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戴震墓（外一首）

汪远定

鸟雀沸腾，寒风在田野里盘旋

光阴像梨花落下的背影

迈进枯黄的草根

远远地望见友人

把高大的身体折叠成

一片树叶。他比我先到半个小时

此刻，戴震墓和一个孤单的背影相互倚靠

一眨眼跳进了京城四库馆的漩涡

乡友虔诚地跪在墓碑前

和东原先生窃窃私语

他语调亲和，草木欢喜

微风和青草也在墓前静立

仿佛这一刻保持了200 多年

这一天是一月的第十九天

风和日丽。“梦想承载于湖泊之上，

湖泊是一具融化的身躯”

山水把思念敬仰送给戴东原

他把一生的贫寒、坎坷以及

沉重的梦想寄给春天

这一天是他的诞辰，沿着友人发来的

定位——“小蛇（黄山市休宁县）”

我们仔细辨认先生墓冢的方向

山环水绕。想起水龙吟

在鬲山桥头，邂逅一处豁然开朗的

田野。戴东原墓静静地靠在小山坡上

碑铭，栏杆，青石，苔藓……

沟壑处仿佛时光在流

如此亲民爱民的平民思想家、哲学家

谦和笃定的姿态像小草、小坡、小溪

轻轻扣开大地的门扉

清亮了春风和山鸟的歌喉

＊引自《我的焦虑是一束火花：阿多尼斯诗歌短章选》，译林出版社。

种菜记

我在学校后面分到

一块贫瘠的土地

三个月前，同事带我

挖地、浇水、种菜

请来众多的蔬菜兄弟

它们把家安在这里

也把大白菜、萝卜的白，大蒜、香菜的青，雪里蕻的绿

融进青葱的课堂，和它们的兄弟姐妹们

守护在一起，我的学生把植物的脾气和我的脾气

融合在一起，叫人浮想联翩，陶渊明、谢灵运、苏东坡

他们正是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兼职躬耕山林的农夫

春天开始播种耕耘，秋天渐入佳境，慢慢等待收获

我一一种上大小粗细不一的菜苗，陪着它们长大

一眼望去绿油油的春天，没有荒废一寸泥土

只有坚硬的石头被请出

但是，种菜于我颇有难度

缺乏经验，各种菜都长得瘦

而且长得慢

老菜农兼同事手把手教我

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及收割幸福

我听从他们的劝告

渐渐勤劳起来

下肥、翻土，偶尔捉虫

补足阳光、水分，选择合适的温度

立志种好一棵棵青青的蔬菜

让它们也成为阳光下

挺拔而骄傲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