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频共振”增强传播学的吸引力
2022-11-23范小青
范小青
【内容摘要】本文旨在厘清“传播学理论”课程定位的基础上寻找增强课程吸引力的路径。提出“四频共振”思路,以提高课程吸引力,即让课堂与现实/时代共振、与专业共振、与学生共振,并建议以课堂讲授线、课堂展示线、读书辩论线“三线并进”的教学设计来推动“四频共振”。
【关键词】传播学;传播学理论;定位;“四频共振”;教学设计
目前,传播学的边界越来越广,在媒介发展瞬息万变的同时,理论更新也随之加速,这对传播学理论教学提出了新的挑战。“传播学理论”是新闻传播学的一门基础理论课程,课程具有相当的重要性,随着其授课难度日益增大,因此有必要进一步厘清传播学的课程定位,根据现实困难和存在的问题,寻找到增强“传播学理论”课程吸引力的路径。
一、“教什么”和“学什么”:“传播学理论”课程定位
一门课程,教什么和学什么,不能只看课程本身,还需要将其放在学科体系中来考虑和观察。新闻传播学的学科体系一般包括新闻学、传播学、广告学等不同专业,分析这些专业各自处于学科知识体系中的哪个环节、各自要完成什么任务,有助于明晰课程定位。
范国睿曾撰文表述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性质、使命、方法和成果的不同,并以图示意(见右图)。如果将人文社会科学分为“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话,那么基础研究中既包括追寻价值问题、追问人与社会存在的“为什么”问题,也包括基于经验事实的经验科学,即“是什么”的问题。①研究“为什么”的问题,遵循的是价值—规范陈述体系,目标是确立社会理想或价值,如文学、哲学等人文学科;研究“是什么”的问题则是对人类与社会发展过程中各种现象的客观描述,通过对经验事实的观察来揭示人类与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包括所有的社会科学。而“应用研究”则是基于现实思考的解决问题的方案的研究,即解决“怎么办”的问题,能够给人以解决问题的指导,或是提供技术规范。②
“为什么”(或“应当是什么”)、“是什么”(或“曾经是什么”)、“怎么办”一起构成了人文社会科学体系。但一个现实建制中的具体学科,并不一定就是按照固定模式或限定在一个区间内,它有可能回答“为什么”的问题,也有可能回答“是什么”和“怎么办”的问题。新闻传播学也如是。
如果说新闻学研究重点在做“应当是什么”(例如我国新闻学建立之初本就具有很强的人文研究特色,记者的职业道德、行为规范、思想觉悟都曾是研究的重要话题)和“怎么办”(例如围绕“采写编评”的传统新闻实践课程)的研究的话,广告学则更偏重于“怎么办”(如何策划、创意、文案写作、表现、媒介排期、效果评估)的研究,也辅以“应当是什么”(广告伦理与法规、广告职业素养)的研究。
当然,新闻学和广告学近些年都多了许多运用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研究,多了许多交叉地点的研究,即增加了“是什么”的研究。但从学科领域的特点特色出发,真正探讨“是什么”以及进行“是什么”研究的,却是传播学。面对纷繁复杂的传播现象,传播学被用来研究这现象“是什么”或者“曾经是什么”、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它从学科门类上更偏向于社会科学,只是它面对的不是社会,而是社会中的传播实践和传播现象。
也就是说,“新闻传播学”领域其实是包含“应当是什么”“是什么”“怎么办”这三块研究,但从以前的新闻传播教育教学上看,课程类别中无论是“新闻传播史论”“新闻传播伦理与法规”等理论课程,还是“采写编评”“摄影摄像编导”“策划创意文案”等实务课程,更多的解决的是“应当是什么”和“怎么办”的问题,“是什么”的问题只有少数课程涉及,对“是什么”的研究也是近年来才风靡。
从学科知识体系角度让学生补上“是什么”这一环节十分重要。“是什么”的研究本质也是一个认识论的问题,即从什么视角去看它“是什么”。在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的层次中,传播学其实有助于学生对认识论这一层面有初步的涉猎,即学会用理论视角去观照现实,学会思考现象背后的东西,在了解和研究事实现象的基础上,去思考可能会存在的认识的视角或者认识的范式,例如进化论的范式和非进化论的范式,实证的、建构的、诠释的范式等。了解不同的范式和用不同的视角看待现象和问题的不同,对学生提高自身认知水平、提升思维能力、增加思考维度非常重要。与此同时,让学生在学习理论的同时理解这些理论不过是解释框架或“假说”,他们需要时刻保持质疑精神,不迷信理论。传授这些观念对“传播学理論”这门课而言,或许比只简单讲解基础知识更为重要。
