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方言词“洋性”考

杨绪明 张国莉

引 言

文中所用历时语料，主要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CCL)语料库(下文简称“CCL语料库”，下文未注明出处的例句均来自CCL语料库)。因语料库中现代方言语料较少，另搜集了92条现代方言语料，其中一部分是引自《虎林民间文学集成(下)·头发与马粪》、钟晓阳《停车暂借问》、邵燕梅《郯城方言研究》、张仲鹏《火花社的竞赛》、于海涛《八月的草场》等文学作品或学术论文，一部分是分别以“羊性”“洋性”“扬性”“阳性”“佯性”为关键词，通过网络搜索到的发表于2020年1月—2022年2月的具有方言意义的语料。其中“羊性”10条，占10.7%，“洋性”67条，占72.8%，“扬性”13条，占14.3%，“阳性”1条，占1.1%，“佯性”1条，占1.1%。

一、“洋性”的记音形式及其意义

1.羊性

刘兴忠(2020)认为“洋性”的本字为“羊性”，本义是指羊的性情。[1]124经查阅相关文献，“羊性”词化之前，较早见于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养羊》：“羊性怯弱，不能御物，狼一入圈，或能绝群。”在古汉语中，“羊性”作为短语，指的是“羊之性”，词化后较早出现于明末西周生所著《醒世姻缘传》中，《近代汉语大词典》对“羊性”的解释为：“懦弱而随风倒的性格。”[2]《〈金瓶梅词话〉〈醒世姻缘传〉〈聊斋俚曲集〉语言词典》对“羊性”的解释为：“①〈名〉羊的脾性，如随大流、无主见、胆子小等。②〈形〉追求新奇；好奇心重。今山东菏泽、曹县、汶上话有此义。”[3]语料考察发现，现代以前，“羊性”一词一枝独秀。

2.洋性

在现代方言92条语料中，“洋性”共有67条，占72.8%，词典中并未收录。《说文解字》中“洋”的释义：“水。出齐临朐高山，东北入钜定。”[4]227《现代汉语词典》中“洋”的释义：“①盛大；丰富。②地球表面被水覆盖的广大地方约占地球面积的十分之七，分成四个部分，即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③外国的；外国来的。④现代化的(区别于‘土’)。⑤洋钱；银元。”[5]1517

3.扬性

在现代方言92条语料中，“扬性”共有13条，占14.3%。《说文解字》对“扬”的注释：“飞举也。”[4]254《现代汉语词典》中的注释为：“①〈动〉高举；往上升。②在空中飘动。③〈动〉往上撒。④传播出去。⑤指容貌好看。”[5]1515对语料发表者进行调查，发现他们主要集中在扬州，因不知到底该用哪个汉字而选用熟悉的地名中的字。

4.阳性

在现代方言92条语料中，“阳性”共有1条，占1.1%。《说文解字》对“阳”的注释：“高、明也。”[4]306《现代汉语词典》中“阳”的释义：“①我国古代哲学认为存在于宇宙间的一切事物的两大对立面之一(与‘阴’相对，下②—⑦同)。②太阳，日光。③山的南面，水的北面。④凸出的。⑤外露的；表面的。⑥指属于活人和人世的。⑦带正电的。⑧男性生殖器。⑨人的姓。”[5]1516通过考察发现，语料中的字可能是误用，但所选用的记音形式“阳性”是有根据的，邵则遂认为是“人在阳世的性情”，即“本性”，[6]并举例：

(1) “人就是这么阳性哩！”(转引自邵则遂《〈醒世姻缘传〉注补》)

《诗经·君子阳阳》：“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阳阳”意为“和乐的样子”。《诗经·周颂·载见》：“龙阳阳，和铃央央。”“阳阳”意为“有文采的样子”。韩愈《张中丞传后叙》：“巡就戮时，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阳阳”表示“毫不在意的样子”。这里的“阳阳”与“洋洋”“扬扬”并通，“阳”“洋”“扬”三字通假。

二、“羊性”的语义源流

(一)词化前“羊性”的语义表现

1.羊性善群

《说文解字》：“羣，辈也。”[4]73“群”本义为“类聚”，善群，即羊喜欢群聚在一起，段注：“若军发车百辆为辈，此就字之从车言也；朋也、类也，此辈之通训也。《小雅》：‘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羣。’……引伸(申)为凡类聚之称。”北宋陆佃《稗雅》中也提到：“羊性善群，故于文羊为群，犬为独也。”

