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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现代史料在论文中的运用
——以张之洞相关史料为例

2022-12-17赵晓彤

今古文创 2022年43期
关键词:张之洞史料历史

◎赵晓彤

(渤海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辽宁 锦州 121000)

一、近现代史料的定义与分类

史料是指人们编纂历史和研究历史所采用的资料,是研究历史问题的前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朱英在对行会史研究进行展望时曾说:“历史研究最基本的前提即是史料的搜集,可以说,不同历史时期取得的行会史研究成果,都与当时相关史料的发掘编纂有着密切的关系。”[1]可见,史料挖掘和整理持续影响近代史相关问题研究工作的开展。近年来,随着我国文化事业的繁荣,中国近代史的研究迈入了新时期,近代史史料学也随之发展。学界对史料的收集和研究工作更加重视。清史编纂委员会主任戴逸先生在《国家清史文献丛刊》总序中明确指出:“编史要务,首在采集史料,广收确证,以为依据。”

近代以来,随着传播事业在中国兴起,史料的内容通过全新的载体呈现在大众视野里,如近代报刊、录音、影像等,总量也远超古代。面对浩如烟海的史料,常令人难理头绪。如何对史料进行整理和分类成为历史研究的重要任务。学界一般根据资料的表现形式将史料分为实物史料、文献史料和口述史料三大类。许多学者也根据不同的标准进行过史料分类。荣孟源在《史料分类》一文中以史料性质为标准将史料分为“原始史料”“文艺史料”“撰述史料”和“传抄史料”。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中将史料分为“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除此之外,还可以按照史料的内容、性质、版本等标准进行分类,史料的类别随标准的变化而变化,体现出史学工作者不同的治史思想。由于近现代史料的丰富性,这也使一些传统的分类方式有时难以完全发挥效用。严昌洪先生认为,“有些史料兼有几种情况,放到哪一类都勉强可以,如电稿报、书信,有些是从某人的档案中取出来的,归入私人档案亦可。有许多奏稿、电稿、公牍、书信、日记,又收入了文集。”通过对这一问题的思考,总结前人的分类方法,严昌洪先生提出了自己近代史史料分类的新方法,将近代史史料分为十类:即档案、奏议政书、书札和日记、传记、结集、志书和典制、报刊、史实记载和笔记野史、口碑和文物、丛书和史料选集。[2]这种分类方法既可以兼顾了近现代出现的全新的史料类型,如电函、报刊类,又可以将史料进行更准确的归类,避免分类重复所带来的问题。

二、近现代史料的运用——以张之洞为例

张之洞(1837—1909),字孝达,中国近代思想家、军事家、教育家、实业家。早年为清流派首领,后成为洋务派的主要代表人物,被称为“晚清中兴四大名臣”。张之洞一生阅历丰富,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东南互保等一系列历史事件穿插其一生,他见证了近代社会万象的变迁,在近代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对张之洞相关史料进行整理,对于晚清民初时期历史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本文尝试运用严昌洪先生的史料分类法,对张之洞的史料进行整理归纳,以此为例,来探究其在论文写作实践中的运用。

(一)档案类史料

档案就是具有查考使用价值,经过分类立卷归档集中保存的文件材料。“档案”一词起源于清代,但实际的档案类文献最早可以追溯到秦代。档案类史料属于第一手史料,可信度较高,为研究历史提供重要的参考价值。以编撰者的性质来分类,分为官方档案、私人档案、团体档案。近代史的档案最主要的是编年体长编《圣训》《实录》和私家编撰的《东华录》。张之洞作为晚清重臣,历任道光至宣统五朝。有关他的官方档案汇编可以参阅宣宗、文宗、穆宗三朝的《清圣训》,道光、咸丰、同治和光绪朝四朝编修的《清实录》《宣统政纪》及《光绪朝光华录》。张之洞在外交上颇有建树,清代道光、咸丰、同治三朝的外交史料《筹办夷务始末》内容翔实丰富,对研究张之洞的外交思想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道光朝至宣统朝的《上谕档》共九十一册,以自上而下的视角反映清代社会原貌,收录内容广泛,都有对这位晚清名臣的相关记载。除此之外,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出版的《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清代军机处电报档汇编》《清代咸丰朝巴县衙门档案》,也均涉及大量关于张之洞的内容,成为后人研究张之洞的生平的重要参考。

