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人家

◎ 编剧 陈欣欣 黄宗沂 周祥光

【伬唱队携乐器上场，分列舞台两侧。

伬 唱 （众唱）滴嗒滴嗒滴滴嗒，

夜半滴水到百家。

福州南台藤山弄，

人人望水眼生花。

【评话先生敲着铙钹上，走至舞台中央的评话桌前，醒木一搭！

【单口评话：

男评话 列位，上世纪80年代后期，福州南台藤山弄居民缺水缺得厉害！侬家福州，是有福之州，在碧波荡漾的闽江边上，不但水源充沛，而且水质优良。可是，偏偏藤山弄百上户人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饱受缺水之苦，连弄里繁花似锦的紫藤都枯死了！这里是全市最早通自来水的地方，为何缺水？原来这里早先居民稀少，用水量很小，故此安装的自来水管口径小，喏，只比大拇哥大一点。以后城市发展，人口激增，用水量也越来越大，藤山弄地势又高，水压上不去，自来水也就越来越小了，最后小到，只要周边地势低的居民水龙头全部打开，这里就断水，只有等到半夜地势低的水龙头都关了，这里的水管才开始滴水。很多居民要通宵接水，水慢慢滴，爱急没法急，一滴两滴慢慢接，性急的人会气结！地势最高的弄顶，甚至一滴都不滴，站着干着急。故此，藤山弄又叫“滴水人家”！你听，伲仔哥都在唱！

伬 唱 （众唱一枝花调）

真鸟仔，啄山楂，

户户水缸干哒哒。

自来水，不来水，

水龙头生锈变哑巴。

变哑巴，齐愣傻。

真鸟仔，啄梅花，

日常没水难当家。

煮饭没水吃炒米，

洗荡没水真邋遢。

真邋遢，臭到家。

男评话 话说藤山弄有一对母子，母亲人叫五嫂，儿子名叫张益飞。提起这五嫂，她秀外慧中，吃苦耐劳，日透暝，袖管都是别着，厝里厝外，粗的细的，重的轻的，横的直的，干的湿的，样样拿得起放得下！那真是统天下最好的女人！唉，只是五嫂人好命不好！

（唱评话调）

提起五嫂人赞扬，

无奈时运偏不济，

中年丧夫悲断肠。

膝下有个独生子，

孤儿寡母好凄凉。

历尽坎坷苦挣扎，

又当爹来又当娘。

白天旅社当保洁，

夜晚地摊又上场。

起早早，歇暗暗，

检测：液体饲料的水分分析一般采用Karl·Fischer化学水分测试法[13]。张英等[16]报道，高效液相色谱检测饲料中乳酸、乙酸、丙酸、丁酸等，方法简单、准确、重复性好。生物传感器(biosensor)，是一种对生物物质敏感并将其浓度转换为电信号进行检测的仪器。可快速检测发酵饲料中的葡萄糖、氧化酶、乙酸、丙酸、乙醇、甲醇、甲醛、游离赖氨酸和游离谷氨酸等。

鸡叫鬼叫分不详。

一身伤痛两手茧，

无怨无悔把家匡。

咬紧牙关将儿养，

望子成龙作栋梁。

幸亏益飞十分争气！这伲仔聪明懂事，勤奋好学，处处不让母亲失望。他自小没了父亲，很可怜，感觉母亲是他的整个世界，长大后，看见母亲为他奋力拼搏，含辛茹苦，才明白他才是母亲的整个世界！有时半夜醒来，看见母亲劳碌了一天还在接水，十分心疼，就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找一个好工作，将母亲带出藤山弄！

伬 唱 （众唱）少年立志苦发奋，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中学大学皆名牌，

一路闯关绿灯明。

上海名校毕业后，

留校助教再育人。

雏燕蓝天即展翅，

睛空却响霹雳声！

男评话 藤山弄全长一百来米，从弄口进来，一路上坡，像个小山坡，益飞厝就在弄顶，缺水最历害，经常不滴水。五嫂跟厝边人一样，有时事迫无奈，只能去偷水！各位，从古至今，听说过偷金偷银偷钱偷米，从未听说过有偷水的！这水怎么偷？就在与藤山弄一墙之隔，有一所小学，供水管道大，所以有水。更深夜静，藤山弄人翻墙而过，将橡皮管接在学校的水龙头上，把水引进自家水缸里。唉，这里居民并非鼠偷狗盗之辈，可是活人总不能没水喝啊，这也是被逼的！有一天，五嫂就因为翻墙取水，不小心摔成重伤，从此瘫痪在床！益飞闻讯，魂飞魄散地赶回家，推开门，扑到母亲身上，放声恸哭！依妈啊……

