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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日本对非洲援助中的安全治理研究
——以治理传统安全问题为对象

2022-12-10邹圣婴

大连大学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援助难民非洲

邹圣婴

(天津社会科学院 日本研究所,天津 300191)

冷战结束后,美苏对非洲的援助力度开始下降,同时,欧洲也将对外援助重点置于东欧地区。在对非援助方面,不同于其他陷入“援助疲劳”的国家,此时的日本为了强化日非关系,仍维持着高额的对非援助。随着联合国在安全治理领域发挥主导作用,日本也不断扩大其对外援助所涉足的领域,一方面派遣自卫队参与安全治理,另一方面则在继续提供财物援助的基础上,尝试向存在安全问题的国家提供治理的方案。日本在参与非洲安全治理的过程中,主要采取了两种途径,即派遣自卫队这一军事手段和提供财物、技术、专家以及治理方案的援助外交手段。然而,在实际治理过程中,日本往往将上述两种手段结合运用,如日本除了派遣自卫队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治理纷争外,也授权其参与治理索马里海盗这样的跨国有组织犯罪行为。与军事手段的运用空间由传统安全向兼顾非传统安全延展一样,日本的援助外交除了解决贫困、饥饿、缺医少药,治理环境污染、能源危机、跨境有组织犯罪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外,也不断深化对传统安全问题的治理。

近年来,关于日本在非洲参与安全治理问题,一直受到国内学界的密切关注。郸啸通过梳理二战结束以来的日非关系,指出日本自冷战后之所以不断加大对非洲的介入力度,其目的在于通过援助弥补自身对非洲影响力不足的短板[1]。李安山认为日本在对非洲的援助方针上,导入了“主事权”和“合作伙伴”两个概念,强调受援助国家要在安全治理上“自助努力”,有别于其他西方国家[2]。黄梅波和洪燕秋在论述日本对非洲援助发展趋势时指出,为了避免出现对援助的过度依赖,日本重视受援助国在治理中发挥的主导作用[3]。张晓琪、李先军、王欢星在文章中指出,进入21世纪后,人才培养成为日本对非洲援助的重要领域之一,此举不仅利于为非洲市场提供具备一定素质的人才,还可间接深化日非民间联系[4]。

在20世纪80年代末,冷战格局的结束对非洲造成冲击,非洲地区的内部矛盾逐渐显现并以纷争或内战的形式爆发。受此影响,国际社会也通过国际组织、非政府组织、区域共同体、国家、企业等行为体,尝试治理非洲的安全问题。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对非洲援助中,也提出了针对传统安全问题的援助方案,包括向难民或国内流离失所者(IDP)提供救援物资,支援非洲国家排雷或救助地雷受害者。上述援助具有间接性和速效性两个特点。日本政府或日本国际协力机构(JICA)通过向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UNHCR)、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世界粮食计划署(WFP)以及世界卫生组织(WHO)等国际组织提供资金或物资方面的援助,其涉及的国家主要有安哥拉、埃塞俄比亚、厄立特里亚、几内亚比绍、塞拉利昂、卢旺达、布隆迪、索马里等。从整体上看,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在提供援助时,受援助的非洲国家国内仍存在安全隐患,既不利于直接派遣人员在当地作业,也不易实施具有一定作业周期的援助项目。

到了21世纪,随着非洲地区的纷争及内战逐渐平息,为了促进非洲国家的战后重建,日本开始增加以“创造和平”为主题的援助项目。据JICA统计,截至2022年,日本在非洲实施政府开发援助(ODA)项目总共有1145件,其中涉及“创造和平”的项目已有27件,分别在乌干达、肯尼亚、科特迪瓦、刚果、塞拉利昂、苏丹、索马里、布隆迪、南苏丹以及卢旺达实施①文中涉及的项目包括技术合作、有偿及无偿资金合作,其中,技术合作泛指2008年10月1日后实施的耗资2亿日元以上,或在2001年度以后完成的项目;有偿资金合作涉及2003年度后完成事后评估以及在2010年10月1日后实施或完成的项目;无偿资金合作包括在2008年10月1日后实施的新项目以及2005年度后完成事后评估的项目。参见JICA网站https://www2.jica.go.jp/ja/oda/index.php。。“创造和平”项目主要在战乱平息或者接纳难民的国家实施,从援助的对象上看,日本的援助涉及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社区以及各类弱势群体。从援助内容上看,主要有向特定地区的居民、IDP或难民、退役军人或解除武装人员提供职业技能培训;协助政府部门,制定或完善战后重建相关政策的方案并对公职人员进行培训;实施促进战后重建及社会经济发展相关的开发计划等;筹划或组织旨在促进人际交流的各类文化活动。从援助项目设定的目标上看,主要是为促进各类弱势群体尽快定居、掌握谋生技能并顺利回归社会生产;提升受援助国各级部门的行政管理能力;促进对立民族、部族成员实现和解或推动国民意识的形成。