所以,从课程定位上来讲,“传播学理论”课是为了告诉学生“是什么”以及探索“是什么”的方法。提高学生的认知水平和思维能力,应该是课程的定位和任务所在。简言之,学生的“学什么”包括学习知识和理论体系、学习用理论视角去观照现实、学会思考现象背后的东西以提高自身思维能力;教师的“教什么”除了基本理论知识的传授之外,更重要的是对学生理论思维和思辨能力的培养、对学生独立思考能力以及质疑精神和批判精神的培养,这两部分是“传播学理论”课程的核心所在。
二、“传播学理论”课程目前面对的困难或问题
(一)丰富的课程内容和有限的教学时长之间的矛盾
“传播学理论”的课程内容越来越丰富,这一方面是因为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甚至计算机信息科学等其他学科对传播学的大举进入和融合,传播学的边界越来越广的同时也越来越难以界定,传播学学者也产生了“边界何在”的身份焦虑与“守土”的压力;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互联网越来越融入和影响大众生活,虚拟平台与现实世界的交织导致信息过载,传播学需要解释的现象也更加多元和错综复杂,这无形中也加深了教学难度。
从“传播学理论”课程内容来看,20世纪90年代的传播学教学是以大众传播体系为主,主要围绕“五个W”和“两大学派”来授课;而现在的传播学教学则涉及人类传播全体系和经验学派、批判学派、技术学派等更大范围,还包括更多与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的交叉领域内容。
不过,笔者发现,范围的拓展带来的并不是课时的增加,反而是减少。从一些高校新闻传播学专业课程设置来看,不少学校减少了“传播学理论”的授课课时,从以前的3-4学时/周,降为2-3学时/周,内容在增加,课时却在减少,这是“传播学理论”课程面临的现实难题之一。
(二)理论性课程不如实践类课程有吸引力
新闻传播学课程体系当中,不同的课程有不同的吸引力法则。实践类课程教的是“怎么办”,相对来说吸引力较大,如“采写编评”类课程,“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光荣与梦想对学生而言,本身就充满吸引力;“策划创意文案”类课程则以课程的有趣、精彩和实用让学生投入其中。“传播学理论”课这种不以“实用”为目的、比实践课程难度更高的理论性课程以何种方式吸引学生,是做好“传播学理论”课程教学必须思考的问题。
(三)学生阅读量欠缺
“传播学理论”课程要想取得好的效果,不仅要求教师以“授人以渔”为目的精心授课,也要求学生拥有足够的阅读量,以便更好地理解课程内容。然而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学生并没有做到足够的阅读,经常存在阅读量不够的问题。
究其原因,首先是因为新闻传播学的本科教育更偏向于实践,学生更关注实践类课程;另一方面,目前大学生群体因为竞争激烈,为了争取奖学金、绩点等,他们花费大量时间完成各门功课的作业、攒志愿时长、攒实习经历,由此导致阅读的时间被极大压缩,很多学生甚至只看过教材或极少的专业著作,而阅读量的匮乏不利于学生创新思维、质疑精神的形成和思辨能力的提升。
三、解决方案:“四频共振”,增强传播学的吸引力
要使“传播学理论”课发挥其应有的作用,需要想办法增强传播学理论本身的吸引力,让学生爱上理论、爱上读书。只有让学生产生兴趣,他们才会主动开始阅读,才会在课外花时间钻研,通过自我研学弥补课时不足带来的缺憾。笔者认为,促进课堂、现实、专业、学生的“四频共振”,可以成为增强传播学吸引力新的尝试。
(一)与现实/时代共振
理论要观照现实,离开现实土壤的理论会失去根基,理论也只有借助现实才能让学生对其产生更深入的理解。在教学中,教师需要加强课程思政,引导学生形成正确的价值观,提高思想政治素质,同时需要从现实案例中寻找让教学更接地气的方法,避免发生理论不切实际的问题。