（唱评话调）

叫一声我的妈泪眼花花，

怪儿子没顾好咱的小家。

一心想在上海奋斗，

立足后再来接我的妈。

却不料大祸从天降，

只觉得霎时间地陷天塌！

男评话 逢此劫难，亲戚朋友都赶来探望，好言相劝。

伬 唱 （众白）益飞啊，现在哭也不济事，还是来商量对策！

男评话 各位，你莫看现在满街都是大学生，但是当年大学生却很稀罕，很值钱！现在中国千千万万个家庭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让后代输在起跑线上，为了孩子的前途，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当年虽然没有这般说法，可哪个当父母的不是望子成龙？益飞前景看好，不能因为母亲的病毁了前程！话是这么说，可五嫂只有益飞一个儿子呀，囝不守在身边，母亲怎么办？这时候，有人出了个主意：不如让益飞照样回上海工作，每月工资节省着花，余下的寄回家，这边，我们亲戚大小支持一点，去请一个保姆照顾五嫂！大家一致赞同：好办法，好办法，这样既不耽误益飞前途，五嫂也有人照顾！于是，亲朋戚友四处找保姆，谁知保姆一到藤山弄就逃走！保姆说，白天照顾病人已经够辛苦了，晚上还要通宵接水，做不好病人还吃着太平面，自家先去阎罗王报到！面对这情景，益飞三天三夜无眠，益飞想，就算请到保姆，我能放心离开家吗？保姆若是不尽心，伺候得有三没二，长期卧床的母亲有可能半吃半饿，被骂骂咧咧，时间长了还会长褥疮，浑身溃烂……后果不堪设想！想我依妈，一辈子将我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现在她落难了，我怎能弃她而去？经过激烈地思想斗争，他告诉母亲：我决定辞职回家！

伬 唱 （女甲白）益飞的决定好比五雷轰顶，五嫂牙关硬了！益飞仔呀！

（唱）依妈做愆连累着你，

无辜跟着受凄凉。

半身不遂难动弹，

害你里外忙惶惶。

无奈放弃你前途，

孤身回到我身旁。

为我抱上又抱下，

按摩捶背做周全。

依妈好死不死去，

误你前途遗恨长。

求你莫要再伺候，

让我狠狠饿一场。

但等三寸气一断，

和你爹相会在九泉！

伬 唱 （男甲白）依妈啊！

（唱）叫声依妈莫伤心，

听儿细细说你听。

莫怕我前途受耽误，

儿来日方长正年轻。

乌鸦尚有反哺义，

羔羊也知跪乳情。

小时候我靠着你的肩膀，

走过冬夏淌过泥泞。

如今孩儿已长大，

该让我扶你走一程。

儿不愿欲尽孝亲不在，

就让我尽一尽寸草心。

有苦有甜有舍有得

才有无怨无悔完整的人生。

男评话 就这样，益飞留在了藤山弄。80年代的人很重视学文化，那些没有读上大学的，都忙着读电大、夜校、参加自学考试，教师人才很稀缺，益飞是名校高材生，很容易就在两所夜校兼职，赚钱养家。每一天傍晚，他给母亲喂过饭，擦洗干净，就去夜校上课，忙到晚上十来点回到家，照顾好母亲后，就一边接水，一边备课。白天，他安顿好母亲后才抽空眯一眯。五嫂见儿子天天像玛瑙珠辗辗转，心肝都碎了！

伬 唱 （女甲唱）我的命到底是好是坏，

五嫂日日问苍天。

若说我的命运好，

为何丧夫身瘫偏？

若说我的命不好，

为何有孝子伴身边？

【女评话演员上。

【双人评话：

女评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有一日天乍光，忽听嘭嘭嘭，有人敲门，益飞开门一看，是一个老伯，手拎着空水桶站在门口。

男评话 后生哥，有没有水借一点给我？

女评话 鼎边伯，汝要借水？哎呀，这藤山弄出奇了，有偷水的，现在又有借水的！

男评话 唉，吃趁年轻，做趁年轻，老了不中使！昨晚上坐墙角接水，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睏着了，清醒过来，脚伸直，将水桶踢翻了，现在厝里没水煮早，故此才泥泥面来借！

女评话 依伯，你厝里仔伲呢？

男评话 咳，两个囝囝和媳妇都外出打工了，他们嫌藤山弄没水不好住，到外面去租房住。仔伲也不容易，我老了，不想缠脚绊手给他们添麻烦，反正会走动，就一个人住在这旧厝里，糊着做人。

女评话 益飞心里想：哎呀，这老伯老得这么快！我做孩子的时候，他开鼎边糊店，说话简直像打雷，人站在厅堂上，胸脯挺到天井前，人走在天井下，胸脯挺到大门外！现在你看他——

