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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析李中梓治疗脾肾的思路与方法

2022-11-21谭胜男

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病案津液中风

谭胜男,高 蕾,王 军

(长春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长春 130117)

李中梓生于明末清初。字士材,号念莪,是士材学派的创始人。早年习儒问道,因为亲人患疾病被误治,自己又常患病,所以弃文从医。其中《医宗必读》为其代表作之一,是综合性医著,李中梓师从于李东垣,其先后天脾肾论的思想同时受温补学派薛立斋、张景岳等人的影响,认为脾肾互赞,相辅相成,在《删补颐生微论》设有“先天根本论”和“后天根本论”专篇[1]。本文拟《医宗必读》中医案四则分析李师“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理论的临证经验。

1 肾津不足之便秘

1.1 病案摘要

少宰蒋恬庵,服五加皮酒,遂患大便秘结,四日以来,腹中胀闷,服大黄一钱,通后复结。余曰:肾气衰少,津液不充,误行疏利,是助其燥矣。以六味丸料煎成,加人乳一钟,白蜜五钱,二剂后即通,十日而康复矣[2]330。

1.2 病案分析

便秘一症最早出现于《黄帝内经·素问》,被称为“后不利”“大便难”[3];到明代的《广嗣纪要》首次提出了“便秘”的病名,并一直沿用至今[4]。《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太阴司天……大便难……病本于肾”,提出了便秘与肾的关系。《景岳全书》[5]云:“肾为胃之关,开窍于二阴,所以便之开闭,皆肾脏所主。李中梓在《医宗必读》云:“肾主五液,津液盛则大便和,若过于辛热厚味,则火邪伏于血中,耗散真阴,津液亏少,故大便燥结”[2]329。本案中蒋少宰服用五加皮酒,因五加皮本辛温,有缩便之效,又泡入酒中,更增加了其温燥之性,患者自身肾气亏虚,过于辛热更耗伤阴液,故表现为大便秘结。本案乃阴液亏虚之证,大黄本为峻下苦寒之品,用后虽有微效却治标不治本。李师本着治病求本的原则,以六味丸滋肾元,津液充盛,胃气来复则大便和。素体本虚,丸剂可以防止润肠通便之力太过,加入甘平的白蜜既能润肠通便也作缓缓之意。

便秘虽然病位在大肠,所谓“魄门亦为五脏使”[6],便秘与五脏盛衰亦密切相关。李中梓治病抓住主要病机,虽为便秘之证,若直接用通利之药只会缓解一时症状,李师从补先天肾之根本的角度使腹中胀闷的症状随之消散,为临床治疗便秘提供了新思路。

2 火不暖土之不能食

2.1 病案摘要

文学倪念岚,累劳积郁,胸膈饱闷,不能饮食,服消食之剂不效,改而理气,又改而行痰,又改而开郁,又改而清火,半载之间,药百余剂,而病势日增,惶惧不知所出,始来求治于余。余先简其方案,次诊其六脉,喟然叹曰:脉大而软,两尺如丝,明是火衰不能生土,反以伐气寒凉投之,何异于人既入井,而又下石乎?遂以六君子汤加益智仁、干姜、肉桂各一钱,十剂而少苏。然食甚少也,余劝以加附子一钱,兼用八味丸调补,凡百余日而复其居处之常[2]385。

2.2 病案分析

李东垣云:“脾胃具旺,能食而肥;脾胃具虚,不能食而瘦”[2]384。李中梓之论脾胃多遵从东垣之法,故作:“不能食皆作虚论”。本案倪文学长年积劳成疾,劳则耗气,故见胸膈饱闷,不能饮食。曾就诊于其他医生,予以理气化痰开郁之品,或清火之品,均不奏效,反而病势加剧,足以见本证并非实证。《难经》有云:“上部无脉,下部有脉,虽困无能为害。所以然者,譬如人之有尺,树之有根。”故人有尺脉,虽病但仍有生机。本案,李中梓先生诊其脉,见脉大而软,尺脉细如丝,断为肾火虚衰,不能温煦脾土,加之曾用寒凉行气之药,反会使病情加重。故李中梓先生先用六君子汤以健运脾气,缓解患者不可饮食的急症。因就医误用寒凉功伐之药,导致中焦虚寒,故佐以益智仁、姜桂温中散寒。服十剂后,症状改善但仍饮食甚少,说明胃气来复,但本在火不暖土,因而李师兼以八味丸加附子以温补相火,脾肾同调,百日后而如常。

本案治疗过程中体现了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治疗原则,李师在治疗过程中,先简化方药,注重脉证合参,紧抓病因病机,遵从仲景先师“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症治之”的治疗原则,体现其“病不辨则无以治,治不辨则无以痊”的辨治大法。

