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技能提升路径的政策架构与实践特色

张创伟 陈 悦 吴雪萍

“提高低技能成年人的技能水平，增加他们的就业机会，使他们不被甩在后面”，这一点已被欧盟视为能否实现欧洲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一项重大挑战。欧洲有6400万低技能成年人，他们还在为解决识字、算术或数字技能欠缺而挣扎。为支持这批庞大的群体提升技能水平，避免其因不适应产业绿色化、数字化发展而导致失业，欧洲理事会于2016年发布《技能提升路径建议》（the Council Recommendation on Upskilling Pathways: New Opportunities for Adults）（以下简称《建议》），以履行实现充分就业和社会进步的使命[1]。尽管成员国的实施方案将持续至2022年[2]，但各国贯彻《建议》所采用的方法举措已初显深远的理论价值与丰富的实践内涵：建立全面的方法、以协调一致的方式来提高低技能成年人的技能，确保每个成年人都有终身学习机会不断更新和获得新技能，以应对不确定的时代，并在其生活和职业生涯中实现成长。

一、欧洲开启技能提升路径的背景

在瞬息万变的全球化经济浪潮中，技能是通往充分就业和社会繁荣的途径[3]，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国家或地区的竞争力和创新力。有了合适的技能，人们就能胜任高质量的工作，充分发挥自身潜力，成为自信、积极的公民。技能是投资的拉动因素，是创造就业和推动经济良性循环的催化剂，也是促进社会团结的凝聚力。低技能人群除在就业方面处于劣势外，也更易于被社会排斥，出现贫困和犯罪现象，他们的收入往往较低，对现实生活满意度也不高。欧盟清晰地认识到除经济利益外，进行技能投资可以在更广泛的社会利益方面取得进展[4]，因此在政策层面，致力于把享有高质量和包容性的教育、培训和终身学习权利作为社会权利的第一原理。

（一）经济背景

数字化、绿色化和全球化趋势伴随新技术迭代促使欧洲正在经历快速的经济转型，转型又加速了对技能的需求，并使高技能人才日益受益，越来越多的职位空缺要求更高层次和更广泛的技能。在未来，即使是传统上要求低水平资格或根本不要求资格的工作，对从业者技能的要求也会越来越高。绝大多数工作都需要一定程度的数字竞争力，越来越多的基础工作需要从业者掌握一些核心或通用技能，如沟通、解决问题和团队合作能力。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开展的成人技能调查（PIAAC）表明，在技术丰富的环境中（in technology-rich environments），识字、计算和解决问题能力较高的成年人在劳动力市场上往往更容易取得成功[5]。然而，欧洲有20%～25%的年龄在16～65岁之间成年人的技能熟练程度较低，不太可能参与学习或充分参与数字化驱动的经济社会[6]。在未就业人员（特别是长期失业者）和其他弱势群体中，在基本技能方面具有根本性缺陷的低素质人员占很大比例，这些缺陷使他们更难进入或重返劳动力市场。尽管活跃的劳动力市场需要失业人员尽快找到工作，但却并不总是能提供灵活的个性化技能提升机会，也很少有公共政策能够切实解决就业人员的技能需求问题，这使他们面临技能过时和失业的风险有增无减。为此，2016年，欧洲理事会发布《关于长期失业者融入劳动力市场的建议》（The Council Recommendation on the Integration of the Long Term Unemployed into the Labour Market）要求对失业时间达到18个月的人员实施点对点的个性化服务，并对其开展深入的评估、指导和工作整合（job-integration）[7]。显然，欧盟试图通过（再）培训方案减少劳动力市场的摩擦，正如马丁·费希尔（Martin Fischer）在21世纪初对欧洲经济政策的肯定：不是在需求和供给之间进行调节，而是通过把失业者分配到“合适”的培训计划之中进行调节[8]。