（唱评话调）

头欹欹，背弯弯，

发如雪，瘦哒干。

条条绉纹如刀砍，

写满劳碌与辛酸。

年老本该享天伦，

他却巍巍颤颤受孤单！

益飞二话不说，将水倒到老人空桶中！

男评话 鼎边伯十分感动，哎呀俤，多谢你多谢你！明天我接了水拿来还你！

女评话 依伯，一点水，不用还！

男评话 一点水？侬家藤山弄就是水难借啊！我刚才一路敲了好几家的门，家家都没有水借！这也难怪，藤山弄最缺的就是水，接一晚上，还不知够不够用一天，所以家家惜水如金！一盆水先给孩子洗脸洗澡，然后大人洗，洗完还不舍得倒掉，还要擦桌椅洗衣服……六月天走在藤山弄，你会闻到浓浓的汗臭味，不是这里的人不讲卫生，是不舍得用水啊！

女评话 依伯，你还是住在十七号？

男评话 正是正是！

女评话 依伯，从明天起，我天天给你送水！

男评话 什么？你会给我送水？哎呀，后生哥，你真好，我自己囝囝都做不到！

女评话 鼎边伯欢天喜地提着一桶水回家，一路小心翼翼，只怕泼了。见人就讲，藤山弄缺水不缺情，有个后生仔答应天天给我送水！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这一下益飞家热闹了，常常有人找上门，他们都是独居老人，都求益飞帮忙送水。

男评话 各位，你一定会问，藤山弄为何有这么多独居老人？唉，这地方实在不好住，年轻人都想尽办法逃出去啊！这些老人命运各不相同：有的是儿孙不孝顺，嫌老人唠叨啰嗦，自家头伸出，去外头找好运。

女评话 有的孩子出国做大事，想接老人去见世面，可惜老人有顾虑，因为不懂番仔话，就怕到处出洋相。

男评话 有的子女外面有厝，出式把老人拿去轮，大人伲仔上班上学去，老人又是守空房，最终又回藤山弄，至少还有熟人攀讲不离群。

女评话 福州有一句老话：唧唧水养唧唧鱼——

（唱评话调）

侬家就是最好养的唧唧鱼！

莫嫌只有唧唧水，

邻里厝边人都好，

有人情就有温暖，

人情比水贵！

男评话 看着这些独居老人们，各有各的心酸，各有各的悲凉，益飞心中百感交集！这些老人为后代奉献一生，儿女们却各奔前程，顾不上照顾他们！看着求助者一个个头发白雪雪，皱纹堆成山，走路会蹒跚，益飞想拒绝都难！于是，来一个求助者，益飞家里就多一个水桶，以至于家里摆满水桶，脚都差一点插不进去！

女评话 各位，你也许要问，藤山弄水这么紧张，益飞去哪里能接那么多水？益飞除了通宵接水，最难的时候用自行车拉水桶到弄下人家求水，再推回分给老人！

男评话 从此，那群老人有水用，嘴都笑裂了，他们十分感激益飞。益飞出门时，他们就轮流上门陪五嫂说说话，端茶送水。鼎边伯知道五嫂爱吃鼎边糊，常常做鼎边糊给五嫂吃。这天又端一大盆来，五嫂手差点摇脱臼了——

伬 唱 （女甲白）鼎边伯你千万不要做了，我给鼎边糊害惨了！

男评话 啊？鼎边糊会害人？没听说过！

伬 唱 （女甲白）你昨天捧一缸过来，肉骨蚬仔做清汤，加小肠虾米，真有味，我这贪吃婆，都吃进去，连汁都不剩，结果泄尿泄天地去！由旦呢起，我不吃汤汁了，免得狼狈，还浪费水！

男评话 五嫂，爱吃就莽吃呵，会拉也让它拉，好进好出，收支平衡，才会健康！

伬 唱 （女甲白）健康？那是心酸噢！我是有命没处死，害仔害乡里！

伬 唱 （众白）五嫂，不要怕！我们是金厝边，银乡里！

女评话 若遇到五嫂泄尿泄屎，四五个依婆姆同时走出，七脚八手替五嫂洗澡换衣裳，换被帐，换床垫，一眨眼，厝里收拾干干净净。

男评话 老人们都怕孤独，喜欢聚在益飞厝里讲天讲地，其乐融融。有一天，益飞正跟老人们讲得高兴，突然有个漂亮时髦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是益飞的女朋友。女孩子进门看见益飞围着一群老人笑啊乐啊，脸上多云转阴，表现很不耐烦，也没目觑倒在床上的益飞娘。益飞见她神色不对，赶紧拉着走到外面去。

