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客户是萌宠

文、编辑/卢娜、周一泽

11月的上海，在金山“宠四季”宠物乐园的广阔草坪上，数十只可爱的小柯基应哨响而动，在主人们的呐喊助威声中，扭着圆圆的屁股、飞起短短的四肢，风驰电掣地冲向另一头的终点。

在“第二届基酷萌宠嘉年华百基赛跑”的现场，热火朝天的欢乐场面让人真实感受到了“乐园”二字的魅力。在上半年上海静态管理期间，这里虽然没有眼前的热闹，但作为市农委指定宠物托管单位，它依然为因主人需要转运隔离而不得不暂时与主人分别的宠物们提供了一个避风港。在宠物行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用服务为养宠人保驾护航——

建造宠物“迪士尼”

“基酷萌宠嘉年华百基赛跑”活动现场 图/宠四季

“我想建一个属于宠物的迪士尼。”当宠四季创始人王功宇笑着对笔者说出这番壮志时，他已经朝这个目标迈出了三步——作为国内首家跨城市经营的宠物主题公园，宠四季目前在全国拥有3个场地，分别是天津北辰宠四季宠物主题公园（2万平方米）、上海金山宠四季Plus宠物主题公园（3万平方米）和上海长兴岛Pro宠物主题公园（1万平方米）。园内业务涉及宠物公园、宠物民宿、宠物游泳、寄养、训练等多个类目，还适宜举办宠物露营、宠物派对和一些宠物赛事活动。

2021年，金山宠四季开业当年举办了第一届“基酷萌宠嘉年华百基赛跑”，受到不少养宠人的喜爱，也就此提升了知名度。90后医药公司小白领Betty就是通过这个比赛认识了宠四季，2月底3月初的时候，她跟丈夫还开了将近60公里的车，带着爱犬从闵行家里到金山来了一次难得的户外露营。最让Betty满意的是，开放式的活动区和游乐场会根据犬种的不同体型划分，还有医药箱，工作人员也会引导宠物行为，避免了潜在的危险和冲突，“万一大金毛被小狗挑衅，突然发怒咬住小狗脖子就糟糕了。如果想要私人空间，可以花399买VIP门票，有单独的活动区，带门锁，面积大概两百平不到，适合10人左右小聚会，还可以自己弄烧烤”。

乐园俯瞰图 图/宠四季

宠物露营活动 图/宠四季

然而Betty的这次宠物露营结束后没多久，上海就因新冠疫情的冲击，开始了全市范围内的静态管理。原本最多时一天能接待一千多客流量（人+宠物）的金山宠四季也被迫陷入了沉寂。

据现居上海的王功宇介绍，像宠四季这样规模的宠物乐园，投资在千万级别，配套设施的空转，还有上海各区在静态管理期间因宠物激增的社会矛盾，尤其是宠物主人被隔离后宠物命运未卜的事件更是让他揪心不已。他告诉自己，“我该做点什么，解决宠物主人的燃眉之急”。

因金山区地处上海西南部远郊，远离疫情核心区域，且相对来说地广人稀，所以即便在上海单日确诊人数破万时，金山全区也仅有零散确诊病例。因此在当地政府、上海宠物行业协会和文旅集团的牵头下，经层层把关，宠四季通过审核，获得了上海市农委指定宠物托管单位的资格，为宠物主人需要隔离转运，又不能带宠物一起的养宠家庭提供宠物托管寄养服务。

据王功宇回忆，资格下来之后，大家特别高兴，有多名员工和包括瑞派宠物医院在内的多名志愿者自告奋勇，驻守在乐园的宠物寄养酒店，“当时我们规划出了最多可为300只猫和500只狗提供帮助的寄养空间，接到托管需求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按规定身着全套防护设备、做好消杀，凭相关单位下发的车辆通行证，开车到小区接回需要托管的宠物”。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一做法并没能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下去，王功宇和同事们准备的寄养空间仅动用了十分之一不到，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至少给六七十户养宠家庭带去了安慰。

“其中最久的托管了能有3个月。后来宠物口粮紧缺，金山本地生产宠物食品的企业还免费为我们托管的宠物保供，真的是特别感谢。”谈起这段故事，王功宇的激动和感动溢于言表，而这份对小生命的爱与责任，正是他入行的初心。