(二)奏议政书类史料

奏议类史料包括奏稿、政书、公牍等。有关张之洞的公奏、公电、公牍、公函大都收录在许同莘所编纂的《张文襄公四稿》中。张之洞一生经历五朝,奏议政书类史料还可以参见五朝的《朱批奏折》《宫中档奏折》等。从这些奏议政书中,张之洞的整个政治生涯也可一窥究竟。张之洞早年在任两广总督时,提出的开设织布局、利用外资修筑铁路等奏请,都可以体现出其在教育改革、实业救国方面的思想与主张。除此之外,张之洞一生结交广泛,与朝中诸多大臣关系密切,还可以查阅《盛宣怀实业函电稿》、《刘坤一奏疏》等,为研究张之洞生平提供他人独特的视角。

(三)传记类史料

传记类史料包括传记、年谱、回忆录等。根据撰写对象的不同,分为自撰和他撰。自撰一般为回忆录,这种史料类型以撰写者自身的视角生动的还原人物的生平,展现心路历程,但也存在主观性较强的局限。他撰一般由年谱、传记的形式呈现,记录更为客观公正。这里所总结有关张之洞的传记类史料主要属于他撰的形式。《清史稿·列传》的第二百二十四卷为张之洞传,文末称其“短身巨髯,风仪峻整”“及卒时候,家不增一亩云”,对张之洞的为人品质给予充分肯定。张之洞一生致力于探索新式教育,创办了自强学堂、三江师范学堂、广雅书院等多所新式学堂,在近代教育方面卓有建树。蔡冠洛的《清代七百名人传》将张之洞传置于教育类,意在突出其在推动近代教育发展所做的重要贡献。1928年中华书局印行的《清史列传》、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的《国史馆纂修大臣列传稿本》、清史编委会的《清代人物传稿》中也都包含张之洞传。1991年南京大学出版社的《张之洞评传》、兰州大学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张之洞传》, 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出版的《张之洞传》,是近三十年来张之洞研究的重要成果,虽非第一手史料,但其中援引材料众多,与原始史料相比更具可读性。关于年谱,最重要的参考为许同莘的《张文襄公年谱》,它将张之洞的一生按编年的顺序展现在世人面前,有助于我们理清这位处于古今交汇时期历史人物早年思想的形成与后期变化发展的脉络。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张文襄公年谱》,还可以关注与张之洞关系相近其他晚清官员的年谱,《李文忠公年谱》《左文襄公年谱》中均有张之洞相关的史料记载,对于研究张之洞与其他官僚的关系及其在晚清权力结构的地位皆具重要意义。

(四)结集类史料

结集类史料主要包括个人的全集、文集和多人的合集等,既有作者的自编集,也有多人著述的汇集,具有品类全、范围广、体裁多样的特点,是人们从事史学研究的重要参考资料。张之洞在世时命手下刊刻的《广雅碎金》,这是张之洞最早的诗集。1930年出版的《广雅堂诗》,是张之洞诗集最早的刊行注本,严修在扉页称其诗“尝有经法,志怀慷慨,本末洞达,真未易才”。上海古籍出版社于2008年所汇编的《张之洞诗文集》,以《张文襄公全集》为底本,精校《广雅堂诗集》《广雅碎金》等诗集及注本,附录又增添类许多新的内容,包括的《劝学篇》《輶轩语》《书目答问》等名篇。其中《劝学篇》是其宣传洋务思想的著作,书中提纲挈领地提出了其“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书目答问》是张之洞在同治四年所撰写的一本举要性目承书,按经、史、子、集、丛书编排,现已成为国人学习国学最重要的典籍之一。这些名篇皆为研究张之洞的治学思想提供重要参考。《张文襄公全书》是许同莘承张之洞之遗愿所整理编撰而成,包含奏议、公牍、电牍、书札、骈体文、散体文、杂著、金石文八部分。《张文襄公全书》编纂完成后,因公奏稿、公电稿、公牍稿、公函稿四稿体量巨大,故又将其单独整理成 《张文襄公四稿》。后人在此基础上又撰成《张之洞全集》,内容收录更加全面,只是版本也较多。值得注意的是前述汉版的《张之洞全集》,编撰者留心搜索《张文襄公全书》所遗漏的张之洞文献,足迹踏遍全国,从奏折、朱批、公牍中辑录了大量的张之洞佚文,最终成书比河北版的《张之洞全集》多了三千余件,是目前为止收录张之洞文献最多的结集类资料,为研究张之洞提供了更加充足、全面的史料素材。

(五)报刊类史料

19世纪以来,中国近代新闻事业开启,报刊事业迅速发展,为历史记载提供了新的载体。与其他史料相比,报刊以动态的形式记录了当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风俗等内容,展示了一定时间内的历史变迁,极大地丰富了学术研究的现实感和立体感。