女评话 益飞，你一个名校的高材生，为何如此无聊，堕落到这个地步？

男评话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怎么一见面就兴师问罪？

女评话 益飞，你的志气哪里去？你真的要放弃前途吗？

男评话 我不会放弃前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顾我母亲，她将我养大，我要陪她到老！百善孝为先，不能因为读了书，翅膀硬了，只顾前途，把父母丢弃！

女评话 你这讲的什么话！年轻人怎么可以放弃大好前程？你母亲再想办法，不能因为她将你手脚缚了！

（唱评话调）

过去的老黄历还当真，

你哪一点像现代人？

社会前进一日千里，

只有会拼才会赢！

男评话 （唱评话调）

你说这话我也不敢听，

现代人难道不讲亲情？

子女若是不孝顺，

竞争胜出也不算赢。

女评话 女朋友听这话苦笑一声：这世道还不知道谁孝顺谁！你看那当爷爷当奶奶当爹当妈的，现在哪一个不是在孝顺儿孙？他们为了子孙前途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男评话 那当子孙的就不该回报他们吗？

女评话 益飞，你要想清楚，不进则退，你窝在家里，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忘记你！

男评话 益飞平常虽温顺，此时却拗了起来，大声说：就算全世界都忘了我，我也要照顾好我的母亲！

女评话 女朋友久久地望着益飞，眼泪慢慢涌了出来：看来我们讲不到一起去了！益飞，我就要出国留学了，我、我只能对你说一声再见了！（转身下）

男评话 （唱评话调）

女友一去不回头，

万千话语哽在喉。

现实实在太残酷，

爱情显得太温柔。

二者终究要相撞，

无非鸡蛋碰石头。

益飞却把心伤透，

爱情两字把人愁。

男评话 益飞万分感伤，回到家门口，呆呆地站着，他想平息一下，不让母亲发现他的情绪。就在此时，却听见屋内有一个女人在说话——

伬 唱 （女乙白）五嫂啊，我前脚回藤山弄，就听说你受重伤了，几十年邻居，我心里好难受啊！不过，我听说你很有福气，你囝益飞很孝顺……

男评话 益飞愣了愣，这声音很熟悉啊，哦，是依菊姆姆！益飞赶忙进屋，叫了声：依菊姆姆，你回来了？你这次到江西去了很久啊？

伬 唱 （女乙白）足足八个月！

伬 唱 （女甲白）依菊姆姆囝和媳妇孝顺，接她去享福！

伬 唱 （女乙白）五嫂，别讲这话，我没你好命，我囝哪里是让我去享福？是让我去做保姆！这一次因为亲家亲姆去美国探亲，孙儿没人带，儿子才将我接去带孙子，现在亲家回国，我也就下岗了。

男评话 原来，依菊姆姆早年和丈夫离了婚，带着儿女住在藤山弄，后来儿子大学毕业，在江西定居。讲起这依菊姆姆，可是藤山弄的出名人！她女儿全弄生得最俊！早些年，藤山弄缺水还没这么严重，弄里墙头长满紫藤，春夏之交，开紫色的花，一串一串，娇艳夺目！依菊姆姆的女儿就像紫藤花一样美丽，故此，藤山弄的后生仔都叫她藤花。他们说，只要藤花走在弄里，整条藤山弄都会发光发亮，多相几眼，不用食都会饱！依菊姆姆，藤花姐呢，我怎么看不到她的影子？

伬 唱 （女乙白）益飞啊！

（唱）提起我那狠心女仔，

肝肠裂碎泪涟涟。

她空生一付好脸面，

鬼迷心窍脑打缠。

执意要嫁曲蹄仔，

好花插在牛屎边。

九驾马车拉不转，

自作自受给人嫌。

男评话 益飞头尾没处摸，依菊姆姆，什么叫曲蹄仔？

伬 唱 （女乙白）曲蹄仔就是昼民，又叫船上人家！

（唱）船上人家最底层，

受苦受难上千年。

一条船仔住数口，

三代生命一竿悬。

江中飘泊无定所，

多见风浪少见钱。

些小鱼虾换薯米，

买得有糟也没盐。

要问世间谁最苦，

船民目汁调黄连。

男评话 水上人家这么苦，藤花姐为什么一定要嫁过去？

伬 唱 （女乙白）她啊，完全是憨婆，眼睛被牛屎拍了，好好岸上人不做，甘愿做曲蹄婆！我被她气昏了，死都不肯这桩婚事。我讲，你若嫁给他，从此断绝母女关系，不许回家！本想威胁一下，谁知她转身就走，一去不回头！

男评话 藤花姐嫁去几年了？

伬 唱 （女乙白）整整三年了！

男评话 益飞自已刚刚被人戳一刀，心里还在流血，但是看见依菊姆姆哭得这么伤心，自己的伤心事倒忘记了，反劝道：藤花姐怎能这样？要嫁给意中人可以理解，但是三年都不见母亲，实在太不该！依菊姆姆你莫气，我一定去找她，帮你骂她几句！