从理论视角进行分析,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通过设置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以构建外交平台的方式大力介入非洲安全治理,尤其是在治理传统安全问题方面的表现可被视为由全球治理向全球共治过度的案例。最初,日本虽然构建对话平台并设置援助重点,但随着自身经济实力的下降,以及其他大国加大对非洲安全治理的涉足力度后,转而在实践层面更多地强调与非洲国家的合作及互动[5]。结合上述援助对象、援助内容以及援助目的,本文将从安置解除武装人员及难民,提升政府及社区管理能力,促进社会成员达成和解并增进互信这三个视角出发,对JICA实施的具体案例进行分类与分析,同时对日本通过援助外交治理非洲传统安全问题的特点进行整理。

一、协助中央政府促进解除武装人员及难民就业

日本政府介入非洲安全治理首先是以受援助国中央政府为对象,协助其实施战后重建政策的援助项目。此类项目主要是对受援助国中央政府主导的治理方案进行优化,或者提出改良意见以求优化其运行机制,或者在总结现有机制问题点的基础上,为其提供补充性的方案。在战乱平息后,由非洲国家中央政府实施的传统安全问题治理主要包括:解除军人或其他战斗人员的武装,武器收缴与处理,转移或安置难民等。

(一)支援卢旺达退役伤残武装人员回归社会生产

自卢旺达内战结束后,在国际社会的支援下,卢旺达爱国军(RPA)的规模被缩小,同时,内战期间转入刚果等邻国的民兵以及胡图族政府军士兵(ex-FAR)也被逐步解除武装。为了帮助退役士兵尽早回归社会生产,卢旺达政府于1997年启动了“卢旺达解除动员与回归社会工作(RDRP)”,到2007年9月末,已累计退役39 723人[6]。然而,对于退役士兵中的伤残人员,卢旺达政府对其提供的医疗援助有限,而且RDRP也并未将伤残人员纳入回归社会的支援对象。

针对上述问题,作为对RDRP的补充,日本以政府开发援助的形式对退役伤残人员进行支援。2005年,JICA开始实施“支援退役伤残士兵回归社会的技能训练计划”:实施期限预定为3年;援助内容包括向退役伤残士兵提供职业技能训练、对职业技能训练中心的教师进行培训、促进职业技能训练中心内的无障碍化;预期的援助成果包括提高职业技能训练中心对伤残人员的接纳能力,使退役伤残士兵掌握职业技能。

根据日方于2008年度实施的调查显示:直至同年8月已有923名退役伤残士兵接受了职业技能训练,其中结业者为774人;排除尚未结业或因故退学等情况,职业技能训练的结业率约为93.1%。为了解结业者的工作情况以及人际关系变化,日方对结业者进行调查采访,结果显示:对于工作情况,在总计253名受访者中有189人认为学到的技能在工作中起到作用,其中的129人反映,自参加培训后平均月收入有所上升;关于人际关系,在日方采访的253人中,表示改善与家人和改善与邻居关系的人分别占69%和72%[6]。上述项目结束后,结合其积累的经验与教训,日本又于2011年3月在卢旺达实施了“支援退役伤残战斗人员以及残疾人回归社会的技能训练及就业支援计划”,其特点在于将非因战致残的残疾人也纳入支援范畴[7]。

