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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非同质化代币到元宇宙:数字文化工业中的“光晕”

2022-11-07耿盈章

文学与文化 2022年2期
关键词:光晕艺术品虚拟现实

耿盈章

内容提要:在本雅明的“光晕”(Aura)理论中,艺术品自进入机械复制时代以来,就不再具有独一无二性,传统艺术品所具有的“光晕”消逝了。“NFT 艺术”却试图借助其不可复制、独一无二的属性,重新创造数字时代的“光晕”。近年来,依托于NFT 技术所创造出的数字艺术品成为当下艺术品交易市场中的新热点,而它同元宇宙概念的结合,则承载了人们对于新现实的憧憬。然而,我们不能忽略NFT 技术本身所具有的强烈金融属性,更要追问NFT 艺术执着于重塑“光晕”的原因。就目前而言,大部分NFT 艺术创作依然从属于阿多诺所提出的文化工业生产,只不过新兴数字技术的运用为其蒙上了一层更为神秘的面纱。

一 NFT 技术之于数字艺术

数字艺术的发展至今已有三十余年的历史,但始终面临着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即数字艺术品的确权危机。对收藏者而言,想要证明自己拥有一件数字艺术品的所有权并不容易,虽然有艺术家签名或签订契约的折中办法,但这种解决方式始终是有瑕疵的,它不仅确权不清晰,更无法阻止赝品的出现,因为想要复制一件数字艺术品几乎没有难度,只需要动动鼠标即可。

非同质化代币(Non-fungible Token,简称NFT),是不同于比特币、以太币等同质化代币的一种虚拟货币。它的出现为数字艺术品的确权提供了一个较为完美的解决方案。所谓“NFT 艺术”(又称加密艺术)就是建立在区块链技术基础上的数字艺术,而区块链技术是一种去中心化的数据存储技术,也就是分布式账本,这种记账方式是相对于中心化的数据系统而言的。例如,每个人所持有的传统数字钱包中的账本信息,一般都是由某一公司的数据库保存,虽然也有相应的安全备份,但理论上依然存在丢失的可能性。分布式账本则不同,所谓的去中心化逻辑,指的是数据文件由链上的所有计算机共同存储。因为它是公开的数据库,这便意味着,如果有人试图仿制NFT 艺术品,就需要同时篡改区块链上的51%以上的电脑,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NFT 艺术品由此获得了不可复制、不可篡改以及独一无二的属性。。

2021 年,被誉为NFT 元年。随着越来越多的NFT 艺术品在佳士得、苏富比等老牌拍卖行拍出天价,NFT 艺术正逐渐被主流艺术市场所接纳。例如,一件名为《火星屋》(Mars House)的NFT 数字房屋就卖出了50 余万美元的高价,而艺术家Beeple 的NFT 作品《每一天:前五千天》(Everydays:The First 5000 Days)更是在佳士得拍卖行以创纪录的6930 万美元售出,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在中国,有不少其他领域的艺术家也开始投身于NFT 艺术的创作。如当代艺术家徐冰,他的首件NFT太空艺术作品《徐冰天书号》就拍出了200 万人民币的高价;烟火艺术家蔡国强的NFT 项目《瞬间的永恒——101 个火药画的引爆》则以250 万美元成交。

NFT 艺术在大众消费领域也有很高的热度。例如,价值不菲的数字头像项目,如加密朋克、无聊猿猴等,还有以NBA Top Shot 为代表的数字收藏品均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消费者的追捧。此外,在NFT 技术的支持下,一些NFT 元宇宙(Metaverse)平台也已初具规模,并且,在元宇宙中游戏与艺术正呈现出快速融合的趋势。总而言之,在当下,NFT 艺术不仅仅是一种新兴的艺术形式,它更是作为一种大众文化现象迅速出圈。那么原因何在?