伬 唱 （女乙白）多谢了，多谢了！

男评话 益飞还没摆脱失恋的忧伤，十分低落、迷茫。只是既然答应了依菊姆姆，说到就要做到！听说闽江疍民的船经常泊在台江帮洲，连着几天，益飞都去找。但是，江中船来船往，眼望生花，还是找不到！有一天，益飞骑车回家，从帮洲经过，远远看见江边有一条船，船上有个青年女子，把一个两三岁的伲仔用绳绑着，扔下水中，又提起，不断地扔，不断地提，益飞惊到大叫：住手！你为什么要折腾这孩子？那女子闻声，将船靠到岸边，笑笑地讲——【女评话伬上。

女评话伬 你不要乱叫，我们船上人的孩子从小都这样，要让他习水性、学游泳，大了才不会被水淹死！那女子望着益飞，突然怔住，益飞，是你啊？

男评话 你、你是藤花姐？

女评话伬 我是藤花啊！

男评话 益飞愣愣地望着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是那个人见人爱的藤花？三年的风吹雨打，她被晒得黑不溜秋，皮肤粗糙无光，一身衣服旧得发白，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女评话伬 藤花却迫不及待地问：益飞，我妈……她都好吗？

男评话 你还敢问，又不是在天边海角，哪个当女儿的三年都不回家看母亲？

女评话伬 藤花被他一骂，放声大哭，慢慢道出缘由：当年读高中时，我的同桌叫江强，他每一日上课总是迟到，常常被批评，可每一次考试，又都是全班第一名！我十分好奇，问他为什么天天迟到？他说：我是船上人，岸上没厝，父母撑着一条船，在江上讨食。每天上学，父母找个地点，就近放我上岸，船就开走了。上岸的地点往往离学校很远，我要走上个把小时才能走到。

男评话 咳，生活如此艰难，他书却读得那么好！实在不简单！

女评话伬 他说疍家人世代没文化，因为穷，无法供孩子上学读书，但是他爹坚持让他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所以他立志不辜负父母，再苦再难，都要读好书！

男评话 人穷志不穷，真是好男儿！

女评话伬 是啊，我很钦佩他，常常和他促膝谈心，越谈话越多，渐渐地，他走进了我的心里……

（唱评话调）

逆境让人长志气，

负重前行不低头。

面对这样好男儿，

藤花心里涌暖流。

只望与他长陪伴，

携手并肩情相投。

不料突然风云变，

不见同桌音讯杳。

他已退学离学校，

鱼归大江水中游。

怪他绝情不辞别，

藤花伤心泪暗流。

闽江岸边常眺望，

过尽千帆皆不留。

男评话 几年后，藤花长成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前来求亲的人排成长阵，什么条件的都有，她就是不点头。依然常常在闽江边傻傻地等着。有一天，藤花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他！

女评话伬 江强，你当年为何突然休学？

男评话 因为我家出大事了！我父母运一船石材去闽侯，卸货时，我妈站不稳摔倒了，石板压在身上，从此倒床不起！我两个弟弟还太小，我妈是家中重劳力，她倒下，我家天就塌了，靠我爹一个人，无法驾船运输，我只好弃学回家！

女评话伬 那你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找得好苦！

男评话 我就是想让你忘记我！你不知道，船下岸上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船上人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我一家五口都堆在一条船上，我不忍心让你跟着我受苦受难！

女评话伬 后来我跟着他到了船上，那真是满目凄凉啊！家中唯一的主妇躺在船尾，没有女人收拾，整条船乱七八糟，好比垃圾堆！看到这情景，我的心都碎了！

男评话 藤花做梦也想不到自家日思夜想的人过的是这种日子，她下定决心嫁给江强，不管母亲如何反对，死心踏地地嫁给了这条船！

女评话伬 藤花想，我和他正年轻，同心协力，不相信换不来好日子！可是，三年过去了，日子依然没有起色，加上婆婆时时要看病，一家人还愁吃愁穿的……其实，我非常想我妈，我经常躲在藤山弄附近，偷偷地看我妈，看到她走路做事还硬朗，我才放心。我不敢回家，是因为我没混出个样子，没脸见她呀……

男评话 藤花边说边哭，益飞也跟着流泪，他问，藤花姐，你有没有后悔过？

女评话伬 不后悔！船上人也是人，也要有人爱有人疼！我嫁过来三年，看尽船上人家的艰难！他们居无定所，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船上人大多没念过书，算我最有文化，我要到处奔走呼吁，不能让船上人家这样生活下去，他们应该融入现代生活，请求政府帮助他们上岸，改善他们的生活！