2.羊淫而很

“淫”指羊在性情方面的放纵。郑玄云：“淫，放恣也。”《书·无逸》：“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很”本义指“不听从”。《说文解字》：“很，不听从也。”[4]37《汉语大字典》“很”字义项①释为：“违逆，不听从。”[7]引例为唐玄应《一切经音义》卷三：“很，达也。”《庄子·渔父》：“见过不更，闻谏愈甚，谓之很。”《国语·吴语》：“今王将很天而伐齐。”韦昭注：“很，达也。”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猛如虎，很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3.羊性怯弱

《齐民要术·养羊》：“羊性怯弱，不能御物，狼一入圈，或能绝群。”清方玉润 《诗经原始·国风》 ：“有为之解者曰：‘羊性柔顺，逆牵不进，象士之难进易退……’”

由此得知，古汉语中词组“羊性”常与其他三类谓词性短语相组合，分别用来表达羊“性善群”“淫而很”“性怯弱”之义。

(二)词化后“羊性”的词义表现

到了近代，汉语书口、文白差异逐渐增大，“羊性”逐渐由文言书面语短语“羊之性”词化为白话口语“羊性”，并在《醒世姻缘传》中的3条例文得以体现，据此可推测词化后“羊性”在近代汉语中的词性和词义：

(2)人偏是这样羊性，你若一个说好，大家都说起好来；若一个说是不好，大家也齐说不好。(《醒世姻缘传》第二十八回)

(3)狄婆子道：“我村，我吃不惯这海鱼，我只说咱这湖里的鲜鱼中吃。”狄员外道：“人是这们羊性：他那里看着咱这里的湖鱼，也是一般希罕。”(《醒世姻缘传》第五十八回)

(4)侯婆道：“人不依好，在路上我没合你说来？到了衙里，头上抹下，就给他个下马威。人是羊性，你要起为头立不住纲纪，倒底就不怎么的。”(《醒世姻缘传》第九十六回)

结合语境，例(2)中“羊性”义大概是根据“羊性善群”演变来的，可对应《〈金瓶梅词话〉〈醒世姻缘传〉〈聊斋俚曲集〉语言词典》中的“随大流、无主见”的意思。很显然，这里的“羊性”充当的是形容词，而《〈金瓶梅词话〉〈醒世姻缘传〉〈聊斋俚曲集〉语言词典》中却只标注了名词，例(2)中“羊性”应当解释为：〈形〉盲目从众的，随大流的，无主见的。

例(3)中“羊性”的释义有争议。第一，邵则遂(1992)认为这里应当是“阳性”，指的是“人的本性”。[6]其实结合语境考察，这里是不如“追求好奇”“尝个鲜”的描写更为准确。所以这里宜依据《〈金瓶梅词话〉〈醒世姻缘传〉〈聊斋俚曲集〉语言词典》解释为形容词义项。第二，刘兴忠(2020)认为例(3)中的“羊性”是由“羊淫而很”之“淫”引申出来的。一方面引申出“任性”或“率性而为”的含义；另一方面也引申出了“泛指感官方面因长久沉溺而不知珍惜甚至挑剔嫌弃(多用于物质享受方面)”的含义[1]125，并列举了方言例句和家乡方言。第三，方言一般会使用“记音字”来记录词形，近代汉语中只有例(3)使用了“羊性”，而在刘兴忠所举佐证例句中使用的是“洋性”，而非“羊性”，所举家乡方言也是自己选取的例子，网络社区的言语材料也使用的是“洋性”而非“羊性”。

例(3)中狄员外家餐桌上上了新鲜的活海鱼，但是苦咸，味道不太好，狄婆子说还是觉得湖鱼好吃。因为他们住的地方不靠海，所以不常吃到海鱼，所以海鱼一来，才会抢着买，同样，狄员外说海边的人吃到湖鱼也很稀罕，“物以稀为贵”，人们图个新鲜，买来尝尝，所以《〈金瓶梅词话〉〈醒世姻缘传〉〈聊斋俚曲集〉语言词典》释为“追求新奇；好奇心重”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例(4)中“人是羊性”的“羊性”也是形容词，而《近代汉语大词典》中将其解释为：“懦弱而随风倒的性格。”本文以为不妥，并且“懦弱的”这个意思放在这个语境里，也不太契合。所以，这里的“羊性”之义与例(2)相同，根据“羊性善群”演变而来，应当解释为：“〈形〉盲目从众的，随大流的，无主见的。”但仔细考察，如果只有这一层意思，在例(4)语境里又显得单薄，还应有“放肆的、不受约束的、不听从的”含义。而这一含义则是由“羊淫而很”引申来的。人们在长期的劳动实践中，总结出羊的习性就是“放恣、不受约束且执拗、倔强、不听从”，而让它们听话的方式，则是通过羊群“自我竞争、优势劣汰”，脱颖而出一头“领头羊”，也就是“候婆”所说的能“下马威”“立纲领”，从而成为“在团队中起到主导作用的人”。

