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与书册为伍
2022-11-20秦晓华
秦晓华
教师应是职业读书人,教书人不读书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现实情况多少让人有些忧虑。我曾经借督导、调研等机会在省内几所学校抽查过教师的阅读情况,从图书馆随机调阅的借阅记录看,问题不少:有的教师从未借阅,有的教师有借阅但借阅的几乎都是娱乐休闲性图书。当然,也有勤于阅读的教师,可惜为数不多。
没有人会否定读书的价值,但经常有教师跟我抱怨说没时间读书。我认为,时间是一种重要性选择。如果你认为阅读重要,你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挤时间读书;如果你认为阅读不重要,你同样会千方百计为自己的不读书寻找借口。欧阳修有“三上”(马上、厕上、枕上)读书法。毛泽东够忙碌的吧,《红楼梦》,他至少读过10种不同版本;《资治通鉴》,他至少翻阅过17遍。哪来的时间?全靠“挤”。用他自己的话说“:用挤来对付忙。”他总是挤出时间来读书,他的住所里、床上、办公桌上、休息间里,甚至卫生间里都放着书,一有空闲他就看书。
读书忌虚、忌平。所谓“虚”,就是不落实地,不能学以致用;所谓“平”,就是不聚焦问题,不能深度阅读。钱穆是新儒家,喜读《论语》。有一天,他跟一位同事说:“不好了,我快病倒了。”那同事却说:“你常读《论语》,这时正好用得着。”他一时茫然,问:“我病了,《论语》何用呀?”那同事说:“《论语》里提到‘子之所慎:斋、战、疾’,你快病倒了,不该大意疏忽,也不该过分害怕,正用得着那‘慎’字。”他听了,顿觉眼前一亮,才认识到《论语》下字之精、教人之切。又有一次,谈到《论语》时,一位朋友问他:“你最爱《论语》中哪一章?”这一问,把他问住了。他平常读《论语》,总是平着、散着读,还真没想过最爱的是哪一章。钱穆读《论语》的故事确实能给我们许多启发,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说怎样才能避免阅读的“平”和“散”。而我认为苏轼的“八面受敌”读书法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值得借鉴。所谓“八面受敌”,就是从不同角度数次切入文本,进而把书读透,“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教师读书应该结合实践、聚焦问题。从教以来,我一直保留着一个习惯:把每一次公开课都当成一次“读、思、写、行”四位一体的综合实践活动。比如我在执教《我与地坛》前,把史铁生所有的作品完整阅读了一遍,并做了2万多字的读书笔记;接着,进行教学设计,大体设计了三稿;然后,执教公开课,请人全程录像;事后,反复观看教学实况,整理了9800多字的教学实录和教学反思,发表在《新语文学习》。后来我在执教《秋水》《老王》等时也是如此。有人问我:你读了史铁生的所有作品,做了几万字的笔记,上课时用到了吗?说实话,非要我说用到了哪一章哪一节哪一行,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这样的阅读让我更清楚《我与地坛》在史铁生作品谱系中的位置,让我更了解老柏树、野草荒藤等文学意象在其作品中的美学意蕴;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阅读,我和作者之间建立起一种会心而隐秘的精神链接。
王国维曾说:“余毕生唯与书册为伴,故最爱亦最难舍者亦唯此耳。”每读斯语,心有戚戚。藏书、读书、教书、写书,这样的教师生涯最爱、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