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共同体视域下阿富汗重建对新疆民族地区安全与发展的影响及应对
2022-11-21吴明策戴永红
吴明策 戴永红
2021年的8月,阿富汗局势发生剧变。2021年8月15日,阿富汗塔利班占领首都喀布尔,美国扶持起来的阿富汗政权迅速倒台。2021年8月19日,阿富汗塔利班宣布成立“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Islamic Emirate of Afghanistan),宣布大赦并积极组建临时政府。2021年8月底,美军宣布完成从阿富汗撤军任务。阿富汗塔利班二度入主喀布尔以来,与第一次掌握阿富汗政权(1996年至2001年之间)相比政治成熟度明显提高,注重周边外交关系和自身形象。一方面在外交上主动和积极。在2021年7月,阿富汗塔利班代表团先后访问了俄罗斯和中国这两个周边大国。其入主首都喀布尔后,多次表示希望与所有国家建立良好的外交与贸易关系,并且一再强调希望与美国及其他外国政府保持正常的关系。另一方面是对内宣传自身的理智和开明。阿富汗塔利班的新闻发言人在各种媒体上高强度发言以博取阿富汗民众、各部落势力以及国际社会对自己的认可。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如能得到阿富汗本国民众的拥护、国内各派势力的支持以及国际社会的认可,阿富汗的重建工作将很快启动。
中国新疆与阿富汗接壤,新格局下的阿富汗重建必然对新疆民族地区的安全与发展产生多方面的影响。
自美国在阿富汗拉开反恐战争的序幕,二十年来阿富汗一直是全球反恐的重点地区,阿富汗持续数十年的动荡对周边地区的稳定和全球的安全都有影响,特别是对与之接壤的中国西部地区影响更为显著。国内学界关于阿富汗局势对中国的影响主要集中在两个向度。一是阿富汗局势对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影响。罗英杰认为“阿富汗是大中亚地区的核心国家,其局势的变化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面临的一大变量”。[1]刘岚雨将“一带一路”在阿富汗面临的主要安全风险归纳为:恐怖主义威胁、军阀割据、外部势力干扰三个方面。[2]李青燕认为阿富汗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可发挥独特作用,且“一带一路”倡议与阿富汗国家发展战略对接融合,在阿富汗局势动荡不安,美国继续主导阿富汗事务等背景下,阿富汗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能力受限,并将面临严峻挑战。[3]朱永彪等则认为因为丝绸之路经济带不以阿富汗为中心且是网状的、多节点的,所以阿富汗持续好转的安全局势对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有锦上添花的作用,阿富汗安全局势恶化对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仅产生有限的影响。[4]二是阿富汗局势对中国西部地区的影响,在这个向度上学者们的观点都较为集中在“三股势力”、毒品问题等对中国西部地区的威胁。王联认为“在西部地区,对中国核心利益构成挑战的是国际恐怖主义、宗教极端主义和民族分裂主义这三股恶势力”[5]。富育红认为在阿富汗边境地区受训的“东突”分裂分子是中国西部安全的最大威胁,近年来中国新疆地区的毒品问题有愈加严峻的趋势。[6]李青燕认为阿富汗动荡所带来的“恐怖外溢”已对中国西部地区的安全稳定造成威胁,与恐怖主义威胁相伴生的是毒品走私和跨国犯罪,新疆地区的吸毒人数近年来大幅增加,且阿富汗毒品有向中国其他地区蔓延的趋势。[3]除了阿富汗局势对中国的影响以外,中国对阿富汗局势的对策也是学者们研究的重点。荣膺认为“中国尤其要充分发挥自身地缘优势,积极运筹好大国关系,通过推动联合国在阿富汗和平与重建中的积极作用,促使阿富汗和平与重建进程顺利进行,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7]朱永彪等认为中国正在更积极主动地参与阿富汗事务,但在战略层面应避免过多地卷入阿富汗事务,在具体问题层面上更加积极的同时也应更加谨慎。[8]杜哲元则从国际关系的一个视角,指出需要高度重视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关系是我国在阿富汗的一项新的主要利益,协调推动巴阿关系持续向好发展将有利于保障我国西部安全,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在南亚的顺利开展。[9]
