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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蜕变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中的服饰话语对身份认同的建构

2022-11-12

戏剧之家 2022年4期
关键词:塔拉牛仔裤服饰

塔 娜

(吉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吉林 长春 132000)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出版于2018 年,是美国作者塔拉·韦斯特弗(Tara Westove)根据个人的真实经历所撰写的一部成长类小说。塔拉是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书中讲述了塔拉从小在废料场的破铜烂铁里长大,在父亲坚持“不上学也不就医”的原生家庭里,通过自学考上杨百翰大学获得文学学士学位,最终获得剑桥大学哲学硕士历史博士的故事。这本小说的英文名字叫“Educated:A Memoir”,是一本呼吁重视教育的小说,因此国内外学者多从教育和成长环境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和分析。本文则试图通过对小说中的服饰话语进行研究,探讨服饰话语如何对身份认同进行建构,从而为身份认同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

一、服饰话语对阶层身份认同的建构

服饰的功能早已不仅是遮羞和保护,也映射了穿着者对于身份的认同。身份认同关联着服饰穿着者对自我价值和意义的追求。具体表现为由群体归属感带来的集体认同和由群体疏离感带来的自我认同。

作为一种非语言符号,服饰既可以标识穿着者的性别年龄、身份地位、宗教信仰、受教育程度,也可以彰显其情趣品味和审美取向。正如马克·吐温在《王子与贫儿》中,让长相一样的王子与贫儿换了衣服。结果穿上破烂衣服的王子被侍卫当成了乞丐,而穿上华丽衣衫的贫儿却被当成是王子。由此可见,服饰标识了人们的身份地位和所属阶层。

(一)奶油鞋子和华达呢裙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有一段关于“奶油色鞋子”的故事。塔拉的母亲法耶是城里邮递员和裁缝的女儿,年轻时的法耶总是穿着剪裁完美的漂亮衣服。“从天鹅绒夹克到涤纶长裤,从羊毛套装到华达呢裙,应有尽有。”外婆用天鹅绒,涤纶,羊毛和华达呢这些面料为自己的女儿打造高贵、优雅和精致的格调。而相比白色,外婆为女儿选择了奶油色的鞋子去教堂。奶油色属于暖色系,白色中掺了一点暖黄,成为一种更为高级的色彩。它除却了白色的寡淡冷清,保留了白色的干净纯洁,又糅合了一丝少女的甜美。外婆精心打扮着母亲法耶,通过服饰这种非语言符号为女儿追求和显示更好的社会身份归属。外婆的服饰话语表达了她对更高阶层身份的极力争取和向往。

(二)牛仔裤和棉布裙

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认为“人具有在群体中产生出强烈的‘我群体’需要,也就是一种依恋需要,这种对‘我群体’强烈认同,也就是人的个体归属感。”人总是要生活在特定环境中并与周围人形成社会关系,而服饰自古以来就象征着人的社会身份和等级,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服饰的政治等级性主要体现在服饰的材质、款式、颜色、纹理及小装饰上。服饰穿着者对不同服饰的选择传达了对某一阶层的归属和认同。

母亲法耶因为爱情抛弃了天鹅绒穿上牛仔裤。塔拉一家终年住在爱达荷州巴克峰下的大山谷里,过着远离正常社会的生活。父亲吉恩没有体面而稳定的工作,仅靠每天在废料场拆卸各种废料来维持生计。母亲法耶无证行医,冒着被指控和坐牢的风险,依靠为穷人接生给家里填补些家用。塔拉一家属于地道的底层人。年幼的塔拉在一堆破铜烂铁里,穿着长袖棉布裙,她觉得这样就不必清洗胳膊,她对着镜子掸去领口的泥垢,心中为白色和奶油色到底有什么区别而困惑。七八岁的塔拉认为母亲能从“华达呢裙和奶油色鞋子”的世界逃离实在是太幸运了。

牛仔和棉布是一种极为实用的服饰材质,它结实、耐脏也很便宜,更适合从事体力劳动。牛仔裤和长袖棉布裙这些服饰标记了塔拉一家对下等阶层这一群体有着更舒适的归属感,这种服饰更为符合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追求。

二、服饰话语对宗教身份认同的建构

服饰的发展可谓源远流长,服饰话语不仅标记了人的社会身份和等级,也蕴含了一定的文化内涵。在宗教文化的浸渍下,人们日常的服饰也会相应地受其影响,带上自己的印记。

塔拉在十一岁的年龄穿着“牛仔裤、宽大的灰色T 恤和钢头靴”。而别的女孩穿“黑色紧身衣、闪光的裙子、白色紧身裤袜和太妃糖色的小巧芭蕾舞鞋”。一般说来,女性服饰以裙为主,款式多种多样,剪裁会尽量去勾勒女性腰身和体态,且多选用亮色系的面料,体现女性的浪漫、柔美、可爱。而塔拉的衣着与周围女孩子娇美可爱的衣着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塔拉从小生活在信奉宗教的家庭中,对服饰有着严格的要求,极端的宗教教派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诫子女要遵守上帝的戒律,其中便包括对服饰的诸多约束,比如“正派的女人永远都不能露出脚踝以上的任何部位”。母亲也在确认女儿参加圣诞演奏会演出后不断跟负责人交涉裙子的长短,是否透明等。