（二）社会背景

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以及欧盟基本权利宪章所引领的社会风尚是欧洲理事会出台《建议》的社会底色。2015年联合国提出可持续发展目标，呼吁采取行动，确保所有青年和相当大比例的成年人，无论男女，到2030年都具有识字和算术能力。作为响应，欧盟于2019年发布了《2030年欧洲实现可持续发展》（Towards a Sustainable Europe by 2030）的反思文本，指出：“当今社会一切都在改变。教育、科学、技术、研究和创新是实现符合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可持续欧洲的先决条件”[9]。换言之，为适应快速的变化，每个人都需要具备广泛的技能、知识和能力，包括足够的识字、计算和数字能力，以便充分发挥自身的潜力，承担社会和公民责任。这些技能、知识和能力对于进入劳动力市场和在劳动力市场取得进展以及参与进一步的教育和培训也至关重要。在2015年，欧洲有6400万人口只有初中以下文化程度，超过25～64岁总人口的1/4。OECD的成人技能调查测试了在技术丰富的环境中识字、计算和解决问题的水平，表明在20个成员国的16～65岁成年人中也有相似比例的极低技能者。他们面临更高的失业风险、更高的失业率和社会排斥、更高的健康风险和更低的寿命预期，而他们的子女面临更高的教育成就低下的风险。同时，为了使移民和难民快速进入劳动力市场并顺利融入新社区，也需要准确评估和确认他们的原有技术和能力并对之提升和更新。2000年发布的《欧洲联盟基本权利宪章》（The Charter of Fundamental Rights of the European Union）承诺人人都有受教育及接受职业和继续培训的权利，教育和培训权利是公民权利的核心。作为《欧洲联盟基本权利宪章》的具体化举措之一，欧洲理事会于2013年发布的《关于建立青年保障的建议》（on establishing a Youth Guarantee）提出，成员国为25岁以下的年轻人在失业或离开正规教育的4个月内提供高质量就业、继续教育、学徒或实习的机会；同时也能为早期离校者和低技能年轻人提供重新进入教育和培训或二次机会教育的因地制宜方案，方案需要符合他们具体的学习环境，使他们能够获得相应的资格。

（三）教育背景

终身学习已被欧洲奉为“社会权利的支柱”（Pillar of Social Rights）：每个人都有权接受高质量的教育和培训，以保持和获得技能来适应劳动力市场的新要求，实现充分参与社会活动的理想；人人都有权获得及时和量身定制的援助，包括获得求职、培训和资格再认证，以改善就业或创业前景[10]。这样的理念在诸多欧盟教育政策中都得到充分体现，这为技能提升路径的开拓铺平了道路。欧盟2018年发布的《关于终身学习关键能力的建议》（Recommendation on key competences for lifelong learning）提供了一个参考框架，支持成员国确保在初级教育和培训结束时，青年人可以具备终身学习的关键能力，使他们能够适应成人的工作、生活和学习。该框架还支持成员国确保成年人能够在一生中发展和更新自身的关键能力。欧盟2008年发布的《关于建立欧洲终身学习资格框架的建议》（Recommendation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European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 for lifelong learning）主张创建了一个共同的资格参考框架，学习成果以八个级别的资格形式表示，可以通过各种形式的正规（formal）、非正规（non-formal）和非正式（informal）学习来实现。2016年欧盟发布的《欧洲公民数字能力框架》（The Europea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Citizens）为当今社会的数字技术提供了一个共同的欧洲参考，并定义了五个关键领域的能力和水平。2020年欧盟发布《欧洲教育和培训合作战略框架》（The Joint Report of the Council and the Commission on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strategic framework for European cooperation in education and training ），要求尽量使那些没有达到4级资格（相当于高中学历）的人获得4级资格。欧洲理事会于2012年发布的《欧洲理事会关于验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建议》（The Council Recommendation of 20 December 2012 on the validation of non-formal and informal learning）要求成员国建立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评估和认证的国家安排，包括对失业人员或有失业风险的人进行技能评价，旨在确定他们的知识、技能和能力[11]。此外，2016年欧盟发布的《欧洲新技能议程》（A New Skills Agenda For Europe）提案的成员国政府代表达成共识：完成高中或同等学历往往是确保从教育成功过渡到劳动力市场和获得进一步学习机会的最低要求。

二、欧洲技能提升路径的政策架构

“开发技能提升路径护航社会繁荣”已成为欧洲最高级别的政治承诺。由于政策目标群体的多样性，包括就业、失业和边缘等许多不同的群体，他们的技能提升需求具有特定性，而且这一政策领域的措施也比较分散和复杂，难以形成普遍的系统方法，公民对技能提升所带来的社会经济效益也缺乏普遍共识。因此，《建议》没有采取一刀切的办法，而是要求成员国基于有效协调和跨领域政策整合的方式，探索科学的实施路径，确保政策行动具有弹性，以最大可能地满足社会各方的技能提升需求。