(二)向定居赞比亚的“原难民”提供援助

赞比亚地处非洲南部,与周边国家相比,该国自独立以来,其国内局势保持稳定。但同时,由于周边国家局势动荡,赞比亚也不断接纳来自安哥拉、卢旺达、刚果民主共和国等国的难民。自2002年开始,赞比亚开始实施“赞比亚倡议”①“赞比亚倡议”的主要理念表现为:强调不应将难民视为单方面接受援助的对象,尽管流入赞比亚,且被认定为难民的人员在该国不允许直接就业,但考虑到难民中有大部分人从事过农业、渔业或制造业等工作,因此若能向其提供合适的工作岗位,不仅能促使难民自立,同时也能促进当地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作者注),该倡议强调对难民及接纳难民地区的居民提供援助,以促进地区经济及社会的发展。该倡议对于治理传统安全问题之一的难民问题,不仅提供了新的思路,且赢得了国际社会的认可与支持,到目前为止,除日本外,欧盟、美国、瑞典、丹麦以及UNHCR等纷纷对该倡议提供资金援助。随着周边国家局势趋于稳定,赞比亚政府先后于2012、2013年停止将流入该国的安哥拉人和卢旺达人继续认定为难民,转而鼓励其回国。对于部分不愿回国的难民,赞比亚政府于2014年开始实施“融入地方政策”,向难民发放居民证,并提供土地,以促进其融入当地社会。

随着上述政策的实施,在赞比亚的部分难民身份发生变化,成为“原难民”,因此对其实施的援助从性质上说也不再属于人道主义的范畴,而是被视为开发援助的对象。然而,由于政府预算不足,相关各部门之间缺乏协同,定居计划进度缓慢以及基础设施不完善等原因,该政策的实施仍面临诸多问题。对此,JICA于2020年2月开始实施“支援原难民融入当地计划”,为期4年。计划针对赞比亚政府运营机制存在的问题,提供主要涉及三个领域的援助方案:一是协助赞比亚政府构建合理且可执行的定居计划并对定居手续的办理机制进行优化;二是向“原难民”及当地居民提供兼顾改善生活质量及符合市场导向型农业的谋生模式;三是构建有效的信息共享机制,促进赞比亚政府各部门有效利用相关资源[8]。

JICA在此次援助项目中,参考了此前在其他非洲国家实施的相关援助经验。首先,结合2012年在布隆迪实施的援助,尝试尽早动员“原难民”参与相关机制,其目的是促进其培养自立能力,以摆脱原先依赖于外部援助的生活习惯。其次,随着接纳“原难民”机制及社区的构建,尽量促进援助效益能在社区内被所有居民分享,从而扩大援助受益者的范围,以避免老人、妇女等弱势群体被忽视。

二、支援地方政府或社区以提高其管理能力和接纳外来人员的能力

在部分非洲国家,地方政府享有较大的权力,对于地方经济建设、资源或能源开发具有较大的发言权。在治理传统安全问题上,地方政府同样拥有较大的主事权,其治理的问题主要包括安置流入当地的难民以及重建受战争破坏地区的基础设施。

(一)支援苏丹地方政府改善并提高行政能力

在苏丹,有关“和平巩固”的援助项目主要在卡萨拉州和达尔富尔两地实施。卡萨拉州位于苏丹东部,受达尔富尔问题引发内战的影响,大量IDP流入当地。同时,因卡萨拉州紧挨埃塞俄比亚以及厄立特里亚,来自这两国的难民也多到此避难;达尔富尔地区位于苏丹西部,2003年,当地武装组织围绕自治问题与苏丹政府发生冲突,随后冲突虽得到控制,但直至2014年,已导致200万人成为IDP。

面对卡萨拉州的情况,当地政府向日本政府发出援助请求,希望通过援助,优先强化当地行政机构在供水、农业、母子保健以及职业技能培训等领域的能力。对此,JICA于2011年实施“提升卡萨拉州基本行政服务支援计划”,该计划分为策划、供水、提高农业谋生能力、保健、职业培训五个领域,各领域设定的目标分别是:提高卡萨拉州政府各部门对各领域的开发和运行实施合理管制;强化供水部门的业务承载能力;提升州政府对农业政策的策划能力;提供有利于小农以及女性的农业开发政策;提高州政府下属卫生部门的管理与统计能力;提升州内主要医院的服务水平以及助产人员的技能。此外,为了确保当地经济发展及社会稳定,计划还强调要通过培训,提升公职人员的素质及能力[9]。

对于达尔富尔地区,JICA于2009年6月实施了“达尔富尔及临时统治三地区人才培养计划”,除了涉及达尔富尔地区的三个州外,该计划还包含位于苏丹南部的科尔多凡和青尼罗河两地;其目标是提高达尔富尔三州、科尔多凡地区和青尼罗州地方政府在供水、卫生保健、职业培训部门的服务能力,同时确保各项服务能传达至当地居民。根据2012年实施的调查显示,该项目已取得以下成果:培训出205名供水技术人员、56名医疗人员、123名职业技能培训员。另外,伴随技术人员的培训,受援助地区的供水、卫生保健、职业培训部门的行政服务能力得到提升,且当地居民反映可以享受到相关服务[10]。