男评话 益飞愣愣地望着藤花，这一刻——

伬 唱 （女丙唱）他突然觉得藤花依然美丽，

（白）她比过去更美！

（唱）虽然没有了鲜艳夺目的容颜，但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力量，温暖震撼着益飞！

男评话 那天回家的路上，益飞的心中倒海翻江！心想，我女朋友说我傻，藤花比我更傻啊！她本来可以嫁给最有钱的人，可以过上最富裕的生活！但她坚守爱情，把自己嫁给了爱情，也嫁给了贫穷和苦难，她才真正不像现代人！各位，现今多少女孩子没房没车没礼金不肯出嫁，像藤花这样的有几个？益飞想：当今社会聪明人太多了，也许多几个傻子，这世间才更温暖！那就让自已跟藤花一样，做一个时代的逆流者吧！如今那么多人忙着竞争比拼，忙着争输赢，我就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守护着那些被现代社会丢弃的最有价值，最珍贵的东西！想到这里，益飞豁然开朗，失恋后的他终于走出阴影。他想，藤花过得这么苦，还想着改变所有疍民的生活，我也要努力地去改变藤山弄缺水的状况！

女评话伬 听说益飞要去找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请求解决藤山弄供水问题。有人支持，也有人泼冷水。

伬 唱 （众白）能解决早就解决了，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噢！

男评话 益飞却笑着说：百姓有苦，去找政府！

伬 唱 （众“哗”地一声笑了）不错，百姓有苦，去找政府，政府事多，要再等一下。等到马生角，最后还是了。

男评话 益飞却不听这些闲言闲语，开始四处奔走。可是脚跑到没皮，嘴讲到没涎，鼻子都碰平了，还是不能解决！哎呀，做事怎么这么难？

女评话伬 冬至这一天，老人们都想凑热闹，到益飞家搓糍，天暗了，益飞回到家了！

伬 唱 （众白）益飞，你跑这么多天，有出数吗？

男评话 益飞空腹吃拳头，话都说不出。

伬 唱 （众白）哼，早就知道了，你被人当皮球踢来踢去是不是？

男评话 其实也不能怪各部门踢皮球，藤山弄水管改造牵涉太多的部门，各个部门间需要互相沟通协调，我们还是耐心地再等一等吧，我相信政府不会不管！

伬 唱 （众白）唉，有讲跟没讲一样，故是这牌哟！政府事多，要再等一下，我们都等七年了，马都等生角呵！大官管大事，要管几百万人口，有空察侬家这鼻屎大事情么？哎呀，这事没一成，不想了，侬家还是去搓糍，去搓糍！

（念）搓糍齐搓搓，

依妈疼依哥。

依哥有老婆，

依弟单身哥。

伬 唱 （女甲白）喂，你们说，现在谁是依哥啊？

伬 唱 （众白）这还要问，有势况有钱的都是依哥，有人疼有人爱，侬家藤山弄属于弱势群体，不会赚钱又要花钱是依弟！依弟就该单身哥……

（唱）哎哟哎哟单身哥，

莫怪莫怪发牢骚。

缺水藤山弄，

困难实在多。

哎哟困难实在多，实在多！

单身哥就单身哥，

微微火慢慢煲。

生活总要过，

不进就滑坡。

只怕会滑坡

齐来撑竹篙。

男评话 益飞不放弃，依然不断地向各个媒体，各个部门反映。他关心大家，大家也关心他，见他还是单身哥，都讲：这么好的后生，无论如何要帮他找个对象！于是，热心人纷纷给益飞介绍对象。很多女孩子到益飞家一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娘这样式，快逃，快逃！

女评话伬 有一回，依菊姆姆走亲戚，她表婶九十岁，请一个小保姆服伺。这小保姆喂饭喂药、翻身洗荡、按摩推拿，样样周到。表婶躺床久了，有时会暴躁，她就陪老人讲七道道八，讲到老人眉开眼笑！

伬 唱 （女乙白）依菊姆姆越看越满意！

（唱）这姑娘身体很健康，

年龄与益飞正相当。

面仔白净眉目秀，

高高的鼻梁显端庄。

做事有边又有角，

伺候病人有担当。

若是益飞娶了她，

也算好事了一桩。

何愁无人伺老娘，

伬 唱 （众白）是啊！

伬 唱 （女丁唱）诸多家事都能帮。

伬 唱 （众白）对啊！

伬 唱 （女丁唱）莫道高才保姆不相配，干饭正好配肉汤。

伬 唱 （众白）好啊！

伬 唱 （女丁唱）

城里女孩真卡壳，

嫌糟嫌酱又嫌糠。

不如讨这乡下妹，

让五嫂欢欢喜喜早抱孙。

男评话 依菊姆姆最热心，和尚讨亲——自家主意，找到小保姆，给她说媒。依妹，你过来！

女评话伬 依菊姆姆，叫我做什么呀？

男评话 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他是名校高材生。

女评话伬 小保姆一听对方是名校高才生，头直摇，讲：侬家乡下妹没文化，配不上。人都讲胡对喝，麻对瘌，锄头对草耙，蛤蟆对青蛤，侬家跟他一点都不搭。

男评话 哎呀依妹，我实话给你讲，他是福州口一等孝子，热心善良，忠厚老实会疼人，只因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娘，故此找不到对象！

