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fety Ⅱ学术思想的科学传播研究*

李 杰

(1.中国科学院 文献情报中心，北京 100190;2.北京理工大学 爆炸科学与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081)

0 引言

在安全科学的发展历史上，不同时代的安全开拓者为安全科学的发展贡献了不同的理论和方法。在安全科学的萌芽阶段，来自美国旅行者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Heinrich以保险过程中产生的大量事故数据为基础，在1931年出版安全领域的奠基性著作《工业事故预防》[1]，首次系统性总结事故的发生和分布特征，提出知名的事故金字塔和事故致因模型。在Heinrich的基础上，后续学者以事故为主线开展深入的研究和分析[2-3]。在事故与风险的研究演化中，分析思想也从原来的线性思维走向复杂非线性。例如，在安全科学以事故为核心的线性研究阶段，以Heinrich[1]、Bird[4]以及北川彻三等事故致因模型为代表性。在工业化系统不断复杂的背景下，系统思维被逐渐应用于安全与事故的分析中。以Reason[5]、Leveson[6]，Rasmussen[7]以及Hollnagel等[8]提出的系统模型为代表性。在长期发展过程中，事故理论、方法、技术得到快速发展[9-10]，然而自始至终有1个疑问伴随着安全科学学者，即安全科学的研究对象是事故吗？虽然有学者已经明确和论证了安全科学的研究对象是事故，但国内外安全领域的学者对于安全的研究对象并未达成共识。这是因为事故可以作为安全研究的1个方面，但安全科学不仅仅是研究负向效应的“事故”。在安全科学不断的发展中，相继有学者对安全的研究对象进行论述，但都未形成系统性且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论文和著作。

在前人的基础上，来自丹麦的安全科学学者Hollnagel于2014年出版《安全Ⅰ和安全Ⅱ：过去与未来的安全管理》(下文简称“Safety Ⅱ著作”)[11]一书，在全面回顾安全研究历史的前提下，系统论述Safety Ⅰ和Safety Ⅱ提出背景和理论架构。Hollnagel指出Safety Ⅰ是古典的安全认识，即仅仅关注事情出错的原因；Safety Ⅱ则认为事故属于事件集合中的“小概率”事件，提倡不仅要关注Safety Ⅰ对应的事故，更要去关注没有出错的事情(The right thing)。相比于Safety Ⅰ，在实际的安全管理中Safety Ⅱ理念属于积极的、主动的安全管理，其对现代企业的安全观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为了进一步促进Safety Ⅱ的思想在安全实践中的应用，Hollnagel等提出韧性工程(Resilience Engineering)以及FRAM功能共振的安全系统分析模型[8]。Safety Ⅱ的核心贡献在于不仅指出安全应该研究“安全”，而且提出一整套系统的可操作性的方法与技术。综上，在整个安全科学的历史脉络中，如果说Heinrich以事故数据统计的研究开启对安全科学的认知，那么Safety Ⅱ则是人类对安全科学认知的另一次重要的转折。作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安全思想，Safety Ⅱ著作出版后，得到国际安全领域多位学者的评论和分析[12-15]，并迅速在安全领域形成广泛传播。因此，为了更为全面地了解该著作的Safety Ⅱ思想在学术界的传播情况，本文采用科学计量与知识网络的方法对引用Safety Ⅱ著作的论文进行挖掘分析，以期为我国的安全理论与实践提供科技情报。

1 数据与方法

2021年3月26日，从科睿唯安Web of Science(WoS)核心数据集的科学引文索引(Science Citation Index)和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ocial Science Citation Index)数据库中，使用被引文献(Cited References)检索功能，来获取《安全I和安全Ⅱ：过去与未来的安全管理》(Safety-Ⅰ and Safety-Ⅱ:The Past and Future of Safety Management)的引文数据。在WoS被引文献检索中，首先通过检索条件：“被引作者=(Hollnagel E*) AND被引年份:(2014)AND被引时间(2014—2021)”，得到Hollnagel在2014年发表的所有作品的被引列表。在此基础上，通过人工判断筛选并下载Safety Ⅱ著作的被引数据。最后，共得到284篇引用Safety Ⅱ著作的学术论文，这284篇论文即为Safety Ⅱ著作所传播到的文献合集。Safety Ⅱ被引数据采集和数据分析的研究流程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流程Fig.1 Research flow chart

本文采用科学计量与知识网络的方法来梳理Safety Ⅱ著作的被引证情况，并以此来表征其学术思想传播的特征。在数据分析中，采用自主开发的Bibliographic Analysis Tool(BAT)文献分析工具对数据进行预处理，使用美国德雷赛尔大学陈超美教授开发的CiteSpace[16]和荷兰莱顿大学Ness和Ludo开发的VOSviewer[17]，对采集的数据进行可视化分析。本文主要以下从4个方面来探究Safety Ⅱ学术思想的科学传播现状：1)通过施引文献年度分布，了解该思想自发表以来在学术界的时间关注度；2)通过引用的主体，了解Safety Ⅱ思想在全球不同国家、地区、组织以及个人中的传播情况；3)通过载文领域和期刊的分析，认识Safety Ⅱ在不同领域和期刊中的传播情况；4)通过施引论文关键词的分布，分析该思想所传播的研究热点及其趋势。

