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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鹰科鸟类综述*

2022-11-28刘善思

西藏科技 2022年8期
关键词:猛禽种群鸟类

刘善思

(西藏自然科学博物馆,西藏 拉萨 850000)

西藏自治区被喜马拉雅山山脉、可可西里山脉、昆仑山脉和唐古拉山山脉环抱着,境内具有很多天然的山地、盆地、谷地及高山峡谷,海拔从1000m 以下直至8848m 的珠穆朗玛峰,高差达7000多m[1-3]。广阔的地域和7000 多米的高度差及复杂多变的气候条件为生物提供了丰富多样的生境类型。西藏鸟类资源非常丰富,在《西藏自治区·动物志》[4]中记录有492 种,随着鸟类研究的深入以及观鸟爱好者的增多,据不完全统计,现在西藏的鸟类已达700 种之多。

其中,鹰科鸟类是鸟类大家族中的一个子类群,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之前隶属于隼形目,随着新技术如:DNA 测序、声谱分析技术、生殖隔离和行为差异鸟类行为自动记录仪等在鸟类学研究中的应用,人类对鸟类世界的了解更加全面多样。2017年之后,郑光美在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中将鹰科、鹗科由隼形目归入鹰形目[5]。鹰科鸟类性情凶猛,体型庞大,喙、爪相似,均为钩状,非常锐利且有力,翼强劲而善飞,在食物网中处于消费者或分解者的地位(其中兀鹫家族中的鸟类多以动物的尸体为食),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维持着生态系统的平衡。鹰科与人类有着密切的联系,它们捕食害鼠、害虫等,对农、牧、林业有益[4,6,7]。环境污染和栖息地的破坏是人类活动对生态系统引起的两大负面影响[8]。而鹰科对环境的变化又非常敏感,种群比较脆弱[9],随着食物链的生物富集作用,尤其是脂溶性化合物在顶级掠食者体内积累的浓度很高,且鹰科鸟类具有很广的掠食区域,因而会吸收扩散自地理面积相对更广的污染物[10]。因此鹰科的种群动态能灵敏地反映环境的变化。

全球鹰科鸟类共239种[11],刘作模于1986年指出我国鹰科为46种,郑作新在中国鸟类种和亚种分类名录大全一书中记录鹰科64 种[12]。中国鸟类图鉴中记录的中国鹰科为40 种[13],而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第二版、第三版分别将中国鹰科鸟类记录为49种[14]、55 种[5]。中国鹰科鸟类到底为多少种?至今未有明确统一的答案,这是由分类方法的不统一、研究区域的不断扩大、研究层面的不深入造成的。但目前认可度较高的为《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第三版)》,即中国鹰科鸟类为55种。

1 西藏鹰科鸟类种数

西藏鹰科鸟类有多少种?目前并未有文献或书籍给出准确的答案。西藏自治区的鹰科鸟类在《西藏鸟类志》[15]、《青藏高原鸟类分类与分布》[16]、《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第三版)》[5]中分别为20种、24种、33种。另,在范丽卿等关于林芝鸟类资源与保护的研究[17]中有棕腹隼雕的记录,2019年西藏墨脱又发现新分布种棕腹隼雕[18],结合以上资料,分析总结可能活动在西藏自治区的鹰科鸟类有36 种(详见表1)。其中国家重点保护名录一级保护动物[19]有8 种,二级保护动物有28 种;列入IUCN[20]极危(CR)有1 种,濒危(EN)有2种,易危(VU)有2种,近危(NT)有4种;列入RDB[21]中濒危(EN)有3 种,易危(VU)有8 种,近危(NT)有17 种,资料缺乏(DD)的有2 种;列入CITES[22]附录Ⅰ有2种,附录Ⅱ的有34种。

表1 西藏鹰科鸟类记录及保护级别

表1(续)

2 西藏鹰科鸟类研究史

西藏鹰科鸟类的研究起步较晚,发展较为缓慢,最早可追溯到90 年代初期[23];对西藏分布有的36 种鹰科鸟类进行了相关国内外文献搜索,据初步分析统计,从篇幅上看,西藏自治区内鹰科鸟类的研究仅占国内鹰科鸟类研究的5.16%,从20 世纪90 年代至今,有关西藏鹰科鸟类的研究平均每十年发表5.3 篇,其中约有16篇文章是在西藏自治区进行的研究,但研究物种数较少,16 篇文章中有14 篇是对高山兀鹫、胡兀鹫、秃鹫三种鹫类进行的研究,另外2篇分别是对金雕和靴隼雕进行的研究。经对16 篇鹰科鸟类的研究内容进行分类,内容主要集中在一般习性观察、繁殖、行为等方面(见图1),总体来说,研究内容稍浅显、单调,但也有优秀的关于鹫类基因分子的分析研究。

