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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中医药在非洲发展现状与合作战略思考

2022-11-11刘国秀史楠楠王燕平翟华强王永炎

世界中医药 2022年18期
关键词:中非中医药非洲

许 岩 刘国秀 史楠楠 王燕平 翟华强 王永炎

(1 北京中医药大学中药调剂标准化研究中心,北京,102488;2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临床基础医学研究所,北京,100700)

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和北京峰会都把中非医药卫生合作列为重点合作方向,鼓励中非洲医药合作,支持机构在非洲建立医药中心,进而开展中非各领域合作。本文追溯中非中医药交流合作的历史及成果,通过简述我国中医药在非洲发展现状,分析中非中医药合作的优势和问题,从而对中非中医药合作战略提出相应建议,并进行深入探讨与思考,以期为推动中医药在非洲的发展奉献一份力量。

1 中非中医药交流时代成果

中国与非洲国家在中医药方面的交流合作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郑和下西洋时期,中医药就进入了非洲地区。20世纪60年代,我国政府派遣第一支援非医疗队赴非洲,自此中医药跟随我国援非医疗队先后进入赞比亚、莫桑比克、坦桑尼亚等45个非洲国家。到21世纪初,约15 000名中国医疗队员到44个非洲地区进行包含中医疗养在内的医疗服务。我国的很多援助物资从20世纪70年代进入一些非洲国家,因为中成药效高价廉而备受当地人信赖,成为非洲当地人民的常备药,其中清凉油和风油精是当地人最为熟悉的中成药[1-3]。

1998年,我国与南非建交,2000年10月,南非国会确认并公布了中医中药在其国家的合法地位,包括承认针灸、相关产品及草药产品的合法性。2002年2月,中成药产品可通过注册合法进入南非医药市场。2003年,中医针灸医师在南非可以合法营业。2005年3月,华人在南非通过中医师注册考试即可在当地终身行医。2011年,南非医疗体系正式纳入中医医疗[4-7]。在北非,较早接受我国援外医疗队的是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等国家,中方与其联合开展的针灸培训合作项目尤其受到当地国家的重视。在东非,中医药在坦桑尼亚、科摩罗、马拉维等国家的传染病防治、试治项目中起主导作用,并收到良好效果,其中坦桑尼亚国家的项目已持续了20多年。在西非,我国建立的孔子学院举办了多次中医药文化讲座,在2014年抗击埃博拉病毒中,中医药发挥了巨大作用。科特迪瓦和布基纳法索均开设了中医诊所,只要有中医执业医师证书或中医针灸师证书、中医按摩师证书,完成正常申办程序即可开张营业。

2015年,屠呦呦教授团队研发出青蒿素与双氢青蒿素新抗疟药物,有效地降低并控制了非洲的疟疾发病率,并成为非洲国家治疗疟疾的首选药品。广州中医药大学的研究团队以青蒿素为基础,研制出复方药物的全民服药方案,使科摩罗国家疟疾的流行得到了有效控制,实现了当地疟疾患者的零病死率。2020年,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中国为26个非洲国家提供了紧急援助,包括医疗物资和医疗技术援助,同时,中国援非医疗队在当地开展的防疫行动中给予了积极协助[8-9]。

2 中非中医药合作优势分析

2.1 国家的政策支持及双方合作加强

2.1.1 中非合作论坛 随着中非“十大合作计划”逐步落实,北京峰会于2018年成功举办。会议根据《关于构建更加紧密的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北京宣言》精神,通过了《中非合作论坛-北京行动计划(2019-2021年)》。健康卫生行动作为中非合作“八大行动”的内容之一,明确提出支持中医药和非洲传统医药合作,加强高层交流。鼓励我国中医药机构和非洲传统医药机构在非洲建立中医药和非洲传统医药中心,开展医疗、教育、科研和产业合作[10]。

2.1.2 一带一路 2016年习近平主席在乌兹别克斯坦首次提出共同打造“健康丝绸之路”,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随之制定了《中医药国际合作专项2017年度项目申报指南》,并紧跟落实《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的具体任务,如中非之间的中国-马拉维青蒿素抗疟中心,埃塞俄比亚、乌干达等国家对与中国在医药领域的进一步合作也表示出了强烈的意愿。到2021年1月7日,同我国签定了“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合作文件的非洲国家已增至45个。以此建立了政府间合作的基本框架,将在传统医学教育培训、医疗保健、科研开发、法律法规以及产业合作等领域均开展合作[11-14]。