2 结果

2.1 传播时间与传播主体

Safety Ⅱ论著引证的时间分布特征，对于认识Safety Ⅱ学术思想的受关注度有重要价值。图2展示了Safety Ⅱ著作出版以来，其在SCI/SSCI学术论文中被引的频次分布。由图2可知，自2014年Safety Ⅱ著作出版以来，其被引用次数呈急剧增长的态势，表明Safety Ⅱ思想在过去数年的关注度的增长。特别是从2014—2020年，该著作的被引呈现线性的增长趋势。Safety Ⅱ著作的持续被引和迅速增长，表明Safety Ⅱ在时间维度的传播速度与趋势，反映Safety Ⅱ在学术共同体中的影响力和熟知度越来越高。一个新的思想能够如此快速的增长，反映Safety Ⅱ思想被学术共同体的认可和支持。在过去数年的Safety Ⅰ思维的引导下，安全科学的研究遇到若干难以解决的问题和矛盾。例如，长期认为安全科学是研究事故的思维在Safety Ⅱ的思维下得到颠覆，安全科学研究已经从“事故”时代迈向了“安全”时代。

图2 Safety Ⅱ思想传播的时间分布Fig.2 Time distribution of Safety Ⅱ thought diffusion

对引用Safety Ⅱ著作的论文国家/地区—机构—作者的共现网络进行分析，以分析传播主体的分布情况，结果如图3所示。图3中节点的大小代表不同主体引用Safety Ⅱ著作的次数，相同类型节点之间通过合作建立关系(例如，作者与作者之间的联系)，不同类型节点之间的关系代表隶属关系(例如，机构和国家/地区之间的连线)。分析结果表明，有 35个不同的国家或地区引用了Safety Ⅱ著作，其中以ENGLAND(英格兰)最具代表。在284篇论文中，有68篇论文来自于英格兰(占比24%)。除此之外，USA(美国，42篇)、AUSTRALIA(澳大利亚，41篇)、NORWAY(挪威，39篇)、ITALY(意大利，20篇)、NETHERLANDS(荷兰，18篇)、BRAZIL(巴西，16篇)、DENMARK(丹麦，15篇)、SCOTLAND(苏格兰，14篇)以及SWEDEN(瑞典，14篇)也在Safety Ⅱ的思想传播中发挥重要作用；在机构层面上，Safety Ⅱ传播到383个不同的机构中，反映其传播的广泛性。在所有机构中，Univ Stavanger(挪威斯塔万格大学)有18篇论文引用了该著作，是Safety Ⅱ思想的主要传播机构。此外，其他的核心传播机构包括Delft Univ Technol(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8篇)、Sapienza Univ Rome(罗马第一大学，8篇)Univ Fed Rio Grande do Sul(巴西南大河州联邦大学，8篇)、RMIT Univ(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7篇)、Stavanger Univ Hosp(挪威斯塔万格大学医学院，7篇)、Griffith Univ(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6篇)、Kings Coll London(伦敦国王学院，6篇)、Lund Univ(瑞典隆德大学，6篇)、Univ Nottingham(诺丁汉大学，6篇)、Univ Sunshine Coast(澳大利亚阳光海岸大学，6篇)；在作者层面，该著作被745个不同的作者引用。主要传播者分别为巴西南大河州联邦大学Saurin Tarcisio Abreu(9篇)、丹麦学者Hollnagel Erik(7篇)、罗马第一大学Patriarca Riccardo(6篇)、瑞典隆德大学Bergstrom Johan(5篇)、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Reniers Genserik(5篇)以及挪威斯塔万格大学Wiig Siri(5篇)。从以上的分析不难得出，我国无论在国家层面、机构层面还是作者层面对该著作的引用和研究数量都很少，因此我国需要进一步加强国际新兴安全理论Safety Ⅱ的引入，并实现吸收和创新。

图3 Safety Ⅱ思想传播的国家/地区—机构—作者分布Fig.3 Countries/regions-institutions-authors distribution of Safety Ⅱ thought diffusion

2.2 传播领域的分布

Safety Ⅱ思想的传播领域如图4所示。结果表明，该思想传播到了69种不同的科学领域中，主要传播领域为Engineering,Industrial(工业工程，141篇)、Operations Research & Management Science(运筹与管理科学，94篇)、Ergonomic(人机工程学，51篇)、Psychology,Applied(应用心理学，30篇)、Health Care Sciences & Services(健康护理科学与服务，27篇)以及Public,Environmental & Occupational Health(公共、环境与职业健康，23篇)。从领域的聚类分布来看，Safety Ⅱ思想主要扩散在“健康护理领域”、“工业工程、运筹管理科学领域”、“人机工程与应用心理学领域”以及“环境科学与研究领域”；在时间分布上，人机工程学、工业工程、管理以及健康等是早期传播的领域，近期主要集中在计算机、电子通信和化学等领域。