图1 西藏鹰科鸟类研究内容及比例

3 西藏鹰科鸟类研究

有关西藏鹰科鸟类的研究较少,已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高山兀鹫、胡兀鹫、秃鹫等鹫类物种,研究内容主要在繁殖等方面,近年来关于鹰科等猛禽类的迁徙研究渐多。

3.1 繁殖

鹰科鸟类交配的方式独特,大多数鹰鹫类是在飞行中进行交配的,如3 月中旬,雌雄蛇雕会在空中翻飞、嬉闹、不断鸣叫,并在这过程中完成交配[24]。鹰科鸟类的窝卵数为1~6 枚,窝卵数大小主要受亲鸟体型大小的影响,亲鸟体型较大的如白尾海雕、乌雕、金雕等窝卵数为1~3 枚,多为2 枚[25-27];体型相对较小的鹞属鸟类窝卵数为4~6 枚,多为4~5 枚。高山兀鹫窝卵数为1~2 枚(n=21),多为1 枚,生长发育6 年后才能够性成熟,整个繁殖周期长达8~9 个月[28]。胡兀鹫是已知猛禽中繁殖周期最长的一种[29]。胡兀鹫几乎全年均在进行与繁殖相关的行为活动,从产卵开始到雏鸟出飞的繁殖期平均为177d。营巢行为开始在产卵前的111d,并且雏鸟飞出巢成为幼鸟后,仍然被亲鸟喂养超过2个月[30,31]。通常情况下鹰科鸟类每年繁殖一次,繁殖期的长短和亲鸟体型呈正相关,即亲鸟体型越大,繁殖期则越长,如胡兀鹫繁殖期平均为177d、白尾海雕繁殖期为150d 左右,而凤头蜂鹰的繁殖期为70d 左右[32]。在繁殖季,亲鸟捕获食物的对象会发生变化,更倾向于猎取幼体食物来哺育雏鸟。如白尾鹞、靴隼雕在繁殖季节经常捕获雀形目、雁形目、鸥形目等鸟类的幼体来哺育自己的雏鸟[33,34]。鹰科鸟类的雏鸟为晚成性和半晚成性。鹰科鸟类性情凶残,在食物缺乏的繁殖季,亲鸟甚至会杀死体质较弱的幼鸟分食给其它体质较好的幼鸟食用[35],同巢幼鸟之间相残的情况也较为常见,这是猛禽特殊的行为,也是其致危的主要因素之一[27]。

3.2 一般习性观察

鹰科鸟类的营巢地类型复杂多样,常在浅水地、湿地、森林、草原、悬崖峭壁等生境中营巢[36,37],它们常会将巢营建在天敌难以发现或靠近的地方,以提高育雏的成功率。领域面积与鸟类的体型大小和凶猛程度有密切关系,体型越大,性情越凶猛,鹰科鸟类往往具有较大的领域面积,如金雕觅食场距营巢地较远,可达几十甚至上百公里[38]。领域意识非常强,当有入侵者到来时,会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攻击性行为。鹰科鸟类食谱广泛,包含兽类、鱼类、小型鸟类、两栖类、两爬类、昆虫类等。在高原生态系统当中,以高山兀鹫为代表的几种鹫类共同构成了食物链的关键终端[39,40]。鹫类是鹰科鸟类中较为特殊的一类,多以动物的尸骨为食,极少见捕食活物的情况,也是西藏自治区研究最多的鹰科鸟类,它们耐力惊人,盘旋于空中可持续10 小时[23]。鹫类有结群活动的习性,爪退化明显,捕食困难,在食物缺乏时,会结群抢夺其它猛禽的食物,进食时非常贪婪,进食后体重增加明显,导致其飞行能力暂时下降,此时它们会跑向附近的山坡或悬崖边上休息,利用强烈的紫外线杀死粘在头颈部的细菌和病毒,天敌靠近时它们可以跳下悬崖迅速起飞[41]。

