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价值意蕴、体系框架和实现路径
2022-12-03龚翔荣
□ 龚翔荣
(暨南大学 人文学院,广东 珠海 519070)
一、问题的提出
标准化建设在企业管理中已形成了成熟且多类别的体系。随着公众对政府管理及社会治理能力要求的不断提升,标准化建设逐步延伸到政府管理服务领域。[1]同时,社会治理作为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标准化建设也成为提升社会治理能力的有效制度供给,[2]并为社区治理进一步精细化提供了新模式。[3]
2015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国家标准化体系建设发展规划(2016-2020年)》,自此标准化建设在各个领域全面铺开;2017年6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强调,全面提升城乡社区治理法治化、科学化、精细化水平和组织化程度。在“四化”目标指导下,各地开展了有特色的社区治理标准化模式探索,如“枫桥经验”、[4]“余村现象”、[5]“福田经验”[6]和“海沧路径”[7]等。
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不一和社会资本参差不齐,各地的社区治理经验难以被复制和模仿,使得标准化大多停留在简单的静态规范化层面。就社区治理标准化内容而言,更多只是涉及到社区局部的标准化,如社区应急管理、[8]社区疫情防控、[9]社区治安和物业[10]以及社区居家养老、社区体育、社区文化、社区教育等,[11]缺乏整体性的社区治理标准化。为此,有必要厘清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价值意蕴,结合现实情况分析社区治理存在的共性与个性问题,从宏观角度构建社区治理标准化体系框架并寻找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实现路径。
二、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价值意蕴
社区是社会治理的基本单元,每个社区所面临的情况往往存在巨大差异。随着单位制向社区制转型,社区具有了治理单元和社会单元的二重性,且呈现出治理单元属性日益强化而社会单元属性日益弱化的趋势,使得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成为应有之义。[12]因此,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在治理内核、治理目标、治理手段、治理技术上已存在广泛的价值基础,能够形成社区治理变革的原动力,进而推动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
(一)从治理内核看,标准化建设是社区治理的“精神革命”
美国古典管理学家泰罗认为,科学管理的本质是一场彻底的劳资双方之间的“精神革命”,其不仅仅是通过标准化工作提高劳动效率。[13]也就是说,所有的技术革新和管理变革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新技术和制度的采纳,而是伴随着深刻的“精神革命”,需要改革的各方获得心理认同,才能使改革真正获得成功。因此,当前的标准化建设在本质上是为社区治理带来一场“精神革命”,即社区治理中各主体对自己的角色、功能的全新认知和认同。标准化建设不仅包含“便于管理”的工具思维,还包含“利于治理”的合作伙伴思维,其并没有偏离价值中立,不只是强化国家权力嵌入的工具。[14]在社区治理结构中,多元主体是合作伙伴关系,拥有平等的地位,居民既能够有效自治,主体间又能够和谐共治。对于政府来说,除了保持“元治理”角色外,还应该通过权力下沉、多元主体参与和柔性治理等方式从具体的社区事务中适当退出。标准化建设将引起社区治理主体之间关系的重构,引导多元主体围绕共同治理目标形成良好的共治局面。
(二)从治理目标看,标准化建设是达成“社区善治”的有效路径
在社区治理实践中,无论是治理结构、治理内容、治理制度的标准化,还是治理手段、治理目标的标准化,都有助于解决社区治理中存在的问题,提高治理效能。一方面,标准化原理和技术在社区治理中的应用有助于形成协调、统一、简化的治理关系以及灵活、高效的运转机制,通过削减无效或低效的程序收到最优的治理效果,进而推动社区治理。另一方面,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作为一种动态的治理过程,可以根据社区存在的问题和居民需求进行灵活调整,有助于提升社区治理绩效,为居民提供更优质的公共服务,从而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和主观满意度,让居民增强归属感和幸福感,实现社区“善治”的治理目标。[15]所以,标准化建设有利于构建良好的社区治理格局,提高社区治理能力和水平,实现社区居民利益的最大化。