女评话伬 小保姆一听，放了心，噢，要是这样，我可以考虑。我照顾的多是老人，现在老人真可怜，年青人只顾后一代，不顾前一代，我可怜老人，照顾老人我最守本，我不嫌他老娘！

男评话 依菊姆姆听这话心花怒放，也不跟益飞商量，就拉着小保姆直奔藤山弄！一入门就见五嫂双目紧闭，浑身颤抖，像打摆子，呻呤不绝……

伬 唱 （女甲白）哼……哎哟……！

伬 唱 （众白）五嫂，你怎么啦？

伬 唱 （女甲白）哎哟，我又做坏事了……

女评话伬 小保姆一听这话，往前靠：我来！翻起被子，完了……被铺发大水，眠床渍渍烂！小保姆叫道：不要紧，给我一盆水！

男评话 益飞没想到依菊姆姆带一个年轻女子来，估计是来看亲，呆呆地站着十分尴尬，手脚都没地方放。对不住，水用完了……我妈肚子坏了，才做三出，二桶水刚刚用完。这位小妹，我自家来，内衣被单先换下，我带江边洗。

女评话伬 小保姆怔住，啊？藤山弄这么缺水？老实讲，伺候老人我不怕，可是没水，干干烤，逢事都做不成。这亲事，成不了，成不了！

男评话 姑娘转身就走，依菊姆姆赶紧追出来，这么好的女孩，天下难寻呀！我要再劝一劝！几个好心的依婆姆，也跟着一起追。益飞也跟着追，并且跑在最前面。各人以为书呆开窍了，会主动追女孩子。那晓得益飞追到女孩子面前说：姑娘，我不留你，藤山弄的确环境不好，但是这么多来相亲的女孩子，唯独你不嫌我娘，我得谢谢你，你走好！

女评话伬 那姑娘呆呆地望着益飞，她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个好人，但是，好人当不得饭吃，若嫁到这里，活活的会被水气死啊！

男评话 藤山弄的人再一次为水发癫了！水、水、水！船没水会卡坡，后生仔没水要做单身哥！一定要解决水的问题！怎么解决？讲来讲去，也只有那句老话：百姓有苦，去找政府，政府啊政府，你让我找得好苦！正在这时，有人喊：依菊姆姆，那不是你的女儿藤花吗？益飞抬头望去，只见藤花从弄口走来。依菊姆姆对女儿千思念万思念，此时女儿就站在面前，她却好象哑巴看见菩萨——愣傻爷！

女评话伬 藤花叫了一声妈，扑进了母亲的怀抱！依妈，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住上新厝了，我有脸见你了！

男评话 依菊姆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发财了？买厝了？

女评话伬 过去人讲曲蹄仔也想爬上岸？现在我们船民彻底将曲蹄仔破帽扔进历史的垃圾堆！我们帮洲104户船上人家全部搬上岸住上新村了！

男评话 益飞听得耳热，急切地问：什么？全部船民都搬上岸了？这天大的事情啊，这么快就解决了？谁给你们解决的？你讲，你快讲！

女评话伬 除了政府还有谁？

伬 唱 （众）政府？

女评话伬 这还要从去年这个时候说起！有一天，有个人踏上我的船，他个子又高又大，弯腰钻进又矮又窄的船舱，头还给篷罩磕了一下！我公公听说他是新来的市委领导，十分不过意：哎呀，你这么大的官，踏进我这么小的船……（伬唱）百姓一句平常话，

领导神情凝重不开言。

眼见船舱杂乱昏暗，

这简陋的环境如何把家安？

默默走到灶台边，

翻起桌盖碗中只有两块萝卜干。

望着两块萝卜干，

百感交集五味翻。

船民生活这般苦，

心酸难言父母官！

我婆婆病倒在里堵，强撑着过来说：领导啊，吃好吃坏无所谓，只是我一家七口挤在这小船上，实在太难过呀！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船民在岸上也能有自己的厝住！市委领导紧紧握着我婆婆的手说：你们放心，房子一定会有的！登岸后，他立即召开现场会，要求有关部门以强烈的责任心和紧迫感“马上就办”，解决船民的住房问题！他说：古人尚且讲“意莫高于爱民，行莫厚于乐民”，我们共产党人看到群众生活如此困苦，更应感到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没有连家船船民的小康——

