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写作的批判性研究路径：批判性阐述》评介

齐 彬

引言

1936年，美国爱荷华大学正式启动“创意写作项目”（Creative Writing Program），创立了创意写作艺术硕士学位（Master of Fine Arts，简称 MFA），这是世界大学史上第一个创意写作学位，标志着创意写作学科的正式诞生（葛红兵、雷勇 2017）。创意写作（creative writing）研究专家哈珀（Harper）一直致力于创意写作教学与研究，出版了多部创意写作论著，同时编辑创意写作期刊《新写作：创意写作理论与实践国际期刊》（New Writing—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the Practice and Theory of Creative Writing）。2019年，哈珀再出新作《创意写作的批判性研究路径：批判性阐述》（A critical approach to creative writing：critical exposition）。该书的核心概念是“批判性”，探讨了创意写作的教学与研究。当前，创意写作已成为我国诸多高等院校开设的专业与课程，对相关理论、实践与研究的需求日益凸显。该书的出版为我国创意写作课堂教学与研究提供了新启示。

一、内容简介

除序言与导论外，全书共五章。

“序言”探讨了作者撰写该书的原因与初衷，分析了该书的创作基础，如基于美国、英国与澳大利亚的创意写作研究等，并指出该书具有教学与学术价值，同时强调创意写作研究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学科。

“导论”明确了什么是创意写作。作者指出，创意写作因其三个相关的原因而具有区别性特征。第一，创意写作利用结构化与有序的共享与共识的语言（书面语）来撰写；第二，创意写作具有新颖、创新与原创的特点；第三，创意写作是一种创意活动，包括有目标性地使用书面语与利用创造力。同时，作者探讨了阐述（exposition）这一表达的内涵。第一，该书呈现了对创意写作实践进行批判性研究的观点；第二，该书内容的推进方式具有说明文的特点。该书按一定次序呈现，从第一章与第五章的逻辑顺序排列体现了一个模式，即呈现创意写作区别性特点、探讨创意写作影响因素、考察创意写作的论据与探索创意写作本身（如反思等）。此外，该书结构在批判性考察创意性写作方面呈现因果关系的叙事，即影响行为—影响创意写作实践—经过实践产生论据—论据提供考察的资料—考察与探讨构建知识—创意写作者通过实践验证知识的有效性—实践能力因知识应用而提高。作者指出，这种批判性阐述呈现了支持解释、理据与论据创意写作文本实践的结合，还包括影响个体和社会参与创意写作实践的哲学理念。

第一章“充满想象力的写作”。作者探讨了创意写作包括的两个基本层面：写作与想象力，指出写作有象征性、影响持久性、创作时空不受限且作品本身有流动性、编码性、易观察的模式的特点及其与创意写作实践与成果的关系。想象力特征有图式、多维度、变移性、基于事实论据和可替换事实性场景与设想、体现因果关系、关联与结合、优先性、行动力、可操控、体验性、感知性、显著性。

第二章“创意性写作影响因素”。作者指出并分析有象征作用的一系列影响创意写作解释与理解的因素，主要有时间（time）、地点（place）、作者自身（ourselves）、知识（knowledge）与模型（models）。其中，时间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时间的图像性描述、创意作品的实时性、结构按时间顺序展开并作为一种变化与系统演变、情景。地点，微观环境下指生境（habitat），其影响因素有创意写作创作使用的工具、环境条件、刺激物、研究材料、人物；宏观视角下指文化、国家、地域观点与生活习惯、宏观历史。作者自身，影响自我的创作与成果的因素有动机、信仰、身份认同、心理与性格、作者与读者。创意写作利用的知识种类包括体验性知识、理论知识、程序性知识。创意写作的模式指图像模式、数学模式、动态模式、建筑模式。作者强调，影响创意写作的模式从原义层面或隐喻视角揭示了作者对创意写作作品的理解。

第三章“创意写作实践”。作者批判性分析了预写作（pre-writing）、写作中（writing）和写作后（post-writing）这一写作的基本模式在解释创意写作过程中的局限性，因其线性与倾向于结构与功能化的决定论，这个模式并不适用于创意写作的创作。基于此，作者提出创意写作实践模式，即基础（foundation）、创造（generation）与反应（response）。其中，基础是借助资料使用头脑创作与想象的过程，创造是创作与再创作的过程，反应（又称反应行动或反应创作）是面对成品与论据进行思考的过程。这个模式中的基础、创造与反应是密切联系的，相互触发（synapses）。

第四章“探索创意写作论据”。作者首先指出创意写作的论据具有多重性，有多种因素相结合，如可观察的行动、资料或材料（笔记、手稿、参考资料、视觉与听觉材料、出版物）。其次探讨考察创意写作论据的价值要关注的地方，如启示与作用，以及比较的作用，并分析创意写作论据的收集与分析方法。其中，论据收集方法有对比论据、行动研究、二手资料、一手资料、书面资料；分析方法包括描述性研究、文本分析、定性研究、定量研究、因果、推断、预测。