2.2 中医药自身的特色优势 中医药理论包括理、法、方、药,体系完整,历史悠久,实践经验丰富,且兼具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特点,拥有整体观。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在21世纪,医学将从疾病医学转向健康医学,提高对疾病预防的重视程度,从对抗病原的治疗转向整体治疗,从强调医师转向重视患者的自我保健等新的医学理念。在这种大环境下,中医药文化理念顺应世界医药市场的新方向,具有深厚的医疗实力和长远的发展前景,也得到了国际社会特别是非洲各国的重视与支持[15]。

2.3 非洲国家特有的社会发展环境 1)非洲是世界上传染病发病率最高的大陆地区,疟疾、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结核病等疾病横行,但医药产品的生产及供应能力不足,除南非、埃及、尼日利亚等少数非洲国家医药工业有较好的基础外,其他非洲地区的医药工业则刚刚开始发展。因此对外医药市场需求量巨大[16]。2)非洲国家的传统医药有其“本土知识”,悠久传承至今,对于当地人的生活方式影响深刻,而其传统医药有使用草药的传统,所以比较容易接受中医药文化。3)绝大多数非洲国家经济水平不高,当地人民难以负担现代高昂的医疗费用,许多民众选择廉价高效的中医药治疗方式。4)非洲地区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这为中非中医药合作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条件,也为经济水平低下的非洲民众提供了治疗疾病的便利条件。

2.4 中医药及其他医药产品在非洲的贸易额及中国药企发展 近年来,我国出口的中医药产品主要包括中药提取物、中药材及中药饮片、中成药与保健品,其中出口额最高的是中药提取物,第2为中药材及中药饮片,中成药和保健品出口量相对较少。4类中药产品出口额逐年上升,同比增长也由负增长变为正增长[17-20]。见图1。

图1 2016年1月至2020年6月我国中药类产品出口额及同比增长率

据统计,我国1998年向南非出口中医药37亿美元,占当年对非洲中医药出口总值的3.5%;2001年向南非出口中医药额达156万美元,占当年对非洲中医药出口总值的15.8%,可见1998—2001年出口增速明显。从统计数据可以看出,在2007年中医药产品出口非洲的国家中,有14个国家出口额超过10万美元,其中南非、摩洛哥、贝宁和尼日利亚甚至超过100万美元。2017年,中非之间中药进出口额近8 000万美元,较5年前增长2倍,由此看出中医药服务贸易成为中非合作新的增长点。从中非医药贸易额看,2009年约为10.86亿美元,2010年约13.1亿美元,2012年约20.87亿美元,2015年双边贸易额已经超过24亿美元,2017年约24.32亿美元,2018年约24.39亿美元,较2017年增长了0.28%,10年间增长了1倍以上,2019年中非医药贸易额继续增至约29.31亿美元。

近年来,中国已成为不少非洲国家最主要的药品来源国之一,如我国已经是马达加斯加第一大药品来源国。中国的医药企业对非洲国家的中医药投资也加快了脚步,国内许多制药企业已在南非、马里、苏丹、埃塞俄比亚等多个非洲国家建立工厂或者设置销售点,在当地加快了中医药产品本土化生产步伐。如桂林南药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抗疟药产品已成为不少非洲国家治疗重症疟疾的首选药品;人福医药集团股份公司对马里药厂的投资生产,使当地药价下降了30%,因而降低了当地民众的购药成本;上海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在苏丹建立工厂,生产抗生素及抗疟疾类医药产品;深圳市中联制药有限公司在埃塞俄比亚国家内合资生产药用胶囊等[21]。由此可见,中非中医药交流愈加密切,双方合作前景巨大。

3 中非中医药合作问题分析

3.1 评价标准欠缺 1)我国中医药产品的安全和质量标准化不足,诊断标准、治疗常规、疗效判断标准尚有不确定性,多数中药材缺少明确的有效成分含量指标,药材质量很难严格控制,对于重金属的检测手段及限度标准也缺乏深入研究。世界卫生组织预认证体系是我国中医药产品进入国际公立市场的一道门槛,而得到预认证和欧美等国家药品生产管理规范认证而获许进入非洲市场的中医药产品,仍然少于欧洲、美国、印度等国家和地区。2)各国结合自身情况,加上他们对中医药的认识,制定了各自的进口中医药标准,每个国家的注册准入规定及具体实践不尽相同,而且各国间互不认可。3)中国企业在出口所在国注册上投入不足,也是造成许多质优价廉的中医药产品进入不了非洲国家的药品公立采购市场的原因之一[22-24]。