（一）决策层面的协调与连贯方法

欧盟运用综合方法擘画了一个共同的愿景，嵌入最高级别的政治承诺，以整体方式协调多个相关政策领域，彰显了技能提升路径的战略特质。

成员国为人们提供提高技能的平等机会。《建议》所涵盖的群体主要包括：未接受教育（包括早退学）、就业或培训的年轻人；公共就业服务机构提供的低学历失业人员；低学历或无学历、面临失业风险或在衰退行业工作的从业人员；就业或失业的老年工人——为了延长他们的工作寿命，以50岁以上的工人为目标；包括难民在内的非欧盟移民，特别是在最近一波移民潮中抵达欧盟的移民；45岁以上的自营职业者，或来自特定职业部门的残疾或裁员员工；普通的不积极寻求就业的人；囚犯；残疾人；成人教育工作人员；继续教育部门的导师、协调员和管理人员。

为增加实现高度多样化目标群体满足提升技能需求的机会，必须提高政策的一致性和有效性，“提升技能路径是关于调整和利用现有结构和资源，以释放和利用协同效应”[12]。因此，采取跨领域的综合协调方法，在政策层面为促进和维持低技能成年人的技能提升创设最佳条件。基于可持续和包容性终身学习的共同愿景，提供灵活、适应和定制的学习与个性化支持，确保所有横向相关政策领域（如教育和培训、就业、社会、经济、福利、司法、移民、家庭、卫生）和纵向领域（连接决策和执行、国家、区域和地方实体）的协调与连贯。尽管目标群体、技能需求和政府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变化，但该方法为以可持续方式巩固、发展和实施技能提升路径创造条件。

（二）支持层面的财政与非财政工具

欧盟不仅要求成员国使用“当前和未来的欧洲融资方案支持技能发展领域”[13]，还要求成员国发挥非财政方面支持，制定职业指导战略，实施推广、信息和指导措施，通过财政和非财政手段的协同支持更多人参加教育和培训。

根据欧盟统计局开展的成人教育调查（AES），财务成本是成人参与教育和培训的重要障碍之一，“2016年欧盟28%的成年人由于成本原因没有参加教育和培训，同样，高昂的财务成本也阻碍了公司提供培训”[14]。目标明确的财政支持有助于减少这一障碍，激励低技能成年人参加教育和培训，并鼓励雇主在培训（低技能）员工方面投入更多资金。《建议》要求成员国从国家资助基金中列出项目，支持低技能成年人提升技能；地方当局推出一些金融工具以刺激受教育水平较低的人参与学习，尤其是弱势群体、残疾人及非欧盟出生的女性，这些金融工具包括助学金、代金券/学习账户、补贴、贷款收入以及足够长的带薪培训假；并通过立法改善失业人员福利条件，使他们能够在技能提升途径的第一步（技能审计）和第二步（定制学习机会）中获得经费支持；通过立法允许为面临技能过时风险的人提供培训活动的公司予以税收抵免；针对公司的金融工具包括税收补贴机制、税收激励、补贴和回报条款。

财政支持的成败取决于更广泛的社会和教育背景，如果没有一种更全面的办法来解决参与方面的其他障碍，它们可能不会成功，因此需要通过向雇主和个人提供有针对性的非财政措施来加以配合。宣传措施包括：地方当局组织开展关于资格和成人参与学习重要性的动员活动，制作视频推广数字技术，并向潜在的学习者宣传提高技能的好处；通过传统媒体和社交媒体网络、学校和地方社区进行外展活动（outreach），激励目标群体促进终身学习；推进普及终身学习运动，建立“成人学习网络”吸引低技能成年人重新学习。指导措施包括：由职业学院等教育培训机构建立全国性的、全年龄段的、公正的、完全双语的职业信息库，为个人接受技能培训提供建议和指导，支持个人在教育、培训和工作方面作出正确的选择，鼓励职业院校和培训提供者推出自己的宣传和指导流程。