正如本雅明所言:“在对艺术作品的机械复制时代调谢的东西就是艺术品的光韵(晕)。这是一个有明显特征的过程,其意义远远超出了艺术领域之外。总而言之,复制技术把所复制的东西从传统领域中解脱了出来。由于它制作了许许多多的复制品,因而它就用众多的复制物取代了独一无二的存在。”也就是说,自从进入机械复制时代,由于复制技术在艺术领域的大规模使用,艺术品原先所具有的宗教色彩消失了,其膜拜价值逐渐让位于展示价值,而复制品取代了艺术原作独一无二的存在,但相较于艺术原作而言,复制品即使模仿得再像也不具备“原真性”。因此,艺术品的“光晕”(Aura)消逝了,人们对待艺术品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所以,一件艺术品能否被复制,以及是否作为独一无二的原作而存在,事关人们如何看待艺术品。而NFT 技术的出现仿佛又带来了一些新的变化,它不仅使数字艺术摆脱了确权困境,而且让它变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艺术,机械复制时代消逝的“光晕”似乎正通过NFT 艺术走向回归。

二 NFT:元宇宙世界中的艺术形式

如果说NFT 的意义仅仅局限于作为数字艺术品的确权工具的话,或许并不能吸引如此广泛的关注。实际上,当NFT 与其他前沿科技结合时,它才能引发我们对未来虚拟世界的更多想象。在当下,元宇宙被认为是未来互联网发展的主要趋势,而NFT 技术则为元宇宙的发展提供了一个重要支点。2021 年不仅是NFT 元年,也是元宇宙元年,自Facebook 改名Meta,并声称要向元宇宙公司转型之后,元宇宙的概念就甚嚣尘上。所谓元宇宙(Metaverse),这一概念出自美国作家尼尔·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说《雪崩》(1992),在这部科幻小说中,尼尔·斯蒂芬森创造了一个和社会紧密联系的三维数字空间,这个虚拟空间和现实世界平行,《雪崩》里所描绘的世界是一个半虚拟、半真实的未来世界。

实际上,如果回溯过去的电子游戏作品,便可知,早在2000 年初就已经有了类似于元宇宙的游戏项目。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当属2003 年上线的大型多人在线游戏(Massive Multiplayer Online Game)《第二人生》(Second Life)。在该游戏中,每个玩家有一个虚拟“化身”,通过它玩家们可以实现互动社交。但受制于当时的技术条件以及互联网普及程度等因素的影响,《第二人生》虽具有超前性,但以现在的眼光看,它还只是一个较为粗糙的虚拟现实游戏平台,而且,彼时元宇宙概念还尚未普及,所以《第二人生》未能在广泛的意义上引发大众对于虚拟现实世界的讨论。

从目前已有的NFT 元宇宙平台观察,虽然其所运用的虚拟现实技术还不成熟,并且没有实现大规模普及,距离科幻作品中所描绘的那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但相比于《第二人生》这类早期的MMO 游戏,当下的元宇宙平台所运用的数字成像技术以及算法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在NFT 技术的加持下,大众正在逐步接受元宇宙的概念,更多的人开始进入元宇宙的世界,这便是它的成功之处。

目前,世界上两大主流NFT 元宇宙平台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其中,Decentraland 平台已有大约80 万个注册用户,而The Sandbox 平台的用户数则突破了200 万,且二者均处于快速增长阶段。在Decentraland 平台上,用户可以购买、转让数字地产,也可以自由交易自己创作的NFT 作品,举办时装秀等。The Sandbox 平台与之相似,而且美国说唱明星Snoop Dogg 已与The Sandbox 达成合作,该平台为他打造了一个虚拟现实版的豪宅,其周边的数字房产也会随之限量发售,目前已经有用户为了成为他的链上邻居,豪掷45 万美元购买数字房产。同时,Snoop Dogg 还在该平台上发布了1000 张数字通行证,持有该证者即可参与他所举办的元宇宙派对;此外,阿迪达斯、汇丰银行也已经进驻了The Sandbox 平台。

