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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辩证逻辑*

2022-11-26陈明琨

教学与研究 2022年6期
关键词:大变局世界

陈明琨

近年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当今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并对此发表了重要论述。一段时期以来,学界围绕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进行了初步研究,这些研究丰富了对百年变局的认知,但系统性和全面性不足,仍有一些问题亟待进一步廓清。如何看待百年大变局中“百年”时间的长短?如何把握百年大变局的危机转化?如何认识百年大变局的变与不变?如何理解百年大变局与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之间的关系?如何有效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一系列问题中充满着辩证的逻辑。我们认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一个内涵丰富且具有辩证特质的概念,需要在长与短、危与机、变与不变、纵与横、退与进之间进行全面理解与深入辨析。

一、长短之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间范畴

明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间起点是开展相关研究的重要基础,而从不同的视角会得出不同的看法。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间范畴主要体现在“百年”二字上,关涉到百年的时间跨度,即“百年”的时间起点和时间终点。

探讨这一时间尺度一般来讲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从过去的重要时间节点向后推,第二种是从现在的重要时间节点向前推。关于习近平总书记何时提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一概念,根据现有的研究成果,最早可以追溯到2012年11月15日,习近平主持召开新一届军委班子第一次常务会议,提到“世界正发生前所未有之大变局”(1)参见王文等著:《百年变局》,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第1页。。在此之后的2017年8月1日,习近平在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今天的世界,国际形势正发生前所未有之大变局;今天的中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正全面向前推进”(2)《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816页。,2017年10月25日,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届一中全会的讲话中再次强调:“当今世界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3)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届一中全会上的讲话》,《求是》2018年第1期。,但这三次出现的都是“前所未有之大变局”而非“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当前学界普遍认为,2017年12月28日,习近平在接见2017年度驻外使节工作会议与会使节时指出:“放眼世界,我们面对的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4),是第一次正式提出这一概念,2018年6月,习近平在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再次强调:“我国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421、428页。,之后得到普遍运用。2020年8月,习近平特别指出:“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多次讲,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6)习近平:《在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0年8月25日。。因此,“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党的十九大以后出现的新概念,在此之后逐渐成为热议的话题。从时间范畴看,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百年”可能是实数也可能是约数或者虚数,可以是一百年,也可以是二百年、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等,其目的在于说明变化之大,影响之深远。

从长时间段来看,这个百年可以是四五百年:(1)大约在15世纪,西方崛起翻转了“东方先进、西方落后”的局面(7)钱乘旦:《四条线交汇催生百年大变局》,《参考消息》2019年4月2日。,“1500年前后新航路的开辟,使得原本在世界上处于相对平衡的多元文明格局逐渐被打破,形成了以西欧为中心的国际格局”(8)徐蓝:《历史大变局中的中国与世界》,《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世界历史行进500多年;(2)1516年托马斯·莫尔《乌托邦》的发表,世界社会主义历经500多年发展;(3)1640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掀开世界近代史篇章的近400年来;(4)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形成,开创了近代国际关系先河的近400年来,等。

从中时间段来看,这个百年可以是二三百年:(1)18世纪60年代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世界格局和国际体系处在西方国家主导之下,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而非西方国家在这一体系中处于边缘或半边缘地位”(9)俞金尧:《历史趋势中的长时段变迁》,《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的近300年;(2)18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和19世纪初的拿破仑战争,打破了欧洲均势的局面,法国战败后在1814—1815年形成了维也纳体系,形成由少数大国决定世界命运的强权政治的体系(10)于沛:《国际格局演变中的世界大变局》,《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的200多年;(3)1840年中国与世界产生激烈反应,开启中国近代史以来的近200年;(4)1848年《共产党宣言》发表,科学社会主义诞生以来的近200年,等。

从短时间段来看,这个百年可以是一百多年或者不到一百年,综合学界已有的相关研究成果,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一百年”有以下几种可能性:(1)19世纪末20世纪初,欧美主要资本主义国家把世界基本瓜分完毕,奴役和控制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资本主义体系在世界确立以来的100多年;(2)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或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的100多年;(3)1917年十月革命作为世界历史分水岭,开辟了“两个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时代,即资产阶级时代和社会主义时代,资本家议会制度时代和无产阶级苏维埃国家制度时代的世界性交替的开始”(11)《列宁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08页。以来的100多年;(4)1919年巴黎和会后逐步确立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五四爱国运动风起云涌之时”(12)张允熠:《“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世界历史意义》,《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以来的100多年;(5)1929至1933年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导致的大萧条以来的不到100年的时间;(6)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在雅尔塔体系下建立了以联合国宪章精神为准则的政治体系,以布雷顿森林体系为支柱的经济体系,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进入冷战阶段以来不到100年的时间;(7)20世纪四五十年代第三次工业革命开始以来的不到100年的时间,等等。