3.2 渠道建设不足 中国医药产业经过多年发展,在产品生产能力及成本控制上具有明显优势,但国际化销售渠道建设滞后,很多企业仅满足于产品销售,对上市后的管理、推介、使用者培训、开发及跟进上重视不够,甚至产品通过经销商再包装处理后销售,中国的产品品牌几乎不存在。我国中医药企业在开展与非洲国家的中医药投资合作中,在高层沟通、前期投入、流通渠道、合作方式、营销方式等渠道方面仍不同程度地存在分析困难及路径探讨水平不高等问题[7]。

3.3 医药学文化差异 医药产品是由医药文化孕育产生的,中非的传统医学有相似点,同样也存在很大差异,加大了我国中医药产品进入非洲市场的难度。因历史殖民的原因,非洲民众习惯了西药的立竿见影,而对中医药强调预防作用和改善体质表现出怀疑和保留意见的态度。另外,中医理论及术语较难用非洲当地语言清楚明确地表述,增大了非洲人民理解中医药文化的难度[25]。

3.4 市场针对不强 在医院和药店销售和使用的药品,必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上能查到其名称和详细说明,否则不许使用。我国出口到非洲的中药很多没有详细的英文或法文说明书,当地进口商或经销商普遍反映中医药产品在包装、剂量、使用说明、宣传及产品细分等方面,忽略了当地习俗、语言、文化带来的用药习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医药产品在非洲当地的接受程度。

3.5 教育体系缺乏 非洲多国缺乏中医药教育体系是当地中医药从业人员数量少的主要原因之一。1)很多中医师是跟着援助医疗队伍或志愿服务队伍来到非洲的,他们在非洲的工作时间比较短,当这些人员离开后,专业人员数量相对匮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医药在非洲的发展。2)非洲人民多使用本地语言或英语,与我国中医师沟通交流有障碍。较难熟练使用当地语言或英语向民众详细准确地介绍中医治疗原理,导致患者在治疗过程中缺乏信任感[26]。当地中医药专业人员稀缺,加之语言障碍,都需要正规且完善的教育团队进行培训,才能使中医药在非洲长久发展。

3.6 市场竞争激烈 我国中医药产品在非洲国家的市场占有率较低,除少数如以桂林南药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华立科泰医药有限责任公司为代表的青蒿素类抗疟药品之外,较少有在非洲当地占有较大市场份额的中医药产品。原因如下:1)美国、欧洲各国和日本把控技术标准,不仅拥有专利技术优势,在注册、认证及准入上更享有便利,非洲高新尖的药品市场基本被欧美等国家垄断,其医药产品的标准在非洲各国接受度较高。2)印度医药在非洲具有较完整的供销网络,加上其在仿制药领域处于全球领先地位,因此非洲中低端药品市场几乎被印度医药产品占据。3)因为非洲当地私人诊所的大部分收入来源于民众患疟支付的费用,而由于中医药青蒿素等药品的进入,几乎没有人再患疟疾疾病,大大降低了私人诊所的营业收入,导致许多利益方受到损失,因而他们就会极力反对中医药产品的进入。4)中国早期进入非洲的一些传统药物,如风油精、清凉油等,在当地民众当中信誉极好,但较为高端的中医药产品却没有获得非洲民众的认可,这样的进口产品结构使中医药在非洲的进一步发展受到了局限。5)不少当地民众反映,有的假冒伪劣药品标示着“中国制造”,有某些中医药从业人员由于经验不足,开具的处方中的药物剂量不准确而影响了治疗效果,这些现象给中医药产品深度进入非洲市场带来了不可小觑的负面影响[27]。

3.7 内部问题突出 非洲国家众多,市场及政策一体化仍处于初始阶段,政权更迭、贪污腐败、贫富差距大导致购买力薄弱等内部问题突出,给中医药投资准入、产品认证、产品销售带来困难。如中国与马拉维快速清除疟疾的合作项目合作意向本来已明确,并将尽快推动实施,然而因政府换届,原卫生部长下台,导致此项目一直处于停滞阶段。也有学者指出,非洲国家政治不稳定,法律制度苛刻,以及监管能力不足,存在贪腐行为,都会严重影响中国中医药企业在非洲的投建。非洲大多数国家经济刚刚起步,市场还不完善,贫富差距大,腐败滋生,这些因素都有可能催化社会动荡,给中非中医药合作交流造成困难[28]。

