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表情包了吗

文/张苗

网络的开放和包容孕育了独特的网络文化，网络文化的主体是普通大众而非精英阶层。在更偏向浅阅读的网络交往空间里，表情包这一极具娱乐性和个性化的语言符号载体应运而生。

在网络交往中，表情包不仅是一种愉悦心情的传播符号，更暗藏着交往对象此时此刻的状态和情绪。据统计，地球人每天会发送60亿个表情包和动图。存在即合理，流行不是无源之木。

媒介即人的延伸

在网络时代到来之前，人们往往通过有声语言或面对面接触的方式进行交流。现时，移动终端多样化、万物互联互通、Wi-Fi随处可见，手机、iPad等智能终端正成为人们身体的一部分。麦克卢汉笔下“媒介即人的延伸”，即“媒介不仅延伸了我们的听觉和视觉，也延伸了我们的表达范围”正在成为现实。

表情包是一种用文字、人物或动漫形象组合，以静态或动态的形式呈现，用戏谑、搞笑、卖萌的方式来娱乐网络交往对象的新型网络符号。在传播学上，其诞生是以1982年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的斯科特·法尔曼教授第一次使用的字符“：）”为标志。后日本采用“颜文字”的方式将其发展，如^ _ ^。在此阶段，表情包仍以简单的字符组合形式呈现，运用也并不广泛。2011年，自美国苹果公司将Emoji系列表情包添加入输入法后，表情包交往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流行。自2014年起，每年7月17日被定为世界表情包日。

将表情包内置于文字输入法，不仅便捷了人们拼写双音节词（即颜文字）的不便，更给原本“枯燥”的聊天氛围，增添了不少“情感”。无论是2017年声势浩大的“Facebook”帝吧出征事件中，两岸年轻人利用表情包来表达自己的爱国情怀和政治观点，还是现下朋友圈中“一言不合就斗图”的社交情境，都体现出表情包作为一种网络文化符号，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网络人际交往方式。

有需求就有市场，一系列制作表情包的App应运而生。你不仅可以自由寻找素材、主动添加文字，形成个性化表情包（将自己的照片动态化制作成个人表情包），更可以截图你喜欢的动态视频，制作出“卖萌”“搞笑”表情包。在这里，没有高端的技术壁垒和严格的文化水平限制，只要你想，你就可以“私人订制”表情包。

表情包的“魔力”

近年来，随着表情包被广泛使用，逐渐成为网民对社会热点话题发表意见的手段与工具。有研究者认为表情包的流行是一种青年亚文化现象，也有研究者把表情包与网络流行语、网络段子等归为一类，认为是网络狂欢的表现。但无论对其作出何种判断，我们都应看到表情包的流行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出现并不是偶然的。表情包具有的“魔力”，是技术发展、媒介环境嬗变以及社会心理流转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表情包的“魔力”一：消除纯文本交流障碍。纯文本交流由于态势语言的缺失，可能会出现一定的感情缺失。交流双方因为看不见彼此的面部表情，会产生一定的语义误解，一句玩笑话可能被认真对待，反之亦然。当表情包增加在对话当中，作为一种信息载体符号，表情包具有代替语言、强调语言、控制语言、补充语言的作用。表情包不仅可以将我们当时的心情和状态形象地描述，也能快速、准确、有效地表达出我们的情绪和反应。精准使用表情包，不仅能恰到好处的表达个人内心之意而且不失俏皮可爱。这是因为表情包将我们的肢体语言形象化，而肢体语言在沟通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根据调查研究显示，表情和动作是人类最初的语言也是最可靠的语言。当我们在与他人进行沟通时，语言只起到7%的传达作用，语气占38%，而肢体语言在沟通中占到了55%的影响。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都在追求效率，聊天时的情绪表达也是如此。表情包将肢体语言形象化，达到了有效聊天的目的。