在这里探讨“百年”的时间范畴,并非旨在弄清具体时间,而是因为“百年”是大变局的前提性因素,百年的时间范畴不同,相应的变局内容也会有差异,主要目的还是为剖析大变局奠定基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一个自然时间节点与社会事件节点双重叠加的宏大历史判断,其中的“百年”应该综合考虑自然时间和社会时间两个尺度,注重考量“各类主体在一定时长中所展现的特殊事件、意义负载、历史定位与深远影响”(13)任剑涛:《社会变迁的时间尺度》,《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4期。,还应该综合考虑世界和中国两个方面。我们本着历史时间“宜粗不宜细”的原则,认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间起点不必限定于某一个特定的具体的年份,大变局“主要在于说明这一变局对历史发展将产生极其深刻的影响,因此不能机械地将其定位为某年甚至某月某日。”(14)曲青山:《中国共产党百年与百年大变局》,《中共党史研究》2021年第3期。如果以一百年计,起点为20世纪初期较为妥当,“从20世纪初起的最近一百年是人类历史上最重大的变局之一,当然也是中国历史上最重大的变化时期”(15)张海鹏:《“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符合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认识》,《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这个“百年”的时间跨度大约是20世纪初期以来的100年左右。

二、危机共存: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特征

在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间范畴进行明晰之后,就要对这一概念的外在表征进行透视。习近平指出:“当今世界的变局百年未有,变革会催生新的机遇,但变革过程往往充满着风险挑战”(1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455页。。可以说,这一大变局中蕴含着“危”与“机”,这是两种互为矛盾又相互依存的力量,是“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集中突出表现出来的标志性的现实状况和主要特点”(17)姜辉:《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马克思主义研究》2019年第1期。,构成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突出特征。

(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风险识别

世界大变局既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这对基本矛盾以及主要经济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变革相互交织、相互作用的综合结果,也是几百年来占世界主导地位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固有的矛盾以及同新兴国家外部矛盾不断加剧演化的结果,并由此呈现出多种的样态。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危险因素,呈现出一系列的风险“综合症”,突出表现为“四大赤字”:因全球热点问题此起彼伏,全球治理体系和多边机制受到冲击而产生的治理赤字;因国际竞争摩擦呈上升之势,地缘博弈色彩明显加重,国际社会信任和合作受到侵蚀而产生的信任赤字;因地区冲突和局部战争持续不断,恐怖主义猖獗而导致的和平赤字;因逆全球化思潮持续发酵,保护主义日益抬头,收入分配不平等、发展空间不平衡而导致的发展赤字。尤其是,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攻击规模和凶残程度都前所未见”(18)Henry A.Kissinger,“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Will Forever Alter the World Order The Wall”,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April 3, 2020.,对世界经济、安全和全球发展态势产生重大影响,“世界经济深度衰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遭受冲击,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发展赤字、和平赤字仍在扩大,单边主义、保护主义、霸凌行径上升,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加剧了世界经济中的风险和不确定性”(19)习近平:《构建新发展格局 实现互利共赢》,《人民日报》2020年11月20日。,将加速国际秩序和人类社会面貌的演变,推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进一步发展。

(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机遇研判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也处处充满着机遇。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社会信息化深入发展,国际关系民主化不可阻挡,安全稳定是人心所向,合作共赢是大势所趋,文明交流互鉴是共同愿望,生态可持续发展是必然选择,人类社会充满希望并洋溢着活力因子。当前,世界经济处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节点,人工智能、大数据、量子信息、生物技术等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积聚力量,催生大量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也为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实现跨越式发展带来重大机遇。以中国为例,世界向多极化方向加速推进,全球经济治理架构改革,将会给中国发展空间的拓展和国际影响力的提升带来重要机遇。也正是看到了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蕴藏着的机遇,党和国家多次强调当前我国发展正处于“一个大有可为的历史机遇期”(20),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2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73、428页。,“仍然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22)《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人民日报》2020年11月4日。。

(三)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危机转化

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史,危与机往往相伴而生、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危和机总是同生并存的,克服了危即是机。”(23)《统筹推进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 奋力实现今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任务》,《人民日报》2020年4月2日。相反,把握不了机遇,机也会转为危。对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机遇极为宝贵、稍纵即逝,“抓住了机遇就能赢得战略主动,乘势而上,事业迎来大发展;抓不住或者错失发展机遇,就可能陷入战略被动,逐渐落后,甚至错过整整一个时代。”(24)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纲要》,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65页。世界大变局的到来,既带来一系列新机遇,也带来一系列新挑战,是危机并存、危中有机、危可转机。例如,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大潮,除旧布新、新旧转换的过程是艰难痛苦的,抓住机遇伴生蜕变的阵痛,成功跨越蜕变,将得到发展新生机、新活力,而潮流来了,跟不上就会落后,就会被淘汰。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推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公平和效率、增长和分配、技术和就业等矛盾更加突出,但与此同时,“疫情激发了5G、人工智能、智慧城市等新技术、新业态、新平台蓬勃兴起,网上购物、在线教育、远程医疗等‘非接触经济’全面提速,为经济发展提供了新路径。”(25)习近平:《勠力战疫 共创未来》,《人民日报》2020年11月22日。这些都考验着大变局中的行为体应对危机的能力。在处理危机的过程中,要懂得危机转化的辩证法,因为“人们既可以利用‘机遇’来克服‘忧患’,但也有可能因为防范‘忧患’而忽视或者放弃‘机遇’。抓住了‘机遇’,‘忧患’就不成为‘忧患’,单纯地防范‘忧患’,‘忧患’则会变得更加真实和深刻。”(26)郑永年:《中国的文明复兴》,东方出版社,2018版,第124-125页。