学者们持续深入的研究不仅明确了阿富汗局势对中国西部地区和中国所倡导的“一带一路”的影响巨大,而且关于中国对阿富汗局势应采取的政策和措施也提出了诸多建议,但是阿富汗局势骤然变化,阿富汗塔利班卷土重来,阿富汗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一个新的政治局面,这是诸多学者在前些年的研究中始料不及的。如今美国为首的联军已经完全撤出阿富汗,阿富汗塔利班重新执掌政权,阿富汗的内战基本结束,与之前大相径庭的重建局面,必然对中国新疆民族地区的安全与发展产生较为不同的影响,而新疆民族地区的安全与发展关系到中华民族共同意识的铸牢。“所谓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是各民族对这个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集体观念和认同。[10]新疆实现稳定与繁荣的过程是新疆各族人民群众认同感不断提升、凝聚力不断增强的过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国家统一之基、民族团结之本、精神力量之魂。[11]因此,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高度看待阿富汗重建对新疆民族地区安全与发展的影响更能准确把握研究对象,所做出的应对方略也更为行之有效。
一、新疆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核心要务
从汉代开始新疆就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一部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我们辽阔的疆域是各民族共同开拓的,我们悠久的历史是各民族共同书写的,我们灿烂的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创造的,我们伟大精神是各民族共同培育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是先人们留给我们的丰厚遗产,也是我国发展的巨大优势。”[12]新疆各族人民群众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重要成员,新疆各族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共同努力实现新疆的稳定与繁荣就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具体实践过程。在整个过程中,新疆的安全与发展是核心要务,通过消除恐毒以保障安全、融合发展以富民兴疆来保障新疆各族人民群众的安居乐业。
(一)消除毒恐以保障安全
目前新疆的安全问题主要体现在非传统安全领域中的恐怖主义问题和毒品问题,防范和消除毒恐威胁成为解决好新疆安全问题的核心要务。
中国与阿富汗仅通过狭长的瓦罕走廊相连,瓦罕走廊处于帕米尔高原,通行艰难险阻,边境防卫较易,所以中国并不是阿富汗毒品走私的通道国,但与中国相邻的一些国家政局不稳、经济形势不佳、社会治安混乱给毒品过境贸易留下了空间。“目前‘毒恐结合’‘以毒养恐’局面的形成长远来看给国家总体安全带来了不稳定性和不可预测性。[13]
目前对我国新疆的安全与稳定构成最大威胁的是“东突厥斯坦”(简称“东突”)问题。所谓“东突厥斯坦”是近代产生的概念,“突厥斯坦”意指有突厥人居住的地方,是个地理概念,在“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简称“双泛”)思潮影响下“东突厥斯坦”一词政治化,使该词成为臆造的邦国,从而奠定“东突”分裂主义的核心。[14]“东突”问题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才出现的新问题,而是需要追溯到19世纪,英俄两国为了争夺中亚地区的战略控制权,才出现“东突厥斯坦”的地理提法,并逐渐将其指代整个新疆,进而赋予了这个词政治及民族意义。“东突”势力打着民族的旗号,歪曲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否认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客观事实,通过不断制造暴力恐怖事件来严重危害新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破坏民族团结的大好局面以达到其分裂国家的目的。
“东突”恐怖主义的实质是宗教民族分裂型恐怖主义,即以民族分裂为目标、以宗教极端主义思想为基础、以暴力恐怖主义为手段的恐怖主义。[14]“东突”恐怖主义的典型代表就是“东突厥伊斯兰运动”(简称“东伊运”),该组织是“三股势力”的结合体,兼具暴力恐怖、民族分裂、宗教极端等特性,严重危害我国新疆地区的安全与稳定。“东伊运”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由一批所谓维吾尔宗教与知识人士创立,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其领导在一系列武装行动遭挫败后被逮捕。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艾山·买合苏木对其进行改组,改组后的“东伊运”将总部迁至阿富汗,在那里得到了“基地”组织和阿富汗塔利班的支持,成为一支从属于“基地”组织的恐怖主义力量。此后,“东伊运”派遣暴恐分子入境建立培训点,将维吾尔族青年作为重点招募目标,加以培训成为境外“东伊运”在新疆境内开展暴力恐怖活动的主力和别动队,这些培训出来的人员在不同时期参与了发生在新疆的爆炸、暗杀以及抢劫等各种暴力恐怖活动。[15]