(二)向布隆迪地方政府提供改善战乱地区生活条件的援助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布隆迪国内的胡图族与图西族间的民族冲突升级并引发纷争,纷争导致28万人成为IDP,另有80万人成为难民流入坦桑尼亚等周边国家。从2000年开始,反政府武装与布隆迪政府开始展开交涉,于2006年达成停战。此后,反政府势力逐步解除武装。在交涉期间,流入周边国家的难民开始回国,直至2011年9月,已有65万人返回布隆迪。布隆迪的基特加县政府为妥善安置县内的难民以及IDP,制定了以农业为主的开发计划,但相关计划因预算和人员能力不足未能得到有效实施。

针对上述情况,基特加县政府向日本发出请求,JICA经过调研决定对基特加县南部的伊塔巴(Itaba)、马可布科(Mabukeko)、布基拉萨兹(Bukirasazi)三个地区实施援助。结合基特加县的自然环境、行政能力以及经济结构等情况,JICA制定了“基特加县内受纷争影响地区的社区开发计划”,该计划以提升政府管理能力和强化当地农业生产能力为目的。一方面,提升政府部门的管理能力,并根据行政单位级别的不同,对有关人员实施针对性的技能培训。另一方面,该计划还对基特加县本地居民、IDP以及归国难民提供农耕技术支援[11]。

该援助项目的特点在于:除政府职员外,作为支援对象的农民包括本地人、IDP和难民;在土地的分配和使用上还需要对这三个群体进行协调,为了防止发生土地纠纷,该项援助所使用的土地是由地方政府提供的公有地。

三、促进传统安全问题发源地的民族和解及国民意识的形成

在治理传统安全问题的过程中,妥善处理战争遗留问题是确保社会稳定,防止战火复燃的重要环节。在诸多战争遗留问题中,促进交战各方的成员,外来难民与当地居民,解除武装人员与国民间达成和解是维护社会稳定的关键。

(一)支援南苏丹的人才培养并促进国民意识的形成

在JICA于非洲实施的有关“和平巩固”的援助中,针对南苏丹的援助项目与乌干达一样有五项,二者同为实施“和平巩固”项目最多的国家。但与后者不同的是,在南苏丹实施的援助中,有部分项目是在该国独立之前实施,且有部分项目被延续到独立之后,因此存在衔接关系。

作为新国家,南苏丹存在诸多问题:一是在苏丹独立之前,当地因内战导致人才培养机构处于瘫痪状态,独立后,仍缺少具有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才;二是随着内战时产生的IDP和难民增多,加之解除武装人员数量的增加,如何安置并确保他们生存下来,成为南苏丹政府必须面对的课题;三是尽管南苏丹独立,但尚未实现民族融合,不同民族间仍存在对立和冲突。针对以上问题,JICA实施了以下援助:

围绕职业培训:首先,JICA于2006年至2009年间,在苏丹实施“基础性技能专业训练强化计划第一阶段”(简称“第一阶段”),用于提升当地职业培训人员素质,同时以IDP、难民以及退伍军人为主要培训对象,尝试提高他们的谋生能力。根据后续调查显示,结业者中有77%的人实现就业、87%的人因收入提升而改善了同家人的关系、69%的人因具备职业技能而实现定居[12]。接着,在2010年至2013年间实施的“南部苏丹基础性技能专业训练强化计划第二阶段”(简称“第二阶段”)中,“第一阶段”的内容得到继承和扩大。“第一阶段”的职业培训中心仅限于朱巴市内,而“第二阶段”则在原有基础上,新增了马拉卡市和瓦乌市。而且“第二阶段”在实施过程中,结合南苏丹政府、企业、年轻人的不同需求,增加了职业技能培训的种类[13]。

为了促进南苏丹国民意识的形成,JICA于2012年启动了“为巩固南苏丹国朱巴近郊地区和平的生计能力提升支援计划”,该项目的目标在于通过支援朱巴近郊地区的农业开发,在发展农业的同时,也促进当地居民与IDP及归国难民建立友好关系[14]。从2019年开始,JICA实施了“通过体育运动促进和平计划”,该计划以年轻人为对象,通过与国际机构、民间体育团体、南苏丹地方政府合作,共同筹划并举办体育活动来提升民间互信[15]。

