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困境与纾解——基于休谟“事实与价值的鸿沟”理论视域的思考

高雅蓉

（集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福建 厦门 361021）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思想政治工作是党的优良传统、鲜明特色和突出政治优势，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事关党的前途命运，事关国家长治久安，事关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1]作为思想政治工作体系中的重要环节——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是落实立德树人、铸魂育人根本任务的关键核心，它具有凝聚共识的重要作用。大学生群体代表新时代的未来与希望，在他们人生重要的拔节孕穗期，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现实实践关系到他们的成长方向，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关乎人类命运的共同福祉。当前关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课程教学、一体化机制改革以及教师队伍建设等宏观研究上。纵观基于哲学理论视角探索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难题与破解的研究较少，尤其是从休谟“事实与价值的鸿沟”理论反思当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困境与纾解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理论来源于实践，也应为实践提供新的方向指导，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存在什么样的问题，休谟“事实与价值的鸿沟”理论又能为这些现实难题提供什么样的启示，这是我们接下来要继续探讨的问题。

一、意蕴探析：何为休谟“事实与价值的鸿沟”

休谟“事实与价值的鸿沟”是休谟难题之一，也是休谟难题在伦理学，抑或道德哲学方面的表现。关于休谟的这个伦理难题，我们可以在他所著的《人性论》中找到这样的表述：可是突然之间，我却大吃一惊地发现，我所遇到的不再是命题中通常的“是”与“不是”等连系词，而是没有一个命题不是由一个“应该”或一个“不应该”联系起来的。这个变化虽然是不知不觉的，却是有极其重大关系的。因为这个应该或不应该既然表示一种新的关系或肯定，所以就必须加以论述和说明；同时对于这种似乎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即这个新关系如何能由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些关系推出来的，也应当举出理由加以说明。[2]这是休谟的解答，也是大众所认知的伦理学领域中休谟问题的来源。

休谟在《人性论》中并未提及“事实”和“价值”，他仅仅表示了对“是与应该”之间的推导关系的怀疑。后来的学者在对休谟问题的研究中发现，由“是”构成的语句，即我们所说的事实命题，而由“应该”构成的语句，即价值命题。由此可见，所谓的“是与应该”的问题，也就是“事实与价值”的问题，或者还可以说是“应然与实然”的问题。随着表述的更加完整和规范，我们逐渐将休谟“是与应该”表述为“事实与价值”。所谓“事实”，即事实命题，是关于事实的可证伪的理性判断。这类命题讲求事物的客观真相，真实性。而“价值”，即价值命题，是从人们的情感出发的道德判断，它更偏向于主观的感性认知。“事实与价值的鸿沟”也就是休谟认为的我们无法从事实命题推出价值命题，简单而言即，我们不能从一个关于“是”的事实判断推出关于“应当”的价值判断，二者不存在必然的关系。虽然休谟认为从事实命题无法推出价值命题，但从他在《人性论》的阐述中，可以知晓他对于事实与价值的关系更偏向于提出怀疑，把二者的关系问题置于值得令人怀疑、解释的立场，这也是后来的学者们对休谟的难题提出各种不同的见解的原因之一。这些分歧的存在促使人们更加深入地思考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关系，并不断推动着二者的深入发展。

二、双重困境：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难题

1.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存在定势思维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发展的多元化使得人们的思想更具独立性和差异性。新的变化给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带来了新的难题：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逐渐脱离社会变迁，弱化了适应社会多样变化的自我调适能力。追根溯源，这一难题的症结之一在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自身存在的定势思维。这里所说的“定势思维”是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由于过分注重价值预设，忽视个体差异性，而产生的模式化、定式化的思维模式。

这种定势思维直接或间接地表现在他们的工作中。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经常使用这样一句套话来“启发”受教育者：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应该怎么做。例如，你是一个内向的人，你就应该变得外向，多和别人交流，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些情况看似合乎逻辑，合乎现实伦理，但仔细思考，我们可以发现：这些所谓的“启发性指导”并没有逻辑根据。按照人的“变性”欲望，性格内向的人分为渴望变得外向的内向型人格和追求本性的内向型人格。对于那些渴望变的外向的人而言，这样的指导能鼓励他们朝着期望的方向发展，成为更加优秀的人；相反，对于那些追求自我本真，不渴望成为一个外向型人格的人而言，高校思政教育工作者的“人生箴言”，就存在稍许偏差了。对于后者而言，鼓励他们成为外向的人，可能会造成他们形成“双重人格”：一方面逼迫自己进入不适合的朋友圈，另一方面在自我世界里挣扎、困惑甚至迷失自我。显然，这不利于他们健康人格的培养，也非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初衷。

2.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缺乏情感的力量

当今世界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科技的进步带来了新的变革，使人们的关注点更多地聚焦在理性和事实之中，与此同时，人们的价值观受到巨大的冲击。部分人认为伦理学的发展阻碍了人类的进步，例如先前饱受关注的“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在广泛的争议中，将科学技术和伦理道德的争论推向高潮，伦理道德的价值重新进入人们深刻思考的范畴。作为伦理道德发展的前沿阵地——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更加需要我们的关注，它所面临的现实困境之二是缺乏情感力量。