“东伊运”自创立之始就希望通过暴力方式,将新疆从中国版图上分裂出去以成立一个信奉伊斯兰教法的“突厥斯坦”国家,作为“东突”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东伊运”的意识形态也主要基于“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思想。近年来,“东伊运”组织的意识形态和活动特点越来越趋向宗教极端主义,不仅仅将建立一个独立的“东突厥斯坦”国作为其追求的当前目标,更将建立一个实行伊斯兰教法的宗教政治实体(哈里发)作为其追求的终极目标,其所实施的各类暴力恐怖活动也越来越带有宣扬“圣战”的色彩,“圣战”便是其实现目标的方式。[16]如今的“东伊运”已经演变为一个跨国恐怖组织,进而在全球范围内开启“圣战”之路,这是其主导意识形态变化后的结果,这导致“东伊运”的危害性已经从不仅仅局限于中国的新疆地区或者中亚地区,更是波及全球。
(二)融合发展以富民兴疆
作为我国西北边疆地区的重要省份,新疆为我国核心区提供战略纵深和缓冲地带。“既拱卫着国家的核心区域,为其提供安全屏障和战略纵深,也是国家进一步发展的地理空间,对国家的发展和稳定具有根本性的影响。[17]古代丝绸之路经过新疆通向中亚和欧洲,当前的西部大开发和“一带一路”倡议更是将新疆提高到了战略高度。近些年国家在新疆民族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投入了大量资金。“2014年至2019年,中央财政对新疆自治区和兵团转移支付从2636.9亿元增长到4224.8亿元,年均增长10.4%,6年合计支持新疆2万多亿元。[18]数以万亿的资金投入大大改善了新疆的基础设施和交通条件,目前新疆的公路、铁路、空运等交通运输的网络都已成型,除了交通网络已经形成并不断完善和密集化之外,新疆已开放多个边境口岸,在新疆边境线上形成一条长长的商贸走廊为良好的商贸交流打好了基础,同时我国与俄罗斯和中亚国家在西部边疆地区能源领域的合作不断加强。在共建共享新疆经济大发展过程中,新疆各族群众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归属感随之增强。
二、阿富汗重建对新疆民族地区安全与发展的影响
阿富汗地理位置独特,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持续的战乱使其难民问题突出而波及多国。阿富汗作为恐怖主义的滋生地之一,又位于当今世界地缘政治地图上的“破碎地带”之一。[19]这个“破碎地带”又形成了毒品为重要产业的毒品经济,成为世界上的重要毒品来源国。阿富汗前总统卡尔扎伊曾经说过:“阿富汗有了和平,这个地区也就有了和平;阿富汗陷入了麻烦,这个地区也就有了麻烦。阿富汗和平了,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也就终结了;阿富汗有麻烦了,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也将因此继续存活下去。”[20]阿富汗形势稳定与否对新疆民族地区的安全与发展影响甚大,新疆的稳定与繁荣则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意义重大。
(一)阿富汗重建需要面对的问题
阿富汗的重建过程也是其解决自身问题的过程,难民、毒品和恐怖主义等问题都需要在重建过程中加以解决。如今美国为首的联军已从阿富汗完全撤军,随着阿富汗塔利班攻下反对派武装最后的堡垒——潘杰希尔,反对派武装首领前副总统阿姆鲁拉·萨利赫和艾哈迈德·马苏德均不知所踪,宣告了阿富汗国内的战争趋于结束。如果阿富汗塔利班接下来能够协调好国内各方势力,笼罩在阿富汗人民头上数十年的战争阴霾将逐渐散去,这个饱经战乱的国家太需要和平了,毕竟阿富汗民众人心思和久矣。目前阿富汗国内的非传统安全问题主要集中在难民问题、毒品问题和恐怖主义问题,这三大问题不但严重阻碍阿富汗国内的稳定与发展,而且给周边国家和国际社会都带来无穷的祸患。
首当其冲的是恐怖主义问题。二十年前,美国为首的联军就是以反恐战争的名义来打击盘踞在阿富汗的“基地”组织并推翻了对其加以支持的阿富汗塔利班政权,近20年来阿富汗的恐怖主义虽深受打击,但恐怖主义的毒瘤一直没有被摘除,反恐斗争的形势依然复杂严峻。2021年8月26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机场发生爆炸,造成美军和阿富汗民众大量伤亡,极端组织“ISIS-K”①宣布制造了此次恐怖袭击。2015年,伊斯兰国正式宣布进入阿富汗,招募人员、筹措资金、发动恐怖袭击与阿富汗塔利班展开争夺。[21]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al-Shams)脱胎于“基地”组织,但比“基地”组织更为极端。此次恐怖袭击说明了阿富汗国内的恐怖主义势力依然顽固,也侧面说明了美国在阿富汗的反恐战争实质上是失败的。
