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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扇》在昆剧舞台的传承与创新

2022-11-07朱丽宇

剧影月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桃花扇昆剧昆曲

朱丽宇

《桃花扇》与《牡丹亭》《长生殿》《琵琶记》并列为昆剧的四大名著,昆剧《1699·桃花扇》在舞台上的诞生具有重大意义,《桃花扇》与江苏昆剧有着深厚的渊源背景,江苏是昆曲的故乡,昆曲是江苏最具世界意义的历史文化名片,南京又是《桃花扇》的故乡。这为该剧在创作和制作中,挖掘并融入江苏文化的精华,提供了具有相当深度和广度的可能性,也为重现昆曲艺术提供了全面而深厚的文化品质的保证。《1699·桃花扇》在当今昆剧界是一部里程碑式的舞台作品,离不开整个主创团队对原著的热爱,来源于舞台上的不断传承与创新。

《桃花扇》这部作品经过十多年的酝酿,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三易其稿而成。昆曲《1699·桃花扇》酝酿已久,之所以题目前加上1699 就是为了向大师致敬,尊重原著精神、还原原著本质。以往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舞台上最常见的是以折子戏的形式呈现这部作品,常演的有《访翠》《寄扇》《题画》等几折,主要是因为,其一,桃花扇久已失传,这几折的曲谱大多尚存;其二,这几出是最能反映剧作者精神实质和主题思想的剧目。在《1699·桃花扇》之前,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著名编剧张弘曾经整理改编过一个《桃花扇》版本,这些都为《1699·桃花扇》做好了前期铺垫。

《1699·桃花扇》的导演为来自国家话剧院的国内顶级导演田沁鑫女士,多年来她深谙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执导了多部有影响力的舞台作品,对昆曲舞台艺术也是驾轻就熟。剧本整理工作是个烦琐的工程,正如她所说的,要尊重原著,尊重昆剧本质,抱着学习的态度整理《桃花扇》剧本,而不是重做,宗旨是对原著做到“只删不改”,采用“偷工减料,偷梁换柱”的做法。这也成为近百年来唯一一个恢复、忠实原著的版本,主创在四十四出戏中选出了《访翠》《眠香》《却奁》《开榭》《抚兵》《哭主》《守楼》《骂筵》《誓师》《入道》《余韵》等部分,进行重新糅合,以相识、完婚、哭主、分离、寻觅、重逢六个部分进行舞台演绎。这六出戏,情节架构完整、故事线索清晰、人物个性鲜明,以侯、李二人的乱世爱情与国难两条线索为中心脉络,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原著的精髓。

《桃花扇》的结尾之所以成为后人争论的焦点,主要是因为原著的结尾开创了昆曲传奇悲剧收场的先河,与传统戏曲《牡丹亭》《长生殿》等竭力描绘才子佳人爱情的主题思想不同,《桃花扇》虽然也描述了侯方域和李香君的一段爱情故事,但是实际反映的是国家兴亡之感,“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中国人的思维定式是善恶有报,即便前面主人公千疮百孔,最后都加上一个光明的尾巴,这种大团圆的方式在《牡丹亭》的结局《圆驾》和洪昇《长生殿》的结局《月圆》中可见一斑,可是孔尚任却反其道行之,明明可以在男女主人公重逢之际写下完美结局,却笔锋一转,让张道士喝醒二人,侯、李如醍醐灌顶、双双入道。

秉承“国际化、主流化、时尚化”的创作理念,《1699·桃花扇》采取国际合作方式,以江苏省昆剧院的一流演员为主体,国内外顶级创作阵容加盟制作、编剧、导演、舞美、灯光、音乐和服装设计等各个创作部门,《1699·桃花扇》在舞台上的传承与创新做到了极致。素有“明代清明上河图”之称的国宝级画卷《南都繁会景物图卷》破天荒以舞台布景的形式首度全景亮相,淋漓尽致地重现明朝永乐年间南京旧都繁华奢靡的景象。此外,舞台上还有众多价值不菲的宝物,譬如三百件苏绣精品——包括当代刺绣皇后姚建萍亲手绣出的主角戏服、昆曲大师俞振飞题写的折扇、名师祖传的头饰、明代家具等等。

《1699·桃花扇》的美术设计和灯光设计是旅美设计师萧丽河,她将古戏台空间与博物馆式的观赏行为相结合,在舞台上力图打造一个“流动的昆曲博物馆”,中国古戏台、博物院式的展演空间和秦淮河楼台空间这三个空间作为舞台上的表演区域划分,台中台、台套台的舞台设计,让台上演员行走自如,既是表演者又是观剧者。灯光设计则是回归自然,与整个的舞台呈现达到气韵上的贯通,浑然天成。舞台呈现上为了营造现代剧场的氛围,制造秦淮河波光粼粼的逼真流动效果,根据舞美和灯光设计的要求,剧组专门添置了二百台成像灯、英国进口的水纹图案转换器、美国进口的特殊颜色的转色器等设备。服装设计则是回避了中国传统审美中浓艳的色调,契合了昆剧高雅的艺术特色,总色调采用了清雅的中间色调,加上几千名苏州绣娘精良的苏绣手工,观赏度极高,款式则基本保留传统样式,只进行了细微的调整。造型设计则结合了服装设计的特点,秉承戏曲旦角“包大头”的设计,古装点缀局部,男演员的盔帽则尽量做到质朴复古。

