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人类学视域下的女性主义纪录片文化意义探究
2022-11-13徐忱卓
徐忱卓
(四川大学 四川 成都 610225)
近几年,随着女性主义的独立纪录片与纪实作品频频上线,有关于女性主义的争论也随之而来。揆诸当下,女性主义运动作为一个跨越阶级与种族界线的社会运动,虽不属于社会主流运动,但因其特殊的跨历史乃至跨文化的对社会结构所产生影响的独特性,在中国乃至世界仍造成了较大影响。可以说,许多以女性为主题的独立纪录片都对此积累了丰富的素材,但同时也饱受争议。
一、对女性弱势群体的深切人文关怀
影视人类学是借助影视艺术手段表现人类历史的发展足迹、人类文化存在形态以及人的社会化行为方式的一门学科,从影视人类学视角探究人文纪录片的叙事是影视研究的新视角。随着时代变迁,女性纪录片作品也逐渐走向成熟,虽缺乏一定的女性主义理论支撑,但总体来看,仍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与其他纪录片不同的是,女性题材的出现为纪录片创作提供了新角度,它不同于传统的宏观叙事,也不同于一般的直观展现,女性题材纪录片在情感的细腻度和丰沛度上是非常突出的,这与其拍摄对象和基于对象采取的拍摄手法、创作特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纪录片《麦收》将镜头聚焦到一些特殊女性群体之中,拍摄了来自社会底层的几位女性特殊工作者的日常生活。该片展现了处于社会边缘与底层的女性困苦艰难的生活现状,在一定程度上将那些未被人们看见的角落中的柔弱女性身上所迸发出的人性的坚强乐观展现给受众,不仅带动受众对女性意识进行探索思考,也抒发了导演对女性弱势群体的深切人文关怀。可以说,《麦收》所蕴含的社会文化价值已俨然超越了片子本身,深入到了人类学、社会学乃至伦理学的广阔视野。
与之相似主题的纪录片《生于妓院》(《Born Into Brothels:Calcutta’s Red Light Kids》)是一部导演试图改变当地生活在红灯区的儿童生存状态的纪实影片。该纪录片讲述了一位新闻记者带领一群在加尔各答红灯区生活的孩子们学习平面摄影的故事。《生于妓院》不仅给受众展示了这些生活在红灯区的孩子们生活的艰苦,更令人唏嘘的是他们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命运的无奈与压力。在片中,本来应该是处在最单纯最纯净的环境里的孩子们,由于过早地感受到生活的压力和疾苦,说话的语气仿佛都如出一辙,是超乎常人的冷静与成熟。在拍摄过程中,导演组在物质上给予了孩子们帮助,拍摄结束后,纪录片的播出更是给他们带来了更多无价的东西,即社会对这些特殊群体的关注与思考。该纪录片的播出使得这群在特殊环境下成长的孩子获得了社会的关注,给予了孩子们来之不易的改变命运的希望与机会,充满了温情的人文关怀。
二、“他位视角”与“本位视角”相得益彰
在人类学研究中,“他位视角”指:研究者站在被研究者的高度,在对被研究的事物深入观察基础上,运用研究者所持的理论进行研究,提出自己的认识,按照自己的观点加以诠释。而“本位视角”指:站在被研究人群的角度,用他们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研究者不加入自己的理念,不进行干扰,任其行为及观念自然地表露,研究者则努力站在被研究者的角度去把握、去体验。
基于人类学的研究范畴与研究方法,传统意义上的人类学更注重对弱势群体、底层人群予以人文关切。在英国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电影制作人劳拉·穆尔维“看的实践”中涉及了有关影像伦理问题的三个维度,其中最为敏感的问题便是制作者与被拍摄对象的位置关系——制作者“必须让自己处于和研究对象完全对等的层面上,任何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视或者怠慢,都可能给视觉成果留下耻辱的印记。”因此,影视人类学视域下对调查对象的研究更多的是从平等的视角出发,对其文化形态、风俗习惯、发展目标等都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尊重。