毒品问题是阿富汗的又一大顽疾。目前阿富汗是世界上最大的非法鸦片出产国和生产鸦片种类最多的国家。阿富汗目前全球最大的鸦片生产国,2017至2019年的年均生产量分别为9000吨、6400吨、6700吨。[22]据联合国毒品与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在《全球毒品问题报告2021》中指出2020年,阿富汗用于非法种植罂粟的土地面积与2019年相比增加了37%,非法鸦片产量占全球鸦片总产量的85%。[23]阿富汗毒品问题之所以如此严重,一方面是罂粟种植的高收益率。罂粟种植的收益是数倍于小麦等农作物的种植在国家动荡不安,在政府长期缺位的情况下,阿富汗人依靠种植罂粟、生产加工鸦片和走私毒品获得了主要的经济收入。“事实上价格因素,市场力量的驱动,缺少具有吸引力的替代种植计划以及阿富汗安全局势的恶化等仍然是影响阿富汗毒品问题的主要原因”。[24]目前毒品的生产和贸易俨然已成为阿富汗的经济支柱产业。另一方面毒品产业能够成为反政府武装和恐怖组织的重要经费来源。毒品生产和贸易所带来的巨额收益,不仅解决了阿富汗塔利班的财政问题,而且为其持续进行武装斗争和扩大地盘提供了充沛的资金,同时毒品经济所带来的收益也滋养活跃在阿富汗的恐怖组织。阿富汗的毒品产业已经影响到了阿富汗人的方方面面,由此所形成的毒品经济在阿富汗有着广大而根深蒂固的民众基础。“阿富汗民间已经建立起以鸦片为计价基准的微观信用体系”。[25]在这个信用体系中,鸦片作为唯一的一般等价物而存在,是最有效的硬通货。如今越来越多的阿富汗人置身于毒品经济当中,毒品问题将会是阿富汗重建之路上相当棘手的问题。
阿富汗难民问题是一个有着深刻历史根源的问题。数以百万计的阿富汗难民不但给众多接收阿富汗难民的国家增加了负担,而且成为恐怖组织招募新丁的重要来源。阿富汗难民聚居的难民营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恐怖分子的藏身处和恐怖主义滋生的温床。阿富汗的内战和动乱持续了数十年,造成数百万阿富汗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这期间阿富汗难民一直处于流动中,难民会随着阿富汗国内局势好转返回国内,又因局势恶化重新逃往国外。阿富汗难民不仅经常性和反复流动,而且难民群体在每次流动中均会出现变化,即有些难民返回阿富汗以后安定下来,另一些阿富汗人则沦为难民逃往国外。在阿富汗国内能够给予必要的安全保障和生活保障之前,阿富汗难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仍将选择滞留在他国境内。
(二)阿富汗重建对新疆安全的影响
阿富汗塔利班势如破竹入主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美国等西方国家军力彻底退出阿富汗。美国对阿富汗早已萌生退意,此番撤军是多年来美军撤离阿富汗进程的最后一步,没有成为大国军力角斗场的阿富汗,对中国新疆民族地区的战略安全非常重要。随着阿富汗推动重建进程,阿富汗的三大非传统安全问题也会逐步得以消解,这将对新疆的安全产生多方面的影响,将有助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进一步铸牢。
1.难民问题的消除所带来的影响
由于中阿两国接壤的瓦罕走廊地处帕米尔高原,不仅仅非常狭窄,而且自然环境极为恶劣,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根本无法通行。阿富汗的战火主要集中在其南部地区以及中阿文化上的差异等,多方面因素导致阿富汗难民极少选择中国作为逃难的目的国。虽然阿富汗难民问题对我国新疆民族地区直接影响不大,但是难民问题的解决关系到全球治理,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一直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如果阿富汗局势再次陷入动荡,阿富汗难民主要涌向巴基斯坦和伊朗外,中亚也是阿富汗难民的一个目的地。[26]数量庞大的难民是国际恐怖主义滋生的肥沃土壤,从这个角度看难民问题对全球反恐影响巨大。阿富汗难民返回阿富汗的意愿是由阿富汗的安全局势所决定,阿富汗和平重建对于阿富汗难民问题的解决有药到病除的效果。大量难民的回归又会给阿富汗建设提供充分的劳动力,对阿富汗的发展起到正向作用的同时也间接消除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壤。
2.毒品问题的根除所带来的影响
时至今日,毒品问题在阿富汗已经泛化,毒品所衍射的产业已经成为阿富汗重要的经济来源,成为阿富汗经济的支柱产业。毒品问题在阿富汗之所以如此严重,其原因一方面是当地百姓没有比种植罂粟更好的选择;另一方面是多年来毒品产业带来巨大收益而得到阿富汗塔利班和恐怖主义势力的鼓励和支持。以毒养军是阿富汗塔利班作为反政府武装力量时期的措施,如今阿富汗塔利班已从反政府力量变成执政力量,自然不能以种植毒品所带来的收益作为政府财政的税源,必须摆脱毒品经济的依赖。阿富汗塔利班为主导的新政府如果能够有效开发阿富汗丰富的矿产资源和推广其他经济作物的种植,为阿富汗百姓找到更好的谋生之路,有利于阿富汗民众从根本上放弃毒品经济,更有利于阿富汗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总而言之,阿富汗的和平重建之路,注定是一条通过发展其他产业来实现去毒品化经济的道路。
