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与破解:“双一流”背景下地方农业高校的学科生态构建
2022-11-26郭晓丽张源清何云峰
郭晓丽,张源清,何云峰
(山西农业大学,山西 晋中 030801)
学科是高校存在的基本标志与核心构件,是高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及社会服务职能发挥的根本依托与支撑载体。作为人类所掌握的一种复杂的知识系统形态,学科的演绎充斥着“学术内生”的知识空间系统化并借助于一定的“社会建制”规制知识的生产过程、生产方向、生产边界以实现学科的“知识现象学”与“知识社会学”之交。鉴于学科在高校发展过程中的核心与基础地位,“高等教育必须以学科为中心”,但同时它也应聚焦于事业单位,“主宰学者工作生活力量的学科”毕竟是作为高校内部的组织建构而存在的。高校与学科之间这种相依相生关系决定了高校只有凭借其不同分支学科的实然形态才能保留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基于高等教育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性,2015年国务院正式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标志着我国进入了“双一流”建设的新时期。作为高等教育领域备受关注、最大规模的改革工程,“双一流”建设标志着高等教育重点建设层面的政策延续性,同时也反映出政治、经济、社会等时代背景对高等教育领域不可抗拒的影响。“以学科为基础”实现高校办学水平与核心竞争力的提升是“双一流”建设的关键性举措。“双一流”背景下地方农业高校解决传统机制造成的身份固化问题,应以学科为龙头超越传统的路径依赖,激发学术活力与创造性,进而构建一个良性学科生态运作机制,走出一条具有行业特色的发展之路。
一、 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困境
从生态学角度来看,高校是一个由多学科构成的生态结构,其中每一个单体学科不仅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而且还有着自己的系统边界,借此将自己与其他学科加以区分。高校学科生态意即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在学科内部、学科之间以及学科与环境之间通过物质流动与循环而形成的复合与多元整体。良好的学科生态是学术活动的优秀“组织单位”,是学科方向、学科团队、学科领军人才、学科基地等产出的良性协同,而劣性的学科生态则意味着学科的各自为政、碎片化建设,甚至出现投入与产出倒置的状况。地方农业高校是我国高等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依托农业而生,服务农业发展”是其最显著的类群识别特征。结合新中国成立后行业特色高校的发展历程,我国地方农业高校的学科发展大体经历了单维高质量特色发展、多维同质化低水平扩张以及内涵式自我革新三个阶段[1]。目前情况下,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困境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 学科生态环境改变导致的学科同质化现象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改变及社会对人才素质的更高要求,地方农业高校的学科生态环境发生了改变,来自行业领域的经费资助及话语权力逐渐减少,地方农业高校在学科布局及发展策略上更加倾向于向高水平综合型大学看齐,学科之间呈现出“同质化”的趋向。“学科同质化”亦即学科之间在内容、形式、结构等方面趋于相同或类似进而导致的个体差异性削减。高校学科之间的同质化并非简单的院校之间贪大求全的浮躁心态与盲目跟风,学科同质化的出现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发展的必然,有其合理的意义。根据教育部2018年4月更新的《学科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以下简称《目录》)规定,学科分为政治学、哲学、法学、经济学等13个大门类,各大门类之下又包括若干个一级学科。2020年12月30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发布关于设置“交叉学科”门类的通知,至此,《目录》学科大类增至14个,其作为一种强制性制度规范框定了高校的学科设置与布局。