(三)从治理手段看,标准化建设是国家权力在社区中的“技术治理”
自工业时代以来,现代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赋予了理性化、技术化治国的可能,形成了以“科学管理+专家治国”为原则的技术治理趋势。[16]如果说西方学者对于技术治理更多关注其带来的人的异化,那么中国学者则更关注技术治理中出现的意外结果及其修正策略。[17]进入21世纪以来,按照渠敬东等学者的描述,我国已经从总体性支配权力向技术化的治理权力过渡。[18]标准化建设无疑也可以看作一种“技术治理”,其试图构建完整的制度体系,为国家权力在社区治理中提供强大的合法性基础。国家通过标准的制定、嵌入和监督反馈,实现对治理过程的无缝隙控制,让治理意图清晰化并有效嵌入到治理体系中,最终实现良好的国家治理体系运转。[19]标准化利用统一的规范和制度为现代国家治理确立规范和标准,为国家治理的合法性提供了依据,发挥着引导、规范作用。
从国家治理层面看,社区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基石。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通过在社区层面构建统一规则,确立清晰的权力结构并对社区内外部的组织结构和权责关系进行规范,能够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有效的方法和路径。
(四)从治理技术看,标准化建设是新技术在社区中的“技术赋能”
大量新技术手段广泛应用到国家治理中,也赋予了国家以新的内涵、功能和连接方式,可以极大地提升国家治理效率,这一过程也被称为“技术赋能”。[20]正是在这种新趋势的驱动下,各地政府不断探索“互联网+社区”的治理和服务模式,引导社区居民密切日常交往、参与公共事务、开展协商活动、组织邻里互助,由此形成的智慧型社区建设已成为提高社区治理效率,推进社区治理转型的必由之路。[21]而推进智慧社区建设离不开标准化,其也是保障社区居民享受公平、便捷、高效的社区产品和服务,提升居民获得感、幸福感的长效机制。[22]当前,智慧社区建设还存在基础设施相对滞后、信息数据孤岛、数据共享性弱、缺乏成熟运营模式等问题,[23]需要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予以解决。通过标准化建设,不仅可以将社区信息数据化、规范化,为社区有效治理提供广泛的信息基础,还可以赋予社区治理新功能,形成良好的治理模式。
三、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体系框架
社区治理标准化需要科学体系的指引,体系是标准化建设的基础和重点,即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需要构建一个系统、完整的体系框架,既要有明确的层次体系作为支撑,也要有具体的内容框架作为指导。
(一)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层次体系
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并不是简单的制度设计,而是涉及多个层次维度的体系,具体来说包括要素标准化、作业标准化、组织标准化和场域标准化四个层次(见图1)。
图1 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层次体系
⒈要素标准化。所谓要素标准化,即在分解思维下,将社区的硬件与软件环境、有形和无形的社区产品和服务等分解成基本要素单元并进行标准化设计,最终通过优化组合方式提升社区局部产品和服务的效率。从标准化发展史看,最早的标准化起源于工业时代初期,“标准化之父”——美国企业家惠特尼成功地将枪械分解为多个标准化零部件要素来提升制造枪械效率。[24]但社区要素的标准化更为复杂,需要从宏观和微观两个角度进行分析。首先,从宏观方面看,最基础的是以“社区善治”为目标确定社区所具备的基本要素,进而将这些要素标准化。按照联合国亚洲及太平洋经济社会委员会的定义,善治包括八大要素:共同参与、厉行法治、决策透明、及时回应、达成共识、平等和包容、实效和效率以及问责。[25]这些也可以成为社区要素的基础。其次,从微观方面看,需要明确有形和无形的社区产品和服务的基本要素组成并加以标准化。尽管社区产品和服务内容纷繁复杂,但在实际操作中可以针对每一项社区公共产品详细分解具体要素并逐一形成清晰化标准,如在社区养老服务产品供给中,养老服务的具体要素可以根据专业化知识予以分解来实现标准化。