当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主要以课程教学为主，注重知识的传授，忽视情感的作用。通过《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等课程的教学来实现对大学生群体的思想政治教育。在这些课程中，部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经常在课堂上采用以灌输为主的思想政治教育方式。渐渐地这种“灌输式”的教学方式演变为道德说教的形式，忽视了情感教育，偏离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初衷。大学生的情感教育需要在体验、交流中生成，而“你说我听”的单一灌输方式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客体分隔开，二者难以进行平等的对话与交流，弱化了客体的自主性，从而阻碍了受教育者情感的表达与传播。

三、理性纾解：“事实与价值的鸿沟”理论对突破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现实困境的启示

总结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来的历史经验，我们明白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重要性。无论是在经济领域、政治领域还是教育领域，我们都需要学习这样的“变革精神”，打破思维的局限，解决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形势下，办好思政课，要放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全局中来看待，要从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来对待。我们正在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而努力。未来30年，我们培养的人要能够完成‘两个一百年’的伟业。这就是教育的历史责任。”[3]可见，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顺应时代的潮流，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要求相契合，这是中国之课，也是时代之课。以休谟“事实与价值鸿沟”为启发，将为突破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困境提供新的思路。

1.休谟“事实与价值的鸿沟”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意义

首先，它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价值预设”产生了深刻的思考，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现实的实践总是具有相应的哲学基础。“思想政治教育是教育者按照一定阶级或社会的要求，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受教者施加系统地影响，把一定的社会思想和道德转化为个体的思想意识和道德品质的教育。”[4]社会要求本身就是一种“价值预设”，是实践中主体和客体的统一，但在具体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大多数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往往只是给予这种正确的“价值预设”一种主观意图，忽视事实本身（思想政治教育的客体）的差异性和多样性，忽视了情感教育的重要作用。在这里，我们可以发现，休谟所认为的从事实命题中无法推导出价值命题，为我们正确思考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现实困境提供重要借鉴，成为完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和实践的重要资源。

其次是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渗透力和实效性，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改进具有积极作用。实效性和渗透力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属性之一。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期，思想政治教育具有重要作用。当今社会各种思潮相互渗透，人们的思想也日益多元化，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传播“社会要求”的中介，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环节之一，必须在实践中不断反思和改进，从而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渗透力和实效性。休谟关于事实命题和价值命题的有关理论，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社会大众的新认知，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渗透力，与此同时，纠正工作中的一些偏差将有助于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

2.纠正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认知偏差，关注受教育者的个体差异

休谟的事实命题与价值命题的鸿沟启示我们由人性的实然推导不出价值选择的应然，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不能“一概而论”，僵化地进行教育教学，从而使现实的教育工作走向模式化的发展。正确的出发点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改变认知的刻板印象，关注受教育者的个体差异，理性分析“价值预设”，合理灵活地进行价值观教育。

诚如上述提及的关于两种不同内向型人格的错误认知，启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者应该关注不同个体的差异。由于每个人所处的社会环境、心理承受能力等的不同，形成了一个个丰富多彩的性格，因此，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需要关注受教育者的个体差异，以及同一个体在不同时期的认知差异，做到因时因地而变，不断调整和变革，从而提高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有效性。

不仅如此，适度运用“价值预设”，重视“流动的价值”也是至关重要的。价值预设本身并不会阻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但过分追求价值预设，往往会忽视生成性价值的存在，进而造成思想政治教育的僵化。与事实的客观性不同，价值是主观的，或是多样性的。因此，要关注受教育者多元价值的形成，合理、适度地将它们的多元价值引导到正确的价值预设上，但不过分追求二者的绝对一致。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要更加注重构建受教育者的价值体系，即构建“流动的价值”。“流动的价值”强调把价值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帮助受教育者用发展的眼光了解什么是现在的价值，什么是未来的价值，培养他们正确的价值判断，做出正确的价值选择，从而合理形塑其符合社会发展要求的价值观。

3.重视受教者的心理需求，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渗透情感教育

情感的力量值得我们的关注吗？情感存在的部分原因是理性具有局限性。休谟在他的道德哲学中，充满了对理性的质疑：由于理性存在局限性，事实与价值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关于这点，我们可以从休谟的《人性论》中找到依据：“道德准则既然对行为和情感有一种影响，所以当然的结果就是，这些准则不能由理性得来。”[5]理性存在着局限性，“以理服人”的做法往往没有“以情动人”的效果显著，因此情感的力量值得我们关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不应该只注重道德说教，单一的灌输方式还需要关注学生的情感教育，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情感力量，从而真正做到拔节孕穗，立德树人。不同于灌输教育的“开门见山”式的显而易见性，情感教育要更注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性。这种渗透性的重点是关注受教育者的情感体验，并通过开放式沟通实现对受教者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在这里，可以采用情境创设的方式，让受教育者在情境中有不同的角色体验，产生不同的情感认知，从而受到启发；此外，心理学认为人类情感与感官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二者可以通过大脑中介相互作用。由此可以得出：受教者在视、听、说的立体感受下更容易接受产生个性化的情感，因此，利用新媒体等网络技术，通过刺激各种不同感官，引起情感的波动，从而在潜移默化地渗透中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

为了将理论知识转化为受教者容易接受的认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也需要注重推敲语言措辞的表达。相比起冗长的、看起来“高大上”的语句，简短的、紧跟新时代的、具有幽默性的、正能量的语句更容易引起受教育者的情感共鸣。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常用“梦想”“阳光”“幸福”“快乐”“心态”等正能量的词语，或者是引经据典，通过富有哲理的故事、古诗词等进行表述，更加能够提高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的效用，增加思想政治教育的感染力。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充分发挥自己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坚持显性教育和隐性教育相统一，成为学生成长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