高校在创建学科过程中不可避免受到《目录》的管制约束,受制于“由外而内”的强制性驱力,高等教育的管理内容、方式、方法囿于《目录》的约束从而使学科趋同现象难以避免。除“由外而内”的强制性驱力外,“由内而外”的模仿性驱力也使得高校学科之间充斥着同质化。根据新制度主义的合法性机制解释,任何组织的结构与行为必然受制于组织所处的制度环境[2],组织所处的制度环境包括法律制度、文化观念、社会规范、约定习俗等,这些社会事实从“强意义”或“弱意义”的层面规制着组织的结构与行为。学科作为一种社会组织建制,除受制于政策制度、实践格局等外部制度环境的强力规制外,其内部诸多技术活动都不具备明确清晰的目标,组织行为也具有相应的不确定性,组织间的模仿在所难免[3],并被“视之为理所当然”,这其中的“理”便是所谓的“共享意义”。
学科同质化现象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大学呈现出稳定发展的态势,降低了由于制度环境不确定性带来的办学者的目标焦虑。但是同质化也使得诸多院校丧失了历史发展过程中积淀的资源优势、地缘优势等自然禀赋,学校引以为豪的学科优势丧失殆尽。地方农业高校是基于区域农业发展的需要而兴,优势学科主要集中于与农业相关的作物学、畜牧学、兽医学、林学等学科,支撑学科以及基础学科力量都比较薄弱,在“去行业化”的办学指导思想下,盲目地扩张学科领域不仅使得有限的资源无法得到合理利用,原有的优势学科也因与行业的黏合度减弱而不再具有优势。随着以规模扩张为基本特征的发展阶段的结束,高校之间的竞争更加侧重于“特色”与“质量”之争,众多高水平大学的强势介入与“弯道”超越等都对地方农业高校学科发展提出了新的挑战,面对行业发展的新趋势新要求,地方农业高校难以转变学术追求与学术思维的动向,学科生态衰变为“强者变弱、弱者恒弱”尴尬局面。
(二) 学科生态结构耗散导致学科科研贡献度低下
学科生态结构是一个由制度网络、产业网络、科研网络等相互交织构成的立体网状结构,平衡是学科生态结构的核心所在。为维持生态平衡,高校不可避免地要与外界环境进行物质循环、能量流动以及信息传递,以抵消系统内部产生的正熵流。高校通过其所拥有的知识、品牌、人力资本等资源交换获取其生存与发展的新资源,但是高校所获取的资源似乎总是难以跟上其发展变化的速度与频率。学科作为高校的核心属于公共事务的范畴,由政府提供资源是理所应当的。鉴于政府在各资源供给主体中权力地位及主导性话语体系的存在,政府的资源供给能力是其他任何资源供给者无法比拟的。政府一方面通过政策法规规定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方向,另一方面通过财政资助调控高等教育的实际运行。政府的政策法规、财政资助是大学融入社会系统并不断获取支持的极为关键的稀缺性资源。高校与政府之间这种特殊的资源依赖关系卷缩了大学完全自治的可能性,资源的稀缺性则使得众多高校之间陷入了争抢资源的“互掐”大战之中,高校的学科建设行动某种程度上即是利益驱动下基于资源竞争的有意识选择与自主性行动。
我国的地方农业高校从建校伊始就具有鲜明的“行业性”特征,扎根农村、服务农业是其发展的使命所在。随着高等教育后大众化的推进,为获取更多的办学资源与短期效益,地方农业高校发展过程中曾一味地贪大求全、因人设科,致使学科发展模式趋同、个性特色模糊,应对行业转型及学科跨界交叉发展的能力受到抑制。加之高校所需资源的稀缺性以及政府在占有与分配资源时价值预设的“指向性”与“目标性”,地方农业高校要想获得生存与发展就必须根据政府主管部门的行政规则进行运作,并实现主管部门下达的计划和相关指标[4]。学科的博弈与竞争主要是学科资源与学术成果的博弈,为获得有限的学科资源,学术成果过于迎合以体系量化和效应绝对化为主的各种考评体系,考核数量重于质量,“形象”重于“神象”,地方农业高校过往几十年的所积累的服务行业的基础丧失殆尽,面向行业产业新的发展生态又力不从心,固本无成,拓新无果。
(三) 学科生态功能弱化致使育人能力不足
农业高校的学科生态功能是指学科紧密追踪农业发展,瞄准农业领域高精尖缺技术创新的需要,构建以优势学科为主、次级学科及交叉学科为支撑的多学科结构,通过其培养的创新型人才服务农业的发展进步[5]。从生态功能的定位来看,人才培养是其最终的落脚点与归宿。学科建设的最终目的并非各要素的持续投入及科研成果的持续产出,而在于助力创新型人才培养的学科生态的构建。学科建设与人才培养在高等教育实践中的有机统一,既是“双一流”建设的精要,也是宏观层面上大学治理的逻辑起点[6]。作为知识生产的源泉以及政策行为的重要举措,学科建设是集科学研究、学科方向、学术队伍、基础设施等于一体的综合性工作,但其生态系统是否得到优化最终要落实到人才培养的力度上来。
