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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场的交融符号记忆与情感表达:水、母亲与财

2022-11-06

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交融符号群体

张 晨

(广西艺术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22)

“圩”由圩镇、圩市发展而来,圩镇、圩市的“商业贸易”记忆了广西民族地区“文化交融发展”的历程。圩场是“圩”的“场”形态,为情感交融提供了空间。圩场内的民众群体“将文化视为惯习”,民众主动参与文化建构与历史重构,表达了民众的根本利益需求。民众通过推动文化重构“在时间层面上塑造了共有历史记忆”,通过从神话到传说的“空间想象”塑造了初步的共同体;从时间到空间的关联使共同体的牢固程度进一步上升。在共同体范围被不断扩大的过程中,民众凭借可视的流动时间载体与商贸物品的空间交换方式,向外传播正在使用的文化符号,使处在边缘的群体被积极吸纳进来、造成共同体的文化边界被不断打破和重构。这些视知觉符号为为圩场展开多元情感交融提供了必要条件。

一、符号是记忆与情感的文化承载与表达

情感在表达过程中,通过圩场为人提供的被塑造的历史时空,将民众在“想象”基础上重新整合为一个新的共同体。惯习作为“场”中运行与重构的对象,通过“从惯习、习惯、惯习的不断转换过程”,使民众对于符号形态的态度由被动、主动的不断转换,从而带来了情感的被动与主动交替的过程。情感的主被动交替,使民众在接受圩场符号形态的过程中,将情感的直接感受以向内消化与向外输出两种方式,与他者产生直接或者间接的交集。向内消化促进民众自身对文化本体的认识,是民众产生文化自信的根基。在文化自信的基础上,与他者群体的交往又促使民众主动向外输出文化本体,带来对他者文化的影响甚至涵化。这些交集既是人际关系网络的基础,又是拓展共同体外延的必要条件。在对内消化过程中,强烈的文化自信是“凝聚团体的必要条件”,这些凝聚的效应使群体不断重复自身“文化事象”,强化符号形态的表象展演与内涵塑造(甚至重构),这些行为又推动了文化自身的影响力,吸引对此类方面缺乏自信的群体观摩与学习,进而带来被动的消化吸收,形成外延不断拓展、内部进一步稳固的文化状态。

圩场依托隐形交融符号形态,凭借情感维系组成内外关联、错落有致的“场”。“圩”以经济理性的方式带来文化汇集,文化汇集交流促使民众对人投入情感,引发人对“圩”产生情感,“圩”由物转变为带有人的意识的圩场。圩场是典型的显性“场”,民众在实践过程中既能够明确感知“场”本身的交融属性,又能够有效避免因为隐形符号交融带来的不满。对于民众而言,他们既是历史的创造者,又是历史的实践者,他们在创造圩场的过程中承担了时间与空间混合的主要职责,将自身与历史紧密结合在一起。一方面,虚拟的历史是自我与祖先产生关联的必要条件,为自我存在提供有效的解释方式,从而提出自我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另一方面,民众将虚拟历史的“不真实”部分融合了真实的情感体验,使虚拟的历史带有真实的群体感受,将“不真实”改造为“真实”,并为群体广泛接受和传承。

民众在接受“不真实”的过程中,难免存在抵触与抗拒,但是当虚拟的历史为民众带来文化利益的时候,民众对于“不真实”产生了需要和依赖,为这段虚拟历史被民众传承创造了必要条件。这些“不真实”在民众需求的基础上,逐渐成为被民众主动建构起来的圩场的核心交融符号形态。为了更好的使用圩场为自身创造更大的利益,民众主动将交融符号形态由显性转变为隐性,使圩场的实践理性被建构起来。民众主动承担圩场交融符号形态的显隐性转变的过程,是民众对圩场的情感注入过程、对自身历史产生依恋的过程。越多的民众融入这段虚拟的历史,就会促使民众对圩场注入更加复杂的情感。这段不断被民众塑造亦或重构的符号,逐渐构成了的民众记忆中文化的历史过程,成为圩场的情感维系纽带。

蒲庙镇围绕“水”、“母亲”、“财”三大符号构建了圩场的情感维系纽带。蒲庙镇位于广西南宁市邕宁区,是邕宁区政府所在地。蒲庙古圩建圩于清代,坐落与邕江与八尺江交汇处,水上交通便捷发达。自古以来,各地商贩沿西江水系逆流而上、与当地居民通婚聚居,形成较为典型的壮汉文化交融区域。为了纪念建圩日,蒲庙镇以“阿婆”(后改称“花婆”)为建圩始祖,围绕建圩始祖贩粥传说展开如五圣宫“庙诞”、放水灯等一系列仪式活动,后将建圩(始祖)纪念日改称“花婆节”。节日基于蒲庙古圩建圩(始祖)纪念日,围绕“水”、“母亲”、“财”讲述了当地人对于圩场的文化记忆,展开了民众对于“圩”的复合型多元情感表达。蒲庙镇“水”、“母亲”、“财”三大符号为圩场提供了情感动源、整合圩场复杂情感、基于共性将情感向外传播拓展,形成了基于“水”、“母亲”、“财”三大符号的“圩”文化交融情感过程与历史结果。