表情包的“魔力”二：场景化兼具娱乐性。首先浅阅读时代到来，人们更加倾向于表象的、浅层次的感官愉悦。表情包中图像指向的不明确性为交流双方留出了极大的想象空间，将二人置入“狂欢”的场景里。传播学研究学者多丽丝·格雷伯指出：我们一度推崇的借助文字符号传递的抽象意义，已经开始让位于建立在图像基础上的现实与感受。表情包以其自有的表达方式模拟人际交往方式，以静图、动图、文字等多样化的表现形式营造出一种“在场交流”的氛围。

其次，新媒体的出现养成了公众碎片化阅读和思考的方式，不借助冗长文字的表情包可以独自完成一场简单的“话语传播”。表情包中“图片+文字”的形式本身超越了单独文字符号所代表的意义，为网络交往增加了细节感和情境感。最后，表情包具有戏谑性，可以在严肃聊天的氛围里起到缓解尴尬的作用。表情包作为娱乐的产物，源自娱乐心理，表达的意思也偏娱乐性。这种带有诙谐幽默感的表情包降低了纯文本交流中的严肃性，可以创造轻松的沟通氛围，增加趣味性。

表情包的“魔力”三：传播的便利性和全民性。自微信平台添加自定义表情包功能后，只要你觉得对方表情包有趣，便可以一键收藏在个人表情包图库里且对方毫不知情，表情包“盗图”的便利性加速了其传播。再者，出于和子女产生“共同意义空间”的心理，父母一辈等老年群体会主动使用表情包。虽然他们的表情包和年轻人所采用的差别较大（几乎都是五彩缤纷的字体），但在现实意义上也加速了表情包的普及。另外，文本写作须经过系统的学习，拥有一定文化程度，准入门槛较高；而“表情表达”则由长期的社会经验总结得来，因此使用和读懂表情包准入门槛较低，老一辈群体较易掌握。最后，这种非语言符号如“笑脸”“哭泣”等，不存在地域差别，在全球范围内都代表高兴、难过等情绪。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语言文本不同带来的交流障碍与隔阂，加速了表情包的传播。

“一片蓝海”的背后

表情包是随着社交聊天软件普及而形成的一种网络文化，内容通常取材自影视演员、网络红人或动漫形象夸张的表情或丰富的肢体语言，再配上相关文字，以此表达特定的情感。但是，随着真人表情包越来越多，其中包含的肖像权以及版权风险也日益凸显。

比如，葛优曾起诉某社交平台，因该平台使用“葛优躺”表情包做商业广告且制作、发布相关动画、动态表情及漫画图片，并进行表情安装包下载服务，涉嫌侵犯肖像权。后经法院审理，判处被告对葛优作出道歉并赔偿25万元的惩罚。

还有，近期“蘑菇头系列”表情包原著作公司的授权代理公司诉“蘑菇头系列”表情包侵权一案。诉状中称被告在推文中未经授权使用了“蘑菇头系列”形象，侵犯了原著作公司和代理公司对“蘑菇头系列”美术作品及衍生形象享有的著作权等，应当承担侵权赔偿责任。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被诉公司未经许可，在公司推文中使用了7张蘑菇头表情包，侵害了著作权人的信息网络传播权。最终，法院判处被诉公司赔偿蘑菇头表情包代理公司4650元。

在裁判文书网中，记者发现此类侵权案件还有很多。这说明在表情包迅速发展的同时，这一行业还面临着许多问题：首先，表情包作者容易遭遇版权问题，曾经出现热门互联网表情被注册版权后，无法再进行衍生品制作的情况；其次，由于表情包作者大多数是设计师出身，缺乏产业链经验，在转型衍生品的过程中，对于产品销量预期、制作周期等把控能力较差；再者，虽然有一些表情包作者通过签约公司的方式来进行商业授权，但依然存在大量的中小表情包作者，无法进入授权合作门槛之中等。

总之，在社交软件成为社交主流的今天，表情包的使用已经普及，真人表情包的使用更是随处可见。但表情包在丰富人们话语表达形式、共享娱乐价值的同时，更应朝着规范化发展。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言论自由也并非没有边界，相关公司和表情包制作者、传播者应自觉增加法律意识，莫让“表情包”变“侵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