阿富汗毒品问题的解决将大大减少流入新疆民族地区的毒品数量,围绕毒品问题而出现的各类犯罪也相应减少,有利于公安机关保护新疆各族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人民群众的安全感增加了,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感也随之增加,有助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3.恐怖主义的清除所带来的影响
阿富汗塔利班在刚成立的时候,对极端组织和恐怖主义势力秉承着来则纳之的态度,为恐怖组织提供容身之所、经济支持和物资援助。“基地”组织和“东伊运”分子都将阿富汗作为大本营。“在塔利班第一次在阿富汗掌权时期,其武装中甚至还有一个由‘东伊运’分子组建的‘中国营’,由大约320名来自中国新疆地区的恐怖分子组成”。[27]由于这些前科的存在,国际社会对阿富汗塔利班的始终存在顾虑,阿富汗塔利班必须做出充分的行动来证明自己与恐怖分子已经划清界限,让国际社会相信其已经痛改前非。2021年7月,阿富汗塔利班代表团访华时,中方就明确表示希望阿富汗塔利班同“东伊运”等一切恐怖组织彻底划清界限,阿富汗塔利班领导人阿巴达尔也表示阿富汗塔利班决不允许任何势力利用阿领土做危害中国的事情。已闻其言、静观其行,如果阿富汗塔利班政权能够切实履行承诺将“东伊运”恐怖分子彻底清除出阿富汗,这将大大压缩“东伊运”的生存空间,改善新疆地区的反恐形势,减轻新疆地区的反恐压力。
“中华民族是一个血脉相通的共同体,各民族以反对民族分裂、维护祖国统一为最高利益。”[28]新疆的安全关涉到整个中国的安全、关涉到整个中华民族的安全。中华民族同呼吸、共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29]捍卫国家领土和主权完整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里各民族的共同利益和共同责任,五十六个民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里的兄弟姐妹,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肝胆相照的集体。“新疆生活着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回族等56个民族,呈‘大杂居、小聚居、交错杂居’的特点”。[30]新疆是五十六个民族共同的家园,新疆的安全是中华民族整体安全的体现,绝对不允许任何势力危害新疆民族大家庭的团结稳定。“新疆作为全国反恐维稳的前沿阵地和主战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关系到边疆稳定、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31]阿富汗重建有利于优化新疆的安全环境,从而强化新疆各族群众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集体认同,进一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三)阿富汗重建对新疆发展的影响
阿富汗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自古以来就是国际贸易的重要通道,但由于阿富汗长期陷入混战和动荡之中,对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中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产生了一定的不利影响。“一带一路”是中国改变重海轻陆的不均衡开放格局,构建全方位对外开放新格局的重大战略,一方面它有助于中国的西北“治边”;另一方面,它有助于兼顾陆海,实现中国地缘政治经济战略的平衡。[32]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中国与西亚的伊朗等国合作日益加深,对沿线国家的安全稳定要求也随之提高,特别是中巴经济走廊的建设迫切需求一个和平安定的地区环境,阿富汗对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重要性日渐突出。“不论是在历史、地缘、宗教,抑或其他方面,中亚与南亚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联系都较为密切,而与其他国家南亚国家联系甚少。”[33]阿富汗的不稳定所带来的难民问题、毒品问题、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对巴基斯坦的溢出效应特别明显,巴基斯坦不仅要承接大量的阿富汗难民,还要抵挡毒品问题和恐怖主义对其国内安全的侵蚀,可谓苦不堪言。阿富汗重建的逐步推进将使得难民问题、毒品问题、恐怖主义等一定程度上得到消解,对南亚、中亚以及西亚等紧邻地区的溢出效益将大为减轻。当前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持续深入推进,沿线国家正越来越紧密联结为“命运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阿富汗和平重建的正向效应将越发明显,有利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获得一个较为稳定的安全环境。
