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时代下企业组织制度变革的管理学思考
2022-12-16荣奎桢
荣奎桢
(南京大学商学院 江苏南京 210093)
文献回顾
企业组织制度。企业制度是企业作为一个有机组织,为了实现组织目标和规范组织成员的行为而做出的一系列制度安排,同时是企业组织在运营过程中需要遵守的规则总称。企业制度本质上是规定或调节企业内部不同参与者类群之间正式关系的基本标准的合计(陈传明,2000)。企业组织制度是企业组织的制度形式,规范了企业组织内部分工协作与权责分配,比如企业治理结构等。
数字经济。信息技术革命带来了数字化、网络化与信息化,而数字化正是信息技术革命的核心与基础。数字经济是以数字信息为依托,以数字技术为核心驱动力的。通过数字技术与经济发展相结合,推动新型经济形态的形成与发展。目前我国提出了数字经济“四化”框架,其内涵为数字产业化,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技术和最终解决方案。数字经济已经渗透到各行各业中。数字经济不仅提升了原有产业的生产效率,还催生了新的行业,例如工业互联网、智能制造和平台经济。
以信息关联视角解析组织制度
信息技术革命带来了数字化、网络化与信息化,这导致组织内、组织类群间的信息传递、处理、关联的方式与以往不同。企业组织结构化是指企业成员在企业活动过程中互动关系的模式化。从信息关联的视角来看,企业信息包含了生产、分配和使用的活动信息。由于数字经济带来信息技术的重要变革,组织内与组织间信息处理范式发生了根本变化,这使得从信息关联视角来分析企业组织制度结构变革有着更强的解释力和适用性。类群参与者在信息处理过程中的互动关系模式大体上可分为两种,分别是三种信息关联的一般模式以及五种信息关联的组合模式。
(一)信息关联的一般模式
因为组织可得的人力资产类型(不同人拥有信息处理技能的类型不同)、组织任务的性质和外在环境的技术特征不同,同时不同组织的信息处理分工模式存在差异,甚至同一组织不同时期的信息处理分工模式也存在差异,这使得有必要基于组织信息处理分工模式的差异特征,探讨企业内类群间信息关联模式。首先将组织制度结构看作是一组上下级的垂直关联信息以及下级不同模块的水平单元信息关联;其次假设企业内部只有管理(T1)和操作(T2)两个基础任务单元;同时将环境拆分为环境的系统性部分和特质性部分,环境的特质性只有关联任务单元可以观测到。根据信息加工活动在任务单元间的分配方式不同,存在三种一般的信息关联模式:层级分解:T1观测系统性参数,并通知T2其决断,T2对应作出相关的决断;信息同化:T1和T2共同观测系统性的环境部分,假设他们的观测相互关联导致对环境的同化认知,信息同化方式分为数字式和意会式;信息包裹:T1和T2独立监测环境的系统性和特质性部分,二者的观测误差互补相关,对环境的认知不尽相同。
(二)信息关联的组合模式
1.决策一体化的功能层级制。决策一体化的功能层级制主要在T2层级的任务互补性不强、信息局部切块的方差小于特质性部分的方差(下属环境不是统计相关的)的条件下运行。在该组合模式下,T1层级单元完全负责监控环境的系统性部分,T1层级单元将信息加工处理后会分解给T2层级,然后T2层级单元独立观察层级共同的局部环境和各自的特质性环境部分。T2a和T2b的观察和决策均在T2层级各自完全包裹,不存在直接的水平信息连接,而T1层级的决策发挥着唯一协调功能。决策一体化的功能层级制可演化出U型组织、M型组织(控股公司等)。
2.网络一体化功能层级制。网络一体化功能层级制产生于客户需求多样化、缺乏纵向交流情况且不稳定的技术市场环境会降低决策一体化功能层级制的信息效率以及通信和信息加工技术发展足以支撑纵向交流的背景之下。其特征为T1设计正式的组织交流网络,提供给T2层次上的任务单元使其共享局部公共环境信息,然后合并相关的任务单元,授权给其中一个单元统一管理。T1去除同化各项任务单元局部环境信息的中介调节单元,但保留包裹型功能层级制的基本特征可互换的标准件,从而能够对环境变化做出更快速反应。T2层级共享的信息种类取决于事前设计、研发方向和组织内标准化信息的约束。
3.层级控制型团队。层级分解模式调节T1和T2的垂直关系,但T2层次上的所属单元信息同化其局部公共环境。同时层级控制型团队要求任务单元的特征或技术互补性高,这就要求所有成员具备高度的专业技能。这会导致信息同化在很大程度上以意会形式进行。此种结构的企业组织包括从事创造性活动的团队。
4.水平层级制。水平层级制的特征为:T1和T2在总层级制框架下意会地同化关于系统环境的信息,信息同化方式依赖意会式同化方式;T2层次上,操作性单元共享局部公共环境信息;双向信息交流扩展到了垂直关系,T1层次的行动决策包含了共识形成或集体决策的因素。其优势为有益于协调互补性很强的任务;T2层级单元(市场、研发、生产等)的信息同化有助于促进产品的持续创新。
5.参与型层级制。参与型层级制是在功能层级制的总体框架下进行,其特征为跨边界信息共享。该模式的内涵为:如果T2层级单元的信息处理能力较强,在该层次上对系统环境的观察传递给T1层次,使其信息效率更高。因此T2层级上操作性任务单元的互补性不断增强使得水平信息共享更加必要。
数字经济时代的企业组织制度变革