3 脾肾厥逆之中风

3.1 病案摘要

徽商汪华泉,忽然昏仆,遗尿手撒,汗出如珠,众皆以绝证既见,决无生理。余曰:手撒脾绝,遗尿肾绝,法在不治,惟大进参、附,或冀万一。遂以人参三两,熟附五钱,煎浓灌下,至晚而汗减;复煎人参二两,芪、术、附各五钱,是夜服尽,身体稍稍能动;再以参附膏加生姜、竹沥盏许,连进三日,神气渐爽。嗣后以理中、补中等汤,调养二百日而安[2]。

3.2 病案分析

关于中风一词的记载,始见于《内经》,对其症状,根据发病的不同阶段而有着不同的记载。对卒中、昏迷有仆击、大厥、薄厥等描述,对半身不遂又有偏枯、偏风、身偏不用、痒风等不同的名称[7]。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风历节》中所说:“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在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其描述的中风与我们熟知的中风大致相同,严重者累及脏腑,出现手撒肢冷、不省人事的症状。自清代王清任提出中风半身不遂、偏身麻木是由于“气虚血瘀”所致后,现今对脑CT诊断为脑血栓形成者多以益气活血化瘀治疗[8],然治病必求于本,脾在五行属土,居中央以养四脏,其充在肌,肾者封藏之本,司二便,因此出现手撒遗尿之症,故李中梓称之为“脾绝、肾绝”。李中梓以益气回阳固脱为主要治疗之法,用人参大补元气之功,熟附的温肾回阳救逆之效煎以浓汤来急救欲绝之象;汗减后复以黄芪调畅三焦之气机,白术得中宫冲和之气,土旺则健运,故四肢能动;用参附膏温肾回阳的同时兼以生姜、竹沥温化痰涎以化痰开窍,神清气爽;之所以患病乃是素体虚弱,因此,愈后理中、补中之方以顾护中焦。

本案为中风昏仆厥逆证,是标急于本,当以参附急治其标,标解则缓治于本,诸药合用回阳救逆。李中梓在用药以及剂量上非常考究,用参附煎浓汤,见汗减随之减轻了参的用量,加之芪术以顾护中土,再调动气血,循循徐之。

4 脾土运化无权之痰饮

4.1 病案摘要

刑部主政徐凌如,劳且怒后,神气昏倦,汗出如浴,语言错乱,危困之极,迎余疗之。诊其脉大而滑且软,此气虚有痰也。用补中益气汤料,并四帖为一剂,用参至一两,加熟附子一钱,熟半夏三钱。四日而稍苏,更以六君子加姜汁一钟,服数日,兼进八味丸,调理两月而康[2]346。

4.2 医案分析

《素问·经脉别论》:“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清代黄元御在其《四圣心源》中所论“升降之权,在阴阳之间,是谓中气,脾升则肝肾亦升,故水木不郁,胃降则心肺亦降,故火金不滞,火降则水不上寒,水升则火不上热。平人下温而上清,以中气之善运”[9]。《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䐜胀。此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10]。可见,脾胃病责之于升降失调。脾胃乃人体升降相因的枢纽,徐案因劳又发怒导致肝木乘脾土,脾虚而清阳不升浊阴不降发生“神气昏倦”;气虚导致津液失于固摄,汗在五行属心,心主神志才会出现神志异常、语言错乱。李师观其脉证大而滑软,判定患者乃气虚有痰之象。先生在书中提过“劳倦伤者,补中益气主之”[2]15,方中先用补中益气补脾脏升清降浊,佐以人参、熟附回阳固脱,其中人参用至一两急回元气于垂亡;脾为五脏之母,性喜温燥而恶寒湿,遂加以半夏取其燥湿化痰之性。四日稍苏后,用六君子补气化痰健脾,兼进服八味丸补益先天肾气,既顾护中焦同时补益先天根本。

本案虽然为津液不固扰乱心神,但不见危机昏厥之象,主在顾护脾土之本,李师在补益脾气的同时注重顾护肾气,防止火不暖土之象影响病情的预后。在治疗疾病过程中,不可局限于疾病本身,见汗止汗,神乱安神;而是应该结合患者自身体质、患病诱因以及病情缓急来治疗。

5 小结

李中梓在《医宗必读》中强调:“善为医者,必责根本,而本有先后天之辨”[2]14。同时又指出:“独举脾、肾者,水为万物之元,土为万物之母,二脏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上述四则病案虽然治疗的疾病各异,均体现了李师非常注重脉证结合,见病知源,辨清疾病的标本虚实,既调摄先天,又顾护后天。李师对于病症的分析治疗见解独到,值得后世学习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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