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朽”视野下医学生人文素养培养的实践探索——以广州中医药大学为例

王一帆，余 玲，徐 谦，林丽珠

(1．广州中医药大学，广东 广州 510006；2．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东 广州 511442)

2016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1]，纲要为我国健康事业规划了宏伟蓝图，拓宽了医疗卫生工作的内涵和外延，对医务人员的专业素质和人文情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2017年9月8日，中国医学人文大会在北京开幕。医学人文是建设“健康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要求医务人员兼具丰富的医学知识、良好的医技水平和有温度的人文关怀。结合习近平总书记对文化自信的要求，从传统文化汲取营养，将“三不朽”与医学人文教育相结合，为医学生人文素养培养提供思路。

1 三不朽的意义和内涵

“三不朽”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四年》[2-3]中鲁国穆叔与晋国范宣子的一段对话。穆叔认为，有显赫家世不是“不朽”，是“世禄”，鲁国先大夫臧文仲去世后言论仍世代流传，这才是“死而不朽”。穆叔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这就是被后世中国人认可并且毕生追求的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由来。唐代孔颖达在《春秋左传正义》卷三十五疏注中，对“三不朽”阐释为“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4-6]

古圣先贤将个体生命体验与国家民族融为一体，获得生命的不朽和永恒，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和魂，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习近平同志在文化艺术界、社会科学界委员联组会上，引用了“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提出“立德”是最高的境界，从而赋予“三不朽”以时代内涵和特殊意蕴。

2 三不朽视野下的课程思政

要做到“三不朽”虽非易事，却是人人宜做之事。正如毛泽东同志在《纪念白求恩》中对“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的阐释，“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纯粹、有道德、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和有益于人民的人[7]”。同理，只要有践行“三不朽”的决心和毅力，将道德素养、社会贡献和个人发展结合起来，赋予有限的生命以宽度和厚度，不论职位高低和能力大小，平凡人也可以在为社会进步贡献力量中获得自我发展，实现自我价值。

广州中医药大学依托广州中医药大学肿瘤中心进行医学生“三不朽”的人文素养培养实践。肿瘤中心于2012年成立“天使之翼”医学生志愿服务队，在共青团广东省委员会、广东省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广东省民政厅及广东省志愿者联合会共同主办的“i志愿”App注册登记为“志愿者团队”。9年来，培养医学生志愿者约600名，以“三不朽”定位当代医学生人生价值，在“做人、做事、做学问”中贡献力量。

2.1 立德实践三步走

2.1.1 以“经典学习会”树立医学生医德的基本信条和宗旨

根据以往带教医学生的经验发现，学习经典理论可行，但想要在单位时间内得到更好教与学的效果，复合手段更加有效，比如阅读人文类书籍，赏析纪录片、影视剧，有针对性地提问及综合探讨等。肿瘤中心每月举办一次医学生经典学习会，以《中华传统医德思想导读》《黄帝内经》和《千金要方》论述医德的相关篇章、历代医史人物及其医德思想、《医生的精进》《医生的修炼》《最好的抉择》《最好的告别》《癌症的真相》等为学习材料，师生通过观看国医大师、最美中医颁奖及采访视频，赏析 《医痴叶天士》《苍生大医》《大明医圣李时珍》《医者仁心》等影视剧的经典片段，就内容进行深度探讨。

例如，在观看我校国医大师邓铁涛访谈片时，带教教师提问，抗战时期邓老坐堂的药店如何能成为地下交通站？邓老为什么能成为中医界的楷模和标杆，并获得国医大师殊荣？邓老如何改变了中医慢郎中的形象？ 经过引导式分析邓铁涛老人的成长经历、学术造诣、心路历程，医学生们对“医以德为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广州中医药大学肿瘤中心林丽珠教授更是身边鲜活的例子，作为全国十九大代表、全国先进工作者、中国好医生，医学生们总是在科室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提问医学生，在大医疗环境下，林教授领导的肿瘤中心是如何做到多年来保持零投诉、零医疗事故，连续五年获得医院医疗安全奖？林教授生病住院，是什么力量驱使曾经的患者家属,坚持每天开车穿过大半个广州城,将可口的饭菜送到林主任病床前？医学生积极思考，踊跃发言，学习会经常长达3小时大家还意犹未尽，9年来约600名志愿者队伍线上线下合计学习时长约12 000余小时。从志愿者撰写的心得体会看出，志愿者的文字从一开始生硬抄写理论，到后来言之有物，情真意切，生动的学习形式加深了医学生志愿者对医德宗旨的认知和医德内涵的了解，对医德的社会意义和当代价值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2.1.2 以“前辈访谈会”走近医学前辈感悟态度和情怀