我国的地方农业高校在其长期的发展历程中,多数是以培养农业领域的应用型人才为旨归,无论是人才培养模式还是学科设置、课程体系等方面,都具有较强的实践应用性,这种导向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其局限性也不可忽视,特别是在现代农业产业转型及乡村振兴战略的大背景下,地方农业高校的平台搭建、学术产出、学科布局等对拔尖创新型高端人才培养的支撑略显不足。加之受制于学术资本主义的影响,资本逻辑以无所不在的方式向教学科研单位浸染,从行为引导、思想干预等方面遮蔽学者主体的精神视野,磨损其追求真理的意志,并使其学术价值观不可避免地向工具理性方面畸变[7]。资本逻辑所代表的物质财富增值的工具理性无论是现实层面还是意识层面,以商品——货币关系平夷了以往那些不可逾越的等级差异,并将那些所谓的“精神贵族”头上的光环剥离干净,这与文化逻辑所强调的精神价值的价值理性具有天然的异质性。在学术性文化逻辑与市场性资本逻辑的缠绕下,地方农业高校教学与科研的矛盾日益凸显,教学与科研之间互促的理念假设起点并不必然达成有限理性选择之后的双赢结果。科研成果更多地被标示价格,不可避免地陷入马克思所说的商品、货币和资本的“拜物教”。基于履行不同类型职责活动的时空限制及高校评价体系掣肘的“生存法则”,更多的教师选择将更多的时间放在科研上,而将本应是第一职责的教学放在无足轻重的位置,“教学三分科研七分”,教师逐渐转变为追求资源与市场的“创业者”和“企业家”,教学资源被侵占,育人效果弱势化,高等教育中的人才培养方式产生跛脚,进而导致人才培养质量的不断下滑及对学生发展的“增值”功能下降。
二、 “双一流”背景下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构建的基本原则
格罗特费尔蒂认为,“生态意味着相互依存的共同体、整体化的系统和系统内各部分之间的密切联系”[8]。基于大学的学科生态与基于学科的学科生态之间有着诸多不同之处。基于学科的学科生态是从学科产生的时间、产生方式、知识体系、存在形态作为划分的依据,而基于大学的学科生态则是将大学学科作为一个具有多维镶嵌性质的立体网状结构系统,学科个体、学科种群、学科群落等各客观实体互为依存,进行学科的知识生产、传播与应用。其中,基础学科、主干学科、支撑学科、交叉学科等互有融通。基于学科的学科与基于大学的学科之间的共生关系具有长久的历史渊源。“双一流”背景下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困境是其学科生态构建的基础,而学科生成的机理则要求地方农业高校在遵循差异性原则的基础上,兼顾应用性原则与多样性原则,统筹各发展要素与环节实现其高效协同与整体优化。
(一) 差异性原则
根据生态学观点,任何一种生态系统的自我调节与平衡能力主要取决于系统成分的异质性与结构的复杂性。我国于1952年院系调整中借鉴苏联模式增加单科专门学院以培养社会主义的建设人才,各综合性大学中的工、农、医等学科分离出去或自成学院,或与其他同类学科合并组建单科性学院,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以单科性大学为主的现代大学体制,可以说,这种历史传统起点作为地方农业高校学科建设的基点以及学科成长的土壤与基因,是地方农业高校不可忽视的学科生态原型。在当前宏观教育背景及客观条件下,地方农业高校的学科同质化现象已成为一种常态,而高校本身无论是财政投入、人力资源、实验平台等硬件方面还是环境、政策、信息等软件方面均存在着一定的弱势,学科发展水平的无限性与学术资源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也决定了任何一所高校不可能所有的学科都达到同一发展水平,“求异寻同”“寻求特色”的模式无疑是地方农业高校走出一条生存之路的明智之举。所谓差异性原则,意即地方农业高校在学科生态构建内容、特点及路径方式上要形成与众不同的特色与优势,从而使得本校的学科具有同其他高校同类学科相比更多的内涵或价值[9]。差异性原则的关键即是寻求“异质”,这种异质主要从两个方面加以表现:一是特色学科的不同;二是学科方向上的差异。不同类型的地方农业高校具有不同的地理人文环境、历史文化传统与产业资源特色,具有根植于地方传统的优势学科或学科方向,继续加以培植,就一定能形成个性特征。当然,除基于历史传统逻辑的学科“异质”外,同质学科间相互竞争形成的差异也是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构建不可忽视的“异质”,对于地方农业高校抢抓机遇,实现学科建设的跨越式、可持续性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性作用。