图4 Safety Ⅱ思想的传播领域Fig.4 Diffusion fields of Safety Ⅱ thought

在领域分布的基础上，对Safety Ⅱ的期刊维度传播进行分析。在期刊层面上，Safety Ⅱ著作传播到了107个不同的期刊中。从107个期刊中，提取引用Safety Ⅱ著作次数不小于2次的期刊构建期刊的耦合网络，结果如图5所示。结果显示，Safety Ⅱ主要传播到了“安全、可靠性以及人机工程学”等和 “医疗和健康”等方面的期刊上。在这些期刊中，传播次数最多的为Safety Science(《安全科学》)期刊，已经有73篇已发表的论文引用了Safety Ⅱ著作。此外，Reliability Engineering & System Safety(《可靠性工程与系统安全》，19篇)、Cognition Technology & Work(《认知技术及工作》，15篇)以及Applied Ergonomics(《应用人机工程学》，14篇)等期刊成为Safety Ⅱ思想传播的主要征地，其他的期刊虽然也引用了Safety Ⅱ著作，但是数量上相对要少很多。在107个期刊中，BMC Health Services Research是2020—2021年引用Safety Ⅱ著作最为活跃的期刊。此外，发表在Safety Science(《安全科学》)、Reliability Engineering & System Safety(《可靠性工程与系统安全》)以及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Quality in Health Care(《国际保健质量杂志》)上且引用Safety Ⅱ著作的论文具有高的二次影响力。

图5 SafetyⅡ思想的传播期刊Fig.5 Diffusion journals of Safety Ⅱ thought

2.3 传播热点的分布

关键词是作者依据研究论文的核心内容选择的，能有效地表征作者的研究领域术语。因此，对学术论文关键词的挖掘和对高频关键词的分析，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对应研究的热点内容。对Safety Ⅱ思想传播到的热点研究主题及其聚类分布的分析结果如图6所示。结果显示，Safety Ⅱ的思想主要传播到的研究热点分布在Resilience(韧性，31次)、Patient Safety(病患安全，30次)、FRAM(功能共振分析方法，25次)、Resilience Engineering(韧性工程，23次)、Socio-Technical System(社会技术系统，16次)、Human Factor(人的因素，15次)、Safety Management(安全管理，15次)、Healthcare(健康护理，13次)、Resilient Healthcare(健康护理韧性，12次)、Safety Culture(安全文化，11次)、Complexity(复杂度，10次)、High Reliability Organizations(高可靠性组织，10次)以及Human Error(人的失误，10次)。进一步通过关键词的共现关系，对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目前，Safety Ⅱ主要传播到的主题群分布在6个方面：1)韧性与功能共振模型，该领域是Hollnagel Erik过去10年内重点研究的领域，功能共振模型、韧性工程以及Safety Ⅱ都是其产出的核心安全理论、方法或基础；2)病患安全，该聚类是Safety Ⅱ应用的核心领域。在Safety Ⅱ思想产生以来，Hollnagel Erik教授进行了大量的医院和病患安全方面的系统研究，这促使病患安全方面科学论文具有较大规模；3)事故与人的失误分析；4)安全与风险管理；5)社会技术系统与人的因素；6)安全风险的评估研究，详见表1。

图6 Safety Ⅱ传播的热点主题分布Fig.6 Hot topics distribution of Safety Ⅱ diffusion

在Safety Ⅱ传播热点主题分布的研究基础上，进一步对主题的传播趋势和影响力进行分析。在整个主题群中，早期Safety Ⅱ扩散的核心主题主要分布在职业安全、事故等方面；在中期快速发展阶段，主要的研究分布在病患安全、社会技术系统和韧性等方面；2019—2021年的研究则主要扩散到人的因素和安全文化的研究。在主题的影响力层面上，Safety Ⅱ扩散到的高影响主题主要分布在韧性、复杂系统以及健康护理等方面，这是因为该主题群是Safety Ⅱ的核心知识来源。除此之外，研究与人的因素以及事故防控等(例STAMP，HFACS)相关研究具有高的影响力。

表1 Safety Ⅱ传播的热点主题群Table 1 Hot topics clusters of Safety Ⅱ diffusion

3 结论

1)作为国际新兴的安全思想，自2014年Safety Ⅱ著作公开发表以来，得到安全界的广泛关注。在时间维度的科学传播上，Safety Ⅱ所传播到的论文产出呈显著的线性增长趋势。该著作出版7年来，Safety Ⅱ已经在全球得到广泛的传播。目前，Safety Ⅱ思想已经传播到35个不同的国家或地区，383个不同的机构以及745个不同学者中。其中，分别以英格兰、挪威斯塔万格大学以及作者Saurin Tarcisio Abreu最具代表。

2)在领域和期刊维度的传播中，Safety Ⅱ传播到69个不同的领域和107个不同的期刊中。主要传播领域为工业工程、运筹管理科学与人机工程学，代表的期刊为《安全科学》、《可靠性工程与系统安全》以及《认知技术及工作》。

3)Safety Ⅱ所传播的主题表明，Safety Ⅱ的思想内核主要由Hollnagel Erik倡导的韧性工程和构建的功能共振模型的研究主题驱动，并在病患安全、事故与人的失误、安全与风险管理、社会技术系统与人的因素等方面得到广泛的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