由于《桃花扇》的曲谱流传下来的只有几折,因此它的唱腔设计尤为重要,为保持昆剧特色和声腔特点,还原原著的本貌,在原有的流传曲谱的基础上,根据吴新雷教授的指点,去全国各地搜集散落的《桃花扇》曲谱,做到最大力度地准确还原。但是作为《1699·桃花扇》的海外推广音乐,没有被昆曲所拘束,只选择了中国音乐的元素,海外推广音乐的谱曲这一职责由日本作曲家长冈成贡所担当。从前期的策划,到后期的舞台呈现,每一个环节都力求完美,力图再现三百年前的秦淮风情繁盛之貌、昆曲的典雅之美。

《1699·桃花扇》为了尽可能地呈现出原作中的青春气息,创作团队勇于破冰,大胆启用江苏省昆剧院第四代的青年演员,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18岁。据考证,《桃花扇》原作中的李香君只有16 岁,她的恋人侯方域也不过二十出头。两个年轻人的旷世爱情中,充满着青春动感和秦淮金粉独有的婉约情怀。年轻演员挑大梁,必然要得到多方的支持,否则舞台的艺术性和观赏性就会大打折扣。

《1699·桃花扇》充分发挥了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传、帮、带的优良传统,张继青、石小梅、胡锦芳、黄小午、柯军这五朵曾获梅花奖的艺术家担任了本剧的艺术顾问以及昆曲艺术指导,在排练厅里的老中青演员四世同堂,这些艺术家们自己先领会剧中表演的要领,再对这些小演员耐心细致地言传身教,严格按照传统规范进行“魔鬼式训练”。为了让表演达到形神兼备的效果,剧组请相关领域的专家对演员们系统训练——多所知名大学教授按照大学国学研究生以上水准的课程设置了文学课、音律课、书法课、绘画课……使得这群从儿童时代就在戏曲学校里学身段、学唱腔的演员们充分了解古代人文历史,通过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达到内外兼修,台上台下,妆容前后,一举手一投足、一招一式都与扮演人物的气质相符。

融歌舞为一体的昆曲讲究“四功五法”,唱腔华丽,一唱三叹,音律繁复。《1699·桃花扇》充分调动了四代演员的积极性和创造性,锻炼了新一代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表演水平和临场经验与排戏前已判若两代,不能同日而语。扮演李香君的青年演员单雯出身于梨园世家,拜在张继青大师名下,从《牡丹亭》唱到《1699·桃花扇》,单雯不负众望,身段优美、嗓音细腻,张弛有度地完成了孔尚任笔下这个美丽、刚烈的近乎完美的女性形象的演绎;侯朝宗的扮演者施夏明扮相俊美、嗓音清亮,他把一个有着满心抱负、爱国情思,又有些犹疑和懦弱的文人形象完美展现于观众面前;作为妓院老鸨的李贞丽是一个典型的青衣,她的扮演者徐思佳虽然当时的年纪不大,但是唱作俱佳,一个泼辣、爽朗的女子形象活灵活现地跃然舞台之上。一批年轻演员各个行当文武小生、花旦青衣在《1699·桃花扇》的舞台上各有千秋、百花齐放,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为了让《1699·桃花扇》不拘泥于一种表演样式,也不受表演空间、环境、参演人数等限制,能够历久弥新,剧院还创造性地排出了“青春版、传承版、加长版、精制版、音乐会版、折子戏版、无伴奏合唱清唱剧”等七个版本,无伴奏合唱清唱剧版《1699·桃花扇》还问鼎了第九届中国艺术节文华特别大奖。国内国际演出订单及邀请纷至沓来,受邀参加香港艺术节、瑞士苏黎世艺术节等国际艺术节,成为各大艺术节最受欢迎的剧目之一,《1699·桃花扇》折射出来的东方元素和神秘感、厚重感,让国际观众感到惊讶!其先后6 次赴京演出,盛况空前,一票难求,反响强烈,好评如潮,这也创下国内同一剧目晋京献演次数最高的纪录,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昆曲是百戏之祖,有戏曲活化石之称,当年《十五贯》一出戏救活了昆曲这个剧种,2001年5月18日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世界人类口述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真正还原了昆曲国剧的地位。随着时代的发展,昆曲的发展走向、保护和传承成了摆在了当代昆曲人面前的一道命题,加强后备人才的培养和剧目上的创新,加强品牌战略的打造,青春版《1699·桃花扇》都做出了大胆的尝试,为后来昆曲舞台的发展提供了很多值得借鉴的经验,它的商业价值是无限的,影响力毋庸置疑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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