综上所述，《醒世姻缘传》文本中的3例“羊性”虽然同出一源，均为其词组本义的引申，但是在意义上却又各不相同，保有自身的独立性，可从“羊性”自身的复杂性或者多样性上找到原因。结合《醒世姻缘传》文本语境，“羊性”在近代汉语中的含义应当是：①〈形〉盲目从众的；②〈形〉追求新奇的，好奇心重的；③〈形〉放肆的、不受约束的、不听从的。

三、“洋性”的语法功能、词义例考

(一)“洋性”的语法功能

在汉语实词中，形容词是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类别，一直是学界研究的重点，它是表示人或事物性质、状态、特征或属性的开放性词类，主要语法功能是在句子中作谓语和定语，有时也作状语。语料考察发现，“洋性”从语法功能来看，是一个典型的形容词。

1.作谓语

“洋性”可直接作谓语，也可作谓语中心语。例如：

(5)这下明白什么叫“中国人洋性”，总是跟风潮流和热度高的事件。(新浪微博2021-07-27)

除了直接作谓语，“洋性”还能用在“形+得+情态补语”结构中，如：

(6)小孩回老家可得架子玩了，洋性得根本不想在家待。(新浪微博2021-02-13)

从语法功能角度而言，“‘洋性’+得+情态补语”结构属于谓词性短语，“洋性”在句中主要充当谓语中心语。

2.作定语

“洋性”作定语也较为常见。例如：

(7)景色确实很美，人也是确实很多，不愧是我们：洋性的扬州人。(新浪微博2021-03-28)

3.作状语

形容词“洋性”还具有一些特殊用法，可在句中充当状语对动词性成分进行修饰。例如：

(8)然而，吼过去仅仅过了几秒，闺女没事儿人一样，又洋性地在客厅里晃悠了。(新浪微博2021-02-09)

“洋性”在句中充当状语修饰动词“晃悠”。

(二)“洋性”的词义表现

1.盲目从众、爱凑热闹的

例如：

(9)现在的孩子上学还是选择性太多，还特别洋性，所有大多数人说好的就一定都是好的吗？(安阳方言，新浪微博2020-08-17)

(10)由于扬州人有“爱凑热闹”“洋性”等特点。请南京铁路公安处扬州派出所处理个把个典型，以儆效尤。(扬州方言，新浪微博2020-11-14)

2.追求新奇的、好奇心重的、图个新鲜的

例如：

(11)今天我爸几个朋友在家吃的饭，真是洋性啊！在家一天也呆(待)不住。(济宁方言，新浪微博2020-01-29)

(12)年前买的项链我居然都忘记了！今天去包包里找东西才看到，我妈说我就是“洋性”，只新鲜那五分钟。(焦作方言，新浪微博2020-03-23)

3.放肆的、不受约束的、倔强的

例如：

(13)你的口头禅“记住你的所作所为”，我的口头禅“别在这给我洋性”。(河南方言，新浪微博2021-12-24)

(14)洋性该洋性这，挨揍咾吧(你性格太厉害，这下挨揍了吧)。(转引自宋加群《安徽怀远方言的语气词“该”》)

从语义演变的历时角度看，以上3项意义是对近代汉语中“羊性”的语义继承，但是已不再使用“羊性”的记音形式。对于第二个义项“追求新奇的、好奇心重的、图个新鲜的”，唐玉环(2009)认为“洋”的基本意义特征是：[-本土][+现代化][+合潮流]。[8]从词汇系统性的角度看，一个词的意义变化可以引起其他词的意义变化，在与“土”的语义特征进行对比研究时，发现随着“土”的概念义的变化，“洋”的语义特征也发生了变化，“土”的“自然的、纯天然的”含义导致“洋”产生与之对立的“非天然的、人工的”意义。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引自《醒世姻缘传》的例(3)中，“湖鱼”是本地产的，本土的，“海鱼”是外地来的，非本土的，这里带有“洋”的语义特征。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农村信息闭塞，外来的东西一经引入，就会引起人们的好奇，从而引申出“追求新奇的”词义。而这个义项，发展到现代汉语则更为明显。

4.挑剔的、不知足的

例如：

(15)爷俩照常经营买卖。不到一年的时间，赚了不少钱，儿子又洋性起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天睡觉又为一根头发丝和媳妇吵架，媳妇说：“一根头发丝还格(硌)着你了？”儿子大声喊道：“一根头发丝在身底下格的睡不着觉，你不知道吗？”(《虎林民间文学集成(下)·头发与马粪》)