⒉作业标准化。所谓作业标准化,即以提供社区产品和服务的各类复杂任务为基础,将任务进行流程分解优化,以形成标准化作业工序,最终提升社区产品和服务的供给效率。在科学管理时代,泰罗等人将标准化建立在作业程序基础上,通过标准化的作业流程来提升整体工作效率,如福特的标准化流水线将整个作业分解成一道道工序。[26]作业标准化与要素标准化既有关联又相互区别:作业标准化以要素标准化为基础,而要素标准化需要作业标准化予以实现。也就是说,要素标准化提供基本标准形态并依赖作业标准化确定先后流程供给。目前,社区基本公共服务标准化大多在这一层面实现,通过对各类社区服务的作业流程开展标准化设计,从而实现社区基本公共服务的标准化供给。
⒊组织标准化。所谓组织标准化,即社区治理中不同类型组织和机构依据各自的组织理念、价值、目标和任务等在制度、机制、流程、方法和结果等方面构建标准化体系,以提升组织整体行动效率。随着工业生产能力的全面释放,企业管理领域以组织为基础的标准化开始盛行,并以全面质量管理为核心构建了整体性的组织标准化,催生了国际标准化协会和ISO标准体系。[27]在社区治理领域,党组织、社区自组织和社会组织等应当围绕自身的价值、理念、目标和任务形成标准化体系,如党组织可以“围绕党的组织体系、领导班子、教育管理、组织生活、工作载体、基本保障”六个方面构建组织标准化体系。[28]
⒋场域标准化。所谓场域标准化,即在社区场域中针对社区产品和服务供给的各类社区组织、机构之间形成的关系网络、文化认知以及集体行动等方面进行的跨组织的空间标准化,最终实现社区场域和谐。场域概念最初被法国社会学家布厄迪等人描述成一种权力关系建构起来的“空间”,里面存在着不同行动者及其动态关系等。[29]而在美国学者迪马吉奥和鲍威尔的组织场域概念中,“场域被视为包括关键的供应商、原料与产品购买商、规制机构以及其他提供类似服务与产品的组织聚合在一起所构成的一种被认可的制度生活领域”。[30]社区同样是一个场域,围绕社区产品和服务的生产以及供给,需要各类不同主体的参与,形成了复杂关系网络并产生了相应的文化认知,也有相应的集体行动。社区是一个既强调管理秩序又追求共同体的场域,因此,社区场域中面临着如何将组织间的关系网络标准化以形成相应的社区文化认知,规范集体行动,从而实现场域和谐等问题。正如美国公共行政学家弗里德里克森所言,治理的核心在于逐步跳出政府内部管理问题,而更加关注不同组织的合作关系和制度构建等。[31]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完善党委领导、政府主导、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治理体制”。这正是社区场域内的治理主体及其关系网络、文化认知和集体行动标准化过程应遵循的原则。
在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过程中,需要同时关注以上四个层次的标准化,因为其不仅层层递进,也相互关联。从宏观上看,社区场域标准化应理顺不同类型主体间的关系,但这依赖于组织标准化,进而对工作任务进行作业标准化,在微观上促进各要素的标准化,反之亦然。
(二)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内容框架
习近平总书记在致第39届国际标准化组织大会的贺信中提出:“以标准助力创新发展、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开放发展、共享发展。”[32]新发展理念既为我国标准化建设提供了发展思路、发展方向和发展着力点,也为社区治理标准化体系建设指明了方向。以新发展理念指导社区治理标准化,需要将创新发展的基点和轴心全面融入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中,以协调发展理念实现社区事务共治,以绿色发展理念增添社区居住环境设施,以开放发展理念培育多元治理主体,以共享发展理念提升治理绩效,促进社区居民互惠(见图2)。
图2 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内容框架
