的女性,其打鼾的概率比正常女性要高四倍。”苏尔达说。相较之下,雌激素和黄体酮则可以抑制打鼾和睡眠呼吸暂停。
不过,性别并非影响打鼾与否的唯一因素。近年来,我妻子发现我的鼾声越来越大,苏尔达解释了其中的原因,“随着年龄增长,舌头和咽喉部位的肌肉会变得松弛,更容易阻塞气道,引起打鼾。”我现在59岁,可想而知再过几年,我那些部位的肌肉将变得更松垮。到那时,离婚可能就不只是说说而已了。好在医生告诉我,可以通过锻炼口肌和喉肌来缓解打鼾。
我在网上找了一些锻炼方法并坚持练习,比如大声朗读元音训练法,每个元音三分钟,一天进行几组;还有舌抵上腭,向后滑动,每天三分钟;或者闭上嘴巴,撅起嘴唇,保持30秒。我甚至还会张开嘴巴,下巴向右移,保持30秒,然后向左重复同样的动作。温馨提示,不要在公众场合做这个练习。我张开嘴,让咽喉后部的肌肉收缩,对着镜子,看着小舌头上下跳动入了迷,这难道不比电视剧好看吗?可是,就算尝试了种种办法,我还是没能摆脱打鼾。我还有救吗?
|“自私”的打鼾人 |
我父亲打鼾非常严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打鼾是遗传自他。他曾经有一次坐火车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其他乘客都远远地躲到了车厢的另一头,这都是拜他那惊天动地的鼾声所赐。你觉得我太夸张?那你真该来亲身感受一下。某天晚上,他在扶手椅上打起了鼾,我母亲被吵得忍无可忍,抄起剪刀悄悄来到他身后,对他的遮秃发下了手。头上一阵凉风,父亲突然惊醒,气急败坏,但没办法,谁让他打鼾呢?比起我母亲每晚被他吵醒,半夜爬起来到别的房间睡觉,这又算什么呢?
我的父母已经去世,我无从知晓父亲是否和我一样,打鼾还伴随着抽搐。我打鼾时的抽搐甚至吓坏了妻子,我一早醒来发现时真的羞愧难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打鼾和睡眠呼吸暂停可能会引发睡眠周期性肢体运动,比如小腿或脚踝不由自主地抽搐。”苏尔达说。人体从深度睡眠进入浅睡眠阶段时,脑电波活动会发生变化,这时打鼾就会促使人体产生睡眠周期性肢体运动。
我妻子感到好奇,为什么打鼾的人会把枕边人吵醒,却吵不醒自己呢?一定是因为他们太自私了,不是吗?“睡觉时,我们仍然能听到声音,但大脑的决策机制与清醒时不同,会过滤掉不重要的声音,让我们能够在外界噪音下保持睡眠。”苏尔达说,“打鼾者有时确实会被自己的鼾声惊醒,但可能就只有一瞬间,随后又会回到深度睡眠状态。”这么说来,我确实是相当自私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寻找解决打鼾的办法。但和其他数百万深受其扰的人一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并不是很胖,压力没有特别大,睡眠也很正常,我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我真的很想解决这个问题。虽说如此,我对一些治疗方法还是嗤之以鼻。我妹夫会戴着一款持续气道正压呼吸机入睡,以减小睡眠呼吸暂停的影响,但我不相信自己患有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
我尝试了很多其他办法,第一种是侧睡。苏尔达认为,仰睡更容易打鼾,侧睡可以保证更好的睡眠。他还说:“睡觉时经常翻身的话,可以在身后放个枕头保持侧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入睡时是侧卧,在身后也放了枕头,但没过几个小时就变成了平躺的睡姿,再次鼾声如雷,直到被我妻子叫醒。
视频网站上有个叫“亚洲禅宗助眠音乐”的账号,称其舒缓的音乐不仅能解决失眠问题,还可以防止打鼾。但我得说,对我并没有什么用。况且我从来不会失眠,我听着重金属音乐都能睡着。我甚至录下了自己的鼾声,睡前放给自己听,同样没妨碍我进入梦乡。听着自己的鼾声入睡还会打鼾吗?你猜呢?