二、“水”、“母亲”、“财”是圩场情感交流的动源

圩场提供的视知觉符号形态促使参与者对场内的文化形成初步的情感。文化是民众向他者表达自我利益的最佳工具。民众在使用文化的过程中,文化以民众的行为作为最重要的表达方式,最终结果是被看见和(或)听见。文化表演以视知觉符号的形式,被民众记忆和传颂。这些被察觉的视知觉符号,使民众在记忆和传颂圩文化的同时,对圩文化产生情感。

“水”、“财”是圩场情感根基。水以流体动力的形式,在可视“时间”层面上推动文化的空间发展。水在文化发展进程中,特定的物理状态起到了联动作用,使文化具备了跨越远距离的、联通更广阔地表的、相互交流的必要条件。水以池塘、溪水、江河与海洋的形式呈现,特别是溪水、江河与海洋洋流,让生活于水边的民众感知到水的流体形式,并借用流体带来的动力扩大跨越陆地的远距离活动范围。从动力的角度而言,水的顺向流动节约了人的体力支出,加快群体的移动速度;水的逆向流动则阻碍了群体的移动速度。水的顺向和逆向给群体带来了对于力的感知,亦带来了群体对于时间的亲身体验。群体凭借由水的流动带来更广泛的活动空间,水的顺向与逆向的出发与抵达时间差异使群体对时间有了具象的概念,使流动的水与时间产生了视觉与知觉上的必然关联。民众对水的视觉与知觉产生具象感受,具象的水带来了具象的时间与空间的同时,也为民众创造抽象的时间与空间。这些具象与抽象提供了“水”的理论基础,即水由具象的江河湖海向抽象的、容纳更加复杂的文化符号转变,凭借具象的水带来的“圩”形成抽象的“水财”概念,并以此产生情感关联。

“水财”关联“母亲”发挥情感作用、深得民心。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外来商贩与本土少数民族民众凭借商业贸易打破文化壁垒、带来了多元文化的交融,从而加快了外来商贩移居、扩大商业贸易的范围,进一步加快了蒲庙古圩的发展。蒲庙凭借珠江与西江流域的联通推动了“圩”的发展,促使商业与文化均带上了“水财”文化特点。“阿婆”作为蒲庙的商业始祖,她是蒲庙商贩认同的“母亲”,是“财”的庇佑者(赚取利润)与施舍者(施粥),是“爱”的化身。一方面,民众把“阿婆”比作“水财”的化身,一方面赞颂虚拟时间线上“阿婆”创造的巨大财富造福于民众,另一方面又把真实的水上贸易的时间线融合到了历史当中,通过“阿婆”以更加具象的形式把虚拟与具象地方时间与空间融为一体,形成了基于水上贸易的文化空间。“花婆”作为本土壮族民众的送子神祈(生育,“财”的形式之一),在博爱的功能上与“阿婆”具有相似性,使民众在打破文化壁垒的过程中,将蒲庙的“花婆”与“阿婆”的形象融合,使蒲庙“花婆”具有了“阿婆”的“水财”特征。

三、“水”、“母亲”、“财”相互制衡展现圩场情感复合过程

“圩”凭借经济属性带来的文化空间交流交融特点,使记忆以影响、互动与制衡的方式妥协单一交融符号带来的利与弊。“选择性记忆”的事件在后续历史发展进程中一般不会往复出现“被选择忘记”的部分,但是水患作为自然灾害不受民众的意愿控制,使水患的危险记忆反复通过视觉呈现(民众被动观看)被激起唤醒,导致群体选择性记忆的结果并不能被民众彻底接受。邕江(珠江、西江流域)是蒲庙经济文化的命脉,是蒲庙文化交往的最重要的窗口。从蒲庙的地理环境可知,蒲庙倚靠侧巑岭,在邕江畔狭长地带建立圩镇。传说蒲庙建圩始祖阿婆在邕江畔设立粥铺,为往来客商提供餐饮便利。亦有“真实的”历史记载外来商贩通过西江水系前往蒲庙开展商业贸易。不论传说还是“真实的”历史,均强调了西江水系水上商业贸易为蒲庙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是推动蒲庙商业文化发展的必要条件。便捷的水上交通为蒲庙带来了商业财富,亦由于水患带来的灾难为民众带来了对水的恐惧。水为蒲庙带来了繁荣的商业文化的同时,也为民众带来了困惑和伤痛。即便如此,传说中对于水带来的伤痛却几乎只字不提。

水发挥了情感交融的弥合作用,促使蒲庙民众群体在创造神话、传说的过程中,强调水带来的群体利益。对于水的情感,民众爱憎分明。当讲述水上贸易时,蒲庙民众对自身商业发展史充满自豪感,并强调蒲庙“自古以来是富庶的地方”。当讲述水带来的其他负面影响时,有民众强调“五年一涨水,把我们这个地方都淹掉了,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涨水”。据邕宁县志记载,“从1644年(清顺治元年)到1911年(清宣统三年)共发生较大洪水9次,”蒲庙建圩始于1731年(清雍正九年),恰好在这个大洪水发生的时间段上。早期花婆像置于蒲庙邕江古渡口,一方面民众期许“花婆”能够震慑水害,另一方面又期许“花婆”能如同建圩传说一般,持续不断的为蒲庙创造经济利益。

