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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手擀面

2022-11-26乔加林

新教育 2022年24期
关键词:擀面杖擀面苞米

文/乔加林

20世纪70年代初,我出生在苏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很穷,按照老人的说法—“穷得叮当响”,吃不饱、穿不暖,家家户户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穿着的衣裤都是有补丁的,很多孩子的衣裤都是补丁套补丁。

家乡的土地大都以种植玉米、小麦、山芋、棉花为主,也不知是水的原因还是土质问题,从我记事起,我们村就没有种植过水稻。那时候的粮食产量很低,尤其是小麦,一亩地也就能收两三百斤粮食。一日三餐的主食是玉米面窝头、山芋和萝卜干,平日里也难得吃上一顿白面饭。

记忆中,我最喜欢吃母亲做的手擀面。手擀面,顾名思义就是用双手拿擀面杖做出来的面条。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谁家能吃上一顿手擀面,那就是在改善生活了。孩子们想吃手擀面,就天天盼望着自己的生日早点到来。因为过生日要吃长寿面,到了生日时候便能享受吃面条的待遇。

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乡村人民的生活有了改善与提升,吃面条也不再是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了,啥时候想吃都可以。记得我小时候,邻居之间聊天被问到中午饭吃什么的时候,十有八九都说手擀面。那时候没有压面机,母亲只能自己擀面。母亲做的面条,薄厚均匀,粗细适中,口感弹滑,爽口筋道。现在市面上的面条多种多样,但无论什么样的面条,口味都比不上母亲做的手擀面。

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买着吃已经成为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不可或缺的习惯,手工面也早已被机器面所替代,品种也由原来的豆面面条、玉米面面条、杂面面条换成了好听的龙须面、空心挂面、鸡蛋面等等。

手擀面,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跟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兰州拉面、南京皮肚面、重庆小面等一样普通,与人们通常所说的美食也扯不上多大关系,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母亲的手擀面却是挥之不去的“美食记忆”,因为它饱含着岁月的味道、老家的味道、亲人的味道。

母亲做手擀面时,通常都是把面和好用手揉均匀后,放在一边醒一会再揉一遍才开始擀面。母亲先在桌子上铺上面板(面板通常都是用蛇皮袋制作的),然后拿出三尺长的擀面杖,把面卷成筒状,站好马步,躬着腰,随着擀面杖碰撞面板的节奏,身体一前一后,一起一伏,双手随擀面杖前推后拉,左右压均匀,不断重复,偶尔停下展开面筒,在上面撒些苞米面粉防止面筒粘连,然后继续擀。待面块擀到一定程度时,将擀面杖卷入面块中,反复向外推、卷。推、卷几次后,将面块展开,撒上适量的苞米面粉,从另一个方向把擀面杖卷入其中,再进行推、卷操作,这样的动作要反复好几次。母亲擀面时姿态优美,像在跳舞一样。别小看了这个动作,这可是个力气活呢,一会儿母亲的额头就见汗了。直至面团被擀成薄片,就把面展开,再撒上一层苞米面,按一定宽度叠起,然后开始切面。母亲的刀功很好,面条的厚度与宽度都很均匀,就像是机器切割的一样。母亲做手擀面的要求很高,和面后,必须“手光、面光、盆光”。

锅里的水烧开后,母亲用手轻轻拿起一把面条,抖掉上面的苞米面才下锅,有时还会往锅里加点冷水,母亲说:“冷热一激,面条容易熟透。”在面条出锅前,母亲再往锅里放些猪油、葱花等调料,捞出一碗面,舀上一勺汤,就着萝卜干,那感觉就是人间美味!这时整个厨房就只听得到吃面的哧溜声,没人顾得上说话。父亲喜欢吃油,每次还要单独在碗里再放点猪油。

母亲做饭的时候,经常对在她身边的二姐说教:“女孩子一定要学会做饭才行,比如做手擀面,面要和硬点,那样做出的面条才筋道,才好吃;学习也是一样的道理,要抓住重点,掌握方法,才会有好成绩。”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不识字,但总能在不知不觉中向我们讲些道理,现在想来都很受益。

现在,我偶尔会带着家人去面馆吃面条,当那一碗飘着油花、浮着青菜的面条端上来时,我就想起了妈妈做的手擀面。现在面馆里各种特色面条很多,但吃起来,始终不如母亲亲手做的手擀面的味道好。母亲已经多年生活不能自理了,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母亲做的手擀面了,但母亲曾经做的喷香的手擀面条,泛着温暖的母爱,滋养着我们姐弟成长的画面犹如昨日。每次吃面条,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母亲弓腰擀面的情景。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没有见过手擀面是如何做的,也不会觉得手擀面有什么特别的,其实手擀面的味道远比现在买来的面条要香得多,纯正得多。

母亲的手擀面,我永远也吃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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