相比于NFT 元宇宙游戏平台,由加拿大艺术家克里斯蒂娜·金(Krista Kim)所创作的单件NFT艺术品——《火星屋》(Mars house)则更具未来感,艺术家试图通过冥想式的设计,借助空灵的氛围乐与赛博朋克式的CG 空间的组合打造出一种禅宗式的数字房屋。值得注意的是,这件NFT 作品的AR版本中的场景可以通过LED 屏幕迁移到物理空间中,从而实现虚拟现实与物理现实的融合,因此,这件作品更符合人们对于未来元宇宙世界的想象。

元宇宙似乎正朝着法国理论家鲍德里亚所说的“仿像”理论中的第三级次序发展,在未来社会中,虚拟现实会变成超真实,“非现实不再是梦想或幻觉的非现实,不再是彼岸或此岸的非现实,而是真实与自身的奇妙相似性的非现实”。也就是说,在那时虚拟现实与物理现实的关系将被改写,拟真最终替代了再现;在这种情况下,鲍德里亚认为真实世界瓦解了,由数字符号编码所构成的超真实取代了真实。

笔者认为,随着虚拟现实技术的快速发展,元宇宙确实有可能改变人类关于现实的认知,但虚拟现实是否会将物理世界取而代之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显然,鲍德里亚将物理的现实世界同真实画了等号,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当下所处的就是真实世界吗?实际上,人们难以直接认识世界,我们更多是通过感知系统来理解世界,例如,正常人耳朵能接收到的声音频率范围是20~20000Hz,生理限制使我们无法听到这一范围之外的声音;同理,一般人眼可以察觉的电磁波的波长在400~700 纳米之间。总之,我们所能听到、看到的世界并非物理世界的全貌。

人们对物理世界的认知主要依赖于自身的感官系统,以及大脑中神经元的信号处理,而计算机对虚拟现实的编码和生成与上述过程在生成机制上具有相似性。美国学者凯瑟琳·海勒在《我们何以成为后人类》一书中也指出:“人类—计算机之间的同源性鼓励我们认为,虚拟实境(Metaverse)的虚拟现实模拟比日常生活的现实更加‘现实/逼真’(realistic),因为前者运转时所根据的规则,在最基本的编码水平上,与支配人类神经功能的规律是一样的。”这便意味着,如果从这一维度理解现实,随着神经网络、深度学习等算法技术的发展,以及数字成像技术如VR、AR、XR 的成熟,元宇宙的确有可能成为一种可被人类感知的新现实。

另一方面,假如从拉康的意义上去读解,现实(the Reality)和真实(the Real)本来就是不同的,现实是由符号秩序构建起来的,它不是变动不居的存在,而我们实际上无法直接认知实在界的真实,只能通过由象征秩序构建起的符号网络来理解现实。所以说现实是具有建构性的,也正因如此。元宇宙并不意味着虚拟取代了真实,虚拟现实不是柏拉图意义上的摹仿现实,也不是巴赞意义上的客观记录现实,而是一种新的现实。

事实上,元宇宙正在改写游戏、艺术与现实之间的关系,NFT 技术则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虽然,当下的元宇宙平台仍处在雏形阶段,但相关平台的成长速度却是相当惊人的,除要归功于元宇宙概念本身所具有的超高话题性以外,NFT 技术的出现实际上也对元宇宙概念的落地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如果借助Roblox 平台提出的八大要素来理解元宇宙(即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时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这几个必备要素),NFT 技术至少赋予了元宇宙平台以两大要素:首先,NFT 解决了一个重要难题,它为元宇宙提供了一个经济系统,这是使元宇宙平台有别于MMO 游戏平台的重要原因,NFT 使元宇宙中的交易变得十分便捷且较为可靠;其次,借助NFT 的独一无二性,可以打造出独属于每个人的“化身”形象,这便有利于元宇宙中的身份建构。