4 中非中医药合作战略思考

4.1 加强标准体系建设 中医药产品大规模进入非洲市场的关键难题之一就是注册及标准准入问题,对此应加大在材料准备、文本翻译、人才培养、国际合作等方面的投入,提高应对能力,积极派遣我国专家参与国际机构供应商、产品评估等会议,加大对中医药产品国际标准制订的参与度,加强双边交流。努力探寻针对国别的准入标准,跨越产品注册与标准准入这一重要门槛[29]。

4.2 重视渠道建设

借鉴其他国家药企在非洲市场的成功经验,可谓是“得渠道者得市场”,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好渠道建设。

4.2.1 沟通机制 可尝试应用类似中非医药联合工作组的形式建立更高层次的沟通渠道,从机制、体制和制度等方面高效解决中非双方中医药合作发展的深层次矛盾及合作中的突出问题。

4.2.2 前期投入 我国应提高对非洲国家所需中医药产品的前期投入,如在法律、政策、资金各方面支持青蒿素药品及非洲多发传染病疫苗的技术研发和产品更新,引领疟疾防治领域和非洲疫苗市场的优势地位。

4.2.3 流通渠道 我国每年都会给予一些非洲国家药品援助,中医药企业可以通过这种政治交流活动,让企业内的产品进入援非药品的名单,以此进驻非洲市场,扩大药品在非洲国家的出口范围。此外,为获得非洲政府大规模的药品订单,企业还要让自己的产品进入联合国的推荐用药目录并获得推荐供应商资格[30]。

4.2.4 合作方式 利用在非洲现有的广播网络,开展中医药知识宣传讲座的合作,寻找新的合作方式。借助新的通信技术平台开展宣传活动,实现中医药健康项目的快速对接与高效合作[31]。

4.2.5 营销方式 市场营销是中医药产品在非洲医疗市场上不断发展并建立品牌的重要途径。市场营销要顾及当地文化风俗及价值观念等。如很多非洲人不服用含动物成分的中医药产品,中医药从业人员应宣传并引导使用道地中药材,限制使用动物药,从而赢得当地人对用药价值理念的认同,提高中医药产品的应用[32]。

4.2.6 重视医院 医院作为中非中医药合作成果惠及当地民生的重要渠道之一,既可以销售中医药产品,又可以提高中医药的知名度与影响力,是中医药产品消费使用的重要终端之一,也是非洲当地民众了解中医药产品最直接和重要窗口之一。因此建议政府出台支持中国中医药企业在非洲国家开展医院建设、投资及运营的有关政策。

4.3 推广中医药文化 加大在非洲当地中医药文化的宣传力度,把古文翻译成当地语言或英语,并帮助当地民众理解中医基础理论、中医哲学体系,让他们认同中医医疗思想和操作的有效性和实用性。让当地民众理解中医药传统文化,进而正确对待并愿意接受和使用中医药[33]。

4.4 研发市场产品 深度进入非洲中医药市场要提前对当地情况进行调研,特别是相关法律、地理地形、气候变化、常见多发病以及平均收入,调整中医药资源配置与医生配备,如可以在炎热多雨的地区设立风湿病诊所,提高风湿类药物营销额[34]。另外,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对中医药配方与包装进行调整:根据患者的病症和体质开具适合的中药配方,或将中药做成片剂或胶囊剂,如果当地实际购买力有限,可更换成小包装,并附上当地使用的文字说明书,以方便当地人服用。

4.5 培养精新人才 形成完整且系统的中医药人才培养模式,培养医学理论体系、临床技能和语言水平均过硬的中医药人才。重视对非中医药人力资源培训,既要包括公共卫生管理、医护和检验专业人员,还需要培训一批相关产品、设备、试剂等质量控制、药品检测等方面的专业人才,推动非洲中医药产品的本地化产业的发展。另外,语言水平低是中医药进入非洲面对的重要问题,中医药教育必须狠抓外语培训,培养出一批精通外语的中医药人才,对于中医药在非洲的传播与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35-37]。

4.6 打造中医药品牌 中国药企要注重打造中医药在非洲的特色品牌,以推动中国的高端中医药产品进驻国际公立采购市场。把我国的道地药材、经典配方中成药以及膏方作为代表产品,吸取中国医药产品进入非洲的历史经验,将疗愈当地疾病作为最有力的中医药宣传案例,让最具疗效优势和特色的中医药产品深度打入非洲市场,以造福于非洲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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