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名人越过言论边界

钱克锦

美国说唱歌手坎耶·韦斯特（俗称侃爷）和NBA大球星欧文，最近都陷入舆论风波。

侃爷之言行乖张举世闻名，而在他三番五次炒作反犹阴谋论之后，阿迪达斯和多家影视公司宣布与他解约，杜莎夫人蜡像馆将其蜡像移出，大通银行宣布与他断绝关系，连他的离婚律师团队也和他解约，《福布斯》杂志还将他从亿万富翁榜除名。据说，他的资产也从15亿美元迅速缩水到4亿美元，推特等社交媒体也封了他的账号。

欧文也是个多事之人，这两年已经因为坚决拒绝接种新冠疫苗闹出了不小风波，这次转发反犹电影链接之后，耐克公司宣布与他解约，所效力的篮网队宣布先对他禁赛五场，NBA诸多球星如奥尼尔、巴克利和米勒等人不是罵他傻瓜，就是称不能容忍他的言行。僵持几天后，欧文对犹太社群表达了歉意，但各方显然认为他做得不够。

由于历史原因，欧美社会的主流对反犹言论几乎是零容忍，且怀有极大防范心理。在这个领域，几乎是没有“言论自由”—名人更是如此。侃爷和欧文引起的反响和受到的惩罚，都在意料之中。

不过，要说到对“言论自由”的忧虑，美国社会目前最担心的，还不是侃爷和欧文，而是马斯克收购社交媒体推特后，会否把被“永久封号”的特朗普再度放出来。

侃爷和欧文的反犹言论，虽然有支持者，但整体说来，欧美社会还是抵制的。特朗普就不一样了，他的很多言论是美国保守派民众认同的，他的煽动能力目前也是全美第一。在反对他的人看来，如果推特恢复特朗普的言论自由，近则会引起美国社会撕裂、政治动荡，远则可能毁掉美国的民主制度。

所以，反对特朗普的人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开始行动起来。大批社会名流宣布“再见，推特”，离开这个马斯克称为“共同的数字城市广场”的平台；公民权利组织“反诽谤联盟”则向各大商家施压，要求它们不再向推特投放广告。目的很明确：如果马斯克在推特给特朗普生路，给各种反犹、歧视黑人言论生路，那么他们就要尽一切努力，让马斯克的“数字城市广场”变得冷冷清清。

当然，想达到这个目的并不容易，毕竟这牵涉到人们最基本的、也是最富争议的权利，即言论自由。

在特朗普、侃爷和欧文等人的支持者看来，美国社会的自由派、强调黑人权利的人，是彻底的双标—为什么你能大张旗鼓揭露西方社会过去的黑暗，“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能如火如荼，而我就不能表达我自己内心的看法？

但美国社会的主流观点则认为，言论自由并非绝对自由，马斯克的言论自由观是“肤浅幼稚”的，因为言论自由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促进社会平等、促进文明进步的手段，而且必须以事实为基础；散布没有事实根据的阴谋论，传播谎言、煽动暴力的言论，只能导致仇恨和暴力。至于名人，他们可以说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在这方面更应该注意。

但这又带来另一个问题：谁来界定公平、进步、文明？这个问题或许是更为根本的，而且也是最难得到答案的。在没有固定答案时，不同思想的人，还是自己争取言论自由。美国的自由派也好，保守派也好，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