更重要的是,NFT 技术也有助于重新整合艺术、游戏以及现实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NFT 赋予了元宇宙世界中的数字虚拟物以“原真性”,对“光晕”的塑造使元宇宙中的事物更具真实感和现实价值,所以用户才会沉浸其中,并对元宇宙的世界着迷,这或许就是元宇宙中的数字地产被人们炒至天价的主要原因。因此,元宇宙作为一种改写现实或创造新现实的可能性,才更具说服力,从而驱使人们愿意为昂贵的元宇宙概念买单。但是,NFT 元宇宙所许下了美好承诺能否真正兑现,以及它是否能够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一种新现实,其实是值得怀疑的。

三 人造的“光晕”与数字文化工业的生产

NFT 艺术的创作者或收藏者往往会特别强调数字艺术或艺术品数字版本的独一无二性与“原真性”,在一些情况下甚至会有意挑起NFT 艺术与其他艺术形式的对立,迫使收藏者做出排他性的选择,他们对于数字艺术品“原真性”的强调有时近乎偏执。

一方面,针对经由实物艺术品转化的NFT 作品而言,其往往与实物艺术品形成吊诡的竞争关系。依照契约规定,假设一件实物艺术品想要上链变成NFT 艺术品销售,其实物版本就不得再售出,更有甚者,会对实物原作进行销毁,仅保留艺术品的数字版本。

例如,艺术家达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创作的NFT 艺术品《货币》(The Currency)就很具有代表性,这个艺术项目一共有一万件纸质艺术作品,并附有NFT 数字版本,收藏者只能在纸质艺术品和数字艺术品中二选一,没被选中的版本将会被销毁掉。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其实就带有一种导向性,引导收藏者接受数字艺术品才是代表原作而存在的观念。此外,还有一家区块链公司于2021 年烧毁了一幅他们早先收藏的由著名街头艺术家班克西创作的绘画作品,随后他们以高于买入价4 倍的价格出售了该画作的NFT 版本。

另一方面,虽然原生NFT 艺术品不存在这种二选一的问题,但原生NFT 艺术家则更专注于建立起人们对数字技术的膜拜,通过将数字技术神秘化的方式再造“光晕”,这类作品往往选择与元宇宙、人工智能、VR 等概念结合。因为,艺术诞生于宗教仪式,而“光晕”的产生则同艺术品的神秘化、膜拜价值以及宗教崇拜紧密相关。

不仅如此,NFT 艺术家还总是强调NFT 艺术品的永恒性,也就是说,传统的艺术作品可能会毁于人为破坏、盗窃等;然而,NFT 艺术品不同,因为它存储在区块链上,除非持有者人为删除或者全世界的电脑都处于瘫痪状态,否则NFT 艺术品将会永远保存在区块链上。这就好像是巴赞所说的“木乃伊情结”的数字版本,艺术品永远保持不朽的状态,而这种不朽表现得更加彻底,这便更凸显了NFT 艺术品的膜拜价值。

NFT 元宇宙则更加神秘,它似乎是一个到处都充满“光晕”的数字乌托邦,在那里人们对数字虚拟世界的膜拜更加极致。自元宇宙进入大众视野以来,它就被寄予了太多乌托邦式的想象,它代表着一个由想象力编织而成的新世界,在那里人们可以享受到更美好的生活,拥有更丰富的选择。借助“化身”社交意味着突破肉身的束缚,因此容貌焦虑、身材焦虑都不复存在了,甚至生理缺陷也不再是问题;不仅如此,元宇宙社交还可以打破物理距离的阻碍,甚至所有人都有机会与明星做邻居,足不出户就可以参加演唱会、时装节等。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虽然NFT 艺术被赋予了很多希望,但似乎大部分NFT 艺术并没有带来什么颠覆性的改变,它们并没有脱离文化工业生产的逻辑,正如阿多诺所说,“文化工业在严格意义上并没有另立一个与光晕相对的原则而是保存了一个残败的、薄雾般的光晕”。从表面上看,NFT 艺术确实有所不同,它代表着一种强有力的数字文化生产,相比于残败的、薄雾般的“光晕”,数字文化工业试图以一种人为的方式重现旧时的“光晕”,但这种制造方式仍然是机械的、充满工业气息的,不是纯粹精神性或审美性的,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为NFT 艺术的价值背书,并作为引导大众消费的有效手段而存在的。