综合判断,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形成是各种矛盾交织汇聚的结果,大变局中充斥着“危”与“机”,危和机同生并存,克服了危即是机,失去了机即是危。要学会在应对危机中创造机遇,化危为机,变外部压力为发展动力,“挑战前所未有,应对好了,机遇也就前所未有”(27)姜辉:《正确认识我国发展环境的“变”与“不变”》,《求是》2021年第4期。。

三、变与不变: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核心要素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外在表征内在地受到核心要素的制约,百年大变局贯穿着一系列的变化,“变”可谓是大变局的“题眼”,其中蕴含着系统性深层次的变革。这个变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变化,而是具有深度、广度、力度的大变化,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就是对这种大变化的具体描述。但大变局中也有一些不变量,成为引领和规制乃至决定变局走向的稳定性因素。

(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变量

首先,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国家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最具革命性的变量。习近平指出,当今世界“国际力量对比发生深刻变化,新兴市场国家和一大批发展中国家快速发展,国际影响力不断增强,是近代以来国际力量对比中最具革命性的变化。”(28)《习近平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241页。长期以来受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世界体系陷入功能性缺失的危机,面临结构性调整,全球治理主体呈现多元化趋势。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群体性崛起,正在重塑全球发展的版图。这将引导全球转向一个“后西方世界”,它将会更加繁荣,相比此前的任何秩序,全球范围的贫穷状况都将得到大幅改善。(29)Oliver Stuenkel,“Book Review: The Hundred-Year Marathon”, Asian Politics & Policy,2017,9(4):687-696.

中国作为革命性变量是一种积极正向的变量,“中国从百年之前以极其艰难和被动的方式进入世界历史,到如今主动融入世界历史并带来世界体系的重大改变”(30)邹诗鹏:《充分认知大变局的可变性与复杂性》,《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美国著名综合性战略研究机构兰德公司发布的报告中提到,四十年来,在全球经济实力占比方面,“欧盟从35%下降到21%,日本从10%下降到 6%,俄罗斯从3%下降到2%。与此同时,中国在此期间的份额从2%增加到 16%”(31)James Dobbins, Gabrielle Tarini, Ali Wyne, The Lost Generation in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RAND Corporation, 2020, p.3.;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首任院长格雷厄姆·艾利森指出:“从未见过世界上出现像中国崛起这样造成全球力量平衡发生如此快速的结构性变化。”(32)[美]格雷厄姆·艾莉森:《注定一战: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吗?》,陈定定、傅强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7页。中国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和人力资本、充裕的资金供给、强大的网络化基础设施、巨大的市场规模和需求扩张空间,经过长期努力,“中国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的全面自信百年未有;中国综合国力发展和世界影响力提升之快可谓百年未有;中国对世界政治多元化和经济增长模式转型的贡献百年未有;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在国际事务上的影响力百年未有……(33)任少波:《新时代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的历史使命》,《光明日报》2020年7月4日。中国的不断发展壮大,为有力维护自身正当权益提供了最重要支撑,也为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正义事业,注入了强劲正能量。

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看到作为大变局中革命性变量的中国也是当前国际社会最稳定的不变量。第一,中国对自身“社会主义所处历史阶段的判断没有变,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34)第二,无论世界形势如何变化,中国扮演的国际角色和承担的国际使命都没有变,中国“始终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35)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2、25页。第三,中国能够为充满不确定的世界持续注入确定性因素。中国对世界经济的贡献率常年保持在30%左右,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中国成为2020年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全球主要经济体,成为世界经济的稳定器和压舱石,正如俄罗斯科学院普里马科夫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亚历山大·V.罗曼诺夫所言:“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大背景下,正是有了中国的参与,人类才能步入平衡、协调、包容的全球化发展新阶段。”(36)[俄]亚历山大·V.罗曼诺夫:《“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的中国发展》,《中国社会科学报》2021年10月15日。