《麦收》与同类题材的纪录片不同的是,导演徐童以一种虔诚、敬畏的创作态度,用平视、仰视的“他位”视角在受众面前将底层社会以江湖般的场景展现出来。该片没有刻意煽情,没有故意刻画,自然的剪辑与情节的过渡,带给了观众最为真实和直接的视觉冲击。底层人物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会令受众明显感受到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源自于内心,也源自于此部纪录片的真实。正如林达所言:“刺破平静水面的锐利冰峰,它也许只露出一角。”如果片中所表现的女性人物生活状态的“原貌暴露”是冰山一角,那么其背后有如冰山之重的本质便是当今社会在文化主题上对于伦理问题的态度,及其延伸出来的社会伦理意识与伦理责任。《麦收》令观众了解到“真实的中国”边缘者被主流视野遮蔽的生存状况,因此应该受到充分的肯定,而一些观众“震撼”“感动”的感受就是其价值的证明。
纪录片《生于妓院》则使用了大量的本位视角镜头语言,导演罗斯·考夫曼等站在孩子们的立场上感受生活、把握分寸,充满人道主义的底层关怀。儿童,是人类社会最特殊的群体之一,他们天真烂漫、单纯可爱,导演正是将镜头对准了“孩子”这一特殊群体,才能使整部纪录片没有一开始就利用大量的“灰色”镜头将观众引入传统红灯区悲惨状态的主题上,而是通过孩子们的“童言童语”与拍摄的充满童真与力量的照片来映衬整个红灯区的迷乱不堪生活状态与惨白的未来。整部纪录片叙事流畅,没有拖泥带水之感,也正是看似格格不入的对比和冷静的旁白令人感慨。
三、独立纪录片中女性意识的表达
独立纪录片在满足反映社会客观真实的现实的诉求上,又有自己的独特的选择倾向。例如,《麦收》《生于妓院》《秉爱》等作品在拍摄题材和对象的选择上都将镜头对准了处在社会边缘的女性人物,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横向映射了社会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对女性造成的影响。这些独立纪录片将尊重与保护女性展现为当前社会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一定程度上在宏观层面对女性意识进行了普及,提升了社会对于处于特殊“边缘性”群体的女性的重视程度。从其叙事线索来看,此类纪录片都摒弃了传统纪录片常用的宏大叙事,更注重对个体或者某一特殊群体的生命体验,其有关个体、生命、情感等看似支离破碎与凌乱的画面背后展现的是关乎女性成长和爱情、女性尊严等更具有普适性的话题。
观照目前我国的女性纪录片,鲜少有将镜头聚焦在城市女性、职业女性、边缘群体中的女性等具有和普通男性相同境遇的这些群体中。在现代社会中的女性,虽然已很少面临生存危机,但诸如“容貌焦虑”“唯外貌主义”“大龄剩女”等女性文化歧视等观点仍广泛存在,社会偏见或是女性自身的旧有观念仍有待打破。女性主义纪录片不应该只是女性顾影自怜的作品,更不应该是满足社会“窥探”的话题,它应该成为女性甚至男性的当头棒喝,让社会的目光更多的放在唤醒女性自我的力量和自我尊严,更多的放在推动女性的自我觉醒和集体解放上。
因此,中国现时代的独立纪录片导演在拍摄女性题材纪录片时,可以多从女性的视角去观察、体验、理解这个世界,更多地将目光关注于生活在社会底层“边缘性”的女性,去鼓励她们保护自己的权益,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带动社会对女性意识和女性话语的思考,促进社会结构不断优化及良性转变。
四、结语
19 世纪末,以西方女性主义者为代表的女性毅然高举社会性别视角的旗帜努力通过一系列社会行动扩大群体影响力、以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随着时代发展进步,在当下,人们的思想意识也有所开放与提高,许多女性的性别意识也开始觉醒与独立。《麦收》《生在妓院》等以女性主义为主题的纪录片,从“他位”和“本位”视角将镜头着眼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展现了独特的视野与人文关怀,镜头下的女性在遭受了现实生活的种种歧视和压迫后仍能保持顽强的自尊与对生活的憧憬,令人感慨与深思。同样,纪录片背后所折射出的对于女性的思考更是起到了“影片有尽,含义无穷”的艺术与思想启迪的效果,达到了直指人心的震撼力度,也直白地道出了一些现实社会的有关女性权利问题。
在当今社会中,仍有部分社会底层的女性群体生活在“水火之中”。如何帮助她们培养一种保护自身权益的敏感度,如何让一些生活在社会底层“边缘性”的特殊群体有尊严、有理想地生活在阳光下,如何让其从心理和生活上真正地独立起来,如何让女性纪录片作品更加完善,仍然是亟待思考与解决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