(二) 应用性原则
学科生态系统中,学科的存在本身即是对环境的一种适应,学科为了长久地发展,务必切实解决“何以存在”以及“以何存在”的问题。鉴于学科生态系统所有成员的生存空间的有限性,学科生态系统的生成与进化是对学科生态环境适应下的一种选择,是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的相依共生。学科生态系统构建的应用性原则强调学科生态系统发展务必突出社会需要,重视应用价值,并以解决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为落脚点。《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中提出“以支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服务经济社会为导向”。从这个意义上讲,学科生态构建不仅要考虑认知理性主导的学术逻辑,也需要考虑实践理性宰制的社会需求逻辑。当代科学知识生产的新特点需要高校“学术取向”与“公共责任”并重,需要“学术语境”与“应用语境”共存。对于社会的开放不仅仅由于高等教育作为一种专业教育反映了经济社会发展对人才的根本要求,承载了社会公众的信托,彰显着高等教育追求高深学问时的“价值判断”,同时也在于高等教育学科系统是一个具有开放性质的耗散结构系统,其发展需依赖于外界环境物质、能量和信息的输入,正是通过学科主体与学科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学科不断进行着物质、能量与信息的输出,而输出本身就代表了学科的生产力与竞争力。学科生态系统发展过程中基于知识演化生长力量的主导作用决定着学科组织本体论意义上的自组织系统,任何一切系统都是自组织与他组织的某种统一体,唯有自组织与他组织的相互统一才可以实现属物的“有序”与属人的“效率”之两全。对于地方农业高校来说,农业与教育的双重属性要求其在新一轮建设契机下“有为”“有位”。在学科规划方面,地方农业高校应紧密追踪现代农业产业的新变化及乡村振兴战略的新需求,加大力度提升涉农学科的核心竞争力,同时以“涉农”学科为“孵化器”对非农及近农学科进行优势转换及优势扩展,明晰各个学科的发展思路;在科学研究方面,地方农业高校应认清自身在高等教育系统中的生态位,以“三农”问题为导向,准确把脉区域农业与农村发展中的关键问题,以学科之间的跨界融合为基础,为农业产业的升级提供科技支撑;在社会服务方面,地方农业高校应深化社会服务的机制改革,巩固与拓展校地、校企合作,并继续深化“专家大院”“科技110”等服务载体,持续提升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力与贡献度。
(三) 多样性原则
高校的学科生态系统同自然界的生态系统一样,每个学科都具有自己独特的生态位,进而与其他学科之间形成竞争协同的依存关系。高校的学科同时又嵌套于学科和高校两大生态系统之中,并受两大系统的共同作用与影响[10]。生态和谐是高校学科成长的必要条件,但和谐的学科生态并非就是各成员“诗意栖居”的单纯自然生态系统,而是一种充满竞争与博弈的内部均衡[11]。根据世界万物的生存样态,“多元才能共存与共生”,也才能衍生出新的价值来。学科生态系统构建的多样性原则意即学科结构、学科种类、学科层级、学术主体、资源配置等维度的多样性。超强外部意志的干预与控制使得某一时间段内提升了个别学科的“优先排序”,增强了其对其他循环系统要素的吸附能力,从而使整个学科生态系统呈现出明显的等级化特点,但于整个生态系统的“养护”与“自生”百害而无益。学科生态系统的多样性为科学中“众多令人激动人心的事件”的诞生提供了沃土,为我们正确认识世界提供了动力与灵感。随着现代社会问题的异常复杂及科学体制化下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变,在分化与综合的路向之间,综合的趋势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综合性的大科学思维体系因此尤为必要。“没有一种研究方法能揭示一切,宽阔的论述必须是多学科的。”[12]