加强课程思政,引领学生形成正确价值取向。新闻教育的价值取向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新闻传播工作队伍的素质,④作为在认识论层面提升学生能力的“传播学理论”课程,更需要重视用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来武装学生头脑。“传播学理论”课堂中,教师引导学生关注国家大政、方针、政策的同时,还可以通过《唐宫夜宴》《只此青绿》《中秋奇妙游》等爆款节目引导学生关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与传承,在潜移默化中增强学生的爱国情怀和责任意识,形成正确的思想意识观念,为以后的专业实践打下思想基础。
将丰富的案例融入教学,保证课堂的生动性。例如讲到传播媒介与人类传播历程时,用“报纸总统”“广播总统”“电视总统”“互联网总统”“Twitter总统”等案例来说明不同时代媒介的影响和作用;谈到“万物皆媒”时,布置“作为媒介的猫”“以女为媒”等课堂陈述作业来引导学生去阅读相关文献;谈到新媒体与组织传播时,可以例举政府机关或社会组织的新媒体传播具体案例……通过融入案例,不仅能丰富课堂讲述内容,也能让学生尝试思索现象背后隐含的问题或意义。
让理论照进现实,提高思考维度。传播学理论是分析事实和现象的工具,结合时代和现实,让学生学会运用传播学理论来分析和解读现实,有助于他们理解社会现象背后的真相、社会变革背后的原因,提高他们的思考维度。
(二)与专业共振
“传播学理论”课程是新闻传播学各个不同专业的基础类理论课程,与不同专业自身的专业内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课堂上可结合不同专业的内容,引用与该专业相关的案例,在更加增强理论课程接近性的同时,鼓励学生运用理论解释该专业的相关问题,以求提升学生思维能力。例如众多新闻案例和新媒体环境下出现的传播现象,均可成为新闻学专业课堂运用的实际案例。“为什么喜茶总是那么多人排队”“为什么消费者那么看重‘中评’‘差评’”“娃哈哈的广告语‘今天你喝了没有’是不是议程设置”等问题都可以成为广告学专业学生的课堂案例,用来引导学生对从众、沉默的螺旋、议程设置等理論的理解,而广告中象征符号的使用、文案对符号意义的限定等案例,也可以用来说明符号与符号意义相关内容。
在“传播学理论”课中引入专业案例,可以改变学生固有的对理论的高冷印象,能帮助学生理解“传播学理论”课程与本专业之间的关系,认识“传播学理论”课程的重要作用,并逐步亲近理论。
(三)与学生共振
课程是讲给学生听的,要让课程有吸引力,就需要与学生充分共振。所以在“传播学理论课程”教学当中,可使用学生喜闻乐见的沟通方式,让 “传播学理论”课程有趣起来。例如将学生喜欢的明星微博、网易云音乐的音乐评论、网络聊天表情包等内容引入课程相关内容的讲授过程,可很大程度上增强与学生的亲近性,让学生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迅速理解所讲授的内容,如用“女:我感冒了。男:多喝点水!”来说明男女沟通不顺畅是因为“编码不完全,解码不透彻”;让学生比较张国荣的《我》、赵雷的《赵小雷》、崔健的《假行僧》三首以“我”为主题的歌曲和歌词,来理解“歌以咏志、言为心声、语为人镜、文若其人”的传播现象;以电影《疯狂动物园》中的树獭说话慢的场景带入人际传播相关问题的探讨;利用学生对新媒体的熟悉程度,让他们制作专属“表情包”,增强师生互动,也进一步加深他们对符号和意义的理解等。
让课堂与现实、与专业、与学生共振,这“四频共振”能使课程与学生达成情感连带和思维连带,这种连带建立起来后,课程讲授的吸引力也会随之提升。
四、具体教学设计实践:三线并进,推动“四频共振”
为了达到“四频共振”的效果,在具体教学设计和执行上,可用“三线并进”的方式来推进。
(一)课堂讲授线
第一条线是课堂讲授线,即“课堂讲授(理论与现实呼应)与互动+教材阅读+期中小测试+期末考试”,目的是夯实理论知识基础。这是最普通、最基础但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课程教学设计线,即通过课堂讲授与互动,建立起学生学习传播学理论的基本知识框架,同时通过期中小測试方式促进他们对教材的阅读,通过期末考试方式来检验整个学期的学习成果,一步步夯实学生对基础知识内容的掌握。
(二)课堂展示线
