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维转换”视角下京族民歌的英译探讨
2022-11-19黄菲菲
黄菲菲
(广西艺术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一、引言
京族民歌是京族人民在长期生活实践中创造的传统民间音乐,反映了京族人民社会生活、生产劳动、历史文化、宗教信仰等各方面的本质,几乎涵盖了京族人民所有的生活领域,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征。将京族民歌推介到世界,不仅能让世界人民了解京族及其文化,还有利于京族语言及文化的传播,从而能够更好地保护和传承京族文化。
国内学者对民歌英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陕北民歌、壮族民歌、彝族民歌和当代民歌。这些研究对从不同角度对民歌的英译实践和理论进行了探讨,但还未形成科学系统的研究理论体系。[1]然而,关于京族民歌的翻译研究极少,目前能查阅到的出版译著只有沈艳琼、陈增瑜主编的《京族喃字民歌集(一)》,文章将对其中的译文进行探讨。
二、京族民歌概况
京族有自己的语言,由于与汉族、壮族等民族的长期友好交流,京族人不仅能用京族语演唱也能用汉语粤方言演唱,多民族文化的交融使得京族民歌独具特色。京族是在越南普遍使用拼音文字之前迁移至中国的,因此京族的古籍多用喃字来记载,而京族民歌过去是没有文字记载的,通过口头传唱的方式代代相传。[2]由于京族是中国唯一的海洋民族,海洋是京族人的衣食父母,他们的生产活动大多是在海上进行,因此歌曲的内容大部分都与大海相关。
京族民歌按照内容可分成八个部分,包含礼俗歌、海歌、文化文艺歌、家庭感情歌、情歌、劳动歌、道德教育歌及儿歌。京族民歌曲调婉转缠绵,波音比较多,节拍也比较多样。京族民歌有多达30多种曲调,调式变换多样,既有慷慨激昂的,也有凄凄切切的。其歌词一般为六言、八言,京族人称之为“唱六八”。每两句为一个单元,上句六言,下句八言,每篇常为四句、六句到八句,也可连若干双句为长歌,旋律上则强调四五度跳进和五声性级进。[3]京族歌手擅于模仿独弦琴的音色,能够巧妙地运用颤音、波音和滑音,这就使得京族民歌在演唱时委婉、深沉,独具一格,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4]。颇具代表性的有《哈调》《进香歌》《过桥风吹》《摇篮曲》以及京族和壮族布傣支系两地民间共同流传并世代传唱的喃字叙事长歌《宋珍歌》。
如今,京族民歌的生存状况不容乐观,经过查阅资料和实地考察发现,虽然在京族聚居地每年十月初三都会举行歌圩,但参加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民歌传唱人也大都已到花甲之年,能够演唱特别是用“喃字”演唱民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喃字”歌已经濒于失传,经过有关专家及当地政府的努力,目前已有《京族史歌》《京族哈节唱词》《京族字喃传统民歌集》等“喃字”书籍出版。2012年,京族民歌入选第四批广西壮族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这使得京族民歌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三、生态翻译学理论
生态翻译学(Eco-translatology)是胡庚申教授提出和发展的第一个中国本土译论。作为一种全新的翻译理论,生态翻译学有着独特的研究焦点和理论视角。胡庚申教授提出了“翻译生态环境”这一概念并将其引入翻译适应当中。与“语境”“宏观语境和微观语境”或“文化语境”不同,“翻译生态环境”包含了原语体系和目标语体系。原文、原语和译文共同构建了翻译的生态环境,换句话说,翻译的过程是语言、交际、文化、社会及作者、读者、委托者的整体联结互动[5]。生态翻译学理论“着眼于翻译生态系统的整体性,从生态翻译学的视角,以生态翻译学的叙事方式,对翻译的本质、过程、标准、原则和方法以及翻译现象等做出新的描述和解读”[6]其核心概念为“译者中心”(translator-centeredness)、“生态平衡”(eco-balance)以及“文本移植”(textual transplants)。生态翻译学理论认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起主导作用,负责平衡和协调翻译中的生态环境、文本生态和公共生态等[7]。原语言和目的语是两个不同的文本生态系统,两种生态环境差异越大,可译性越小。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看,翻译的过程是译者不断循环地适应和选择的过程。首先,译者必须进入并适应原生态环境,充分把握原文,才能完全理解原文并形成新的身份。其次,译者以新身份进入目的语环境,根据对原文化的把握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使译文适应译语的生态环境。译者在两种语言之间穿梭,完成适应和再适应的交替循环。
在生态翻译学的理论框架下,“多维度适应与适应性选择”是翻译的原则,“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这三个维度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翻译的关键,三个维度分别对应的是语言形式、文化内涵和交际意图。按照生态翻译学的观点,译者在翻译民歌时,首先要理解歌词的真正含义,才能正确决策翻译策略,从而“适应”原生态环境。从“三个维度”对民歌进行英译,由此可见,民歌的“翻译生态环境”与其他文本翻译有所不同。因此,生态翻译学为京族民歌英译提供了具有实用性的理论依据及具有操作性的翻译方法。
四、京族民歌多维度适应性选择英译
(一)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
语言维度的转换主要表现在语言形式在不同层面的转换。[8]语言形式包括句子结构、修辞风格和文学风格等。英语注重形合,反映在被动式中,注重形式的完整,强调显性连接,具有逻辑性和连贯性,主谓语结构清晰,句中各成分常使用连词、介词和代词等来凸显结构关系。相比之下,汉语注重意合,主动句多,强调隐性连贯,较少使用连接词,通过内在的逻辑关系实现句中词语或分句的连接。从上述差异不难看出,要做好翻译,语言维度的适应性转换和选择尤为重要。
例1:
二月里来二月中,
背起包袱四处碰;
年年打工难吃饱,
一年更比一年穷。
Lunar February comes,lunar February comes,
With package on back I look for jobs around;
Working like a dog but hard for me to survive,
I become poorer and poorer year after year.