医院有相当数量的名老中医，援疆、援藏、援外、抗疫医生团队和医疗扶贫医生团队，每个医生或团队的成长都有鲜活的故事，凝聚医者的情怀，他们是医学生志愿者培养进程中的宝贵财富。

中国第八批援加纳医疗队由广州中医药大学和第一附属医院联合派出，也是第一支由中医医院独立整建制派出的援外医疗队，扛起了国家交给中医医院援外医疗的旗帜。通过走访医疗队，医学生有机会问出久藏心中的疑虑，例如去非洲缺医少药的地方，药物不够如何应对？在诊病的过程中，是如何在有限条件下，做好自我防护的？刚返回国内，还在休假期为什么又立刻递交抗疫请战书？医疗队员讲述了一行11人在援非期间，如何以“辨证论治”应对传染病治疗并累积了宝贵经验；如何克服设备、人员、停水停电等困难，在中加友好医院开展13个月工作；如何以针灸、推拿、拔罐、火针及中药进行特色治疗，缓解了药品短缺的困局。医疗队强烈的责任感、使命感和专业精神，给医德的具体含义做了最好的注解，令医学生产生了深深的职业自豪感和荣誉感。医疗队并非生而无畏，只因初心使命，这份使命已然在医学生的心里扎了根。

2.1.3 以“同辈分享会”共享心得，共情感动

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一群人会走得更远。医学生个体的临床感受和领悟千差万别，带教教师定期举办医学生临床学习分享会，总结临床学习情况，回顾公益俱乐部活动开展情况，探讨典型案例，请部分医学生分享心得，培养共情力。

张瑜津在分享会中讲述了担任志愿者带给自己的收获和感动，这个故事已公开发表[8]。瑜津第一次担任志愿者时，一直在考虑肿瘤患者及家属心理支持的问题。带着问题，她轮转到其他科室，时隔几个月，再次以医学生志愿者身份回到肿瘤科，因为前期志愿者工作的感情积淀及与老病患别后重逢难以言喻的亲切，大家沟通交流更加深入和坦诚。抛开自己固有的认知，进入患者和家属的世界，揣摩他们的心态后，在双方对等的基础上，与患者共情，与家属共情；引导患者树立乐观向上的态度，逐步提高其与病症作斗争的意志力；与家属充分商讨，取得一致共识，最大程度上发挥家庭支持作用，帮助患者建立治疗的信心。她也从一开始服务于病患的志愿者慢慢变成了被病患及家属真诚教导、爱护的后辈，职业的满足令她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我国的医学人文精神具有悠久的历史，我国从古代起就对从医者的选拔和任用有十分严格的标准，非道德高尚者不得行医。以人为本、尊重生命是医学最重要的思想基础和最突出的人文特征。习近平总书记继承党的优良传统，立足青年现实工作和时代背景发表的一系列重要讲话，将青年思想引领与道德建设提到了新的历史高度，逐渐形成了习近平青年修德观——勤学、修德、明辨、笃实。将中华传统医德与青年修德论述结合，为医学生的医德培养明晰了方向，树立了标杆。

2.2 立功利他暖人心

立功是有一定的贡献和建树，对于医学生来说，在尚未具备独立诊治患者的资质和能力的情况下，凡是有助于临床医护人员治疗，有助于患者调畅情志、减轻病痛、笑对人生，有助于家属走出阴霾、扶持病患的主观意愿，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以具体行动为医疗全过程、为患者身体康复服务，就是立功的体现。

2016年12月28日，肿瘤中心成立肿瘤患者康复俱乐部，并结合临床需求策划志愿者服务项目，引导医学生志愿者进行肿瘤临床人文关怀实践，培养有温度的医生。患者在肿瘤中心俱乐部活动中感受到温暖和爱，口口相传，使得肿瘤康复俱乐部日渐壮大，五年来，康复俱乐部举办了25次线下活动，12次线上活动，线下活动从最开始的十多人，增加到活动场地的最大容量量70余人，参与线上活动峰值人数达2 500人，合计受益患者达25 000余人/次。肿瘤康复俱乐部成为肿瘤中心病患的心灵家园。医学生志愿服务队紧密贴合医疗全过程参与活动，打造了公益讲座、病友之声、爱心手工、吉他弹唱手语歌、八段锦和茶话会等人文关怀品牌项目，志愿者累积服务时间66 300余小时。因为俱乐部在辅助治疗、凝聚病患、安慰人心、提升人文方面的特殊贡献，医院先后被中宣部命名为“全国学雷锋示范点”，被团中央联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命名为全国青年文明号，被中华医学会授予“全国人文爱心医院”，肿瘤中心获得“人文爱心科室(肿瘤中心四区)”等称号。医学生志愿者在活动中体会到施与予的快乐，为将来的职业生涯构建良好医患关系打下情感基础。