其次,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变量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西方对世界的统治长达几百年,二战以后的美国更是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对世界秩序的变迁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时至今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世界的统治已经出现了松动。在西方,欧洲遭遇了欧债危机、难民危机、恐怖主义危机等问题的困扰,曾经牢不可破的安全优势、经济优势、文化优势等都不同程度地被削弱,世界经济重心、权力中心正在加快“自西向东”位移,呈现出“东升西降”的发展趋势,而“大变局的本质特征就是西方中心主义历史性的跌落”(37)张允熠:《“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世界历史意义》,《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文明国家稳定而持续地提升,相应地,西方文明的位势也发生了变化,从不可一世的绝对优势转变为相对优势。”(38)陈宗胜:《社会主义文明渐趋壮大构成百年变局重要内容》,《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多年前,美国著名学者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就指出,西方对世界的统治力几十年来一直在减弱,伴随着“全球力量分布基本格局的转变,全球政治觉醒的新现象对这种力量的运用所带来的影响,再加上近期美国外交政策举措和美国体系的生命力所受怀疑日益增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39)[美]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战略远见:美国与全球权力危机》,洪漫等译,新华出版社,2012年,第4页。,各种不利因素日积月累,导致西方国际地位日渐式微。

世界秩序的变化显著表现为权力的广泛扩散,以及削弱西方价值观主导地位的“多元现代性”的出现(40)James Dobbins, Gabrielle Tarini, Ali Wyne,The Lost Generation in American Foreign Policy,RAND Corporation, 2020.。2019年8月,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主持外交使节会议时指出,国际秩序正面临转型、整合、重组甚至颠覆,感叹“西方霸权或许已近终结”,“西方的消失”也成为2020年2月慕尼黑安全会议的主题,对主导战后国际秩序的欧美国家日益削弱表示担忧。德国左翼党元老委员会主席汉斯·莫德罗指出,放眼世界,“现实的国际秩序正处于一个变革阶段,地球的生活遭受着显而易见的威胁,资本主义社会正在陷入一片混乱。资本对利润的追逐,是导致当代世界诸多冲突的根本原因。”(41)[德]汉斯·莫德罗:《历史与当代视野下的世界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李瑞琴、王建政译,《马克思主义研究》2020 年第7 期。尤其是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后,颠覆了美国过去70年对国际秩序及盟友承诺的传统认知,无休止地滥用“蛮权力”,致使美欧关系跌入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最低点(42)赵晨:《特朗普的“蛮权力”外交与美欧关系》,《世界经济与政治》2020年第11期。。可以说,“美国整体实力的相对衰落、对外行为模式日益由国际主义向国家主义转化,欧盟内部不断升级的争吵和不断扩大的裂痕、跨大西洋关系的日趋冷淡,特别是制度自信心和文化自信心的不断降低,使得近代以来长期占据世界文明格局主导地位的西方文明整体上继续衰落,影响力持续下降”(43)王存刚:《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国共产党外交领导力》,《世界经济与政治》2020年第5期。。

美国作为重要变量是一种消极反向的变量,也是大变局中最不稳定的因素。长期以来,“美国例外论”都在构筑一种国际流行的理念与美国人的心理暗喻:美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44)[新加坡]马凯硕:《中国的选择:中美博弈与战略抉择》,全球化智库译,中信出版集团,2021年,第188页。。然而,一段时间以来,美国对外大搞单边霸凌,在国际上搞“小圈子”“新冷战”,排斥、威胁、恐吓他国,动不动就搞脱钩、断供、制裁,散播“政治病毒”,人为造成相互隔离甚至隔绝,全球化现在越来越表现出了“去美国化”而“趋中国化”的全新迹象。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肆虐之际,因白人警察殴打黑人致死而引发的抗议示威活动在全美蔓延,进一步映射出种族主义问题在美国的根深蒂固,“美国的两党政治朝着更加极化的方向发展,美国政治中的传统共识越来越遭到挑战,美国社会的撕裂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45)陈金英:《美国政治中的身份政治问题研究》,《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2期。,糟糕的“抗疫”情况和严重的“抗议”情况双重叠加,阶级政治和身份政治的双重撕裂,凸显出美国内部危机的深重。“历史终结论”的提出者弗朗西斯·福山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将促使全球权力分配继续向东转移,因为东亚在控制局势方面比欧洲或美国做得更好,中国将从这场危机中受益,相比之下,美国的反应非常糟糕,威望严重下滑(46)[美]弗朗西斯·福山:《大流行和政治秩序》,《参考消息》2020年6月12日。,美国《时代》周刊网站也刊文称“美国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比中国糟糕100倍(47)[美]加文·亚米、迪安·贾米森:《美应对新冠疫情比中国糟糕100倍》,《参考消息》2020年6月12日。。可以说,美国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摧毁其在二战后一手打造的自由主义世界秩序,陷入一种系统性危机。

当然,除了欧盟和美国之外,俄罗斯、日本、澳大利亚、以色列等传统强国,以及印度、伊朗、朝鲜等发展中国家,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百年大变局的走向。它们同中国的崛起、美国优先的政策、欧洲内部的分裂以及威权国家的成功反抗正在影响新兴新秩序的形态(48)Geoff Raby,China’s Grand Strategy and Australia’s Future in the New Global Order, Melbourne University Press, 2020.,或多或少扮演着变量的角色。

