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
2022-11-25杨冬梅
□文/杨冬梅
(哈尔滨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黑龙江·哈尔滨)
[提要]人类文明是在文化交流、碰撞与融合中逐渐实现螺旋式上升的。从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从资本主义社会到共产主义社会,“现代性”是贯穿其中的一条主线,表征着人类对现代社会孜孜不倦的向往与追求。现代性起源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现代西方哲学家们是它忠实的拥趸。在西方文明的大背景下,社会主义现代性难免与资本主义现代性纠缠在一起。中国开辟的社会主义现代性道路不是对资本主义现代性道路的复制,中国道路的开辟实现了从资本主义现代性到社会主义现代性的场域转换。
马克思曾惊叹:“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所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对于资本主义社会所创造的巨大生产力,马克思是充分肯定的。但是,马克思主义也意识到在资本主义的框架下,生产力的跨越式进步掩盖不了它滋生出的现代性问题。马克思从生产、资本等维度着手,对资本主义现代性进行了多角度、全方位的批判。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们虽然继承了马克思的批判思想,但是他们囿于自身的西方哲学背景和文化传统,丢失了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理论内核——生产维度的批判,转而躬身于文化语境的批判,无法对资本主义现代性造成致命一击。
中国是一个现代化起步较晚的国家,西方马克思主义对中国的现代性道路启示颇多。在自由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夹缝中,中国找到了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新道路的开辟,有力地反击了资本主义道路所谓的“普适性”“唯一性”,破解了现代性道路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进退维谷”的困境,为在现代化道路上苦苦探索的后发展国家提供了全新的现代性方案,在人类文明史上书写了中国智慧。
一、回眸:资本主义现代性
(一)现代性启蒙。任何社会意识都离不开其独特的社会而存在,资本主义现代性不能脱域于历史语境和社会状况,要想对现代性刨根溯源,必须回到当时的社会背景。现代性,本身就含有断裂的语境,意为与过去割裂的同时又对未来开放。新航路的开辟、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运动标志着现代社会脱域于前现代社会。
随着资本主义在西方社会的萌芽和发展,新兴资产阶级原始积累的冲动越来越不满足于欧洲地理空间的限制,膨胀的欲望与压抑的空间矛盾激化。新航路的意义不仅在于新大陆的发现,还在于塑造了西方资产阶级为了金钱不惧危险的冒险精神。
文艺复兴是资产阶级借助古希腊、罗马文化,对宗教神权进行世俗化的猛烈攻击。神不再处于中心地位,人开始从保守冷落的边缘走向中心。衡量价值的尺度也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教规教义,人的自由、尊严成为了理想化的度量衡。资产阶级对世俗化权力的追求,开启了现代性的曙光。
在文艺复兴的基础上,宗教改革进一步揭露了一个事实:政教合一的国家是教会的傀儡。在傀儡国家里,市民信仰宗教都需要赎罪券。宗教改革通过一系列的主张冲破了教会的神权统治,信仰成为了通往天国的阶梯。基督教神权的旁落,佐证了主体性的合法性。
(二)现代性异化。以资本增殖为核心逻辑,以科技为武器,现代性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资产阶级手中狂飙。人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蒸汽时代、工业时代、电气时代、信息时代,人类似乎还没来得及迎接这一个,下一个就接踵而至。区块化的世界在强大的现代性魔力下,不管你情不情愿,强行地连结起来了。便捷的交通线如同联结世界的纽带,将世界压缩成村落。资本主义现代性为人类带来了高度繁荣的现代社会,也孕育着反叛的力量,随时准备毁灭自己。
人是目的,在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运行过程中,变成了工具。在资本主义社会,追求利益是至高无上的核心准则,工具理性战胜了主体理性居于主导地位,现代性也就异化了。异化的现代性催生了许多问题,现代性不像当初人们设想的那么完美。马克思对此展开了激烈的批判。在马克思逝世后,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继承并创新了他的批判思想,为我们反思资本主义现代性问题提供了新路径。
二、反思:资本主义现代性批判
马克思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角度出发批判资本主义现代性,在肯定现代性成果的同时批判现代性,揭示资本主义现代性是历史演进下的一个过程。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现代性的批判尤为激烈,但他们认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并非无可救药,不应将“婴儿和洗澡水”一起倒掉。
(一)马克思主义资本主义现代性批判。在一般的社会生产中,雇主将所得的全部利润用作消费,不追加投入到再生产中;而在扩大再生产中,利润的一部分追加投入到再生产中演化成了资本。“资本一出现,就标志着社会生产过程的一个新时代。”可以肯定地说,资本勾勒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轮廓。马克思从不否认资本所带来的巨大社会驱动力,但是也时刻在强调对资本的批判。首先,资本逻辑无法跳出其本质。资本的本质,即核心逻辑是追求自身不断增殖的逻辑。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资本可以不择手段。资本家在攫取利润的内在逻辑下,建构了一个商品化的现代社会。商品生产不是为了使用,而是为了交换,交换价值取代了使用价值。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多维地剖析了这一现象的底层逻辑,并指出这是资本主义社会无法克服资本逻辑的痼疾。其次,资本逻辑引发人的异化。人是由多种社会关系构成的,资本逻辑以物的关系取代人的关系,人的社会关系被掩盖,人逐渐被异化。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异化体现在:人同他的劳动产品异化;生产劳动本身的异化;人的本质发生异化;人与他人相异化。人人生而平等是资本主义反对封建主义的思想武器,但是资本逻辑的存在使得这一口号从一开始就不具现实性。劳动者与劳动者相异化,劳动者与资本家相异化,拜物教盛行的资本主义社会是异化现象的温床。最后,辩证地看待资本逻辑。资本逻辑创造了资本主义社会,从历史进程来看,资本主义文明带来了巨大的社会进步——封闭的自然经济体系被打破,社会生产力得到了史无前例的释放。马克思在肯定资本逻辑的建设性成就的同时,认为以资本逻辑为核心的资本主义社会也是历史的一个过程,最终也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
(二)西方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批判。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跳出了马克思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批判维度,转向到科学技术、大众文化和生态危机等维度,铺展出资本主义现代性批判的另一种语境。