伬 唱 （众白）就没有全省人民的小康！

女评话伬 （诉牌）

民有所呼，我有所为，

民有所呼，我有所闻。

为民之举，多多益善，

政之所兴，在顺人心。

解万家忧，办万家事，

进万家门，知万家情。

马上就办，真抓实干，

各个部门，力协心同。

排除万难，日夜苦战，

咬定青山，土变金银。

水上浮萍，扎根岸上，

奋战十月，风雨兼程。

一任为官，造福一方，

船民上岸，安居脱贫。

千年苦难，一去不返，

结束飘泊，挺胸做人。

船民泪流，感激不尽，

一枝一叶，总关民情！

伬 唱 （众白）哎呀，有这样的领导，福州有福气呀！

女评话伬 是啊，他说百姓无小事，心中有群众，小事也要管！听说这位领导经常到基层去，了解老百姓所想所盼，不知他翻了多少锅盖，翻了多少桌盖，翻了多少铺盖！他说话生动有趣，他说，咱们福州有两道很有名的美食，一道是鸡汤汆海蚌，新鲜的海蚌在滚滚的鸡汤里一氽，要马上就吃，否则就老了，就不好吃了。另一道是佛跳墙，这道菜要小火慢炖几个小时，不能急着吃，所以，我们做事情，要根据它的规律，有时要先打基础，急不得；有时就要争分夺秒，慢不得！

男评话 益飞和几个依婆姆，真像听神话故事，个个听得直流口水。这么说，你们船上人家十个月就上岸住新房，就是鸡汤汆海蚌速战速决？

伬 唱 （众白）那咱们藤山弄呢？总不能当“佛跳墙”，放着慢慢炖吧！

男评话 益飞说：有这么好的领导，藤山弄的问题一定能解决！我们应该给这位领导写信，如实反映情况！

伬 唱 （众白）那还等什么？益飞，赶紧写信，赶紧写信！

男评话 （唱评话调）

益飞写信得心应手，

实事求是一气呵成。

滴水人家盖章签字，

殷切希望心想事成。

连环打马寄往市委，

等候佳音心绪不宁。

信寄出之后，藤山弄人耳拔长长听消息，心里想，领导若回复，最快也要十日八日。哪晓得仅仅三日，市委就派出干部来到各家各户，一一打开水龙头，看到都不出水，脸色十分沉重。他们对藤山弄的百姓说：市委领导收到了你们的来信，批示我们“马上就办”，立即解决藤山弄缺水的问题！

伬 唱 （众唱）

马上就办，马上就办，

藤山弄欢声盖波澜。

果然鸡汤汆海蚌，

雷厉风行不虚谈。

男评话 此时正当盛夏，施工人员冒着酷暑，分秒必争！藤山弄居民纷纷送水送茶，整个工地热火朝天。附近居民听说藤山弄改造管道，心里很是奇怪，这么多年求爷爷告奶奶都做不到的事，怎么几天就做成了？便纷纷到藤山弄的工地来观看，被深深震憾！他们偷偷问：一封信就解决问题了？你们是不是有人跟市委领导有亲戚？

伬 唱 （众呵呵笑，白）我们跟市委领导都有亲戚！他是官，我是民，官民本是一家亲！

男评话 经过一个月的管网改造，胜利竣工，1992年8月7日开始供水！这一夜，藤山弄的人，两眼盯着自来水管，等着水来。

伬 唱 （众唱）

滴嗒滴嗒滴滴嗒，

夜半钟声传百家。

福州南台藤山弄，

人人盼望水哗哗。

（白）快了，时间快到了！五、四、三、二、一！

【话音刚落，一股清泉从水管里喷射而出。

伬 唱 （众喊）水来了，水来了！

（唱）全弄欢呼震地天，

藤山福地喷甘泉。

清澈水珠溅四处，

浇灌千年旧家园。

男女老幼全出动，

洗澡洗头洗衣裳。

多年积垢今除尽，

家家户户变光祥。

枯藤复甦蓄万紫，

好似待嫁美娇娘！

女评话伬 一片欢腾声中，感概万千的张益飞拿起笔，

填了一首曲《天净沙·甘霖》：

【男评话先生挥笔疾书。

【应和天幕上出现的字，音乐响起——

男评话 （呤诵）藤山滴水人家，

长夜倦灯苦捱，

书记察情令下，

流水音佳，

爱民人在今夏。

伬 唱 （众唱）暖暖春风拂藤山，

一段佳话永存留。

政风民风皆清正，

浓浓温情满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