（三）实施层面的三步法技能提升路径

由于目标群体侧重于技能不合格的成年人、失业者和未接受教育、就业或培训的年轻人，所以识别和验证他们的先前学习信息显得尤为重要。在此基础上，培训机构才能有针对性地指导个人进行技能学习、开展培训成果认定以及选择合适的技能进阶路径。为此，《建议》运用系统思维的方法提炼了逻辑严密的三步法实施路径（the upskilling pathways on three steps），包括对培训对象的基本技能进行全面评估、提供个性化培训、加强获得技能的验证。

第一步，对目标群体成员进行技能评价，以确定现有技能和提高技能的需求。目标群体主要为“低资格成年人”（low-qualified adults）——没有完成高中或同等学力教育就离开初始教育或培训的人以及没有资格获得“青年保障”（the Youth Guarantee）的人。对“低资格成年人”开展技能评估，以确定现有技能水平并分析技能提升的具体需求。必要时，将根据《欧洲理事会关于验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建议》对“低资格成年人”先前的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进行识别、记录和评估，以作为提供培训机会的依据。

第二步，提供量身定制且灵活的学习机会，使他们能够更新技能并填补不足。教育和培训的内容为：最低水平的识字、算术和数字能力；根据《2006年欧盟关于终身学习关键能力建议》（Recommendation 2006/962/EC on key competences for lifelong learning）的规定取得欧洲资格框架（EQF）3级或4级的资格认证；获得与劳动力市场和积极参与社会相关的更广泛技能、知识和能力。对于来自第三国的移民，酌情增加语言学习和培训机会。为了更好地满足当地劳动力市场的实际需要，在提供学习机会时需要与地方利益相关者（relevant stakeholders）、特定的社会合作伙伴以及经济实体开展紧密合作。

第三步，使其获得的知识和技能得到验证与认可，从而获得相应资格或就业机会。根据欧洲理事会关于验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建议，对接受学习和培训（包括在工作中学习）后习得的知识、技能进行认定，并鼓励他们根据国家资格框架和体系获得资格认证，为个人获得新的资格提供路径指导。要求成员国建立与欧洲职业教育学分体系（the European Credit system for VET）一致的国家学分体系，并用于将经过验证的非正规或非正式技能学习成果转化为资格证书学分，这有助于确保学习者能够在他们原有基础上选择灵活的技能提升路径。

三、欧洲技能提升路径的实践特色

欧盟委员会从可持续竞争力、社会责任感和未来适应力的高度确立了公民技能提升的重要性。各成员国结合国情，创造性地实施了技能提升路径，在实践中展示了高度的一致性，那就是以数字技能为优先、以职业教育和培训改革为动力、以技能评价为纽带，支持全体公民提高和重新提高技能。

（一）以数字技能为优先

欧洲人生活在一个日益复杂的数字世界中，这个世界正在彻底改变他们在工作、商务和学习中的行为方式，缺乏数字技能会对他们的生活能力和就业机会产生深远的负面影响。目前，欧盟大约有40%的人口数字技能水平不足，其中22%的人口根本没有掌握数字技能[15]，为应对数字化带来的挑战，欧盟开发了《欧洲公民数字能力框架》（以下简称“框架”）作为执行标准[16]。“数字成员联合体”（a consortium of All-Digital members）依据《框架》开发了“数字能力开发系统”（Digital Competences Development System），对员工和求职者的数字技能水平进行评估，然后开展针对性的培训以提高技能水平[17]。

《框架》作为标准解决了“什么是数字技能以及如何评估数字技能”的问题。《框架》指出，为了实现与工作、就业、学习、休闲和参与社会的相关目标，人们需要具备相应数字领域的能力，共有五个关键领域的21项能力[18]。关键领域一信息和数据素养具体为：阐明信息需求，定位和检索数字数据、信息和内容；判断来源及其内容的相关性；存储、管理和组织数字数据、信息和内容。关键领域二交流与合作具体为：通过数字技术进行互动、交流与合作，同时了解文化和代际多样性；通过公共和私人数字服务以公民身份参与社会；管理个人的数字身份和声誉。关键领域三数字内容创建具体为：创建和编辑数字内容，改进信息和内容并将其集成到现有知识体系中，同时了解如何应用版权和许可证；了解如何为计算机系统提供可理解的指令。关键领域四安全性具体为：在数字环境中保护设备、内容、个人数据和隐私；保护身体和心理健康，并了解促进社会福祉和社会包容的数字技术；了解数字技术及其使用对环境的影响。关键领域五问题解决具体为：确定需求和问题，解决数字环境中的概念问题；使用数字工具创新流程和产品；跟上数字发展的步伐。

