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龙：仙鹤声声唱吉祥

任青春

“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走过这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为何片片白云悄悄落泪，为何阵阵风儿轻声诉说。还有一群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

歌手朱哲琴一首《一个真实的故事》，让多少听众泪眼迷离。这首歌讲述的是一个为救丹顶鹤而牺牲了的女孩的故事。鹤乡扎龙是这个叫徐秀娟的女孩的出生地。

辽阔的大湿地

扎龙湿地位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和大庆市境内，面积2100平方公里，是中国最大的芦苇沼泽湿地， 1979年建为省级自然保护区，1987年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1992年被列入“世界重要湿地名录”。“扎龙”是蒙古语，意为圈养牛羊的地方。这里生活着丹顶鹤等269种禽鸟、46种鱼和277种昆虫，野生丹顶鹤达500多只，占全世界野生鹤的1/4。扎龙湿地位于乌裕尔河下游，乌裕尔河、双阳河流到此失去了河道，呈无尾状散流……扎龙成为湿地泽国。大片的芦苇郁郁葱葱，秋冬之际，苇花飘飘，煞是好看。

扎龙湿地景色宜人，风光秀丽，是鸟类生活的天堂，也是游人观光的胜地。曾几何时，南岸的珰奈村建起了旅游区，游客可以坐竹排、观鹤观鸟、吃农家饭。一时间，游客如云，车水马龙，景区成为远近闻名的地方。珰奈位于扎龙湿地边缘，在这里，可以看到苇海茫茫，听到鸥鸣声声，丹顶鹤和天鹅盘来旋去，发出长鸣之声。湿地深处，天鹅和丹顶鹤筑起巢穴，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然而，后来连年干旱，上游水库截流蓄水，造成扎龙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干旱、渴水。2001年10月、2002年3月，扎龙湿地苇塘两次着火，两次过火面积都达到了200平方公里，20万亩苇塘化为灰烬。天鹅、丹顶鹤和其他鸥鸟纷纷逃离，水禽和鸟类的家园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痛定思痛，黑龙江省政府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商讨扎龙湿地的补水问题。省政府分批实施补水项目，从上游的中部引嫩工程和八支干工程修专渠引水到扎龙。从那以后，扎龙再也没有出现过渴水问题。

为了保护扎龙湿地环境不被破坏，南岸的珰奈的旅游景区也彻底关闭了，除扎龙保护区所在地以外，扎龙的周围没有任何对环境造成影响的开发和建设，确保了这个中国最大芦苇沼泽湿地的环境安全。

三代四个养鹤护鹤人

扎龙是鹤的故乡。在大湿地，人与鹤的故事比比皆是，广为流传。

第一代养鹤和护鹤人是徐秀娟的爸爸徐铁林，他是保护区所在地小村的一个村民，靠打鱼为生。长期在湿地驾船打鱼，使他与丹顶鹤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每每在冬季丹顶鹤最不好捕食的时候他都给它们带去玉米粒，撒在湖边。丹顶鹤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有时，遇到成年鹤和幼鹤受伤，他就把受伤的鹤带回家，喂养它们并给它们疗伤。扎龙自然保护区成立后，徐铁林就作为志愿者为丹顶鹤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保护区创办初期，条件艰苦，没有地方办公，他就把办公室设在了自己家里。为了掌握保护区内丹顶鹤的情况，他跑遍了扎龙湿地几乎所有的湖泊和苇塘，摸准了每一处鹤巢，掌握了准确的第一手资料。那时的野生丹顶鹤只有140多只，因为没有人类饲养的基础，与人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每次有伤鹤和病鹤，徐铁林都抱回家，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精心照料，鹤伤病好后，再放归自然。他的所作所为影响和带动着家人。全家人都对鹤充满着感情，保持着敬畏。