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新疆的区域优势明显,这种区域优势是中央政府为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大力发展新疆而特意为之的。“在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架构下,西北不再是传统意义上被支援和被扶贫的对象,而是极具战略意义的开放前沿和外联核心区”。[32]为了有效激活新疆的发展潜力,中央将新疆置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前沿,“新亚欧大陆桥”、“中国-中亚-西亚”和“中巴”三条经济走线均由新疆出境。2020年5月17日正式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中的第八条就指出要“支持新疆加快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建设,形成西向交通枢纽和商贸物流、文化科教、医疗服务中心”。[34]阿富汗局势持续动荡所造成的安全问题外溢长期困扰周边国家,阿富汗的四周邻国都希望阿富汗能够实现和平稳定,中国和其他邻国在阿富汗问题上的总体方向是一致的,这有利于构筑地区安全的共识。“一个和平安宁的周边环境有利于国家长治久安和持续健康发展;而一个矛盾重重、危机四伏的周边环境则会对国家的生存与发展构成严重威胁。”[35]阿富汗重建有利于创造一个和平安宁的周边环境,会给新疆的安全与发展产生多方面的影响。
四、阿富汗重建所致影响的应对方略
通过持续推进西部大开发战略,将新疆的发展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有机结合,从而实现新疆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加快新疆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建设的重要方法之一就是对口援疆,援疆省市全面加强全方位对口支援,通过援疆项目的引领示范效应,创造东部地区企业了解新疆的机会,增加东部沿海产业向新疆民族地区转移的热情和动力,夯实新疆工业基础,助推新疆企业转型升级。与此同时,培育壮大新疆本土的特色优势产业,带动新疆各族群众发家致富。上述方法的总体目标都是为了在新疆民族地区实现其经济造血功能,这是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新疆经济发展领域的重要路径。“新疆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聚居地区,新疆各民族是中华民族血脉相连的家庭成员。”[18]新疆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发展、各族群众的安居乐业是中央政府的殷切期望。因此,对阿富汗重建所致影响需要及时采取应对方略。
(一)积极支持阿富汗重建
阿富汗地处东亚、南亚、中亚、西亚交汇之处,被称为“亚洲的心脏”。阿富汗不仅是欧亚大陆中部的地理枢纽,也是整个亚洲的地缘政治枢纽。[35]正是因为阿富汗的地理位置极具战略性,引来了外族轮番入侵,阿富汗在金戈铁马和烽火硝烟之中度过了一千多年。阿富汗在古代是兵家必争之地,在近现代依然如此,英国、前苏联以及刚刚从阿富汗撤军的美国都曾希望将阿富汗收入囊中,结果却都折戟于此,消耗大量国力,为此阿富汗还获得“帝国坟场”之称。在一千多年的历史里,占领阿富汗的政权都只是将其归入名下,对其统治都很松散,具体事务仍然由阿富汗当地的部落来加以管理。时至今日,阿富汗的政治生态依然以部落为单位,各自为政,中央政权对其统而不治是常态。
中国政府一直以来与阿富汗保持着睦邻友好关系,从2002年开始就陆续向阿富汗提供一系列不附带任何政治条件的帮助以支持其重建工作,给予其物资和资金方面的无偿援助,为其培训各领域专业人员,援建了医院、教育、水利工程等众多民生项目。当前美国为首的联军完全撤出阿富汗,阿富汗塔利班成为阿富汗的执政力量,阿富汗重建工作出现了新的局面。在一如既往积极支持阿富汗重建的大方向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中国政府将继续坚持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原则,不寻求在阿富汗的军事存在,适度参与阿富汗重建以避免中国卷入其复杂的国内斗争。“相互尊重、平等相待、重信守诺、互利共赢是中国对外援助的基本原则”。[36]中国给予阿方的援助是不附带任何政治条件的,并且充分尊重阿富汗自主选择发展道理和模式的权利。