具体而言,首先,由于NFT 技术本身就是一种金融工具,所以NFT 艺术有着很强的商品性。不难发现,大部分NFT 艺术品都价值不菲,NFT 艺术很少在剥离消费场景的情况下存在,因此,NFT艺术与消费文化紧密相连,它符合艺术家芭芭拉·克鲁格所说的“我买故我在”(I shop therefore I am)。不仅如此,在很多情况下,我们所消费的很可能并不是NFT 艺术品本身,比如当人们购买NFT头像时,实际上买的可能只是一个社群身份,而购买虚拟地块可能就是为了要一张元宇宙的入场券。人造“光晕”作为消费欲望的制造机,驱动着人们为NFT 艺术品高昂的价格买单。

其次,NFT 所承诺的去中心化,只是微观技术层面的去中心化,在宏观层面上反而更加遵从中心化的逻辑。元宇宙平台实际上享有全部话语权,所有核心游戏规则的制定并不掌握在大多数人的手中。从NFT 元宇宙的进驻门槛就可以看出,一般来说,元宇宙中数字地块的价格少则几十万美元,多则上百万,这样的“炒房元宇宙”真能代表大多数人对元宇宙的美好期许吗?这不是象征着自由平等、消除差异与阶级对立的新现实,反而更像是给有产者和“有闲阶级”量身打造的游乐场,在元宇宙中,人们虽然被许诺可以同明星做邻居,但这显然不是针对大多数人而言的。

此外,NFT 艺术还表现为一种不可复制的复制性,也就是说,NFT 虽然在技术层面是不可复制的,但NFT 艺术的生产模式却是标准化、同质化的。比如,头像类的NFT 收藏品,除了绘画风格和主题不同以外,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而现有的NFT 元宇宙基本都是以售卖数字地产为核心业务。另外,相较于传统艺术的独立署名惯例,NFT 艺术创作却显现出一些不同之处,像团队作业、集体署名的现象就尤为突出。这实际上十分符合阿多诺对文化工业的阐释:“对文化工业中‘工业’一词的理解不可拘囿于字面意思。它指的是事物的标准化发行技术的合理高效化而不仅限于制作过程。”NFT 元宇宙的制造则更像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文化工业项目,它更接近于电影工业的制作标准,不仅需要统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对具体工作进行细分,一个元宇宙平台的运营至少需要策划、美术、程序、运营等多个部门协同合作。

不仅如此,数字文化工业还在意识形态层面剥夺了人们想象乌托邦的自由,因此,NFT 元宇宙所呈现出的想象力才会如此匮乏。例如,The Sandbox 将阿迪达斯、汇丰银行搬入元宇宙不就是缺乏想象力的体现吗?如果元宇宙意味着对物理现实世界的重复与照搬,那么人们为何还需要元宇宙?

当然,也不是要全盘否定NFT 艺术,目前想要对NFT 艺术下个定论还为时尚早。而且,除上述之外,还有不少所谓的原生NFT 艺术家,他们更希望借助链上原生技术创作富有想象力与创造性的观念艺术、生成艺术等,进而通过去中心化的技术来创造一个去中心化且带有乌托邦色彩的数字艺术世界。但这类作品相比于NFT 数字收藏品或NFT 元宇宙而言,对大众的影响力较小。

总而言之,不可否认,随着NFT、元宇宙等技术概念的发展,虚拟现实世界正一步一步地走进大众生活,并逐渐改变了我们对现实的理解;但就目前看来,NFT 艺术所极力重塑的“光晕”更多是作为一种工具性的存在,而元宇宙所承诺的美丽新世界也很难兑现,因为技术无法脱离人的掌控而独立发挥作用,即使是去中心化的技术也可以用于中心化的文化生产,想要脱离文化工业的生产逻辑并非易事。正如齐泽克所说的那样,想象世界末日比想象资本主义的终结要容易,这或许也同样适用于人们对未来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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