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有颜料，就可以凝固记忆——浅谈互联网时代建筑水彩画入门学习的方法与途径

季 鹏

水彩画从欧洲传入中国已经有一百余年，与国内最早建立艺术院校的年代相当。然而，归属于“小画种”的水彩画在艺术院校始终处于边缘状态，并未得到与油画、版画、丙烯画甚至水粉画同等的地位。当然，这个状态在欧美的艺术院校中也大体如此。倒是在建筑学院和业余画家中，水彩画具有良好的群众基础，并在互联网时代的当下呈现蔓延之势。

一、互联网时代的网络共享资源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获取艺术资讯主要依赖专业期刊、专业书籍、电视节目和艺术展览等传统媒体。不仅优质信息非常有限，而且更新迟缓，获取信息也较为不便。以水彩画为例，相关资源原本就少于油画、中国画或者水印木刻，获得优质资源的经济代价也会让初学者望而却步。学习水彩画最好的途径当然是师从优秀的水彩画家。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业余水彩爱好者而言，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稀缺资源。

欣赏海量的精彩画作，近距离观摩国际级大师的作画过程，反复聆听专家分析作品、分享绘画经验，这都是学画者梦寐以求的。而这些仅在十多年前仿佛痴人说梦般的愿望，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如今都在成为现实。无需坐拥书城，只要一个网络终端，人们就可以任意搜索不同年代、不同艺术家的作品。专业网站上的作品图片、创作视频、教学视频、小程序、在线展览等各种相关资讯，被网民们自发地汇集在一起，形成或有偿或免费的共享资源。知名艺术院校提供的在线金课，也是优质公共资源的组成部分。水彩爱好者通过关键词搜索，可以精准地获取所需的内容。无论是观赏油画科班出身的阿尔瓦罗·卡斯泰戈内特（Alvaro Castagnet）洋溢着浪漫与激情创作水彩画的场景；还是感受自学成才的约瑟夫·祖布克维克（Joseph Zbukvic）理性地展示魔术般的高超技巧，将水彩的光影表现玩到极致；抑或是从其他画家发布的作品和教学视频中汲取养分，都获得了向大师学习的机会。

通过互联网还可以参观远在天边的艺术展览，获取最新鲜的同步资讯；可以通过相关平台与志同道合者互动，交换意见，互通有无。今天的大多数水彩爱好者，其艺术的视野甚至远高于从前的专业水彩画家。如果想开启自学水彩之门，不必考入艺术院校，更无须像李铁夫、李剑晨和关广志等老一辈杰出水彩画家，在20世纪初远渡重洋赴英美学习水彩艺术。那时，国内关于水彩艺术的信息、画材和氛围不是匮乏，而是几乎空白；如今，互联网上学习建筑水彩画的相关基础教程，如透视原理、建筑速写、建筑摄影等学习资源也应有尽有，加强绘画实践，完全可以实现个人的水彩梦。网络上涌现出一大批自学成才的小约瑟夫、小阿尔瓦罗，无论如何这是良好的开端。

水彩画的表现力非常宽泛，无论是表现人物、静物、风景还是建筑，都能胜任，而且可以形成不同于其他画种的独特韵味。由于水彩画的作画方式可以相对随性，对于作画程序、工作场地和专业设备的需求也远没有油画、版画那么复杂，加之互联网的便利条件，激励着大量的水彩爱好者加入了创作大军，其中不乏专业水彩画家和热爱水彩的专业画家。

早期的水彩画，在西方被广泛应用于地景测绘、科学研究、航海和军事需要，也作为油画、壁画、版画、雕塑创作和建筑设计的草图表现手法。那时的水彩测绘图虽然无需凸显艺术性，但随着水彩表现形式日趋多样化以及绘图师们情感的注入，水彩画在作为工具之余开始具有艺术欣赏价值和审美价值。被誉为“英国水彩之父”的保罗·桑德比（Paul Sandby，1725—1809）就曾是一位职业绘图师，他利用为政府绘制地形图的便利，对英国的自然景物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察体验，并在工作中提升了水彩写生能力。定居伦敦后，桑德比毕生从事水彩画的研究和教学，在前辈画师的基础上创造了多种水彩技法，拓展了水彩画的表现形式，他是英国水彩画的奠基者。

建筑学科很好地保留了建筑水彩画的传统。在没有计算机，包括计算机诞生后绘图软件尚不成熟的年代，建筑水彩画长期担负着建筑设计预想图的职责。钢笔淡彩、水彩渲染图、建筑景观快图甚至建筑水彩喷色画都曾是建筑学院的必修科目。而在建筑水彩画被马克笔快图、计算机绘图取代之后，建筑水彩画正在趋向艺术化。画面不再表现属于未来的建筑场景，而是转向了过去，老街、古宅、城堡、陋巷，完全是生气勃勃的日常生活场景。人们在旅行中用水彩写生，并在网络上发布、交流，逐渐成为被很多人喜爱的一种时尚。

但是，对于初学者而言，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容易，若想有条不紊地实景写生，需要经过一定程度的前期训练。除了观摩教学视频，可以利用互联网，搜索能激发绘画冲动的建筑或街景照片，在家中或画室里以平和的状态先尝试照片写生。学习转换视觉语言、权衡画面的疏密关系与构建兴趣中心。网络上活跃着很多城市摄影爱好者和专业摄影师，他们分享着满世界街拍的成果；专业的建筑论坛网站更是在置顶的帖子里存储着海量的优秀建筑摄影和海外旅拍作品。选取质量上乘的照片，不仅适合进行建筑水彩画的入门练习。还能节约可观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