鹫类因其食用死亡腐烂的动物尸体的特殊食性而备受关注,它们食腐肉为生而不生病,引起人们极大的研究兴趣,成为研究热点。鹫类是脊椎动物中唯一专性食腐动物,可及时高效地清理腐烂的动物尸体,成功遏制其他食腐动物如苍蝇等种群的快速增长,并阻断了病原微生物的传播[42],有着不可替代的生态作用,被称为“自然界的清道夫”。

鹫类喜食动物的尸体,腐尸内含有大量的细菌、病毒,但兀鹫属鸟类却不易感染,是因为鹫类能分泌酸性强于人体十倍的胃酸、肠道内有大量的和鹫类互利的肠道微生物群、鹫类的免疫系统非常强大[43]。另在邹大虎等对鹫类基因分子及遗传多样性的研究[42]中发现,鹫类免疫基因进化速率显著高于其他食性鸟类,证实了鹫类免疫系统在食腐适应过程中获得了强化的疾病防御能力,但又发现鹫类基因组杂合度远远低于鸟类的平均水平,并指出该种群可能比目前我们所认识到的更加脆弱,人类活动和自然环境的变化可能严重影响鹫类的生存,我们应该加强对鹫类的保护。

3.3 种群与数量变动

鹰科鸟类飞行速度快、数量稀少、活动范围大、营巢地难以接近等使得鹰科鸟类研究尚不够深入细致[44]。在种群监测方面,国内对鹰科鸟类的研究鲜有长期且全面的动态监测,仅2009 年10 月至2012 年12月,梁军等对贺兰山地区的白尾海雕种群数量进行了调查,认为该地区白尾海雕的种群数量为9~14 只25]。第一次全国野生动物资源调查统计显示:我国白尾海雕种群数量为4800 只,其中越冬种群数量为1300 只左右,但该研究不包含西藏自治区内的白尾海雕[45]。西藏鹰科鸟类种群与数量的动态监测也仅有直贡梯寺高山兀鹫的种群动态研究,刘超发现直贡梯寺高山兀鹫在2003、2009、2012 年种群数量分别为230、250、200只[46]。高山兀鹫种群数量的稳定得益于宗教影响和当地藏民的保护。

3.4 威胁

近年来,兽药滥用、栖息地丧失、过度放牧、农药化肥残留、重金属污染、高压电网电击、碰撞风电塔架及人为干扰等威胁因素,使得世界鹫类多处于濒危状态,很多物种的地理分布区逐步发生变化,有的物种已处于极危或濒危状态[47]。如:有机氯(OC)杀虫剂,特别是狄氏剂和DDT 对英美等国家猛禽群体产生了很大的负面作用[48-51]。金属铅曾导致加利福尼亚秃鹫几近灭绝[52]。这些有毒物质鹰科鸟类摄取后可能导致卵壳变薄或无壳现象的发生,极大降低鹰科鸟类孵化成功率。鹰科鸟类窝卵数少,性成熟晚,繁殖周期长,一旦种群受到破坏,种群的恢复非常困难。2020 年2 月3 日,云南施甸县森林公安民警查获一起重大非法捕猎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事件,偷猎者捕获了金雕1 只,高山兀鹫多达几十只[53]。但是,这种现象在西藏自治区内鲜少出现,这得益于相关法律的制定和实施以及藏民族优良的传统文化风俗。西藏鹰科鸟类种群受到威胁的主要原因有:非法获取观赏标本及传统医药、鼠药中毒、输电线路和风电场导致的触电和碰撞,对体弱家畜的快速加工利用方式和家畜疫病防治措施等导致食物源的减少,大量废弃化纤纺织品被胡兀鹫利用为铺垫巢材衬里,在严冬季节影响了对卵和幼雏的保温性能,对胡兀鹫的繁殖成功率构成不利影响。