⒈协调发展的社区事务共治。协调发展理念强调多元主体协同共治,其标准化建设要求治理主体在相互信任的前提下开展合作,并有完备的综合服务平台和健全的互动机制保障合作的顺利进行。一是主体间的相互信任。治理主体应基于相互信任展开合作。具体表现为在共治活动中有相应的法律和规章制度为治理主体提供保障,确保其角色的合法性;有专门的调解机构缓和主体之间的冲突与矛盾;治理主体彼此之间联系紧密、交流频繁,各组织之间形成信任的文化氛围。二是完备的综合服务平台。包括协调社区行政事务的政府服务平台、协调社区自治事务和社区公益事务的公共服务平台以及协调市场事务的商务服务平台。三是健全的互动机制。如资源整合机制,用以正确识别、合理分配和有效整合各主体掌握的资源;民主协商机制借助社区议事协商平台召开会议、发表意见、审议表决,由专门的协同治理机构负责;信息共享机制通过畅通信息沟通渠道,各主体共享信息和资源,加强相互交流和对彼此的认同感。
⒉绿色发展的环境宜居。绿色发展理念下的宜居社区标准化建设要求绿色管理方式、绿色基础设施和绿色生活方式的统一。一是绿色管理方式。包括环境卫生管理如住宅楼卫生管理、街巷卫生清洁、驻地单位卫生检查等;绿色物业管理如垃圾处理、环境绿化和污染治理等;绿色公共服务管理如对高耗能、不环保的社区服务的取缔等。二是绿色基础设施。包括绿色市政设施、绿色公共服务设施、绿色信息基础设施和绿色应急设施等。[33]其中,需要重点建设的是社区垃圾分类回收系统、污水处理净化装置、达到国家标准的社区绿化以及卫生整洁的户外活动场所、低耗能且可循环利用的建筑、绿色方便的道路交通等。三是绿色生活方式。要求社区居民积极参与到绿色社区建设之中,培养并形成节能节水、垃圾分类、绿色出行、绿色消费的生活方式。
⒊开放发展的多元共建。开放发展理念下的治理主体标准化即社区治理组织体系的标准化,从“主体是否完备”“功能是否齐全”“权责是否明晰”三方面引领社区进行主体标准化建设。一是完备的主体参与。社区治理主体应包括所有的利益相关者和公共服务提供者,其参与应有足够的广度、深度与持久度。二是良好的功能发挥。各治理主体要各司其职,发挥治理效能。政府需下放权力,履行服务职能,社区党组织扮演好领导核心的角色,社区工作站承接社区行政事务,居委会负责社区自治事务,各类社会组织和机构积极承担社会公益事务,物业服务公司和其他市场机构协调好市场事务。三是明晰的权责边界。各治理主体权责匹配,主体之间平等,居委会、社区组织等主体应有各自的权责范围。
⒋共享发展的治理绩效。社区既是一个社会共同体,也是一个追求管理秩序的场域。从追求管理秩序层面看,治理绩效能够体现社区治理过程中各项社区产品和服务的输出结果。[34]20世纪初期,西方许多国家热衷于开发与构建相应的社会指标体系来监测社会发展质量,也形成了较为全面的社会指标。社区治理绩效同样是监测社区治理效果的有效衡量指标,需要在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过程中加以明确并进行测量,这不仅可以在纵向上监测社区治理情况,也可以在横向上比对不同社区发展状况。因此,在社区治理绩效标准化建设中要对不同层次和维度的治理主体进行测量,同时还要保证治理绩效既基于共享发展,也能够落实到具体的社区居民。
四、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实现路径
(一)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总体思路
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在确立了层次体系和内容框架后,需要选择合适的实现路径,以保证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顺利进行。首先,明确标准化建设总体思路,即由内向外、由核心向边缘拓展,构建一个社区治理标准化模型。在该模型中,最核心的是治理理念标准化,其次是治理结构标准化,再次是服务功能标准化,最外层则是物质形象标准化。越往内部越难以具体化,也越需要时间加以探索。因此,要从外向内、自下而上地进行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在实践中逐渐完成标准化治理理念的深度渗透。
图3 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总体思路