(二)支援刚果民主共和国促进民族和解及官民的互信

根据日本的调查,在刚果民主共和国,柔道、空手道和足球是非常受欢迎的体育运动。然而,受预算不足影响,该国的体育设施数量并不充足,尤其是缺乏开展室内体育项目的设施。在刚果民主共和国,体育运动不仅是国民的爱好,同时还是促进地区和平及民族和解的有效途径。以2013年召开的“和平柔道大会”为例,大会邀请邻国布隆迪和卢旺达的选手参加。由于上述两国国内均爆发过内战,因此被视为中非地区主要的传统安全问题发源地。

由于布隆迪和卢旺达两国国内均居住着胡图族与图西族,且两族间存在着矛盾,使得族间对立引发的内战不仅造成了两国国民不和,还导致大量难民流向周边国家。除了接受来自国际社会的援助财物外,如何促进国内两族间达成和解也成为避免纷争爆发的重要环节。为了修复胡图族与图西族间的关系,参与体育运动成为促进两族和解的一种文化途径。

结合刚果民主共和国的需要,JICA于2018年实施了“柔道运动设施建设计划”,具体是提供建设资金及运动器材,在金沙萨建设该国首个可用于柔道、空手道及其他室内运动的综合性体育场馆[16]。除了对邻国的和平建设提供帮助外,建立综合性体育场馆也为促进刚果民主共和国国内官民的互信提供了平台。如前文所述,柔道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很受欢迎,除了作为一项体育运动外,也被作为警察培训的重要项目。通过提供公用场馆,可以为警察和普通国民提供在同一空间内共同锻炼的平台,以此增进政府机构与国民的直接交流,从而加强双方的互信关系,为稳定国内治安环境奠定了民间基础。

四、日本运用援助外交治理非洲传统安全问题的特点

在21世纪,随着中国、印度、韩国、欧盟等纷纷建立针对非洲的援助或经济合作机制,参与非洲安全治理的行为体在增多的同时,各行为体也结合自身利益需要,使自身提供安全治理模式趋向多样化。这一趋势进一步提升了非洲的战略地位,使之再次成为大国博弈的舞台。同时,对于非洲国家来说,国际社会为其提供了更多的援助模式供其选择,而对于援助模式的提供方来说,怎样在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成为强化自身与非洲国家关系的关键。对于日本而言,在同非洲的历史联系方面,自身偏向于经济;在对待非洲事务方面,其立场则受制于欧美;在对非援助规模上,自身又不及中国。因此,日本对非洲的援助在一定程度上有赖于非洲国家的自主性,对援助的短期及长期效绩也更为重视。

从整体上看,目前,日本在治理非洲安全问题时,主要呈现以下特征:其一,作为冷战后最早建立对非援助平台的国家,日本强调非洲国家在治理安全问题上要发挥主事权,即非洲国家要有治理的意愿和行动,日本则对此进行优化并提供更加合理的执行方案。其二,由于自身经济实力的削弱,日本已无法再就对非援助的“量”上显示自身存在,所以试图通过提高援助效果来寻求在“质”上有所表现。其三,在治理各类安全问题中,日本都试图发挥自身在技术、管理经验以及人才素质方面的优势,结合非洲国家就治理自身安全问题具有强烈意向,日本试图将以上优势运用在对非洲当地的人才培养上。

若想在非洲安全治理中显示自身存在,日本就需要将其做事细致、考虑周全的特点有效运用在对非援助上。结合上述特征以及联合国提出的理念或方针,日本在治理非洲传统安全问题方面,主要有以下四个特点:

其一,强调援助方案与其他基础设施建设方案的协同。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的动荡后,进入21世纪,随着非洲经济快速增长,日本也将原先的对非援助侧重点由“援助”调整为“投资与开发”。这意味着日本开始重视对非援助成果是否能为接下来的投资与开发做铺垫。从客观上看,在治理传统安全问题引发的衍生问题上,尤其是安置那些因战乱而脱离社会生产的人员,除了要向其提供就业培训外,更要提供一块可接纳他们的土地,尽管其中有部分人在战乱结束后回到自己的故土,但也有很多人不得不在新的土地上扎根。对于那些回到故乡的人,方案则包括对受战乱破坏地区的重建,涉及医院、学校、公路、农田等基础设施的修复或建设;对于那些定居避难地区的人,方案则涉及对现有基础设施的扩充以及对产业链的调整,进而在提升当地对外来人员的接纳能力的基础上,以接纳外来人口为契机,确保当地的可持续发展。如JICA在布隆迪实施的援助项目除了协助地方政府培训管理人员外,其援助方案还涉及对农田的开发以及对干线道路的修缮。