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系统构建中传统的涉农学科固然不可舍弃,但基于学科生产力以及学科发展的未来趋向而言,学科的多样性势在必行,学科的多样性并非单纯的数量问题,也非为多样而多样的随意“拼盘”行为,多而不综或多而不合都不是其本真内涵。基础学科、主干应用学科、特色应用学科等在发展水平及在学科生态系统中的作用均不相同。建基于学科的多样性框架之上,不同类型的学科可以相互借鉴、吸纳与融合,学生的学术视野与学术思维得以拓展,学术研究的广度得以延伸,创新型思维能力也得以大幅提升。基于学科生态系统中自组织与自平衡的非线性作用,学科多样性为整个学科生态系统提供缓冲机制,从而在外部风云变幻中保持一定的“空间序列”。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学科在各自的生态位发挥作用,并通过生态位的扩大与分离实现自我的优化,提升生态系统的稳定、进化、自我平衡与调节的能力。
三、 “双一流”背景下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构建的路径选择
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是一个庞大、复杂而又有机统一的生态系统,学科个体、学科种群、学科群落相互嵌套其中并发挥独有的作用。在学科生态系统的各生态因子中,学科知识库是生态运行的核心中枢[13],而支撑保障层则有助于学科生态的平台创新、人员组织及物质保障等,最终促成知识的共享、扩散与转移等。地方农业高校的学科生态构建务必准确把握与深入理解学科生态的结构特点、功能以及其所外的内外部环境,并以“双一流”建设政策为契机与导向,对学科生态中不同的发展要素进行统筹兼顾或重组整合,以形成具有一流竞争力的学科实力。
(一) 以一流学科建设为目标,合理定位不同学科发展思路,构建包容与多元并存的学科生态
根据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论,语言是根据一定规则在一定场合中使用的活动,语言的意义存在于对它的“用法”之中。在贯彻落实部委共同制订的统筹推进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各项政策活动中,对于关键概念的认识不仅有助于厘清概念的混淆,而且对于具体的大学及学科建设活动具有重要的指导性意义。“一流”是什么?对于一流的认识与理解需要植入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具体历史场域中。对于地方农业高校来说,“一流”标示着其提供的服务与产品所达到的质量状况,具体而言就是高质量的教学、科研与社会服务。学科是大学办学思想、制度的直接承担者及建设一流的核心[14]。学科建设是地方农业高校可持续发展的生命线,厘清地方农业高校基础学科、主干学科、支撑学科、交叉学科等各自的学科生态位,根据不同学科的需求制定学科建设的发展规划;针对学术资源的有限性以及办学传统的特殊性,细化与创造新的学科生态位,进而形成相对其他高校或高校内部其他学科的异质性;应对生态文明建设新要求,以“新农科”建设契机,对标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战略,主动布局新兴学科与未来学科;在学科及学科群之间,打破学科藩篱与利益壁垒,实现传统涉农学科与新兴学科的交叉融合,培育新的学科生长点;根据不同学科的协同程度吸附有效生存性与发展性资源,在学术需求与社会需求的“双轮驱动”下不断提升优势特色学科在整个宏观背景下的话语权。
鉴于“双一流”方案的“推动分类建设、引导特色发展”,地方农业高校冲击“双一流”过程中强调优势与特色的打造并有选择性地发展学科专业群,积极融入以人才竞赛为中心的学科竞争行列,但这并不意味着“弃保整合”,并不意味着“弱势学科”的无条件价值让渡。大学面对的不仅仅是学术市场,大学还是一个教化人心灵的育人生态系统。“完整的人”的培养并非是少数强势学科参与即可实现,多学科的参与方可弥合基于理性有限性及知识无限性所造成的割裂状况。优势与特色的建设也需要在遵循教育规律与学术规律的基础上,在整体建设上形成合力,并产生融合发展的态势,方可推动整体上的可持续发展。为此,“双一流”建设视野下地方农业高校需重新审视学科生态系统的均衡化与协同化,合理评估弱势学科对于学科之间交叉融合、集聚产出重大科技成果,以及全面发展人才培养的意义,以构建共生型、培育式、相互价值让渡的学科生态系统[15]。
(二) 扬优扶重,构建与区域农业融荣共生的学科生态