⒈治理理念标准化。树立治理标准化的意识和理念,是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起点,也是社区治理标准化的根本所在。首先,治理理念包括社区价值、社区精神和社区理念,相当于组织文化建设。社区作为一个组织场域,以共同体构建为目标,就必须在价值、精神和理念方面明确自身的核心追求,如此才能使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具有动力。其次,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此,治理理念的渗透需要持续的宣传教育,政府要在社区自治机构、居民、社会组织等治理主体之间加强标准化治理理念的宣传与推广,使各治理主体形成共识和浓厚的共建、共治、共享、协同合作的舆论氛围,为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提供发展的原动力和精神基础。再次,在实践中树立理念,这就需要在法律制度、人才队伍、信息沟通以及社区经费等多方面建立保障机制,保障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实施,最终实现治理理念标准化。
⒉治理结构标准化。从社区功能角度看,一个优良的治理结构要求治理主体有明确的角色定位和职责边界。[35]由于治理主体的权责定位和角色转变受到体制转型滞后、政府职能转变缓慢、社区自治资源约束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因而治理结构标准化也需要较长的探索过程。总体来看,政府、社区、居民和社会组织需要转变社区治理理念,明晰自己的定位,发挥协同作用。具体而言,从政府层面看,政府要完成从管理型政府到服务型政府的转变,制定行政执法的权力清单、责任清单和负面清单;从社区层面看,社区党组织要发挥引领作用,社区居委会和社区工作站要完成从依赖向自觉的转变;从居民层面看,要推动居民从被动参与向主动参与转变、从不关心社区建设向积极建言献策转变;从社会组织层面看,要积极融入社区治理,完成从单纯的服务提供者向社区治理者角色的转变。
⒊服务功能标准化。社区公共服务与居民的个体发展息息相关,是社区治理必不可少的内容,也是治理标准化进程中较易具体操作的部分。通过制定社区服务清单,将党群服务、政务服务、生活服务、文化服务和社区管理服务的基础标准列入清单范围。以社区为基本单位,各治理主体通过沟通和协商确立相应的公共服务条款,编制、发布相关文件,实施相应的服务举措,明确社区公共服务事项,以满足居民生活需要、提高居民生活品质。
⒋物质形象标准化。社区形象作为一种外在的表现,不仅包括社区景观、社区生态等有形要素,还包括社区文化、社区管理效率、居民素质等无形要素。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可以由此入手,通过修缮道路、扩大绿化面积、增设休闲座椅以及健身器材和场地、兴建娱乐文化场所、组织相关的教育培训活动、组建志愿者团队和居民文化小组等,做到软硬件建设相结合,以提升社区的内外在形象。
(二)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实现路径
社区治理标准化需要具体方法的指导。在具体实践中,治理主体的有序合作是关键。首先,构建协调机制,保障多元主体充分发挥治理效能。其次,对社区治理事务进行细化,以确保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完整性和系统性。再次,通过评估社区事务的重要性合理安排建设进程。最后,对治理结果进行绩效评估,总结成功经验并汲取教训,以推进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
⒈建立治理主体协调机制。在治理标准化主体方面,应确立政府的“元治理”角色,构建多主体的纵横向协调机制。一方面,政府作为社会治理的轴心和“元治理”的唯一主体,承担着目标构建和制度设计的责任,为此,政府需要及时制定和完善治理标准化的相关制度和措施,作出相应的政策安排和规范引导。另一方面,“元治理”的角色强调责任而非权力,这就要求政府简政放权,引入新兴的社区治理资源,通过购买服务、合同外包等手段促进社会和市场主体发育。同时,政府应发挥多元主体间协调者和平衡者的作用,在社区事务处理、公共资源配置、重大决策制定等方面平衡主体间的利益。
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需要构建一个多主体的纵横向协调机制:一是“理顺纵向”,政府要制定系统的制度标准、程序标准以及明确的主体权责标准,确保在治理标准化建设过程中相关政策在多主体间良好地上传下达和落实。二是“协调横向”,拓宽信息来源渠道,完善信息传递系统,通过社区议事座谈会、协调会、听证会和专题研讨会等方式保证主体间公开、顺畅地交流和协商,通过完善资金筹集和资源整合机制,促进多元主体间资源的协调整合与充分利用,建立政府主导调解机制,缓和治理主体间的矛盾。