第二代养鹤护鹤人是徐秀娟。1981年，徐秀娟刚刚17岁，就与父亲一道养鹤。那时媒体报道她，称她为“中国第一个养鹤姑娘”。她与父亲不同，自己揣摩锻炼，掌握了一套独特的喂养技术，并且能够人工孵化丹顶鹤幼崽，成活率达到100%。经过她孵化和驯化的丹顶鹤，善解人意，能按照人的意愿飞翔和表演，受到了国内外专家的肯定和好评。她太爱湿地和丹顶鹤了，为了心中的目标，她自费去东北林业大学学习，经济拮据的时候，她偷偷卖过血。结业后，江苏盐城滩涂珍禽自然保护区聘她去工作，她欣然前往。盐城是扎龙湿地的“后方基地”，扎龙湿地的鹤冬季来盐城越冬。徐秀娟来盐城工作的时候，从齐齐哈尔带了3枚鹤蛋，一个破旧的人造革皮包，里面是暖水袋、脱脂棉和温度计。这3枚鹤蛋后来在盐城孵化成功，小鹤出壳了，长成后徐秀娟亲手把它们送上了蓝天，看着它们盘来旋去不舍离去，心里盈满了爱意。1987年9月15日，两只鹤丢失，徐秀娟去寻找，找到了一只，另一只没有找到。第二天她继续找，不幸落水身亡。那一年，她只有23岁。她被埋葬在盐城的一处陵园里。每年都有少先队员和其他人去祭祀。

1996年，徐秀娟的弟弟徐建峰放弃城里的优越条件回到扎龙湿地，他要完成父亲和姐姐未竟的事业。此时的扎龙已经有250多只鹤，处于半野生半人工喂养状态。徐建峰给丹顶鹤建立了档案和卡片，追踪研究它们。他和鹤相处得像家人一样，除了喂养鹤，他还照顾病鹤和伤鹤，好了以后放它们回归自然。经过他饲养的鹤有近百只，每一只鹤他都给起了名字。2014年4月的一天，徐建峰在湿地里发现了一只幼鹤，很虚弱，他把幼鹤带回了鹤繁育中心，然后回到家里。第二天，他从家里出来，去繁育中心看护那只幼鹤，在返回途中不幸遇难。

“90后”徐卓是徐建峰的女儿，在这个家庭里，最不缺的就是丹顶鹤的气息。她也爱上了丹顶鹤。她在东北农业大学读书，原本是读园艺，徐建峰去世后，她改变了想法，转到东北林业大学，学习野生动物保护专业。本科毕业后，学校想推荐她读研，但她放弃了，她毅然地回到了扎龙。依靠科学爱鹤养鹤，做了许多科学笔记，记录了丹顶鹤的所有习性，为研究丹顶鹤积累了翔实的资料。她说过，这一生，我都会献给扎龙湿地，献给钟爱的丹顶鹤。

一个“追鹤人”的故事

在中国的摄影家里，特别是拍鹤的摄影家里，齐齐哈尔的王克举绝对称得上是“第一人”。2018年年初，他获得2017年“中华文化人物”提名称号，年末又获得首届“感动世界年度动物”大奖，当时60岁的王克举历时7年，奔波扎龙湿地无数次，追踪一对丹顶鹤夫妻，他给它们起名为梦鹤和云鹤。出版了《梦鹤与云鹤——丹顶鹤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旷世爱情堪称千古绝唱，催人泪下。为了拍摄丹顶鹤，王克举在扎龙湿地苦苦追踪鹤迹20年，原本是还算富有的企业家，变卖了全部家产拍鹤，建立了国内首家个人的丹顶鹤主题公园——“梦鹤苑·王克举鹤类摄影艺术主题公园”，下设7个展厅，集摄影艺术与科普宣传于一身。他是中国最著名的摄影家之一，也是中国最独特的环境保护专家，是世界知名鹤类摄影艺术家和研究学者，是国际鹤类基金会签约的全球唯一的摄影师，是“绿色中国”年度提名人物……他的头上环绕着这些光环，他完全可以依靠这些光环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对扎龙湿地的深情，对丹顶鹤的爱，使他放弃了优渥的生活条件，选择了这项苦行僧式的营生。《梦鹤与云鹤——丹顶鹤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部画册，记录了梦鹤和云鹤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及至云鹤死去的生死恋情，编辑画册的时候王克举也多次落泪。云鹤被别的动物杀死，不知情的梦鹤昼夜寻找，啼叫不止，堪比人间生死之恋。李白说“千金散尽还复来”，王克举散尽了“千金”，都给了丹顶鹤和扎龙，他不需要“还复来”。他只要扎龙安好，丹顶鹤安好。这就够了。

扎龙湿地，是百鸟朝圣的福地，是丹顶鹤生生不息的圣地。因为有着生态优良的环境，有徐秀娟三代四个人那样的爱鹤养鹤人，有王克举那样为鹤不惜倾家荡产的“追鹤人”，扎龙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