4 讨论

西藏的猛禽种类较为丰富,猛禽处于食物链的顶层,对维系生态系统功能极为重要,但同时它们又是较为脆弱的物种,数量相对较少,未来需要加强研究和保护。

4.1 与人类的关系

鹫类与藏族人民和藏文化息息相关,藏民族视鹫类等为神鸟,藏文化将鹫类视为丧葬礼仪和人类精神释放的重要象征。在藏族传统文化中,宗教影响深重,对自然的崇拜贯穿古今,图腾崇拜即是衍生出来的重要文化现象,其中鸟图腾较多,藏族神话故事中有大量关于藏民族起源于鸟或鸟卵的记载[54],青藏高原鸟类众多,许多鸟类受到藏族人的崇拜和保护,黑颈鹤、戴胜、鹧鸪、杜鹃等在壁画、唐卡、宗教文化中等多有文化记载,其中鹰是最主要的崇拜对象,在西藏早期文化之岩画中,有着数量丰富的鸟类图形,尤以鹰形状为主,考古工作者郭周虎先生在《西藏岩画中的“鹰”与“树”图像》(1994)中指出鹰在西藏岩画中具有某种神性[55]。总之,鹰科鸟类在藏文化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尤其是与天葬的关系,鹰文化可待系统研究。

此外,藏族宗教中的不杀生、放生、爱护野生动物及自然环境、万物有灵等信仰文化也蕴藏着一定的生态学理念,对物种保护也有着积极的作用,对于其中部分科学合理的生态学理念可以善加利用。

4.2 研究现状

目前,猛禽迁徙监测项目在中国大陆越来越多,如师旭等对广西冠头岭猛禽迁徙规律、气象影响的研究,对部分猛禽的迁徙时间规律、数量、路线、气象条件与迁徙的相关性等有了一定的数据积累,并提出中国猛禽的迁徙缺少大的地理屏障、猛禽迁徙不集中且较为分散、需要的监测点和投入人力较多等问题和研究困难。在第十六届中国鸟类学大会上朱磊博士作了题为《内地迁徙猛禽监测的回顾与展望》的报告,报告中提到了国内的猛禽监测热点区域如北戴河、北京百望山、广西北海冠头岭、四川成都龙泉山等的研究情况,同时也指出了目前存在的问题,如已有监测点的覆盖面太小、缺乏统一的监测规范以及缺少适用的工具等。中国大陆目前关于猛禽的研究仍非常有限,局限性很多,西藏自治区鹰科鸟类研究与之相比更是不足,存在较大的差距。西藏鹰科鸟类研究方法传统、研究种类少且内容单调,同西藏隼科鸟类,研究均较为匮乏,主要原因有一是种群动态监测困难,猛禽种群活动范围大、迁徙路线长、栖息地多为悬崖峭壁不便企及等,二是科研力量不足、科研经费投入较少,以及科研方法传统等[56]。

西藏鹰科鸟类研究浅显或空白处(如鹰科鸟类的生活史)的内容是科研工作者的挑战也是机遇,本地科研人员应多加重视鹰科鸟类的种群动态、种间关系、迁徙规律、生活史等方面的基础研究,多寻求优秀科研团队及相关资源,加强合作,形成统一的监测规范,应用先进的科学技术方法和设备,如红外相机、卫星跟踪器、DAN 测序技术等,更加全面、科学地监测、研究猛禽类物种。做好基础研究才能更加科学合理、更有针对性地去保护这些珍稀物种,更好地保护生物多样性、维护生态系统平衡。

4.3 保护

鹰科鸟类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维系着生态平衡,尤其是鹫类在生态和文化上都有着特殊而重要的地位,是非常值得保护的动物[42]。西藏地理位置特殊、自然条件恶劣和生态环境脆弱等,高海拔加之鹰科鸟类善飞翔、活动领域广等,以及藏族人民爱护动物的优良文化习俗,人为干扰的威胁因素相对较少。电网在全区广泛架设,尤其是在广袤的草原上随处都有布设的电线杆,许多鸟类面临的最直接的威胁来自于电击的风险。鸟类电击死亡较为频发,尤其是猛禽种群,这与猛禽利用电杆栖息、猎食、筑巢等喜居于高处的习性相关,加之较大的体型和宽阔的翼展,增加了与暴露的电导体发生致命接触的风险,在这方面,国家电网应加强技术研究并生产运用对鸟类无害的电线和电杆,尽可能地避免鸟类电击的发生。在“只防鸟不伤害鸟”原则下,建议在电网安全运行的前提下安装绝缘防护装置、驱鸟设备并提供安全位置的人工巢,营造安全的栖息平台[57]。

此外,在农牧区对农牧民加强关于科学合理地保护野生动物的宣传教育,比如如何有效处理或利用体弱或病死的家畜等,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增加鹰科鸟类的食物来源;妥善处理药死的老鼠尸体,降低鹰科鸟类鼠药中毒的风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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