王功宇是80后，老家在东北。和许多宠物行业的从业者一样，他也有着“养宠人”的身份。2001年时，尚在读初中的他拥有了第一只宠物小狗。那天，他和爸爸在老家市中心的桂林路逛街，路边宠物摊上的一只乖巧的中华田园犬让他“萌到走不动道”。百般央求之下，爸爸花了100元给他买下了这只小母狗，取名“小虎”，陪伴了他16年，而现在在上海陪伴他身边的，则是他收养的两只娇小可爱的雪纳瑞。

留学回国后，王功宇先是在一家集团公司的驻京办工作，后又在酒店、餐饮、贸易、健康服务、能源等多个行业做过管理工作。2018年，留学时一位关系不错的同学回了北京，两人聚会时，他得知对方正在做宠物寄养，聊着聊着，两个都喜欢宠物的人就这么聊出了创业做宠物乐园的想法。

宠物寄养酒店内景 图/宠四季

宠物观光车 图/宠四季

“当年我们家养小虎的时候，它几乎是没有吃过狗粮的，也没有特意做过训练，更没有所谓的‘宠物社交’。虽然爱它，但养育方式是比较简单粗放的，而当代人养宠物的需求已经变得精细化了。我们看了不少的调研，包括我自己也在很多大跨度的行业做过，首先第一感觉是宠物行业在国内是相对落后的，才发展了20年左右。当然，落后也就意味着它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和潜力，这就吸引我去创业，把我在其他行业积累的经验用到宠物行业里。其次，宠物乐园这个概念是很新的，也不太有能借鉴的对象。因为在欧美，比如我留学的加拿大，养宠和相关的产业是比较规范成熟的。有些地方地广人稀，所以养宠物的人可能有自己的大院子可以供狗活动，即便是一些人口相对稠密的城市，也有很多公园绿地是对狗开放的，但在国内，很少有接受宠物狗入内的场所。”

事实上，国内公园绿地鲜少向宠物狗开放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安全隐患，二是环境卫生。一位做过社区民警的朋友就曾向笔者抱怨过，遛狗不牵绳、不戴口环导致的狗咬人、狗打架，不清理宠物排泄物产生的脏乱、异味，这些因不文明养宠行为产生的矛盾冲突经常成为居民一言不合就报警的“警情”，这也就难怪一些公共场所“谈宠色变”了。

在王功宇看来，这些矛盾和冲突都是中国城市化的进程中，人和动物在城市内争夺生存空间而产生的。“现在全国养宠物的猫狗数量大概在1亿多只，其中上海的宠物猫狗数量可能在200万以上，更不要提无证犬。在上海这样大人口基数的城市，猫狗的数量还在不停增长，这就对宠物和宠物主人的行为规范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如果没有科学、文明的养宠规范，如果好动的宠物得不到天性释放，养宠引发的矛盾会变得更多、更大。”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宠物都需要得到良好的社会化训练和正确的引导，尤其是犬类，它们需要正常的社交，而户外活动恰好能起到这两方面的作用。

“宠四季从一开始在天津的宠物寄养酒店，发展到寄养训练，再发展到现在的宠物公园、宠物民宿、宠物露营地等，我们提供的服务就是为了缓解这些问题。我相信，随着更多人懂得如何文明养宠，以后我们一定会有更多宠物友好的公共空间。”和所有从业者一样，王功宇也在期待人与宠物间更和谐美好的未来。

萌宠繁育不简单

航空箱内，一只软萌可爱的5月龄幼猫正在通过层层安检准备登机，它即将搭乘航班飞向它主人所在的城市。80后佛山小伙Sam在微信中和主人核对好航班信息，细心交代猫咪的注意事项后驾车回到他的猫舍中。在这租来的200平方米左右的别墅中，还有许多猫咪等待他的照料。

如何获得一只萌宠？除了路上捡的、领养救助这样的“零成本”渠道外，相当一部分人选择去宠物店或是“猫舍”“狗舍”购买人工繁育的品种宠物。

Sam现是一家名叫“珍宝缅因猫舍”的主理人，他的主业是文化研究，办了一家专注岭南文化和民间艺术的文化公司，猫舍则是出于兴趣爱好经营的副业。开猫舍的契机是他想给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买一只猫做礼物。