数字化是指以“0-1”数字信号编撰、存储及传递信息,目前已成为全球技术变革的核心战略方向,超过2/3的全球千强企业将数字化转型作为战略核心(陈冬梅等,2020)。数字化给社会经济带来的变化主要体现在产业和经济宏观环境层面和企业应用的微观层面:第一,在产业和经济环境宏观层面,数字化主要在三个维度发生变化,即技术、资源和关系。第二,数字化在企业微观应用的体现包括以下三个方面:数字孪生,即物理空间的物质呈现转由数字化形式呈现(孟韬等,2020)。无限收敛性,诸如天猫、B站等平台用各自的数字化终端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服务。这意味着信息处理活动方式发生根本性转变,从信息关联的角度来看,无限收敛性赋予了T2层级局部信息同化的可能性,从而导致企业组织制度结构发生改变。并且这种收敛性能够使消费者需求更直观地被反映,呈现出一种自我增强的趋势,这需要组织制度更加柔性化,增强对环境的快速响应能力。自我迭代,这是数字化的另一个特征,它是由用户驱动的技术变革。企业收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极大提升是自我迭代性的前置条件,其结果是各类软件应用版本的快速更新。
从管理学经典四问切入可以探讨企业组织制度在数字经济时代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
企业存在的问题。市场经济中企业被认为是独特的资源分配机制。交易成本理论认为,企业能够用更低的交易成本来满足市场需求;而知识基础观认为企业更有利于创新和知识整合。数字化经济为企业获得更低的成本和更合理的资源配置提供解决方案,即使不需要企业的存在,市场经济活动参与者仍能以较低的成本进行交易。除此之外通信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传递更加透明、信息获取更为便捷,个体能够快速获得信息和知识并对外部环境敏感响应,从而催生出众包、小微创客,甚至出现了无组织形式。在此背景下,现有组织已经无法满足数字化经济发展的需要,数字化经济下如何激发企业的发展成为重要的研究主题。
企业边界问题。数字化经济推动了企业边界问题的发展。数字化经济催生了各种新型组织形式,现有的研究主要关注新旧组织之间的竞争问题。数字化时代生产要素的价值数字化后产生了新组合,这使得资源相似性较低的企业之间成为了更直接的竞争对手,从而产业生态系统复杂性提高,生态系统中的组织数量增多,异质性提高。在这种情景之下,产业边界变得模糊,跨界竞争打破产业边界,数字化时代拓展产业边界的同时,也改变了商业竞争的底层逻辑。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间的竞争不再是一场零和博弈,竞争逻辑也正在向共生逻辑转变。
企业内部组织问题。处于快速变化的数字经济环境下,科层制组织架构和权变思想能否应对数字化时代带来的挑战和不确定性?事实上,企业内部的组织和结构设计常常依赖于产品线,最为典型的例子为事业部制组织架构。然而数字化改变了产品组合的方式,也打破传统产品线之间的界限,这就意味着企业需要改变现有的组织结构来适应当下的数字化情境。此外,数字化情境下企业竞争已从“大鱼吃小鱼”转变为“快鱼吃慢鱼”的模式,这使得在企业内部信息传递要更为迅速,企业对外界环境的变化要更为敏感。分权的自治组织、平台型组织和网络型组织由此应运而生。
竞争优势问题。企业异质性是战略学者最为关注的课题之一。企业为什么会制定不同的战略方案?为什么会有不同的企业绩效?数字化经济为企业带来了机遇和挑战,企业需要利用自身独特的行业优势、业务能力和资源禀赋等探索出一套适合自身发展的路径。资源基础观认为,要素市场被假设为不完全流动的,企业获取可持续竞争优势的关键是能够获取稀缺的、有价值的且不可模仿和替代的生产要素。但在数字化时代资产流通性大大提高,这挑战了资源基础观的基础假设。并且动态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以及资产本质属性改变使得以往传统的关键性资源贬值加快以及诸如网络优势等新关键资产的出现。因此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获取竞争优势的问题实际上就是探索应如何获取并使用新的关键性资产。
讨论与总结
不管企业处于怎样的时代,获取持续的竞争优势始终是他们首要的目标。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将会面临一个关键资源更新、技术产生根本变革以及组织与个人间关系变化的复杂动荡营商环境。基于本文之前的探索和分析,企业为了在数字化时代得到持续竞争优势就需要更多获取并有效利用新的关键资源。具体而言,企业须在制度逻辑上认可和接受知识逻辑和综合逻辑,从而帮助企业识别出新的关键资源。在组织制度上,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导致组织内和组织间信息关联、处理范式的改变,企业需结合自身资源禀赋相应调整其信息关联模式。在商业模式上,由于技术变革降低了交易成本,增加了新的价值增长点,出现了从免费引流到增加用户黏性,进而通过衍生价值链及增值服务获利的新型商业模式。企业顺应信息数字化时代潮流,在发展初级阶段可能获得了较快增长。但是仅有商业模式的创新是不够的,保持形成核心资源才是企业长期持续获得竞争优势的关键(张新民等,2020)。在信息数字化时代,涌现出大量的新兴组织群体,不同的群体具有独特的核心资源。当企业试图进入新群体并形成关键资源时就需要克服在规范、认知和规制方面的合法性压力。这就需要企业在竞争逻辑、商业关系等方面做出与数字化情境相适配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