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华裔文学的中国传统家庭观念主题研究

王家华

（江西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上饶 334700）

直到今天，对美国华裔文学（Chinese American Literature）的界定，学界所持观点不一，而可以明确的是美国华裔文学起步比较晚，学界普遍认为产生于19世纪下半叶，但由于美国政府的排华政策和种族主义的影响，直到20世纪40年代才开始受到外界的关注并逐渐在美国主流文学中有了广泛的影响力。正如所有族裔的文学都逃离不了一种有着一脉相承的族裔现实生活的魂牵梦萦一样，美国华裔文学也不例外，它不但反映了作家所创造的现实，同时更为特殊的是它时时刻刻印记了中国传统文化。2015年2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春节团拜会时强调，“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重视家庭、重视亲情”，“不论时代发生多大变化，不论生活格局发生多大变化，我们都要重视家庭建设……”从中可以看出，中华文化重视家庭建设，同时，重视家庭也是中华民族的一个永恒话题。另外，从题材上看，美国华裔文学作为有着中华血脉的文学类别，不仅对美国生活的书写有了自己的话语权，也必然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坚持与选择。美国华裔文学在发展进程中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选择更是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华裔同当地主流文化融合所做的主动让步，不仅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对于传播中国传统家庭观念进而扩大中国文化的影响力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站在新的历史起点，面对纷纭复杂的国际形势，“讲好中国故事，宣传好中国声音”的任务显得格外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对这一任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在2021年5月31日的集体学习时明确指出，要“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为我国改革发展稳定营造有利外部舆论环境”。如何才能有效完成这一重大使命呢？毫无疑问，美国华裔文学作为西方英语国家的读者了解和认识中国文化之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重要渠道，在积极推动优秀美国华裔文学在国内被阅读进而被接受的同时，还应努力引导有价值的学术研究，梳理美国华裔文学中反映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主题脉络，并且加强学术交流，弘扬中华民族家庭传统美德，促进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这不仅是一种解决方案，更进一步突出了中国传统家庭观念在美国华裔文学中所展现的文化价值和文学主题。

一、中国传统家庭观念对美国华裔文学的影响及其发展

（一）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内涵

家庭的发展经历了多种形态，伴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它的形式也不断地从低级阶段往高级阶段发展、演化，其过程在时间上非常漫长，在地域上具有一定的差异，对社会发展的影响意义极为深远。学术界对家庭的定义存在不同的版本，但基本上有一个核心框架，那就是把家庭看作社会结构上的一个基本单元，并且以婚姻和血缘为基础。恩格斯也曾进一步解释，家庭即为丈夫和妻子之间的关系以及家长和子女之间的关系，这种理解也体现了家庭具备婚姻和血缘两个基本特性。另外，家庭作为社会的一个基本组成单元，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着极为基础性的角色，也是整个社会的缩影；在一切社会活动中，家庭生活的影响带有较多的隐性成分，时空上无所不在，家庭文化构成了社会文化发展的一个基本元素。

在家庭观念中，中国家庭关系作为中国社会中的一个最基本、最稳定的组成单元，在维系社会发展稳定方面不可替代。传承优秀中国传统家庭关系，要提炼家教、家风、家规等家庭文化或家庭观念并始终把它当作最为核心的结构基础，因为正是有了这些意义深刻而丰富的基础——家庭观念，中国几千年历史发展进程中的家庭才得以演化、稳固。

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经历了各个历史时期，在封建社会，儒家学说的核心观念“三纲五常”（三纲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通常指仁、义、礼、智、信），非常清晰地勾勒出中国传统社会家庭观念的稳定框架。孟子的“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为中国传统家庭成员提供了处理关系的道理和行为准则，为构建中国传统家庭观念规范了各方关系。由“三纲”“五伦”所规约的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目的是达到家庭和谐、家和万事兴，也对稳固中国传统社会起到了道德和宗法层面的约束作用，更是一种根深蒂固于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

在国内，对美国华裔文学的研究主要聚焦在文化上，但以中国传统家庭观念为主题来解读的研究并不多，较有影响力的当属王晨爽等的《儒家家庭伦理在华裔美国文学中的嬗变——解读谭恩美的小说〈接骨师之女〉》从儒家家庭伦理“父为子纲”“长幼有序”“家庭本位”等视角论述了《接骨师之女》（）所传达的中国传统家庭观念，同时也认为，儒家家庭伦理与西方家庭伦理的冲突形成了华裔美国家庭伦理。

（二）中国传统家庭观念在美国华裔文学中的变迁

美国华裔作家雷庭招（Louis Chu）的《吃碗茶》（）、汤亭亭（Maxine Hong Kingston）的《女勇士》（：）、 伍 慧 明（Fae Myenne Ng）的《骨》（）以及黄玉雪（Jade Snow Wong）的《华女阿五》（）、谭恩美（Amy Tan）的长篇小说《喜福会》（）等作为美国华裔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几部小说，完美地再现了中国传统家庭观念在融入美国本土生活过程中所经历的变迁，最终获得良好结局，体现了中国传统家庭观念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和影响力。