再次,科学技术是推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关键变量。科技在人类社会变革中产生,也在变革着人类社会。习近平指出:“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科技创新是其中一个关键变量。”(49)《深刻认识推进量子科技发展重大意义 加强量子科技发展战略谋划和系统布局》,《人民日报》2020年10月18日。以信息技术全面并深度应用为突出特征的技术革命发展迅猛,加速推进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进程,不断催生新的业态模式。与此同时,新能源技术、材料技术、生物技术等创新发展,形成“一主多翼”的演进格局。(50)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未来15年国际经济格局变化和中国战略选择》,《管理世界》2018年第12期。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量子科技以及生命科学等主导技术变化引起生产要素变化,生产要素变化带来研发方式、制造方式、产业分工方式、投资方式、贸易方式和产业形态的变化,引起生产方式的变化,生产方式变化带动科技创新格局、生产格局、投资格局、贸易格局、企业和产业竞争格局的变化,进而推动整个国际经济格局的变化。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是全方位的变革,信息化、自动化、智能化对传统产业冲击较大,对人类生产模式、生活方式、价值理念产生深刻影响,“这使得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生命与非生命的关系等人类与世界的关键关系层面,达到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人们的工作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甚至人类的本质存在与自我认知,较之传统都发生了巨变。”(51)杨晓伟:《看清“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科技变量》,《光明日报》2020年6月24日。

最后,新冠肺炎疫情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突发变量。百年大变局在演进中突遭新冠肺炎疫情侵袭,使得大变局变得更加纷繁复杂。习近平指出:“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这个大变局加速变化,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上升,世界经济低迷,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因非经济因素而面临冲击,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在发生深刻调整,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52)习近平:《在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0年8月25日。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不仅使全球公共卫生面临严重威胁,给各国带来严重冲击,也给世界经济带来重创,“人类正在遭受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各大经济板块历史上首次同时遭受重创,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运行受阻,贸易和投资活动持续低迷”(53)习近平:《让多边主义的火炬照亮人类前行之路》,《人民日报》2021年1月26日。。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和埃尔韦·贝尔维尔两位经济学家在2021年雅典民主论坛上得出的结论是“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改变了世界经济,并使资本主义及其力量受到质疑。”(54)Joseph Stiglitz, Hervé Berville,“Yet Another Covid Victim: Capitalism”, New York Times, October 8, 2021.这也凸显了全球治理存在的短板,放大了全球治理体系中不适应、不匹配的问题,加速了国际格局调整,导致世界正经历史上罕见的多重危机,国际形势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上升。

(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不变

首先,人类所处的大时代背景没有变。列宁曾指出,尽管“每个时代都有而且总会有个别的、局部的、有时前进、有时后退的运动,都有而且总会有各种偏离运动的一般形式和一般速度的情形”(55)《列宁专题文集·论资本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91页。,但其总的方向、特征、运动过程是基本确定的。尽管百年大变局会以一些不曾预料到的甚至是波谲云诡的突发现象为表征,在一些方面还会发生某些倒退和回潮,但是历经大变局之后的世界仍然会以崭新的姿态不断向前运动,人类历史将在世界历史的视野中持续行进。百年大变局没有大的时代跃迁的意味,我们所处的时代仍然是马克思主义所揭示的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历史大时代,也正如习近平所言:“尽管我们所处的时代同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相比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但从世界社会主义500年的大视野来看,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5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66页。

其次,和平与发展的大时代主题没有变。习近平在强调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同时,往往会提及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虽然人类依然面临诸多难题和挑战,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依然任重道远,但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仍然是时代的潮流,国际力量对比将继续朝着有利于世界和平与发展的方向发展。习近平指出:“和平与发展仍然是当今时代主题,人类的命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密相联,各国的利益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度融合,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不可阻挡。”(57)习近平:《坚持可持续发展 共创繁荣美好世界》,《人民日报》2019年6月8日。即便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之下,我们依然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相互影响,但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没有变,各国人民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期待更加强烈。”(58)习近平:《在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0年9月23日。

再次,世界在变革中前进的大趋势没有变。大变局下的东西权力转移和新旧力量交替正在深度展开,“以西方国家为主导的全球治理体系出现变革迹象,但争夺全球治理和国际规则制定主导权的较量十分激烈,西方发达国家在经济、科技、政治、军事上的优势地位尚未改变,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形成依然任重道远”(59)《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212页。,甚至会出现不少逆流和回头浪的现象。对此,我们既要充分估计世界权力消长、全球秩序调整、大国战略博弈、科技产业革命、世纪疫情反复等带来的交叉性巨变,更要看到世界多极化向前推进的态势不会改变、经济全球化进程不会改变、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不会改变、国际体系变革方向不会改变和亚太地区总体繁荣稳定的态势不会改变的大趋势,坚定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顺势而为,谋定而动,推动世界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