(16)宁静便懒懒地筷子尖夹点蒜头往口里送。玉芝因道：“小静这孩子就是洋性，动不动没胃口的。”(钟晓阳《停车暂借问》)

(17)看你洋性的，馒头不吃你想吃什么？(转引自邵燕梅的硕士学位论文《郯城方言研究》)

词义转移是指词的意义在原来的基础上向另一个方向发生变化，如发生在两个语义域中，也就是两个整体或两个概念之间，可视为隐喻。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来看，“洋性”由“追求新奇的、好奇心重的、图个新鲜的”引申出“挑剔的、不知足的”的意思，当“洋性”的对象是“外来的新事物”时，则引申出“追求好奇的”的形容词义，而映射到“原有的旧事物”时，词义转移为“挑剔的、不知足的”。如《醒世姻缘传》中的例(3)，人们对外来的新事物“海鱼”感到十分新奇，纷纷去买。例(15)中的“儿子”是一个很讲排场，讲享受的人，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原有的旧事物充满挑剔和不知足，甚至发现床上有根头发丝都觉得会硌得受不了。例(16)中的宁静心里有事，吃饭时心不在焉，玉芝误认为她挑食，不满足于家常菜。邵燕梅(2005)在其硕士学位论文第三章“特色方言词语汇释”中，解释郯城方言“洋性”意为“不知足，不满足”，并以例(17)佐释[9]。

5.神气、嘚瑟的

例如：

(18)虎占：“二姐，你没见昨天第一队那些人的洋性劲儿。这回红旗跑了，我看你们再洋性？”(张仲鹏《火花社的竞赛》)

(19)满贵觉着气儿出的还不够劲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疯狂地朝山下奔去，到了水潭前，走近那个木桩，盯着木牌上那些字儿，喝道：“今个儿，我看你再洋性！”(于海涛《八月的草场》)

“神气、嘚瑟的”义多含贬义，由“放肆的、不受约束的”义引申出来。人类认识主客观世界时，会在性质相似的事物间建立联想机制，由已知事物或概念联想到未知的事物或概念。运用到语言领域，就是用已经存在的词语去指称相似的事物，由此引申出新的义项。例(18)和例(19)的言语所指对象都是说话者想约束而无法约束的人和物，联想到其言语所指对象时流露出一种神气、得意的神态，由此引申出了此义。

6.任性的

例如：

(20)爷爷把手机忘车里了，我和姑姑一起去后面路上拿，路上太黑了，我踢拉着拖鞋，走路还洋性，一脚踢到路面上露的一小截儿钢筋上，太太太疼了！(驻马店方言，新浪微博2020-10-18)

(21)不听话就把你送山上喂猴子，瞅你洋性得了不敌啊！(淄博方言，新浪微博2022-01-18)

“任性的”意义也是由“放肆的、不受约束的”义引申出来的，词义的引申主要有辐射型、连环型、并存混合型三种，连环型是指以基本义为先导向后面环环引申。[10]“羊性”本义是“羊淫而很”，发展到近代汉语，引申出“放肆的、不受约束的”义，到了现代汉语，则有了“任性的”意思，词义发生了弱化。

7.崇洋媚外的

例如：

(22)看看网上，有几个媚美者不惧怕美国？这种洋性哲学，已渗透到了年轻人中间。(新浪微博2014-11-29)

(23)生女儿在吉隆坡。我妈去了。我这个产妇洋性着呢，根本没坐月子，不仅洗澡没耽误，女儿十天，抱着女儿踩着高跟鞋陪老太太逛街。(新浪微博2019-10-03)

四、“洋性”替代“羊性”的原因

(一)“求新求异”和“避俗求雅”的语言认知心理倾向

(二)语言类推机制和经济机制作用的产物

类推，即类比推理。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指出：“类比形式就是以一个或几个其他形式为模型，按照一定规则构成的形式。”[12]语言类推机制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能产性。据张未然(2015)在计算各种词缀和类词缀派生的能产性系数时发现：“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中“性”派生的能产性系数为0.159，而“儿”和“子”派生的能产性系数分别为0.226、0.353，可见词缀“性”的能产性仅次于词缀“儿”与“子”。[13]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词缀“性”有很强的能产性。中国作为农业大国，人们在生产生活中获取了对家畜习性的认识，如南齐卞彬《禽兽决录》中对家畜习性的描述：“羊性淫而很，猪性卑而率，鹅性顽而傲，狗性险而出。”这里的“羊性”即是“羊之性”的意思，从词组“羊之性”类推出“猪之性”“鹅之性”“狗之性”，在语言经济机制作用下，词化为“羊性”“猪性”“鹅性”“狗性”，表现形式更加简约，表达的情感也更加丰富。

(三)模因理论对记音字的选择

结 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