在学科建设的几重逻辑中,如果说“学术逻辑”是学科建设逻辑起点的话,那么社会逻辑则是学科建设的外生动力。“学术逻辑”以追求真理为旨归,彰显人们追求高深学问上的“事实判断”[16],但其对理性主义的崇尚,本质上是一种相对线性的“简化”逻辑。而“社会逻辑”强调大学作为服务社会与国家手段的存在,彰显追求高深学问的“价值判断”。两者的有机结合代表了高等教育系统变革的“理想类型”,使高等教育与社会经济之间呈现一种“松散耦合”状态。地方农业高校的显著特征即是学科设置的“涉农性”,这种“质的规定性”标明了其学科生态构建的出发点与归宿地。地方农业高校长久以来的“扎根地方”“办在地方”使其学科建设不可避免地被赋予“地方性”色彩,“地方性”是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构建的立足之基,彰显了地方农业高校对现实环境的诉求与期冀。地方农业高校的学科生态系统的生成与进化是对学科生态环境适应下的一种选择[10],基于生态系统中所有成员生存空间的受限制性,外界现实环境是学科生态系统代谢功能得以实现、保持稳定并不断有序升级的必要条件。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系统的构建需要在学科生态环境承载的能力范围内,对历史尊重、现实了解以及未来的理性思考,是一种超越被动选择的主动适应:坚持与地方农业协同发展,找准其在农业协同创新发展及乡村振兴战略中的角色与地位;紧密围绕战略目标与农业需求设定自己“重磅”学科,构建优势学科群建设,打造学科高原上的“学科高峰”;在人才培养、科研攻关与社会服务等领域推动机制改革,加强与其他协同创新主体的合作,构建多样且灵活的协作机制;打造“大学+”的互动平台,在学科资源、学科信息、学科产出、学科人才等方面与区域农业产业形成协同发展。
当然,针对不同类型的不同学科,鉴于自身免疫系统的激发及对于效益增值提升的长期追求,其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的效益平衡点并不一致,三大功能的平均发展并非理性的策略,依据自身特色“厚此薄彼”无疑是一种整体综合把握下的理性选择。地方农业高校学科生态系统的构建应是根植于地方性的特色化与多样性的学科群体繁荣共生系统,各生态因子在其发展过程中以一种非线性的组合方式发挥着自身的作用,敏感因子固然应成为受关注的因素,但钝感因子因其滞后性、隐蔽性所带来的建设艰难性以及内涵的深层次性作用也不可忽视。
(三) 根植独具特色的学科文化,营造和谐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学科生态
学科生态的构建及发展与大学的治理相伴相生,学科文化作为一种内生性动力为大学体制机制创新及各学科之间的交流融通提供了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大学是一个以学科为基础,兼具多样性的文化组织,文化之于大学的发展犹如阳光雨露。大学的学科文化是学科知识与学科组织在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独特的思维模式、信仰体系、行为准则、语言方式、价值标准等集合体,是识别学科的文化密码与必要途径。鉴于大学中学科的多样性,不同类型的学科因其知识传统、学科范式、研究方法、学科偶像、语言方式、行为习惯等的不同使得学科之间难以沟通,甚至形成思想上的偏见与情感上的好恶。然而,冲突并非大学学科文化之间的全部内容,大学学科文化以某类知识体系为基础,知识、真理某种程度上具有普适性、无偏见性、合理的怀疑性以及公有性等基本规范也逐渐成为大学各种学科文化的共同“内核”。
学科生态系统作为一个复杂性的适应性系统,其进化与发展离不开和谐学科生态环境的营造[17]。和谐学科生态环境营造是基于学科多样性、特色性、差异性基础上的多方协同创新,在主体遵循学科内在发展规律基础上,通过与环境之间的物质循环、信息传递和能量流动,达到高度适应、协同统一的状态。和谐学科生态内部充满了不同学科之间“相对差异”的竞争与博弈,在其营造过程中,学科文化是其发展的内生性动力,学科文化因其学术探究性、相对封闭性等特性对大学人发挥着规训、濡化与凝聚的功能,形塑学者的学术忠诚以及凸显学术责任,并在社会公共空间中发挥着独特的批判与监督功能。地方农业高校在长期的办学实践中形成了独特的办学理念与大学精神,彰显着学校的特色与标识度,不同类型的学科之间基于发展模式的惯性遗留与非理性博弈叠加形成的路径依赖而形成了各自不同的学科文化。地方农业高校的学科生态构建既需营造特色性的校本文化,同时也需要克服学科分界的内生性障碍,加强各学科文化之间的汇聚融通,推动不同学科子文化的互动与融合,以文化的包容、创新为学科生态的优化提供软性支撑,促进营造和谐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学科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