其二,援助方案针对的群体不仅限于同战乱直接相关的群体。在20世纪90年代,国际社会在治理正在发生的传统安全问题时,其支援或救助的对象主要是伤残人员、解除武装人员、难民或IDP。但随着战乱的平息,为了确保上述群体能回归社会生产,在向其提供援助的同时,也需要考虑接纳他们的其他群体的利益。若只将援助投到伤残人员、解除武装人员、难民、IDP上,不但不易促进其回归社会生产,反而会抹杀其自力更生的主动性,进而滋生出对外来援助的依赖。另外,过多的袒护也会造成其他群体的不满,进而影响这些群体对战争当事者及受害者的接纳。在卢旺达以及布隆迪的援助案例中,日本强调将援助对象从纷争当事者及受害者扩大到相关地区的全体居民。在支援弱势群体方面,除支援因战乱导致的伤残者外,也将普通残疾人视为援助对象。在安排难民就地居住方面,在给难民和IDP提供土地的同时,为了保证不因土地分配与当地居民产生纠纷,选择了开发由当地政府管理的共有土地。

其三,强调对接受援助群体或地区“随后”发展情况的调查。在支援伤残人员、解除武装人员、难民或IDP回归社会生产的过程中,除了向其提供直接技能培训,使其获得谋生的本领外,也需要对其就业情况以及后续的生活条件改善情况进行追踪调查,以此评判援助方案实施的效果。在对以上群体提供援助时,需要考虑的因素主要有三点:一是社区居民对接纳这些群体的态度,是愿意接受还是存有抵触。二是受援助群体在学习职业技能后是否能以此为生,即培训是否具有实用意义。以支援卢旺达退役伤残武装人员为例,由于该国存在严重的民族矛盾,因此,对于战后两民族是否能在社会重建的过程中达成和解,成为评判援助成功与否的主要条件之一。日本的援助项目强调对援助对象后续的生活进行追踪调查,具体包括调查接受技能培训的对象是否从事相关职业以及收入变化,受援助对象同家人及邻居的人际关系是否得到改善等。

其四,治理重心被置于战后遗留问题处理与战后重建的衔接环节上。受历史、外交等因素影响,日本在参与治理非洲的传统安全问题时,尤其是应对正在发生的纷争或内战等问题时,其影响力很难作用于非洲国家。尽管日本与非洲建立关系的历史可追溯到19世纪末[17],但与中国、美国以及欧洲国家相比,日本与非洲国家的关系缺乏深度,主要表现在经济层面上。这也使得日本若想在治理非洲传统安全问题上发挥作用,就不得不将重心置于处理战后遗留问题或战后重建环节,而不是在调停环节上。有日本学者认为,日本之所以这么做与二战后日本国内的生活条件改善措施有若干相似之处,即通过向失去家园的国民或复员兵提供谋求生计的机会,从而将其重新纳入社会生产[18]。

五、结语

综上所述,尽管日本在治理非洲的传统安全问题上存在短板,但凭借自身在战后重建、人才培养以及社会调研等领域积累的经验,在治理由传统安全衍生出的问题方面,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如支援解除武装人员、难民和IDP等群体学习职业技能并促进其回归社会生产,协助中央或地方政府谋划或推行战后重建计划,促进民族和解。同时,配合其他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草根”援助以及文化输出,使得日本实施的此类援助不再局限于“创造和平”的范畴,兼顾了人道主义援助、经济开发、强化合作关系及促进文化交流等目的。从客观上看,由于参与非洲安全治理的行为体繁多,且提供的援助模式存在差异,即便针对特定的安全问题,其治理也是由多个行为体共同参与的,若想在其中显示特定行为体的存在感,就需要在治理的具体环节,如策划方案、提供技术经验、执行中突出其发挥的作用。即便日本对非洲提供的援助不足以促成非洲国家在“入常”“制衡中国”等问题上支持日本,但这种“量”的积累足以使日本继续维持其在非洲的博弈角色,值得我们警惕。同时,日本在事先调研、事后追踪调查以及导入文化要素等方面的做法,值得我国在参与安全治理时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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