张之洞所处的晚清至时期,恰恰经历了近代新闻报刊事业从起步到蓬勃发展时期。因此,有关记载张之洞的报刊也非常多,主要有《申报》 《京报》《述报》《万国公报》《富强报》《农学报》《新民丛报》等。其中《富强报》《利济学堂报》都曾对张之洞奏设武备学堂一事等进行过报道。《北洋官报》也对张之洞一手创办的汉阳铁厂的经营状况进行过刊载。在西学东渐的风潮之下,张之洞本身也积极投身新闻事业,参与办报活动。《湖北商务报》是其于1899年正式创设的商业类报刊,以“开商智、振商智”为主旨,出版了五年,由于是张之洞亲自操办,为研究张之洞的商业思想提供了重要参考。在督鄂期间,张之洞除了亲自办报外,也带动了湖北地区的报业的迅速发展,产生了“办报高潮”,当时湖北地区发行的 《湖北学报》《楚报》《不缠足会画报》《湖北女学日报》等报刊也都能够体现出其治理思想下武汉地区的社会发展状况。

三、史料运用需注意的问题

史料作为研究历史的介质,是人们了解历史的基本条件,史料实证是人们正确认识历史的根本保证。近几年,史料实证作为历史学科中学教育中五大核心要素的其中一项,被认为是应当从中学时期培养的历史学的重要素养,其重要程度可以想见。史料实证能力培养的关键一步即是进行史料甄别。在利用的史料之前对其进行分析、判断,选择适合的史料来进行历史研究,在史料甄别上,应从三个方面考虑:史料的价值、史料的真伪性和史料的主客观性。

(一)史料的价值

张之洞作为晚清名臣,有关他的文史资料记载汗牛充栋。史料的价值也有所区别,如何在史料中筛选出与自己的选题相关的资料,这要求人们对史料的价值进行判断。“史料往往是独立于世间,常常单举一事。如若史者将一份史料提出来作为自己的证据,研究结果则略显单薄,无足轻重,不具有说服力。但如果将所有相关的史料汇集起来,进行归纳总结,其研究结果将成为谠言嘉论”[3],在进行论文写作之前,首先应搜寻各类史料,尽可能掌握充足的文史资源,在使用前进行归纳总结,为下一步的筛选打好基础。其次,研究者应思考所收集的史料是否足以支撑论述所要证明的问题,对于问题的解决是否有所裨益,这对史学研究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历史研究者搜集史料方法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注意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思常人所不思。走出柏拉图所言的 ‘思想洞穴’”[4],研究者应具有创新能力与问题意识,注意从史料的不同方面来思考,发现那些不易发现的地方,最后运用严密的逻辑,将所选择的史料构成证据链条,对相关历史问题进行论证。

(二)史料的真伪性

史料的真实性是其最重要的特征,顾颉刚先生曾说:“治史学的人对于史料的真伪应该是最先着手审查的,要是不经过这番工作,对于史料毫不加以审查而即应用,则其所著虽下笔万言,而一究内容,全属凭虚御空,那就失掉了存在的资格。”[4]先人留下了浩如烟海的史料,首先需要秉承“实证”的原则,对这些史料严格辨析。例如,在张之洞给江湖书院山长梁鼎芬的书中“今年讲习勤劳尤甚,诸生蒸蒸,规模大备,文通武达,一堂兼之,创始书院千百年未开之风气,歆起中华十八省有用之材,公之教也。”[5]在官僚好友应酬性的文字中,出于礼仪,往往未能体现出其本人真实的感情,而这类书信来往又常常由幕僚代笔,言语之间大多是客套恭维之词,使真实性又大打折扣。一些遗留下来的文书资料曾进行多次修改编撰,记录者在撰写时也常有虚构讹误之处,出现史实的偏离。正如宋代史学家郑樵说,“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对待这类史料的真伪性更应仔细甄别,对比考订。

(三)史料的主客观性

史料的记录者是人,在记录的过程中难免会带有主观性的色彩,往往会不自觉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选择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情节来剖析,因此史料具有一定的情感偏向。特别是日记、书札、回忆录这类史料,论述主体自身具有记忆的选择性和视野的局限性,对于事情的认知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局限,对历史事件往往难以形成客观科学的认识。第二,论述者自身也具有情感偏向,会有意识地扬善隐恶,最终导致史料记载呈现出对历史事物认识片面性的问题。例如,在张之洞的弹劾奏疏中,虽然材料来源比较直接,为第一手材料,但其呈现的历史事件往往是站在其自身的立场进行阐述的,在实际运用时,也应考虑到其所处境遇、人际关系、利益相关等诸多问题。

史料是认识历史事件的中介,史料的运用贯穿历史研究的全程。能否挖掘掌握扎实丰富的史料内容并对史料进行细致入微的理解运用,影响历史研究的质量与水平,也为研究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运用史料来进行历史研究时,更应严加甄别,去伪存真,坚守客观公正的立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将史料运用在论文写作实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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