⒉细化社区各类治理事务。在确保治理主体之间能够协调互动与合作之后,就要对社区治理事务进行精细化处理,将标准和目标进行分解细化,做到分类管理。一是明确社区事务分类。社区事务既涉及治安、矛盾纠纷调解、人口管理、环境建设,也涉及劳动就业、医疗卫生、文化教育、救助福利,还涉及社区自治。二是编制标准化的社区事务条目。在将各类社区事务细化的基础上利用信息收集系统和信息识别系统识别事务在内容、流程或功能上的联系,编制体系化、系统化的事务条目。从社区管理、社区服务、社区自治三方面梳理社区治理工作并细化各项事务的内容、流程、要求,确保在每一层面都制定相应的文件及标准。三是充分利用信息技术。利用互联网和大数据将社区事务条目和规范进行电子化、信息化处理,关键信息数据在各部门联通共享,及时更新、上传新的条目或规范。
⒊评估社区事务的重要性。在对社区事务进行细化后,就要评估其与社区善治的重要程度并安排标准化建设的进程。一是明确社区善治要素,包括宜居的社区环境、和谐的共治局面和较高的居民满意度等。其中,宜居环境是基础,可以根据社区情况细化宜居环境要素,如足够的绿化面积、便捷的交通、完善的市政与生活服务设施、良好的社区治安、优质的公共服务等。二是审视事务的重要程度,通过细化社区事务和社区善治要素检视社区治理的缺陷和不足。三是合理安排标准化建设进程,按照社区事务与社区善治之间的重要程度安排社区事务的优先级与建设重点,确保治理标准化建设的内容体系更加完备。
⒋评估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的绩效。衡量治理标准化的效果需要进行绩效评估,根据绩效结果不断调整标准化进程和建设重点,以满足居民的不同需求。一是确立科学化、规范化的评估指标,通过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式明确评估指标。如通过开展居民访谈、满意度问卷调查或者举办评议会等方式,充分了解社区居民对于社区管理、社区服务和社区环境标准化等方面的意见,并以社区居民主观满意度为衡量标尺评估治理标准化建设的绩效。二是社区治理标准化制定委员会和相关部门应针对绩效评估结果不断地研讨、调整和完善治理标准化体系,如在标准化内容方面,及时增减相关条目。社区治理标准化体系的修正和完善需要培养一支专业化的工作人员队伍,不断提升工作人员的科学素养和文化素养,同时还需要有专业智囊团的帮助,为此,可以与高校、社会组织展开合作,为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提供人力支持和科学保障。三是相关部门应多与居民沟通和协商,吸纳居民意见。在社区公共服务和社区环境标准化建设上,及时回应居民诉求,适时改进软硬件设施。
五、余论: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可能存在的矛盾
标准化不仅从技术理性方面为社区治理提供了执行动力、弥补了制度缺陷、提供了制度保障,还在社区治理中发挥了保障国家治理的政治价值、促进居民参与的民主价值以及推动效能提高的管理价值。但在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过程中也需要关注其内在矛盾。
首先,标准化建设的统一性与灵活性的矛盾可能导致执行僵化和治理主体溢出效应。一方面,统一性意味着用标准化的制度和流程塑型社区治理的共性;另一方面,灵活性强调社区治理中社区的个性化实践。若处理不好二者的关系,则不仅容易出现因过于统一而导致执行僵化现象,也容易出现因过于灵活而使得社区治理主体在嵌入过程中产生溢出效应,增加治理成本。
其次,标准化建设的一致性与多样性之间的矛盾是否会增加标准化建设的难度。标准化建设本质上是把社区治理压缩成一个简化的、可复制的模式,蕴含着一致性的倾向。当下,社区在制度规范、基础设施等方面的同质性越来越强,为标准化社区治理模式的复制和推广提供了便利,但各地社区的人文环境不同,居民的特质和需求不同,以居民为本的治理标准化就应考虑社区治理的多样性特征。如何让社区治理既体现一致性成果又能够体现自身的发展特色是标准化建设的关键。因为标准化不普及难以实现普遍性的社区善治,但不凸显社区自身的特殊性,社区治理成果又难以分享给具体社区居民,无法提升社区居民的认同感。
再次,标准化建设的规则性与目标性的矛盾是否容易使标准化建设为了标准而标准,忽略了标准背后的价值。标准化是提升管理效率的重要手段,然而在操作过程中也容易演变成合规性的约束。如何防止标准化建设陷入制度性约束而忽视其效率,需要在标准化建设中不断反思评估标准对社区治理的价值意涵,不能使标准化建设简单成为合规性手段。
总之,社区治理标准化建设是一个动态的治理过程,既离不开顶层设计,也需要具体实践,本质上一种新的治理方式。[36]因此,在社区治理中,既要利用标准化的统一性、一致性和规则性逐渐缩小地区之间的差异,也要关注社区的灵活性、多样性和目标性,分析社区的共性与个性,探索出一条合适且行之有效的标准化建设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