歌词选自《京族渔民十二歌》[9],歌曲描绘了旧时京族人辛苦工作一年,但最后还是过着食不果腹的艰苦生活。译者从多维度转换适应原文的语言和风格。首先,从整体来看,译文流畅通顺,句子简洁有力。在用词上,译者充分发挥了主体性和创造性,并没有逐词翻译原文,而是使用了“working like a dog”“survive”“poorer and poorer”来表现京家人的贫苦与凄惨,但又不背离原词的含义。其次,从句子结构上看,译文的介词使用恰到好处,符合英文行文习惯,如“with package on back”“look for jobs”“year after year”中的介词都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为了押韵,第二句歌词译文使用了倒装,这样一来,“with”就与下一句译文的“working”压头韵。可以看出,译者使译文最大限度地适应了原词的思想内涵,实现了原文到译文的最优转换。
(二)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
由于原文语言文化在性质和内容上与英语文化存在差异,为了避免出现错误解读,这就要求译者不但要关注语言维度的转换,还要注意适应转换目的语言所属的文化体系,传达其文化内涵。京族民歌含有大量极具地域特色的词汇,如何准确地翻译出这些词汇,完美传递其文化内涵,这是民歌翻译中的一个难点。[10]
在京族哈节唱词和史歌中,歌词经常会出现“哈亭”“哈歌”“哈节”,“哈”在京语中是唱歌的意思;在情歌中则常常出现“阿哥”“阿妹”“桃”等带有特殊含义的人称代词。与其他少数民族民歌一样,“阿哥”“阿妹”是情侣之间的爱称;在京语中用“桃”指代在哈亭唱歌的姑娘。[7]译者在翻译时要准确理解这些词的文化内涵,注意对这些词的翻译转换,以达到传递其文化寓意的目的。
例2:
我同阿哥来相逢,
如同大船逢着风;
大船逢风往高驶,
哥对阿妹情意浓。
I meet with my beloved brother,
Like the ship meets the wind;
The ship sets sail smoothly in the wind,
Like my brother loves me with heart and soul.
由于地域原因,京族民歌中经常出现与海洋生活相关的事物。在这首京族情歌《大船逢风往高驶》中,把“阿妹”比喻成“大船”,把“阿哥”比喻成“风”,船与风相逢表达了阿哥和阿妹之间的浓情蜜意。“阿哥”“阿妹”是情侣之间的称呼,是心上人的意思,因此,不应该将“阿哥”译成“my brother”,否则会引起误解。
笔者将译文中的第一句的“my beloved brother”替换成“my beloved boy”,第四句的“my brother”替换成“my boy”。这样一来,不仅原词中的文化得到了保留,也符合目的语受众的表达习惯,容易被受众理解和接受。
(三)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
交际维度的适应性选择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交际意图的适应和选择。在这个维度上,翻译的目的是让受众了解原文的情感和内涵,以产生情感共鸣。民歌的翻译应最大限度地让目的语受众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歌曲所传达的寓意。[11]
京族民歌有的表达了京族人对生活、对大海的热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的表达了恋人间的缠绵爱情。因此,译者在翻译这些歌词的时候,应传达出原文的思想内容,关注其交际意图,让目的语受众感受到京族人通过歌曲所传达出的情感。
例3:
如是不成红绳义,
人缘淡薄心空虚;
如是双重意义大,
恩情似海谁敢弃。
If romance splits up you two,
With broken hearts it ends;
The match for marriage is perfect,
As lasting as day and night.
这是京族的《槟榔果子有香味》选段,歌词描绘了京族阿妹的暗恋与哀怨,以及对情郎淡淡的思愁。在中国,“红绳”象征着爱情。在中国神话中,月老用红绳将男女相系,确定男女姻缘,不管遇到什么磨难他们都会在一起。这首情歌当中就用了“红绳”隐喻男女之间的情缘。译者在翻译时将“红绳”译作“romance”,而不是“red rope”或“red string”,更便于译语读者理解其含义。并且译者通过使用“broken heart”“day and night”这两个词组能够让读者感受到歌曲传递出的哀怨之情,传达了原文的交际意图。
五、结语
京族民歌是京族人千百年来的艺术结晶,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和独特的艺术特征,有较高的研究价值。京族民歌的汉英翻译研究有利于传播京族民族文化,对弘扬及传承广西民族艺术文化乃至中华民族灿烂文化有着重要意义。基于生态翻译学理论,翻译的过程是译者选择和适应的过程,译者不仅要适应语言、文化、社会等因素的生态环境,还要通过对两种语言的转换在三个维度间取得平衡。只有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才能使原文、译文和译者存在整个翻译的生态环境中。通过从多维度对京族民歌翻译过程进行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生态翻译学对京族民歌的英译具有很好的适应性。在京族民歌英译的生态环境中,译者不仅要充分了解京族的语言与文化,以保证译文中保留原歌词的文化内涵,同时也要兼顾目的语受众的语言习惯、文化背景和思维方式,译者需要在三个维度上进行自适应选择和转换,选择最佳的翻译策略,这样才能确保高质量译文的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