此次阿富汗重建是阿富汗塔利班重掌政权下的重建,没有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军事力量存在于阿富汗,上海合作组织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阿富汗的四周邻国除了土库曼斯坦以外其他都是上海合作组织的成员国或者观察员国,阿富汗自身也是上海合作组织的观察员国。上海合作组织为其内部成员提供了交流协商的平台,可以协调各种力量参与推进阿富汗重建以更好地维护地区安全与稳定。“上海合作组织不仅对阿富汗问题高度重视,并且一直在探索着促进阿富汗重建向积极方向发展的有效途径”。[37]中国在上海合作组织的框架下积极支持并参与阿富汗重建,一方面可以避免自身过度卷入阿富汗国内复杂的斗争,另一方面可以通过阿富汗重建提升上海合作组织凝聚力的同时,树立起负责任大国的国际形象。
阿富汗坐拥丰富的矿产资源,中国作为阿富汗最重要的投资来源国,今后可以在互利共赢的基础上加大与阿富汗在经济领域内的投资与合作,在促进阿富汗重建的同时也为新疆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注入活力。阿富汗属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沿线国家,阿富汗从政府到民众都希望能参与到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来分享中国经济发展的红利,推动阿富汗的经济发展,改善阿富汗民众的生活水平。中国是阿富汗重要的贸易伙伴,丝绸之路经济建设的持续推进有利于突出新疆的区位优势,助推新疆经济的快速发展。阿富汗重建和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相辅相成,中国非常欢迎阿富汗积极参与到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来。
(二)推进新疆形成国际贸易枢纽
一个城市以及其周边区域的崛起往往是大量商品从那儿过境,物流率先起来,然后带动其他诸如大宗商品交易中心、外汇交易中心、金融服务中心的形成和活跃。海洋运输昌盛时期崛起的枢纽级城市都是港口城市像国外的阿姆斯特丹、纽约、新加坡以及国内的上海、香港,这些城市先成为了贸易中转站,继而发展成为金融中心。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会大大改善陆路交通的条件,当将来陆路货物运输实现了其快捷的优势以后,如果海路贸易因路线长、速度慢、一些海域时常有海盗出没等这些缺点没有解决,欧亚贸易将重新从海路转向陆路。这样一来在陆路交通的枢纽之处就会形成新兴的经济重镇,欧亚大陆上的大量商品和货物便会在这个经济重镇聚集,随之而来的是财富和资本的汇集,这里将会形成欧亚大陆的一个中心市场,这个中心市场是国际贸易通道上的商品集散地、物流仓储中心、金融服务业中心、外汇交易中心。近些年中央非常重视新疆民族地区的发展,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投入了巨量资金,新疆的公路、铁路、空运等交通运输的网络不断完善。今后,中央通过西部大开发在新疆地区会提供更大力度的基础设施建设,实现高速公路、高速铁路、货运铁路、机场建设的网络化、密集化。
在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不久,作为邻国的哈萨克斯坦就紧随其后提出了“光明之路”计划以期对接我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哈萨克斯坦位于整个亚洲板块正中间的位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为其打造欧亚大陆贸易通道枢纽带来了天然的优势,一旦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或者阿斯塔纳完成基础设施建设,必然会成为物流、人流、财流的汇聚之地,形成对整个欧亚大陆的国际贸易汇集效应。新疆是我国西北边疆地区的省份,紧邻亚洲大陆的中亚板块区域,与中亚板块的核心区——哈萨克斯坦接壤,但与之相比在地理位置上,为了避免哈萨克斯坦出现国际贸易枢纽级城市而对周边国家的城市形成虹吸效应,新疆可以依靠我国作为世界上第一大贸易国所带来巨大的货物吞吐量,将本来需要经过哈萨克斯坦的货物,先囤积在新疆,再经哈萨克斯坦然后运往欧洲等处,从而发挥枢纽功能。在这个过程中,新疆的城市区位优势不如哈萨克斯坦的城市,所以新疆的乌鲁木齐只能作为国际贸易通道次级枢纽而存在。