“当时是2010年大学毕业，我本身喜欢大型犬，对猫没多大感觉，但我老婆很喜欢猫，肯定要送她喜欢的动物。既然决定送猫，就私心想送体型大一点的，在网上搜的时候看到体型大的缅因猫很心动，当时国内养缅因猫是‘冷门’，大约99%的信息都是国外的资料，价格也比较昂贵，大约一万七千元左右一只。我想，这么好看的猫，希望让国内更多的人都喜欢，也从这时候动了心思，不如自己开始做猫舍。”

Sam和他的太太 图/受访者提供

品种猫常常出现在热门图片和视频中，图为金渐层品种 图/小泽

于是，他从国外购入了五六只种猫，开始尝试自己繁育。凭着一腔热情，他一边学习如何照顾怀孕的猫咪，一边了解更多关于猫咪的知识。

“那时候我就是个小白，从选猫到养育，各方面都是从头开始，当时的情况也没有人来教你，只能自己摸索。中间还出现过很多小插曲，譬如我信心满满买回来的种猫，直到带去比赛的时候才知道品相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差了一大截。”从刚开始仅有五六只种猫，到如今租下一栋别墅专门为猫咪服务，Sam的猫舍最多时会有二三十只猫咪。

Sam所说的比赛是CFA（国际爱猫联盟，The Cat Fanciers' Association）举办的，是全球拥有最多注册纯种猫的机构。CFA比赛内容相对于狗狗竞赛需要展现运动和服从不同，是较为单纯的“选美”：裁判对照手册中的标准，为猫咪的体型、五官、体态、毛色、状态等打分，分数高者会获取名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赛级猫。随着经验的积累，Sam的猫舍也有了好几只赛级猫，而赛级猫的数量也是一家猫舍实力的象征之一。

现在的猫舍鱼龙混杂，经常有黑心猫舍把种猫放在恶劣的环境里强迫其交配生产，再以较市场价低一些的价格销售，这样的黑心猫舍繁衍出的小猫往往身体素质不过关，也很容易染上疾病。Sam提供了一些判断优质猫舍的建议：“首先看这个猫舍是否有赛级猫，猫舍的自媒体中展现出种猫的生活环境是否干净整洁，送出的小猫是否有接种疫苗的服务。”

Sam会给猫舍的顾客提供更周到的后续服务，猫咪有异常情况他会按照经验提供建议，如果是处理不了的情况会为顾客推荐自己熟悉的靠谱医院就诊。

“给猫咪治病还是比较贵的，有的时候顾客去了‘宰客’医院，我也会告诉他们猫咪治病的大致价格，防止顾客花冤枉钱。”

从2010年时国内猫舍的寥寥无几到2022年的雨后春笋，十多年来宠物经济高速发展，Sam也颇有感慨：“喜欢宠物的人越来越多了。就我们猫舍的客人而言，大部分来自北上广深，以及武汉、杭州、重庆、成都等城市，其中相当一部分顾客是公务员，近年来白领和学生顾客也多了起来。现在的学生比我上学的时候富裕多了，有自己可支配的资金买猫咪。”

“开猫舍十二年来，我经手的猫咪少说也有几百只，亲眼看到我送出去的猫咪成为顾客的家人，陪伴主人恋爱、结婚，再成为顾客孩子的‘哥哥、姐姐’，以家人的身份和顾客生活在一起，这常常会让我很感慨：猫咪能给人带来那么多的陪伴，能完全融入一个人的生活，这是一件很令人感动的事情。”

在“爱”中发现服务需求

和小猫在一起的杨婷婷

85后“川妹子”杨婷婷目前在成都一家知名连锁宠物店品牌“毛厘头”任职，业余时间还在宠物行业知识学习平台“宠行生”担任讲师。不过她此前的求学及工作经历和宠物行业几乎是毫无关系，之所以想要涉足宠物行业，皆因一次不太愉快的购宠体验。

中山大学硕士毕业后，她回到四川，从事互联网相关工作。虽然工作繁忙，但单身女性的独居生活难免有些寂寞，加之成都是中国西部养宠最多的城市，平均每三个家庭就有一个养宠物，甚至被养宠人戏称为“宠物之都”。这两个因素叠加，让她萌生了想养一只狗的念头。