为提高国民的数字技能，保加利亚、塞浦路斯、捷克、德国、丹麦、爱沙尼亚、西班牙、芬兰、法国、立陶宛、拉脱维亚、波兰、英国等许多国家把执行《框架》作为实施《建议》的优先事项，启动“数字教育行动计划”（a Digital Education Action Plan），以应对技术变革或数字化进程。捷克在2015-2020年数字扫盲框架内，启动了在线系统开发，以提升员工和求职者的数字能力，目的是使他们能够根据欧洲数字能力框架自我评估数字技能水平。完成评估后，他们将会接受定制培训，以提高技能，该项目还旨在规划相关培训机会、创建区域培训计划，以提高劳动力的数字能力。截至2021年，已有数千名捷克公民从这项计划中获益。德国还通过了一项新的法律，旨在为因数字化而可能导致失业的低技能人员提供支持。英国从2020年起规定，缺乏或不具有基本数字技能的成年人（19岁以上）有权接受数字技能评估，并有权获得公共资金资助的数字技能提升课程。在芬兰，由非政府组织为缺乏基本数字技能的成年人提供培训方案。AllDigital是为欧洲缺乏数字技能者提供培训服务的重要组织，该组织通过由25000个数字能力中心连接成的网络每年培训300万人[19]。

（二）以职业教育和培训改革为动力

职业教育和培训（VET）在技能提升中扮演着主体性角色，《建议》的实施倒逼着职业教育和培训进行系统化的改革。2020年欧盟结合《建议》实施情况发布了《关于职业教育和培训理事会建议的提案》（European Union.Proposal for a COUNCIL RECOMMENDATION on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以下简称《提案》），为欧盟的职业教育和培训设计了新蓝图：加快欧盟职业教育和培训的现代化进程，使其更好地适应数字化、绿色化经济；确保职业教育和培训更灵活、迅速地满足劳动力市场需要，为年轻人和成年人提供优质就业机会；加强工作场所学习和学徒培训；增强职业教育和培训的灵活性，包括鼓励模块化和非正规学习方法；加强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质量保证，促进“卓越职业中心”（Centres of Vocational Excellence）建设；毕业生就业率至少为82%；60%的职业教育毕业生受益于工作场所学习；8%的职业教育学生受益于海外交流学习[20]。

在《提案》的引导下，欧盟成员国与社会伙伴、教育和培训机构、学习者代表、企业和部门组织以及其他利益相关者一道努力，正在或将要采取以下行动：为职业教育和培训机构提供一定程度的自主权，使其能够对技能挑战做出及时反应，提供快速再培训方案，并与公共和私营部门的雇主密切合作；制订职业教育和培训方案，并将其扩大到更高的资格和“微证书”（micro-credentials）水平；将职业教育和培训与前瞻性经济战略和创新体系联系起来；将环境和社会可持续性纳入职业教育和培训课程以及组织管理；确保职业教育和培训各部门之间有更好的渗透性；提高职业教育和培训机构的数字化准备；为学习者和员工提供更多的流动机会和其他融资机会；克服性别歧视，支持多样性和包容性；确定评价指标体系，以便对职业教育和培训系统的绩效进行定量和定性监测[21]。

技能是欧洲在确保社会公平的同时保持竞争力的底色，职业教育和培训是加固社会权利支柱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获得技能的主要途径，其改革和创新是技能提升的主要动力。保加利亚、捷克、爱沙尼亚、意大利、斯洛伐克、马耳他、波兰、立陶宛将技能提升路径的实施方案置于终身学习战略之中；在芬兰、爱尔兰、拉脱维亚、斯洛文尼亚，这些实施计划也是职业教育和培训战略的一个部分。瑞典把技能提升与职业教育和培训整合为一个体系，允许成年人将各种方案中的优势资源结合起来，失业的成年人可以将职业培训机会与完成高中教育的权利结合起来；移民可以将语言学习与职业教育和培训结合起来；那些需要额外预备学习或掌握基本技能的人可以在预备劳动力市场培训或民办高中（Folk high schools）学习；兼职工作也要与职业教育和培训相结合；民办高中可以灵活地（通过个人学习计划）根据个人需求定制学习计划；长期失业者和参加相关“公共就业服务”（PES）项目的人员可以获得量身定制的职业教育和培训[22]。