阿富汗的和平重建在改善周边地缘政治格局的同时将大大改变地缘经济格局,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或者阿斯塔纳打造国际贸易通道枢纽级城市的区位优势将被弱化,而新疆的乌鲁木齐成为国际贸易枢纽级城市的优势得以强化。“一带一路”中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是将新疆作为开放前沿,“新亚欧大陆桥”“中国-中亚-西亚”和“中巴”三条经济走线都是由新疆出境,阿富汗的和平重建有利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网状延伸。相比之下哈萨克斯坦只得了“一带一路”倡议中的“新亚欧大陆桥”和“中国-中亚-西亚”两条经济走线的便利,原本“中国-中亚-西亚”和“中巴”两条经济走廊因为阿富汗局势持续动荡所带来的不确定性,都会因阿富汗的和平重建而消失。新疆的乌鲁木齐原本只能依靠内部支持来实现成为国际贸易次枢纽级城市,通过阿富汗的和平重建,新疆的乌鲁木齐和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或者阿斯塔纳在区位优势上发生对调,再加上中央层面的大力支持,新疆的乌鲁木齐将比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或者阿斯塔纳有更大的优势打造成为国际贸易枢纽。乌鲁木齐成为国际贸易枢纽后,将进一步辐射整个新疆,促进新疆创造一个良好的引商、育商、营商环境,加大生产型企业投资生产,创造就业机会,提高新疆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实现新疆经济的活跃,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带动整个西部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
四、结语
阿富汗和平重建是一个长期而曲折的过程,需要加强阿富汗人对于阿富汗这个国家的认同,阿富汗各部族和各派力量需要在相互妥协和不断磨合中达成国家认同的共识,从而奠定阿富汗和平重建的基石。阿富汗因长期战乱动荡所产生的各种安全问题从“疥癣之疾”变成“肘腋之患”,向周边地区甚至向全球外溢,数量庞大的难民为恐怖主义提供人的资源,毒品产业化为恐怖主义提供资金的支持,恐怖主义势力做大之后又反过来加重难民问题和毒品问题。经历数十年的战乱,阿富汗基础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工农各业百废待兴,经济严重依赖外部援助,缺乏内生动力。[3]这些现实的困难都是阿富汗重建过程中需要面对的难题。阿富汗重建的成败关系到周边地区的稳定,乃至全球范围内的安全。中国新疆与阿富汗接壤,阿富汗重建对新疆的安全与发展产生诸多影响。成功的阿富汗重建会消解其毒恐外溢的效应和强化新疆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的核心区地位。阿富汗重建失败则会导致毒恐继续外溢,增加新疆在防范“三股势力”和禁毒等方面的压力。
中华民族是中华大地上所有民族的共同称谓,在当前的语境下是五十六个民族的共同称谓,五十六个民族自然是一个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就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在漫长在历史进程中,中华民族是一个极具包容性的民族综合体,通过不断地相互融合,让各个民族紧密结合成为一个整体。费孝通先生所提出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38]理论,深刻诠释了中华民族的本质特征。从汉代开始,新疆就归入中国版图,两千多来一直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新疆的安全与发展两者本身就存在辩证关系。“发展是安全的基础,安全是发展的条件。没有安全,发展无从谈起;没有发展,安全不会长久。”[39]通过打击“三股势力”和毒品犯罪以维护好新疆社会的稳定为新疆的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安全环境。新疆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新疆各民族群众的生活持续向好,就会带动整个新疆民族地区的认同感增强,反过来又消除了“三股势力”和毒品犯罪赖以生存的土壤。安全与发展两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新疆的安全与发展既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意识的实现路径,又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目标所在。
注释:
①“ISIS-K”是ISIS活跃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分支组织。它的全名为“Islamic State Khorasan”(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其中,“Khorasan”(呼罗珊)是一个历史名词,指的是包括如今阿富汗以及中东和中亚部分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