当时，身为养宠“小白”的她没有提前做任何功课，懵懵懂懂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挺有眼缘的宠物店。一进门，宠物店老板就积极向她推荐一只名叫“小南瓜”的柴犬“妹妹”，并告诉她小南瓜已经11个月了，如果再找不到主人，就要去做繁育犬。在宠物店老板的煽情鼓动下，彼时对犬类知识几乎一无所知又极富同情心的杨婷婷当场就花6000元把小南瓜带回了家。然而，这只小柴犬回家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问题。

和印象中柴犬的活泼好动不同，小南瓜见到楼梯就不敢走了，一步也不动，只能靠人抱着上下楼梯。在网上搜了一些资料，并请教了一些养犬人士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坑了”。

她告诉笔者，小南瓜的应激反应说明它应该是长期以来都被关在笼子里，之前的狗舍、宠物店没有花功夫对它进行很好的社会化引导，导致它对外界环境和其他生物很有戒心；另外，小南瓜属于柴犬中的豆柴，这类品种看似乖巧，实际上却是爱“拆家”的破坏王，不光精力旺盛、好战、脾气倔强，还有着脆弱的肠胃和易敏体质，所以豆柴是很难养的一类宠物，正常情况下宠物店是不会向新手推荐的。

后来杨婷婷才知道，当时豆柴的市场价格普遍在10000元左右，但宠物的价格并不像人们日常接触的超市、菜场里的商品那么透明，所以当老板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把小南瓜卖给她的时候，她没有丝毫警惕。“之后我就把这家店拉进黑名单了，后续也绝对不会再消费。”她有些气愤地说。

虽然对新手而言，养小南瓜很困难，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像个含辛茹苦的家长一样，花了很长时间无微不至地照顾它，帮助它脱敏。一次，她带着小南瓜回老家时发现，相比在成都时的拘束紧张，它在老家非常自在，“它喜欢在老家的空地上跑来跑去，于是我就把它留在了那里”。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一只领养来的小猫，叫财财。领养时，她就已经知道财财患有猫杯状，这是一种会伴随猫终生的猫病毒性呼吸道传染病，主要表现为上呼吸道症状，打喷嚏、咳嗽等，因而在照顾它时，要比健康猫更细致、更上心。有意思的是，在领养了财财几个月后，杨婷婷得知，她和财财是同月同日出生，“加上大家都说我们都是圆脸，所以我相信这就是妥妥的缘分”！

正是在与一狗一猫的相处中，激发了杨婷婷想给养宠人和宠物提供优质服务的创业热情。谈到宠物行业的现状，她有些唏嘘：“我养了宠物之后才发现，宠物行业都太落后了、太不完善了。最突出的是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称、不透明，所以‘凭良心’的事很多；另外还有很多人对如何照顾好宠物没有足够的认识、准备或者时间，这也造成了包括弃养在内的很多问题和矛盾。”于是，2020年，她和朋友在成都合伙开了一家名叫“小尾巴宠物生活馆”的宠物店，希望结合自己在养宠中的所见所闻、所需所感，为养宠人和宠物提供优质服务。

她介绍说，目前国内宠物店主要有社区宠物店和商圈宠物店这两种形式，前者服务占首要，包括洗澡美容、寄养服务、商品和宠物的销售；后者商品占首要，包括宠物用品、宠物销售、洗澡美容等服务。2021年6月，她又作为创始团队的成员成立了专为宠物提供洗澡、美容的“宠澡堂”品牌。

据笔者了解，宠物洗澡服务目前主要还是针对猫狗，养宠人一般每个月给宠物洗一到两次澡。在杭州、成都等新一线城市，普通猫的单次洗澡收费约在80元到100元，赛级猫在120元到150元，或者更高；犬类则根据大中小不同体型收费，价格也在50到150元/次。在上海这样的超大型城市，收费则基本要多出50元。但因自行给宠物洗澡费时费力，所以养宠人现在大多会选择花钱买省事。