葡萄牙为支持技能不足的成年人、失业者及未接受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年轻人提升技能，建设了300个“资格中心”（The Qualifica centres）。这些资格中心大多设在学校等现有的公共或私人机构，提供信息、建议和推荐，以识别和验证之前的学习，然后引导个人接受培训。“资格中心”开发了资格护照（Qualifica passport），这是一个在线工具，可以记录获得的资格和技能信息；该在线系统还为个人提供获得新资格所需渠道的指引，与国家信用体系保持一致，并用于将经过验证的非正规或非正式学习转化为资格证书学分，这有助于学习者灵活地选择学习路径。借此，葡萄牙将技能提升路径实践纳入了作为社会主流的职业教育和培训系统。

比利时通过承认成人先前学习获得的能力证书与职业教育和培训系统联系起来；制定验证程序，使能力证书与国家资格框架（NQF）对接，从而在正式体系中取得进一步进展。在保加利亚，国家职业教育考试局（National Agency for VET）开发灵活、个性化的课程，以更新国家资格框架及欧洲资格框架（NQF/EQF）中的2～4级专业资格。技能提升路径实践活动加速了成人课程模块化进程：模块广泛应用于爱尔兰的职业教育和培训；拉脱维亚为未完成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失业者实施了单元式职业培训和专业发展方案；克罗地亚实施了单元式基本技能方案；罗马尼亚实施了单元式职业教育和培训的二次机会方案。

（三）以技能评价为枢纽

运用系统方法且注重评价的反馈作用历来是欧盟创新行动的传统，《意见》的实施自然也不例外。“个人知识、技能和能力——以及对它们的评价——对于进入劳动力市场并取得进步、发挥个人潜力和在社会中发挥积极作用都至关重要。”[23]个人只有通过技能评价才能使之前未记录的学习成果变得可见并加以利用[24]。技能评价（也称为“技能评估”或“技能评测”）是根据特定参考点或标准检查个人学习成果的过程，是反思、展示、发展、需求分析等诸多行动展开的依据，可在以下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帮助个人反思并意识到自己的实际能力；为个人提供展示和营销其技能的手段；帮助发展职业和提高就业能力，特别是失业者和其他弱势群体；分析个人技能与劳动力市场需求之间的匹配程度，预测进一步的培训需求。

评价在技能提升行动中具有枢纽功能，技能评价联结了“技能提升路径”的起点和终点，使“三步法技能提升路径”形成闭环。起点的技能评价是对个人先前学习成果的陈述，是规划下一步培训的基础，终点阶段的技能评价直接将经过验证的非正规或非正式学习转化为资格证书或学分，为学习者今后的就业和继续学习提供依据，起点和终点都以《欧洲理事会关于验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建议》为技能评价的根本遵循。《欧洲理事会关于验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建议》与作为终身学习导航图的国家资格框架和欧洲资格框架紧密关联[25]，确保评价的有效性和可靠性，使不同背景下的技能评价（教育和培训、就业和民间社会）标准趋向一致，允许不同背景的学习成果之间建立联系。由此，技能评价不仅是技能提升路径的枢纽，也是贯通整个终身学习体系的枢纽，许多技能提升实践行动的核心就是技能评价。

奥地利、希腊、克罗地亚、意大利、斯洛文尼亚和斯洛伐克等国明确提出要对所有三种基本技能（识字、算术和数字）开展评估，政府、各地区和自治省联合采取“积极的劳工政策措施”（active labour policy measures）[26]，把对三种基本技能的评估作为就业的必要前提。在测试阶段，公共就业机构使用OECD的教育和培训在线评估工具——成人技能调查测试岗位候选人。比利时和塞浦路斯将发展评估作为验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必要环节。在希腊，基本技能评估作为获得欧盟资助项目的要求之一，通过国家成人学习协调委员会来推进该项工作。在丹麦和芬兰，技能评估是获得普通和职业课程的前提条件。捷克开展“欧洲技能提升路径”项目试点，内容包括识字、算术和数字技能的在线评估、能力分析和后续培训课程，从而获得欧洲资格框架的3级或4级职业资格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