| 抗鼾路漫漫 |
我尝试睡前把薄荷脑片含在唇间。我想,打瞌睡时它们就会溶解,打通气道防止打鼾。可事实证明,除了获得薄荷味的清新口气外,我别无所获。我还试过一款塑料材质的鼻腔扩张器,我睡前小心翼翼地在鼻子上调整好,第二天早上再将鼻腔洗干净。这种鼻腔扩张器据说可以将打鼾的概率降低75%,却对我的鼾声不起丝毫作用,还有类似的止鼾喷雾对我也没什么效果。
我甚至填寫了英国打鼾和睡眠呼吸暂停协会的调查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我的鼻部没有畸形,我也不磨牙,只是睡着时会稍微张开嘴,而上面的建议仅仅是减肥。另有诊断写着:“您的鼾声很可能是睡着时舌根和口腔底部的振动引起的。”解决办法就是去买一款下颌前移矫治器,先放在开水中,然后再放进嘴里,这阵仗就像是拳击手上台前的准备一样。按照说明,我将下颌向前移动了五毫米,使劲咬住定型。这样做是为了让下颌腾出空间,让气道变得通畅。可惜的是,我的鼾声依然没有停下。
我沉浸在余生每个夜晚都将孤独而眠的悲痛之中,就在这时,我收到了预约两年之久的医院睡眠科的会诊通知,医生承诺会全力挽救我的婚姻。护士给我戴上了一个类似手腕健康监测仪的设备,它会记录我睡觉时的脑电波、肌肉和呼吸活动。
将设备送回医院12周后,我收到了报告单,上面显示我的呼吸暂停低通气指数为0.6次/小时,埃普沃斯嗜睡量表评分为9。向呼吸科医生咨询过这些数据之后,我得知我没有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也不存在睡眠呼吸障碍。医生解释说,埃普沃斯嗜睡量表的评分是基于我填写的调查问卷,比如我在哪些情况下可能会打瞌睡(看电视、看书、堵车等)。评分9还算正常,如果评分超过16,就真的应该去看医生了。看完诊断结果后,睡眠科的医生建议我使用下颌前移止鼾器,就和之前的矫治器差不多,我已经厌倦了这种设备。但医生还是建议我继续戴,直到习惯为止。
目前市场上还有一款备受瞩目的新产品,吸引了不少睡眠专家的目光。它的亮点在于可以白天佩戴,防止夜里打鼾,其原理是靠电脉冲提高舌头和咽部肌肉的耐力及反应能力,防止睡眠期间舌头塌陷导致的上呼吸道收窄或阻塞。从制造商的测试数据来看,似乎未来可期。
“受够了一个人睡觉吗?”看到产品网站上的标语,我想我確实是受够了。网站上还有一张动图:一位银发男士看着杂志,嘴里戴着设备,头晃来晃去,稍显滑稽。他身后坐着一位优雅的女士,应该是他的妻子。她面带笑容,想必不仅是因为她丈夫散发着中年大叔的魅力,更是因为多年来她终于实现了每晚八小时的睡眠。
这个画面正是我所向往的,赶快买一个!可是,看了看540英镑的价格,我还是决定掸掉之前矫治器的灰尘,默默戴回来得了。五天后,我再次被我的鼾声惊醒。绝望之下,我买了另一款下颌前移止鼾器,售价44.99英镑,还不到那款新产品的1/10。
这款产品的外观和使用感受与先前的没太大差别,只不过不需要提前放进开水中,晚上直接戴进嘴里就行。两周后,我惊讶地发现它竟然真的起作用了。我重新和妻子睡在了一起,不用再担心鼾声会吵醒她。显然,戴着止鼾器的我与妻子梦中情人的形象完全不搭边,毕竟,给她一个浪漫的晚安吻都成了难事。一天晚上,妻子在一旁熟睡,我突然想到,以后每个夜晚都要这样度过吗?或许吧,但想想那些独自睡沙发的日子,现在这样也不算太糟。
[编译自英国《卫报周刊》]
编辑: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