数据来源：《2021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

2022年，戳中养宠人痛点的“宠澡堂”没有错过宠物行业的资本热潮，被更提倡年轻养宠生活方式的宠物服务品牌“毛厘头”收购。杨婷婷告诉笔者，她此前在互联网公司从事的是与流量获取相关的工作，“把这套工作方式转换到宠物店运作上是很实用的”，所以毛厘头在控制成本的同时，回本周期也高于市场平均的12个月到24个月。正因如此，即便在整个行业受疫情影响导致经营状况不佳的大环境下，毛厘头依然在第四季度迎来了扩张。目前成都地区有13家门店、广州地区有3家门店、佛山有1家门店。

互联网思维带来的良好经营状况固然令人欣喜，但归根结底，她认为，在宠物行业，所有的经营能力都只是辅助，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宠物服务从业者，最重要的应当是“四心”：爱心、耐心、责任心和自信心。

“宠物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接受服务的时候，肯定会出现紧张和害怕。如果出现一个比我们大很多倍的生物，拿着一些奇怪甚至看起来很锋利的工具对着我们，我们也会害怕的吧。所以，理解宠物的行为、对待宠物更有耐心、爱心，以及面对宠物，特别是大狗时的自信心，是十分重要的。”

换言之，做宠物服务就是要学会从“爱”中发觉需求。比如2022年杨婷婷曾到深圳探访当地的宠物方舱，吸取经验。到了9月，成都因疫情“静态管理”期间，她又和一些同事通过市长信箱等渠道，参与到了为养宠人和宠物争取权益的行动当中，并得到了良性的反馈和响应。帮助年轻人实现更轻松、随性、自在的养宠生活方式，她和同伴们正在一同努力。

做科学养宠观念的“开荒者”

“猫研所”科普平台创始人王慧

“医生，帮我看看我家的狗狗身上长的这个东西是肿瘤吗？”“我家猫咪最近不爱吃饭，精神不好，是生病了吗？”……通过互联网，一则则为自家宠物求医问诊的消息不断地传递到宠物医生手中。与此同时，在成都成华区一间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里，值班医生正聚精会神地投入在手术台上，与死神抢夺着眼前猫咪的生命……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胸科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被不少医生奉为职业箴言，而对宠物医生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宠物被称为“不会说话的毛孩子”，生病也无法准确地表达。当发觉宠物生病的时候，主人往往陷入焦虑和自责。此时，宠物医生医治的不仅是宠物的病体，同时也要安抚“铲屎官”焦虑的心情，更要懂得深入浅出地向人们传递养宠和宠物医疗知识。

性格内敛又热爱动物的王慧在做兽医时，察觉到，患有肾衰竭的猫在医院的“病房”中住院，如果旁边的“病房”住进了狗，猫的食欲就会变得特别差。相比狗，猫对周围的环境更为敏感，想要提高猫的就诊治愈率，医院的环境也是重要的一环。他开始在国内推行“猫友好”医院的概念，想要创造一个能让猫咪更为放松的就诊环境。

2009年，王慧在北京成立了纳吉亚猫科医院诊疗品牌，这也是国内第一家猫专科理念的连锁医院。

“宠物主人才是宠物最好的‘私人医生’。”王慧这样说：“很多猫咪的健康问题，都可以通过科学的养护手段预防，这就是预防医学；此外，猫咪的天性导致它们很爱隐藏疼痛和不适，所以不少猫咪在疾病初期时，主人不太容易觉察，可能错过最佳治疗，或者变成需要花费更多医疗开销，经历更久的治疗周期。”

在工作中，王慧发现，虽然养宠人逐年增多，但很多宠物主人对宠物本身的习性理解不足，也并不知道从哪里获取相关的知识，还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宠物看病的价格会比人看病还要高，所以对问诊宠物医院有抵触情绪，甚至很多基础的养宠知识，宠物主人都是在事情发展到不得不去宠物医院的时候才从医生口中得知。

有没有办法让养宠人有渠道获得专业的知识？于是，他萌发了做一个养猫科普平台生态组织的想法。2017年，由他牵头的猫咪知识科普机构“猫研所”在北京成立了。这是一家致力于建立最全面中国“猫病”知识的分享平台。根据官方网站提供的数据，猫研所已经做了1300余篇科普，提供免费咨询5万余次。