二、互联网时代的网购物流资源

水彩画对于画材、工具也是讲究的。不同名牌、质地、纹理、吸水性的水彩纸，不同品牌颜料的颗粒感，兔毫笔与尼龙笔的软硬度，都会对画面会产生直接的作用和影响。不考虑绘画技巧因素，优质画材对水彩画面的提升是非常显著的。在过去物资短缺、现代物流经济尚未形成的年代，要成为一个水彩画家，首先面临的是画材的困境。比如质地特殊的冷压粗纹水彩纸，玲珑剔透的液体水彩颜料，既无法自行制作，也无法找到类似的代用品，不像专业水彩画笔还可以由中国传统书画毛笔来替代。

高级水彩画材的价格相对昂贵，在形成成熟市场之前，画材商店的供货不足也导致画材选择范围的受限，不利于水彩画的普及和发展。如今不仅专业画材店中水彩画材丰富齐全，强大的网购平台更是让绘画者可以方便获得英国产的高级阿诗（Arches）手工水彩纸、以阿尔瓦罗命名的“红胖子”松鼠毛专业水彩画笔或者海淘尚未引进国内的专业水彩画册、教材。物流加快递的系统化服务，让画家们可以坐等送货上门，而且大多网购商品更是给出比门店销售更大的优惠幅度。全网选购的便利几乎不存在商品缺货的情况，即便某种商品缺货，也可以在其他平台找到相同商品或可替代的同等商品，区别仅在于发货地点与收货地点之间的物理距离影响物流的时间。就这一点上，业余画家和专业画家之间可谓机会均等。

视频上水彩大师们使用的同款画具，通常能在网店里找到，原版的、仿制的皆有。有适合在画室使用的画具，也有适合随身携带进行户外写生的精巧型画具。在艺术与生活的界限日益模糊的今天，业余水彩爱好者往往也都使用着不输专业画家的画材，趁手的画具使得绘画的过程变成一种享乐。优质的画材也可以彰显画作的价值，几乎没有其他画种会像水彩作品销售时那么强调画纸的品牌与克数。

互联网上的许多水彩论坛和专业网站，在提供学习资料的同时，也提供线上展览和销售的机会与渠道。初学者经过一定时间的学习获得进步后，可以尝试参与不同级别的网络展览和网络销售。个人作品的获邀参展乃至成功售出，不仅能够进一步激发学习水彩画的信心与勇气，经济收益还可以维持画具、耗材的高品质，从而形成良性循环。物流的便利助力了民间艺术作品的远程交易，买卖双方无需当面交割，通过物流与网银就可以轻松完成钱货两清。

对于互联网上的其他延伸服务，也是水彩画家们的福音。比如将自己的作品印制成小批量画册、手账本、台历、挂历或明信片，只需根据自己的设想提供作品的数码文件在线下单，很快就能通过物流得到成品。这些精美的印刷品是对学习水彩画的阶段性总结，也可作为亲友间传递爱意的定制礼品。

三、互联网时代的网络交流资源

互联网不断成熟的艺术生态圈，根本上改变了传统的艺术学习途径和信息交流模式。网络像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开放型大学，来自全球且不断生长的学习资源可以在不同程度上实现共享。互联网提供的教学资源远超一般院校拥有的教学资源，所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混合教学模式正在学校层面被推广。这里有国际顶级画家的在线课程和创作示范视频，优秀的字幕翻译团队让艺术没有了国界。许多专业画家也会在线与网友互动，回复网友提出的专业性问题。科学利用互联网上的优质教学资源，是对学校教育自身短板的有效补足。

在互联网上就一件作品或一个话题，初学者可以从讨论区获取不同的观点，培养从多视角看待事物的习惯，逐渐形成正确的审美评价能力，以提高自身的创作水品。比如关于水彩画材的探讨，总能引发画者津津乐道的各抒己见。像查尔斯·雷德（Charles Reid）使用始终干净的调色板作画，而约瑟夫的调色盒几乎从未干净过，但是，他们完成的作品却都清爽透明。网上各执一词的讨论似乎都有道理，作为初学者，最重要的是体会大师的个性风格，通过实践去印证，寻找适合自己的绘画方法。大师的教学视频上充斥着插科打诨式的弹幕，但也从来不乏独到的见解。

自己的作品如何评判？初学者当然也可以坚持自己的立场，不为别人的好恶所左右。但是，想通过别人对自己作品的态度，调整今后自学的努力方向，不妨参考一下互联网交互平台的分析数据。比如在小红书网站注册一个账号和空间，不断地将自己的作品发布在空间里，经过一段时间与网友的互动，就可以获得多项分析数据。一批作品发布后，除了常规的访问量、获赞与收藏次数、访问者的反馈信息等，平台还会提供访问者的年龄结构、性别比例的分析数据，访问者来自一线城市到四线城市的比例，以及访问者关注到作品的途径。这些动态曲线图或柱状分析图未必能精准地反映所有的情况，通过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也许超出自己的认知和惯性思维，但是，这毕竟是公众视角的一种态度，值得玩味。

在社交平台上，每天更新着不计其数的信息。通过浏览和分类搜索，其实可以获得非常多的有效信息。对于建筑水彩画的初学者来说，看到网络上活跃着这么多志趣相仿的画者，首先就不会觉得孤单。有规律地在平台发布作品，能够激发自己的绘画潜能，克服惰性；通过关注别人的成长，可以获取经验，彼此鼓励。随着绘画能力的提升，网络交互也可能带来额外的订单或意外的项目合作。

本文没有使用第一人称来写，而是借用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初学者贯穿全文。实际上，所有的经验都来自我曾经作为初学者一路走来的经历。选择建筑水彩画为切入点，是因为我在环境设计领域多年的耕耘，正如我的导师邬烈炎教授所言，是出于“内心需要与手上的习惯动作”。而积累的一些习作，足以见证在我几年前开启建筑水彩画自学的岁月里，时间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