2.3 立言沟通文载道

立言的内涵，一是与病患进行语言交流，二是文以载道，以文字进行记录和总结。近年来肿瘤中心以培养有人文情怀的高素养医学人才为目标，医学人文实践教育模式中以语言沟通能力和文字写作能力为两大培养重点。

2.3.1 语言沟通力

希波克拉底曾说，世界上有两种东西可以治病，一种是药物，另一种是语言。若仅仅靠药物治病，忽略了语言的治疗作用，甚至言语失当，让语言有了杀伤力，跟治病救人的初衷背道而驰。我国古代医家重视言语在治疗中发挥的作用，《灵枢·师传篇》有记载，岐伯曰：“人之情，莫不恶死而乐生，告之以其败，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虽有无道之人，恶有不听者乎？”岐伯认为，喜好生存畏惧死亡，是人之常情，对患者进行说服和开导，告诉患者致病的原因及有利于病情的做法，通过言语开导与安慰帮助人调解心理与行为，减轻痛苦。照这样去做的话，即使和再不通情理的人讲，也不会不听从吧。医生善于开导患者，对于疾病的治疗和患者情绪的稳定大有裨益。美国新泽西州库珀大学医疗保健学院和罗文大学库珀医学院(Cooper University Health Care and Cooper Medical School of Rowan University, Camden, NJ, USA)的斯蒂芬.特恰克(Stephen Trzeciak)教授在TEDx的一次公开演讲中提到,一个随机试验表明，肿瘤医生对患者40秒富有同情心的问候，对于医患双方来说都是一种很有效的治疗方法[9-10]。“40秒问候”在医生和患者之间搭起的是一座情感桥梁，既有效降低了患者的焦虑水平，给患者带来精神安慰，也对治疗效果产生了正向影响。

言语沟通，不在乎时间长短，富有情感，让患者内心有所触动，与患者形成共鸣的沟通就是有效的，有价值的，也能为治疗带来积极作用。医学生通过临床见习及俱乐部活动创造的沟通机会，在真实的医患环境下进行有效的训练，践行40秒甚至更长时间的问候，培养言语沟通能力，形成医患沟通的思维和习惯，为他们今后的临床生涯奠定基础，对于和谐医患关系也大有裨益。

2.3.2 文字写作力

文字写作能力对医学生非常重要，拥有较好的文字驾驭能力和过硬的文字功底，无论对于医学生个人的提升，还是医学学科的发展和进步，都有积极意义。肿瘤中心以叙事医学理论为指导，结合疾病叙事和以患者为中心的医疗、医患共同决策等领域的研究成果，进行医学生志愿者写作指导，600多名医学生参与完成志愿日记近两千篇，经与指导老师商议修改后，在医学刊物公开发表志愿者叙事医学论文20余篇，在一定程度上为科学与人文的沟通交流开辟了通道。

在临床历练过的医学志愿者，真正经历生死，经历绝望的悲怆，经历逆境的突破，他们对患者的诉求更为理解，对医术精进的愿望更加迫切，对医生职业的感悟更为深刻。文字拥有传递力量的能力，能引起更多人的共鸣，让更多人受益。

3 结语

“三不朽”是古代仁人志士孜孜以求的永恒价值，在今天仍旧拥有生命力，激励当代人不懈实践和探索。通过立德，锤炼品格、涵养品德、提升境界，立大医精诚之德；通过立功，和谐关系、造福患者、彰显人文，立济世救人之功；通过立言，沟通医患、凝练心得、文以载道，立仁心仁术之言。

在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引领下，以唤醒医学生内心的担当意识和人文情怀为目标，以维护患者的价值、感受、尊严为行为尺度，培养具有同理心、仁爱心和洞察力的生力军，为社会输送合格的人民健康守护者，为改善医患关系贡献力量，为推进健康广州、健康中国建设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