作为猫研所的掌舵人，王慧建立猫研所的初衷，也是希望通过大量的健康科普，让主人能够成为猫咪的“家庭医生”。欣慰的是，猫研所的科普与指导已经初见成效：“我身边有很多猫主人对老年猫肾衰的把控甚至好过初级医生，在医生的指导下，主人常年在家为宠物进行皮下补液、保健品及药品的饲喂等操作，延长了猫咪的寿命，也保证了毛孩子最后几年的生活品质。我身边经常有15岁～18岁的猫长期随诊，主人的付出和坚持也是宠物医生重要的动力来源。”

宠物医疗资源是否充足，王慧坦言与城市有着很大的关系：“2016年前后，资本开始关注宠物诊疗行业，在经济情况相对比较好的大中型城市，宠物诊疗资源是基本可以满足宠主需求的。部分小城市可能还缺少大型高端诊断及治疗设备，但是也已经形成了向上级城市转诊的机制，在主人想帮自己的宠物获得更好的救治时，渠道总是有的。”

据猫研所团队提供的数据，他们的受众中广东省的用户最多，主要集中在广州和深圳，这两座城市不仅城市人口本身较多，也会定期举办许多较大型的宠物展会，例如“深宠展”和“亚宠展”等。此外，因为猫研所的团队和医院选址在成都，四川省用户占比也会多一些。紧随其后就是北京、上海、浙江、江苏几个省市。

有了一定的知识“垫肚子”，宠物主人有时可以自行解决一些小毛病，但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和疾病时还是要请宠物医生出马。不少养宠人提到，目前市场上的宠物医院良莠不齐，那么如何辨别宠物医院的优劣？王慧提供了他的建议：

挑选可以预约并能给出一些就诊建议的医院；就诊时每只宠物应拥有独立、可上门锁的诊室；医生了解宠物相关的知识，有诊疗经验，对宠物友善；环境干净整洁，每次宠物就诊后都会消毒。

另外，由于猫的性格比较胆小，容易应激，猫咪就诊可以选择“猫友好医院”。一家猫友好医院首要条件就是院内能实现“猫狗分离”，等待区最好可以明显分为两个区域。如果在建设时没有提前预留出来，也可以用通过家具和导诊分流分隔出来。

很多猫咪对宠物医院充满了恐惧 图/小泽

医生是诊疗环节中最关键的一环，第一次去医院就诊，一定要用心感受医院的所有人员对待猫咪的细节，比如：用毛巾包裹猫咪时，要从猫咪背后用毛巾罩着，而不是迎面去盖毛巾。检查过程中要通过“抬高音调，放缓声音，降低音量”的方式，缓解猫咪的紧张。此外，还有住院笼的安排和摆放是否合理，猫狗的住院处是否分开，每个“病房”里是否有柔软的床上物品，能否给住院的猫咪提供一个安全感十足的环境。

“作为宠物医生，我们希望把专业的猫咪健康、养护、行为知识分享给宠物家长，在科学养护下降低或避免一些猫咪疾病的发生；如果猫咪有不适，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及早排查和治疗，避免病情恶化。不光猫咪少受罪，主人也可免去一些非必要的医疗开销。让中国猫咪更健康，是我们坚持科普的动力和意义。”

“随着我国养宠人群的逐年增加，新手入坑养猫的人也多了。如果是一个完全没有养过猫的人，建议养猫前先进行提前的学习。猫相比很多其他宠物，比如狗，不管是从饮食习惯还是行为特征都是截然不同的。我们希望第一次养猫的人能够先了解这种伴侣动物的特点，比如它的生理特性、行为天性，它的吃喝拉撒睡等养护需求和心理需求后，养育之路会更加顺利。”

截至发稿，猫研所全网近80万粉丝，科普形式以文章为主，趣味性不算很强，但是干货满满。随着养宠人群增加，相信也会有越来越多的“铲屎官”会用这个渠道来充实知识，为自己的爱宠选择更健康、更科学的生活。

送它走好最后一程

宠物主人渴望送爱宠走好最后一程的心理需求，让许多宠物殡葬机构应声而起。图为某宠物殡葬服务企业展示的哀思纪念品 图/视觉中国

拥有宠物是喜悦，宠物生病是焦虑，而宠物的离世则会给人留下忧伤和不舍。大多宠物的寿命比人类短得多，告别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宠物主人渴望送爱宠走好最后一程的心理需求，让许多宠物殡葬机构应声而起。