随着工业化的蓬勃发展,人们对技术理性的崇拜达到了顶峰。技术理性将社会上的事物“数量化”,物与物的关系被数字与数字的关系所取代,物背后的人的关系也被技术理性所掩盖。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的卢卡奇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物化”,即“人自己的活动,人自己的劳动,作为某种客观的东西,某种不依赖于人的东西,某种通过异于人的自律来控制人的东西,同人相对立”。卢卡奇的“物化”概念在一定程度上继承并发扬了马克思的“异化”概念。他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原子化”“数字化”和“客体化”表现形态大力批判,人不再是自己的“造物主”,人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工具。
马尔库塞将现代性批判的矛头直指资本主义文化,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文化不再具有批判精神,文化成为了一种“产业”。“文化产业”的形成,根源是资产阶级的统治需要。人们在享乐主义中沉沦,渐渐失去了批判精神和斗争意志。
生态马克思主义者高兹聚焦于资本主义社会生态领域,为我们批判资本主义现代性提供了又一种思路。高兹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渴望会让他们忽视社会环境的承载力,无节制地生产商品。当经济危机来临时,资本家不会将堆积的商品分给民众,反而将它们销毁,这无疑是对社会资源的严重浪费。此外,在消费主义盛行下,商品变成了一种符号,象征着地位、圈子,人们购买这些商品,不再关心它的实用价值。“异化消费”不能让劳动者感受到真正的幸福,反而在无节制的商品生产中,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生态危机隐现。
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现代性的批判都是在资本主义社会背景下展开的,那么是不是现代性只能存在于资本主义的话语体系中呢?对此,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答案是否定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认为,之所以现代性有如此多的弊端,根源在于社会制度。如果换一种社会制度,现代性的积极性一定能在最小的代价下充分释放。
三、超越:社会主义现代性
中国在现代化发展中涌现出的许多问题正是资本主义现代化过程中曾经历过的,但是中国的现代化道路不是资本主义道路。中国要开辟的是一条既能充分享受现代性的成果,又能把现代性展现过程中所要付出的代价降到最低限度的现代性道路,即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兼具必然性和可能性,是对资本主义现代性道路的超越,是马克思笔下的社会主义现代性道路。
(一)中国道路的必然性。理解中国道路的必然性,首先要理解马克思的“两个必然”的论断。“两个必然”从唯物史观的视角出发,揭示了资本主义历史过程的暂时性,社会主义胜利的必然性。社会的历史是斗争的历史,资本主义斗争的无可避免性是资本主义社会必然灭亡的原因之一。中国道路是中国共产党领导无产阶级所取得的革命性成果,是“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有力证明。
理解中国道路的必然性,其次要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马克思主义理论是经得起实践反复检验的科学理论。马克思理论不仅体现在革命斗争上,还体现在社会建设中。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下,我国的现代化建设坚持理论联系实际,避免了许多弯路,走出了一条符合我国国情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之路。
理解中国道路的必然性,最后要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创新性。马克思主义不是一成不变的学说,它在时代发展和实践要求中不断丰富和完善自身,以更好地指导人们的实践生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它立足于中国人民对“中国梦”的美好期待,为中国人民的现代化梦想的实现注入强大动力。
(二)中国道路的可能性。中国道路不是乌托邦式的空想,而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生态等领域奋力实践所得的中国方案。中国道路破解了资本逻辑、生态危机和文化僵化困境,有力地回应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路合理性问题。中国道路是可能的,也是必然会实现的。
在人类对现代性的追求历程中,资产阶级将“金山银山”作为社会生产的核心目标,对“绿水青山”肆意索取,生态环境恶化,人类生存家园千疮百孔。过度的资源开采已经将社会环境推向了过载的边缘,生态危机已经隐现,人类社会需要更加合理的生态文明理念。习近平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是新时期人类破解生态危机必须树立的理念。这一理念的确立意味着中国道路不会像资本主义道路一样将“金山银山”作为第一要义,而是与大自然握手言和,真正做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实现社会可持续发展愿景。为此,中国加快实现社会产业转型,淘汰落后产能,社会在高效运行中将生态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资产阶级文化曾在社会历史发展中起到过非常积极的作用,它反对封建主义和阶级压迫,追求自由、平等和公正。但是,随着资产阶级政权的确定,文化就越来越反动,越来越保守。它不再追求批判和真知,反而极力宣扬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人们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感受到的是沉溺式精神愉悦,而不是真正的文化享受。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着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始终以人民为中心,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社会主义文化不是僵化的文化,而是先进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它是从人民群众的生活实践中来,又服务于人民群众。在这样的良好交互中,文化总是富有生命力和活力的。此外,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保证国家文化方向的重要举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立足于我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和伟大民族精神,深入到我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人们在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坚定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