通过自学考试被杨百翰大学录取后,塔拉还穿着男士牛仔裤、宽大的外套、蓝色男士衬衫、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塔拉选取的这些服饰风格趋于保守,款式简单质朴,颜色以纯色为主,没有亮色和花纹,与男性服饰几乎没有差别,也丝毫没有多余的装饰,更与华丽无关,带有明显的宗教禁欲文化的特点。在家人的影响下,塔拉相信世界末日的来临,也相信那些裸露肩膀和小腿的同学都是“异教徒”。由此可见,服饰话语帮助塔拉构建了自己的宗教身份。然而在这种宗教身份影响下,塔拉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没能获得正确“自我认同”的概念。

三、服饰话语对自我身份认同的建构

如果说阶层认同和宗教认同指向群体归属感,那么自我认同便属于群体的疏离感。当群体认同通过身份的归属感让人们拥有强大的安全感以后,人们的自我认同的需求就显示了出来。

自我认同也叫自我同一性,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提出来的一个概念。自我认同通过分析“我是谁?我将走向何方?我在社会中处于何种地位?我在哪些方面更具备自己的风格”等一系列困惑,最终得出见解性结论。埃里克森认为,没有正确树立“自我认同”概念的人往往比较孤立,部分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个人在这一时期的社会交往活动缺乏主动和自信,将不能理解各种社会角色的意义,从而在活动中出现混淆不清的现象。

塔拉逃离大山,但外面的世界和记忆中的世界不断碰撞使她一度陷入自我怀疑和分裂之中。早年人生中的价值观被现实的世界猛烈地冲击着,这种混乱也集中体现在塔拉对“他者”的服饰上表现出的震惊与不安。在塔拉看来,穿着暴露是不道德的。当塔拉穿着宽大法兰绒外套和大号男士牛仔裤出现在宿舍里,舍友香农则穿着粉色长绒睡裤和白色紧身吊带背心,并露出了光滑的肩膀。在礼拜日教堂里,塔拉再次被那么多女孩子穿着露膝短裙而震惊。香农的V 领开得很低,塔拉从她身边走过,把自己缩到一个角落里,尽可能远离其他女孩。在原生家庭的教导下,塔拉认为这种服饰是不“端庄正派”的,是“小妓女”,这种思想促使塔拉远离同龄人,生怕她们的“放荡”会传染到她自己。

此刻,塔拉似乎还坚守着父亲教导她的每一条“真理”,但是这坚固堡垒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将它撬开了一道裂缝。安东尼·吉登斯在《现代性与自我认同》也中指出,所谓的认同就是由他人赋予的个体特征,即个体通过他人而完成自我。塔拉开始注意到镜子中的自己,她突然发现男士牛仔衬衫太大了,于是她驱车买了一条女士牛仔裤和两件蓝色衬衫。当塔拉获得奖学金来到剑桥大学的第一天,周围女士们谈论的话题就是她们所带来的衣服,大家想要不同的款式,更讲究的款式。塔拉跑回房间,换掉身上的运动衣裤和帆布鞋,但是她不知道换什么,她并没有添置新衣服也不知道怎么穿。在剑桥的晚宴上,塔拉没有正装,只穿了黑衬衫黑裤子。朋友劳拉却穿着父亲送的深紫色百褶裙。这条裙子的裙摆在膝盖上方几英寸处,塔拉觉得它很淫荡,但是又坚信父亲送的礼物不可能淫荡。她开始怀疑:穿着黑色长袍的剑桥毕业生,学者与妓女,其中一个是谎言。显然,塔拉脑子里理所当然的观念被全面颠覆,基本的价值判断也全都错乱了。

在剑桥的告别晚宴上,“我既感觉暴露在优雅的环境中,又感觉自己仿若无形。其他学生经过时,我盯着他们看,看着每一条丝质连衣裙,每一只浓妆艳抹的眼睛。它们的美丽让我迷醉”“我离开了大礼堂,从那些精致美丽的人和事物中逃离出来是一种解脱”。克里博士留意到这个情形便跟着跑了出来,说她一直表现得像是在假扮别人,好像生活全靠伪装,还告诉她“决定你是谁的最强大因素来自你的内心,……《卖花女》只是个穿漂亮衣服的伦敦人。直到她相信自己。那时,她穿什么衣服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者”的服饰话语与塔拉的服饰话语产生了强大的分歧,塔拉对服饰选择表现出极大的困扰和烦恼。她既想逃离原有的阶层身份和宗教身份,也想逃离现实中这个剑桥学者身份。这里可以窥视出塔拉的自我认同在混乱中进行整合的过程。因为“自我”认同往往是从他人的“差异”中得以确立的。“差异性”成为自我认同的内在规定之一,或者说“差异性”原本就是自我认同的来源。自我认同是指基于群体疏离感产生的对个体存在的确认。

在小说最后,塔拉面对镜子明白了让这张脸和这个女人与众不同的不是衣服,而是眼睛后面的东西。从此,塔拉穿上了柔软的羊绒衫和碎花长裙,她不属于任何的“他者”,她就是她自己。服饰话语帮助塔拉完成了自我认同的建构。

作者对服饰的描写贯穿这部小说始终,它们影响了塔拉身份认同的建构,也见证了女主人公的成长与重塑,帮助她成功飞向了大山外的另一个世界,完成了华丽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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