综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变与不变的有机统一,其中既有推动变局发展的活跃性因子,也有为变局锚定方向的稳定性因素,整个变局具有波动性和跳跃性,从变局到定局,还有很长路要走。必须指出的是,大变局具有过渡性和暂时性,同时也有长期性,经过一些重要的时间关口和节点后会趋于平稳,从而迈入一个新的阶段。

四、纵横交织: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古今联动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不是孤立存在的一个概念,而是与诸多概念范畴相联系,需要从纵向的历时态和横向的共时态两个维度进行考察和分析,正确认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需要科学把握几对关系。

(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空交错

从纵向历史维度看,谈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们往往会习惯性地联想到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概念。事实上,这两个概念有相同之处,但更多的是不同点,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出自清朝李鸿章。1872年,李鸿章在《复议制造轮船未可裁撤折》中指出:“我皇上如天之度,概与立约通商,以牢笼之,合地球东西南朔九万里之遥,胥聚于中国,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60)1875年,他又在《因台湾事变筹画海防折》中说:“今则东南海疆万余里,各国通商传教,来往自如,麇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生事,数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未有之变局。”(61)梁启超:《李鸿章传》,吉林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46、47页。除李鸿章提到的三千年或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外,黄恩彤、丁日昌、曾纪泽、张之洞等人也曾以“数百年来”“一千年来”“五千年来”“亘古未有”等语词来形容他们认识到的、中国所面临着的大变局(62)王昌英:《文化境遇与历史时空:马克思主义学说在中国(1899—1923)》,厦门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24页。。

从相同点来看,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同为“未有之大变局”,都是站在中国角度从历史视野看待局势问题,这两个大变局都与西方有关,都贯穿着经济全球化的主线。从不同点看,两个大变局的主体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过去之中国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一个是今日之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一个是过去时,一个是现在时;两者都与西方有关联,但前者是西方强势介入并冲击3 000多年来形成的“超稳定结构”和清王朝的统治秩序,后者是西方自身发生变化维持世界秩序日显力不从心;两者都与全球化有关,但前者是中国被裹挟进全球化,是被动挣扎的反映,后者是经济全球化进程遭受曲折,是中国主动体认的回应。

在历史上,“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中国这一个一千多年来一直抗拒任何发展和历史运动的国家现在怎样被英国人、被机器翻转过来,卷入文明之中。”(63)《马克思恩格斯论中国》,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31-132页。从此,中国从“地域性的存在”被裹挟到“世界历史”之中,作为依附性国家,成为世界体系的一部分。而如今,中国早已同世界经济和国际体系深度融合,更加积极深化对外合作,“20年前甚至15年前,经济全球化的主要推手是美国等西方国家,今天反而是我们被认为是世界上推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的最大旗手,积极主动同西方国家形形色色的保护主义作斗争。”(64)⑦⑨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212、442、545页。如果说,“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是19世纪中国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发出的警告,其重要特点便是中国被卷入全球化进程,处于世界竞争体系的格局下(65)徐勇、张慧慧:《“未有之大变局”:世界中国与历史中国的叠加及应对》,《探索与争鸣》2020年第10期。,那么,“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就是21世纪中国在世界处于十字路口之际发出的呐喊,其重要特点便是中国主动引领全球化进程,让世界驶向正确轨道。

(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的相互激荡

从横向现实维度来看,“正确处理中国和世界的关系,是事关党的事业成败的重大问题”(66)习近平:《论中国共产党历史》,中央文献出版社,2021年,第17页。,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经常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相联系,他指出:“领导干部要胸怀两个大局,一个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一个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是我们谋划工作的基本出发点。”(6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77页。我们想问题、做决策、办事情,必须注重分析和把握国内发展与国际环境的关系。

全局和变局是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发展大势的战略判断,是对新时代中国与世界关系的精辟论断。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构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的世界背景,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时空场域,关系到中华民族能否实现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关系到中国能否走到世界舞台中央,能否为人类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影响这一大变局前途和走向的关键变量。”(68)彭国华:《胸怀两个大局 开辟发展新局》,《光明日报》2020年1月3日。当前,“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在发生深刻变化,我国同国际社会的互联互动也已变得空前紧密,我国对世界的依靠、对国际事务的参与在不断加深,世界对我国的依靠、对我国的影响也在不断加深。”(69)②⑨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212、442、545页。百年大变局是对世界格局的认识与判断,也是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背景方位的深刻指认,“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创造了重要的外部条件,为中国全面参与经济全球化并提升在世界的影响力和话语权提供了重要的历史契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推动力量,为世界经济发展、国际格局演变乃至国际秩序的变革和完善提供了重要动能。”(70)罗建波:《从“两个大局”把握重要战略机遇期新变化新特征》,《学习日报》2020年10月30日。