工商信息显示，目前国内有近9000家公司经营宠物殡葬业务。其中仅2021年一年，新增相关企业超2000家。整个宠物殡葬行业似乎正迎来一波“百花齐放”的春天。比如深圳宠物殡葬企业“芳草地宠物”，目前已开始启动全国市场的招商加盟；成立于2019年“TIANPET天宠”通过连锁加盟扩张已覆盖14个国内一二线城市；坐落于北京2019年正式运营的“彩虹星球”，在宠物殡葬领域因打造出中式、西式两套服务体系的特色，已成不少投资机构上门拜访的对象。2022年6月，宠物殡葬服务品牌恩宠堂宣布完成1500万A轮融资，由杭州华元宠物战略投资。据资料显示该企业营收已达2.3亿元，年服务宠物10万只，其业务已进入全国68个城市。

宠物殡葬现在基本上有两种，一种是上述的社会企业，另一种则是属于事业单位的动物无害化处理中心。

部分高端的宠物殡葬品牌还会提供定价不菲的宠物晶石和超度服务 图/视觉中国

90后护士小满发现自己常喂的一只流浪猫静悄悄地死在小区花坛上，她联系了动物无害化处理中心，花了20元为这个可怜的小生命送了最后一程。据了解，各地的动物无害化处理中心隶属当地农业委员会管理，且是多只动物同炉处理，所以收费低廉。如果使用宠物殡葬机构的单宠单炉服务，价格在十倍甚至百倍以上。

小满朋友的猫咪因心脏病在医院去世了，宠物医院为她提供了合作的宠物殡葬机构，最后她花300元让爱猫整洁体面地离开，骨灰撒在了黄浦江中。另一位近期刚使用过这项服务的小林告诉笔者，她联系的上海某动物殡葬公司，其宠物火化项目是按照宠物的体重收费：“我养的是小鸟，属于5斤以内，收费是600元，送告别式；超过10斤以上的都在千元级别，我看有些大型犬收费能在2500元左右。”

据介绍，有的殡葬公司还提供定制告别仪式、宠物骨灰以及基因寄存、寺庙往生排位等一系列服务，整套服务接近4500元，其中宠物骨灰寄存的费用基本在1000元/年。另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从业者表示，部分高端的宠物殡葬品牌还会提供定价不菲的宠物晶石和超度服务，前者是将宠物火化后的骨灰经1700度左右的高温无害处理，再经高压致密冷却后做成的可选形状的人工“宝石”，报价一般在万元起，“贵的能有四五万”；后者则是根据主人的宗教信仰，举办专业的送别仪式，一般一次仪式就在三万元左右，“利润率是非常高的，但一周下来，可能也就七八个单子”。

宠物殡葬虽然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照顾到宠物主人的情绪需求，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处在灰色地带的行业。因而，一些从业者面对笔者的采访要求，不是干脆拒绝，就是遮遮掩掩、多有保留。不过，通过一些侧面渠道，我们依然了解到了他们三缄其口的原因。

原来，除了受农业委员会管理的动物无害化处理中心外，目前并不存在所谓的持证宠物殡葬企业，“一方面做宠物殡葬没有相关的执照和规定，另一方面设置火化炉或者动物焚烧炉这样的设备是要报批和环评的，所以很多做这个的公司都在打擦边球。他们会选择把有宠物灵堂的门店设在市区，然后把宠物的遗体转运到远郊不受环评监管的地方去火化，比如租借当地农民家里的地，把设备搭建在那里”。

笔者还了解到，因为殡葬行业的特殊性，所以提供这些服务的企业不会设立在社区或者人流极多的区域。一般是借宠物服务门店的名头，在门店里布置一个小房间作为宠物的灵堂。客源一般是通过相熟的宠物医院、宠物店向有需要的客人介绍。宠物主人可以选择在门店的灵堂观看火化过程的远程直播，或者自己随专车去不受环评监管的远郊现场送别。具体路程视宠物殡葬企业所在的城市而各有不同，但相同的一点在于，因为路途遥远（开车单程几乎都在一小时以上），服务公司会向随车同去的宠物主人收取往返的交通费。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还有一些宠物殡葬公司会在远郊找一块地皮悄悄做宠物墓地、宠物土葬，但因为并没有资质，一旦被取缔，离世宠物的主人就会面临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