（三）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捍卫——忠诚、和睦、责任

《吃碗茶》（）是雷庭招的代表作，也是亚裔美国文学中的一部经典著作，曾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小说描述的是纽约华埠社会中的王华基（Wang Wah Gay）和王宾来（Ben Loy）父子，客观真实地披露了中国传统家庭生活。小说集中体现了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坚守，特别是体现了三纲五常、五伦中的“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夫妇有别”，父亲王华基在婚后不愿携妻赴美工作，是因为自己的父母需要妻子照顾，儿子王宾来17岁离开广州的一个乡村，来到纽约同其父一块奋斗生活。婚后，李美爱（Lee Mei Oi）在丈夫王宾来的要求下，不能工作，想要怀孕，丈夫却性无能；“父子有亲、朋友有信”。王宾来和李美爱结婚是在父母包办下完成的，虽然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但夫妻双方都对彼此非常满意；偶然的一个机会，王宾来得知李美爱有婚外情。纽约唐人街，犹如一个大家庭，王氏会馆馆长王竹庭（Wang Chuck Ting）扮演的是一个大家长，在那里，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解决的。因此，在李美爱婚外恋被公之于众后，王竹庭把李美爱的情人阿松永远逐出纽约唐人街，体现的是一种中国传统社会家长式的社会人际关系。家和万事兴，在李美爱的不忠事件中，王宾来知道自己理亏，选择原谅，最后夫妻双方和睦相处，王宾来也由餐馆服务员被提拔为主厨，在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方面都获得了不小的提升，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短篇小说《女勇士》，不仅是汤亭亭的处女作，也是其代表作，曾一度轰动美国文坛。它的第一部分“无名女子”，即突出了作者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坚守倾向，故事中姑姑因丈夫外出淘金，竟搞婚外情。村里人对这种婚姻不忠的行为极为愤愤不已，并在姑姑即将分娩的当天晚上，打砸她的房子。姑姑的婚外情显然严重违背了中国传统家庭观念中的忠诚观念，众人唾弃之，深刻体现了小说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强大支持。

美国华裔新生代女作家伍慧明的处女作《骨》被认为是雷庭招的《吃碗茶》之续集，其文学意义也非同寻常。在弘扬中国传统家庭观念方面，小说也不遗余力表现出对家族意识的强化。《骨》以梁家长女莱拉的口吻讲述了梁家三代人的家族故事，讲述者从对过去的回忆片段为基础，不断将过去与现在进行联系，试图在回忆上圆满家族历史。并且，莱拉也始终相信，正是她的这种讲述家庭故事的方式，让自己的家庭更有经历感，只有让家族的后代们不断重温、叙述和感同身受家庭故事，才能真正让家人们有一种对家庭的认同、对家庭的记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家庭故事演绎着自身的家庭历史，而家庭历史更是家族存在最为直接的证明。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让家庭故事得以延续，以便产生家族意识。

（四）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扬弃——独立、平等、叛逆

黄玉雪，素有“美国华裔文学之母”之称，所著的《华女阿五》也是极力推崇中国传统家庭观念，被视为作家黄玉雪的成长写照。故事主人公姑娘阿五在黄氏家的女儿中排行老五，她们都生活在唐人街的一个封闭社区。在很小的时候，父母教育阿五要尊敬长辈，长幼有序，对年长者不许直呼其名；对父母所说的话，要绝对服从，否则会招来惩罚。长大后，在“父为子纲”的教育下，由于受到“平等与仁爱”的影响，阿五无法理解父母对孩子犯错进行的惩罚，拒绝接受弟弟在家中优于自己的待遇，对在家中操持家务是女人责任的做法非常反感，义正词严地批判男尊女卑，反对“夫妇有别”。在对待婚姻的人生大事上，阿五也颇有自己的看法，她甚至拒绝了父母为她擅自安排的相亲；而她父亲认为，父母在子女的婚姻问题上应有绝对的话语权，子女应该完全遵从父母的安排。综上所述，阿五坚持了自己的观点，听从了自身意愿，她最后成长为一名独立的、个性鲜明的职业女性。

谭恩美是中国读者较为熟悉的美国华裔作家，其代表作《喜福会》从多角度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色，产生了较为积极的影响力。《喜福会》所描绘的所有女性当中，要数龚琳达和顾映映对中国传统家庭观念最有自己的看法。龚琳达来自寒门，一路走来，从童养媳到儿媳妇，她默默忍受。后来，她通过自己聪颖的天资以及坚强不屈的毅力，终于摆脱了小自己很多的丈夫，摆脱了噩梦般的婚姻，追寻着自己的理想生活。顾映映出身较好，但她自我意识强烈，对待生活积极乐观。在第一次结婚后，尽管丈夫整天不务正业，她还是全力以赴，努力为婚姻稳定做出一切努力和牺牲。但最后发现丈夫在外搞婚外情时，她毅然决然，不惜一切代价结束这段不幸的婚姻，这无不表现出女性独立自强的优秀品格，更是妻子对男权至上的观念最强有力的挑战。这些挑战最后被证明产生了积极的后果，分别从各自的成长经历出发，在对家庭婚姻的维系上，龚琳达和顾映映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家庭婚姻观念，并极力推崇男女平等。

二、结语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美国华裔文学处处以家庭为框架，或捍卫或扬弃中国传统家庭观念，发扬光大，原因之一就是家庭文化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内容之一，规约着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三纲五常在中国历史上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推动着家庭的演化，起着独特的作用。伴随着时代的进步，中国传统家庭观念也在不断发展，至今，对每一个中国人的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具有广泛的时代意义，显示出很强的生命力。

当前，中国的家庭观念正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所提出的要求，“要积极传播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传递尊老爱幼、男女平等、夫妻和睦、勤俭持家、邻里团结的观念，倡导忠诚、责任、亲情、学习、公益的理念，推动人们在为家庭谋幸福、为他人送温暖、为社会作贡献的过程中提高精神境界、培育文明风尚”。在今后对美国华裔文学的解读中，我们要始终以习近平总书记对新型家庭观念为指导，不断改良中国传统家庭观念，为美国华裔文学传播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家庭观念提供学理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