大变局和战略全局是“世界之于中国”和“中国之于世界”的关系,百年未有的世界与实现百年目标的中国同步交织、相互激荡,在民族复兴逻辑与世界发展逻辑的双重变奏中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下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带来的新特征新要求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带来的新矛盾新挑战交织缠绕,塑造出世界的中国与历史的中国的双重叠加关系。“世界好,中国才能好;中国好,世界才更好”(71)②⑦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212、442、545页。。我们要坚持正确的历史观、大局观、角色观,深刻认识国际格局演变与实现民族复兴目标的叠加性、同步性、长期性,“要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立足国内,放眼世界,深刻认识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对我国的影响,既保持战略定力又善于积极应变,既集中精力办好自己的事,又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为国内发展创造良好环境。”(72)《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 确保“十四五”时期我国发展开好局起好步》,《人民日报》2021年1月30日。

(三)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在耦合

从纵横交织的维度来看,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同为中国提出的标识性概念,是在历史和现实、中国与世界的交汇中产生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中国对世界局势的精准研判,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贡献给世界的智慧和方案,这个方案和研判正相呼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时代背景,也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机遇和挑战,但也更加凸显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十分必要和难能可贵。

当今世界的大变局体现在方方面面,在政治方面,当今世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依然存在,在安全方面,各种传统和非传统安全威胁不断涌现,在经济方面,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逆全球化思潮不断有新的表现,在文化方面,文明冲突、文明优越等论调不时沉渣泛起,在生态方面,环境破坏、生态污染、全球气候变暖等问题依然严重,在健康方面,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全球公共卫生面临严重威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要通过倡导平等、公正、互商、互谅的合作观,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开放、融通、互利、共赢的发展观,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观,绿色、清洁、共存、共生的生态观,科学、理性、互帮互助、人道主义的健康观等塑造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进而打造合作共同体、安全共同体、发展共同体、人文共同体、生态共同体、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等来破解世界大变局中的系统性危机,进而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

如果说当今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对“世界怎么了”的判断,那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对“我们怎么办”的回答。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适应国际格局深度调整、全球治理体系加快变革的要求,“超越国家、民族和宗教之间的隔阂、纷争和冲突,代之以国家和平、发展、合作共嬴”,(73)徐艳玲等:《全球化视野下民族复兴中国梦研究》,学习出版社,2021年,第176页。以“一带一路”倡议为实践平台,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不断拓展国际合作新空间。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更加证明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存在,更加凸显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要性。习近平指出:“这场疫情再次说明,人类命运休戚与共,各国利益紧密相连,世界是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74)习近平:《构建新发展格局 实现互利共赢》,《人民日报》2020年11月20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应对人类共同挑战、建设更加美好世界的人间正道,相比美国的印太战略,中国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被认为更容易联合从越南到中东的整个欧亚大陆(75)David Arase,“China’s Two Silk Roads:Implications for Southeast Asia”, 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ISEAS) Perspective,No.2, January 22, 2015.。我们要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牢牢把握服务民族复兴、促进人类进步这条主线,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向深入。

五、进退之思: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战略应对

全面深刻理解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目的在于更好地应对变局。习近平指出:“战略问题是一个政党、一个国家的根本性问题。战略上判断得准确,战略上谋划得科学,战略上赢得主动,党和人民事业就大有希望。”(76)《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45-46页。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个客观存在的现实,我们无非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无视和逃避的退却,一种是正视并果敢的前进。毫无疑问,在变局面前,我们应当积极应对,“如果我们不应变、不求变,将错失发展机遇,甚至错过整个时代。”(7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458页。

第一,坚持战略自信,保持战略定力。大变局下我国发展环境面临深刻复杂变化,越是形势多变,越是局势复杂,越是困难叠加,就越是要有战略定力。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们要具备战略眼光,树立全球视野,加强战略性、系统性、前瞻性谋划,不断拓展战略远见、提升战略自信、强化战略运筹,做好较长时间应对外部环境变化的思想准备和工作准备,主动塑造、维护和延长战略机遇期。我们要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认准发展这个硬道理,着眼于我们正在做的事,紧紧扭住经济建设不放松,坚持不懈推进改革开放,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咬定青山不放松,在发展过程中不为风浪所惧,不为干扰所动,不为乱象所惑,从而在一个更加不稳定不确定的世界中谋求我国发展。当然,“保持战略定力是在敏锐观察和把握时事变化基础上的胸有成竹和心中有数,而绝不是在时事变迁面前反应迟钝,更不是无视形势变化而一意孤行”(78)刘建军:《习近平“战略定力”重要论述的理论阐释》,《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而是要牢牢把握战略主动权,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在变局中把握主动,在大势中谋求作为。