第二条线是课堂展示线,即“提出问题+自我研学+展示学习”,目的是提高学生的问题意识,促进自我思考,实现教学相长。在“传播学理论”课程讲授过程中,不能只停留于理论知识的灌输,而要培养学生的自我思考能力和问题意识。通过布置小组课堂展示题目,可以让学生学会搜集文献并形成自己的思考逻辑和判断意识,同时也是在进一步夯实和补充课堂内容,实现与时代和现实共振。一系列课堂展示题目,培养的是学生自我研学的习惯。虽然因课堂时长限制,每一次展示可能仅有几分钟,但由于题目本身具有一定贴近性,能引起学生兴趣,让他们愿意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准备,往往能达到较为理想的教学效果。
(三)读书辩论线
第三条线是读书辩论线,即“读书小组—读书报告—读书会—辩论赛”线,目的是促进阅读、加强思辨。
读书可谓是大学的第一要务,“传播学理论”课程需要引导学生在课外多阅读,阅读的种类所包含的范围尽量较广,这样能方便学生寻找到“性之所近”的书籍,一方面能让学生产生阅读的欲望及兴趣;另一方面兴趣本身能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书籍所传达的知识。如李金铨所说,“发现兴趣是‘知己’的功夫,而提高境界是‘知彼’的功夫。学生应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取法乎上,又不好高骛远。我常常劝他们找几本性之所近的‘经典’,反复研读和揣摩,直到将作者看世界的方式内化成为自己看世界的方式,将作者解决问题的方法变成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这种潜移默化的功夫,既提高自己的眼界,也切实可行。”⑤“传播学理论”课程如果能让学生养成阅读的习惯,让他们充分体验到思想碰撞带来的乐趣并将阅读这一习惯持续终身,那可谓“功莫大焉”。
学生在读完书后还需要进行小组讨论及撰写读书报告,读书报告可以在课堂内外进行交流,对于那些在学生中能够产生激烈观点碰撞的内容,还可以在课堂上开展“读书辩论会”。辩论会的题目不仅要与所读书的内容或者课程讲授内容相关,还要能够激起学生辩论的兴趣,如要求学生阅读媒介环境学派的相关书籍时,开展有关技术与社会关系讨论的辩论——“是技术决定社会,还是社会决定技术”;阅读《群体性孤独》和《超越孤独:移动互联时代的生存之道》时,开展“新媒体让人们更联结,还是更孤独”的辩论。这种基于前期通过阅读已有较好的思考基础、对辩题有较大兴趣并针对辩题进行充分的准备、自己制定辩论规则、自己主持辩论,这种有理有据的唇枪舌剑往往十分精彩。辩论结束后,再由学生和老师一起对论题进行进一步梳理和评价,能够收到很好的教学效果。
读书辩论线是课堂讲授线、课堂展示线的补充,它不仅补充了课时不够的问题,也较大程度拓展了学生的阅读面,起到了促进学生读书的效果。
五、结语
“四频共振”“三线并进”是笔者基于自身教学实践所作的总结,也是厘清“传播学理论”课程定位、寻找增强课程吸引力的探索。在传播学边界越来越广、涉及交叉学科知识越来越多的今天,传播学理论“是什么”需要学界持续思考、研究、更新,“传播学理论”课程设计也需要随之不断进行研究、实践、提炼、总结。
注释:
①②范国睿:《走进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与青年人谈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代从书序)》,刊载于劳伦斯·马奇、布伦达·麦克伊沃著:《怎样做文献综述——六步走向成功》,上海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3页。
③周葆华:《呼唤传播学想象力》,《新闻记者》2015年第10期。
④张芹:《深度教学:高校新闻理论课程思政实践研究》,《教育传媒研究》2022年第4期。
⑤李金铨:《序》,刊载于李红涛、黄顺铭著:《记忆的纹理:媒介、创伤与南京大屠杀》,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2页。
(作者系中央民族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本文由2021年12月“第二届新闻传播史论课程群教学改革研讨会”平行论坛(五)“传播学原理课程研讨会”发言稿改写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