第五章“研究创意写作”。作者首先解释批判性阐述（critical exposition）的概念，即批判性探讨什么是批判性写作。其次探讨批判性研究创意写作研究的目的与方法。其中，目的包括解决达成共识的写作问题；助力于理解创意写作的成果；基于论据促进创意写作作品的诞生；探寻创意写作的可观察结构特点，从文化视角考察影响创意写作的时间与地点；基于论据探索创意写作作品中的因果模式；通过教学实践探索创意写作的模式化的写作方法。同时，探讨创意写作的研究方法，如依托实践/实践导向/通过实践的研究、文本分析、基于行动与观察的路径、定量研究、有针对性叙述、情景与文化分析、读者/受众的反应研究。最后指出创意写作研究方法有综合性与个性化。其中，综合性主要指利用社会、文化、政治、经济影响因素对世界范围内的创意作品进行比较评估等方法；个性化指关注个体实践、身份认同、心理、作品创意选择的微观与宏观要素，如研究创意写作作品中蕴含技能、知识、信仰与感悟如何影响作品本身等。

二、简要评价

该书从理论基础、教学实践、研究与写作实践四个层面出发，系统论述创意写作实践、教学与研究等问题，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特色：

第一，推动了创意写作学科理论体系的构建。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创意写作研究在国内外有较快发展。作为一个正在崛起的学科，创意写作学科理论体系建设是创意写作学科建设的应用之义（葛红兵、冯汝常 2019）。创意写作学理论体系由创意写作活动基本规律的概念、特点、原则和方法构成，创意写作学理论在创意写作实践中形成，是创意写作实践的准则，为创意写作提供理论支撑与方法。该书探讨创意写作的概念、创意写作者的内涵和作用、创意写作的影响因素，进而分析创意写作的研究目的、内容和方法，使读者对创意写作学理论体系有总体把握，从而有利于后续章节的学习和理解，为创意写作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持，推动了创意写作学理论体系构建。

第二，为创意写作教学实践提供了重要参考。该书作者提出创意写作实践模式，即基础、创造与反应，为创意写作领域的研究者深入研究创意写作过程构建一种新的模型，并为创意写作教学提供一个框架，从而推动了该创意写作教学的发展。现有的为多数人所熟知的写作模式（包括预写作、写作中与写作后）体现了创意写作线性过程中的一个或几个方面，未考虑到创意写作过程中多种相关变量互相作用的具体状况，并针对其中的缺陷和改进方法提出独到见解。该书提出的包括基础、创造与反应的创意写作模式既把基础、创造与反应的整个过程根据创意写作的特点细化为几个阶段，又全面分析诸多与创意写作相关的关键变量（如借助资料、论据选择、想象力发挥等）所起的作用，因而预写作、写作中与写作后这一模式更有可操作性。该书结合创意写作的特点，提供创意写作课堂教学的操作性框架，可有效解决当前创意写作中存在的相关实践问题，对我国创意写作教学实践者有重要启示与指导意义。

第三，对创意写作研究起促进作用。目前，国内外的创意写作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一是创意写作教学方法（Ryan 2014）；二是创意写作能力培养（佘飞、查雨竹 2019）；三是创意写作学科属性（葛红兵 2011；葛红兵、许道军 2015）；四是创意写作研究引介与评述（戴凡2017）；五是创意写作方法（葛红兵 2017）。可见，创意写作研究总体不足。该书对创意写作研究的促进作用有三：一是探讨创意写作研究的论据收集与研究方法。以往的著作研究对创意写作论据未给予足够重视，作者从论据的角度梳理论据收集方法和分析方法，分析如何使用不同研究方法，促进创意写作论据研究的发展。二是试图总结创意写作研究目的与研究方法。在第五章，作者着重探讨创意写作研究的目的与方法，并举例说明创意写作研究对创意写作教与学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例如，专注于创意写作作品模式研究可利用叙事分析与对比分析的方法，考察创意写作作品的写作方法与受众反应；又如，探讨利用创意写作论据的作用、方式、原因与产生的效果，论据既有文化价值，又有经济价值，可采用的研究分析方法有描述性、定性、因果与推理。三是丰富创意写作的研究视角与内容。对创意写作研究领域重要而又零星的研究主题进行系统整理。第五章之后堪称精华部分，作者基于每章的主题，以问题的形式提供关于该主题相关的研究议题，而且不是简单地罗列已有的研究议题，这些议题建立在对已有详细分析的基础上，更是该书作者多年来从事创意写作研究的领悟，反映了当前创意写作领域的研究热点与前沿，为进一步研究指明方向。

第四，对创意写作实践有指导意义。创意写作实践涉及创意写作本质、创意写作方法、步骤与原则。该书将这三方面的内容依次分为创意写作内涵、创意写作影响因素、创意写作实践、创意写作论据与创意写作研究。首先是对相关基础因素、原理、概念与影响因素的简述。其次是创意写作具体方法部分，作者从创作方法、基本模式、论据运用等方面进行阐述，并提炼出创意写作实践中的主要关注点，旨在使读者对贯穿创意写作的路径有明确认识，为进行创意写作实践提供基准。对我国创意写作研究者、教学实践者与兴趣爱好者有重要启示。

当然，本书也存在一些不足，尽管该书专门安排了创意写作实践论述，但是实践论述具体操作细节稍显不足，如果能够增加一些实例，就会更有针对性。此外，若作者先以具体的创意写作作品为基础对如何进行创意写作教学与学习进行讲解，能够为创意写作课程教学设计提供丰富的教学素材与有力的支撑。因此，该书是一本引领创意写作教研的前沿论著，为创意写作教研提供了新视角、新方法与新思路，对创意写作研究与教学实践具有重要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