第二,坚持科学观念,增强应变能力。要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大局观、角色观,善于总结历史规律,把握历史前进大势,善于看清本质和全局,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善于认识我国在世界格局演变中的地位和作用,科学制定方针政策,强化顶层设计和统筹协调,着力提高中国共产党把方向、谋大局、定政策的能力,提升中国应对危机冲击的能力,增强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提高发展质量,提高国际竞争力,增强国家综合实力和抵御风险能力,有效维护国家安全,实现经济行稳致远、社会和谐安定。”(79)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的说明》,《人民日报》2020年11月4日。既要有坚强决心、坚定意志、坚实国力应对挑战,也要有足够的底气、能力、智慧战胜各种风险考验,“要在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增强我们的生存力、竞争力、发展力、持续力,确保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不被迟滞甚至中断。”(80)习近平:《把握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求是》2021年第9期。

第三,坚持底线思维,强化风险识别力。世界大变局加速演变,催生了诸多动荡源和风险点,“今后一个时期,我们将面对更多逆风逆水的外部环境,必须做好应对一系列新的风险挑战的准备。”(81)习近平:《在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0年8月25日。既要警惕“黑天鹅”事件,也要防范“灰犀牛”事件,尤其是要防范各类风险挑战内外联动、累积叠加,甚至对帝国主义借故挑起战争,我们都要有足够的准备,纵观社会主义的发展历史,“对帝国主义武力干涉和侵略估计、准备不足,或是不顾国力、反弹过度,或是穷兵黩武,用武力输出革命,甚至搞霸权扩张,都会给社会主义带来灾难性的后果。”(82)李慎明:《战争、和平与社会主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第20页。对此,我们要发扬斗争精神,树立底线思维,妥善应对重大挑战、抵御重大风险、克服重大阻力、解决重大矛盾,“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增强机遇意识和风险意识,树立底线思维,把困难估计得更充分一些,把风险思考得更深入一些,注重堵漏洞、强弱项,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有效防范化解各类风险挑战,确保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顺利推进。”(83)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的说明》,《人民日报》2020年11月4日。

第四,坚持做好对外工作,汇聚应对变局的合力。习近平指出:“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84)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58页。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世界各国的共同课题,单打独斗不行,需要齐心协力、群策群力、共同应对,这就要求处理好与不同国家之间的关系。对于强国大国,要坚持不冲突、不对抗,推动构建总体稳定、均衡发展的关系框架,应尽可能多地在共同关心的问题上留出合作潜力(85)Michael J.Mazarr, Timothy R.Heath, Astrid Stuth Cevallos, China and the International Order, RAND Corporation, 2018, p. 14.;对于周边国家,要坚持“亲、诚、惠、容”,推动周边环境更加友好、更加有利,而“广大发展中国家是我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天然同盟军,要坚持正确义利观,做好同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的大文章”(8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429页。。要通过“一带一路”建设,努力寻求同各方利益的汇合点,更加强化与非西方世界的互动,夯实东亚和周边战略依托,积极推动双边协调和多边合作的创新结合;深化与发展中国家的制度化合作,积极推动新合作机制的形成,反对已经不适用于国际事务的霸权(87)[美]西蒙·赖克、理查德·内德·勒博:《告别霸权!全球体系中的权力与影响力》,陈锴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3页。;积极应对美国对华战略博弈,分化美国内部反华势力和盟友体系,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积极争取国际中间力量的理解支持,努力确保中国外部环境总体稳定(88)门洪华:《构建新时代中国国际统一战线——一项战略研究议程》,《世界经济与政治》2021年第6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推动形成携手共进、共克时艰的新局面。

六、结 语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具有显著的辩证特质,充满了辩证的逻辑。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主体是世界,这个变局并不仅是针对中国而言的,而且是对整个世界而言的,对中国来说是变局,对欧美等其他国家来说也是变局,大变局不是某个国家或地区的个别情形,而是人类社会的整体状况和总体格局特征,“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不是一时一事、一域一国之变,而是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89)任仲平:《征途漫漫从头越》,《人民日报》2021年1月22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可以看作是对当代世界发展状态的研判,构成全球范围内的共同时代境遇。这个大变局,一方面是对世界当前发展面临困难和挑战的充分估量,另一方面也是对世界当前发展水平和未来前景的基本概括。这可能是一个最好的变局,也可能是一个最坏的变局,这个变局里光明与黑暗同在,希望与失望并存。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时间和空间上均具有深远影响,这个百年长则可达500年,短则也将近100年;大变局中充斥着危与机,危与机随时随地都可能相互转化,大变局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变化,但也有长期不变的稳定性因素;当今的大变局与历史上大变局不可同日而语,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相互激荡,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相互呼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性质上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利弊之别,大变局既不是“好极了”,也不是“糟糕透了”,既可能是“好极了”,也可能是“糟糕透了”,关键取决于应对的成效。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要坚持战略自信,保持战略定力,坚持科学观念,增强应变能力,坚持底线思维,强化风险识别力,坚持做好对外工作,汇聚应对变局的合力。只有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于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才能在历史前进的逻辑中前进,在时代发展的潮流中发展,进而才能在这场大变局中把握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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