蒲庙建圩阿婆、“五圣”等传说凸显定“水”保“财”的消灾象征。蒲庙建圩传说讲述,建圩始祖阿婆在邕江畔古渡口看见为商旅客人提供餐饮的商机,与该渡口设立粥铺后,为客商提供餐饮服务、为手头一时拮据的客人提供免费餐饮,被后人以乐善好施的精神而传颂至今。另一种建圩传说描述,大雨后邕江冲来一尊木菩萨,民众以随缘的方式将木菩萨两次三番推回邕江任其漂走,无论如何木菩萨均重新被水冲上岸,民众为其设庙传颂至今。在民众的历史记忆中,有一种蒲庙开圩传说认为开圩始祖阿婆形象源于“雨后大水冲上岸的木菩萨”,这意味着民众将洪水带来的记忆转化为开圩始祖(即“母亲”)形象开端,使恐惧转变为具有一定安慰作用的欣慰感情。除此以外,作为蒲庙建圩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五圣宫也呈现了与“水”、“母亲”、“财”三大符号的紧密关联。五圣宫原本是清代商贩歇脚的驿站,后由各地商贩将各自文化区域的神供奉于此,形成东西南北中“五路大神”集中于一个小庙中,获得“广西五大名庙”的称号。其中,北帝、三界、伏波、天后(妈祖,母亲)、龙母五个“神祈”均与水具有直接或间接关联,如“北帝”为水神(北方属水),“三界”为天、地、水“界神”,“伏波”为陆上与水上“武神”,天后即妈祖、“海神”,龙母为“西江水神”。源自五方的、与水具有一定关联性的“五圣”像聚集于五圣宫中,使五圣宫与水的关联属性被放大。五圣宫作为商贩歇脚的驿站,又与商业、平安、祝福紧密关联,凸显了“母亲”定“水”保“财”的功能。

蒲庙当地建圩纪念日流行放水灯仪式使“财”“水”交融消灾。蒲庙节“圩”庆典中有一项被当地人视为重要的仪式活动,称之为“放水灯”仪式活动。所谓“放水灯”,即民众用容器(现在一般为一次性碗)置入纸花和蜡烛以及许愿卡,将蜡烛点燃,任容器在邕江中随江水漂流,形成星星点点的灯火带。民众通过放水灯、许愿,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未来的美好追求。放水灯仪式利用了水的流体特征,“母亲”扮演者将民众对平安、祝福等“财”的“希望”凭借邕江“水”的流体注入动力,使“财”与“水”融为一体,并持续不断的延续和发展。2019年邕江水量较大,仪式前包括主持人张月珍(扮演“花婆”,即“母亲”)在内的很多工作人员都表达过对安全的担忧。“放水灯”仅限定少数工作人员登船,以防止发生安全隐患。张月珍告诉大家“来,放花婆水灯了!”她与另外一位头戴花婆头像的扮演者一起投放水灯。放水灯仪式结束后,还有由张月珍主持的具有象征性的“放生”活动,使“放生”与水灯共同涌动,造成灯火(“财”)、“放生”(孕育生命,即“母亲”和“财”)与“水”合为一体的视觉象征,亦形成“母亲”定“水”保“财”的视觉效果。

水带来的财富使民众难以割舍,但是水带来的灾难则必定引起民众的反感、痛恨、恐惧。这就造成了民众在记忆过程中,没办法选择性的记忆“水”单一核心交融符号的利与弊。单一交融符号的出现容易造成利弊分配不均衡,使民众在历史中建构起来的“美好”记忆被反复打破,带有一定的负面形象。蒲庙开圩始祖记忆的根源在于水上商业贸易,水带来的巨大利益促使群体选择性创造了与“水”“母亲”和“财”相关的起源传说。洪水带来的恐惧记忆又不能直接消除,民众通过“母亲”的起源传说与洪水记忆相结合,“将水带来的灾害与‘福’(“水”“母亲”“财”与“福”等同)利紧密衔接。”阿婆施粥、“五圣”定水、“花婆”水灯等传说或仪式通过商贩将爱向外施舍,用博爱的方式将恐惧化解的同时,也让民众重新认识了“水财”带来的灾难问题,用博爱的视角将其掩盖,使恐惧的文化心理被人为扭转并为后人所传颂。“花婆”“母亲”凭借水带来的利与害,成为融合显隐性两种特征的圩场交融符号形态,推动圩场的复杂情感交融,进而为民众创造更加实在的利益。在情感交融过程中,水的情感弥合作用是抵消群体对于水的恐惧与批判的有力因素,使群体更主张弘扬水带来的更为广泛的群体利益、降低负面影响。“水”、“母亲”和“财”三大符号通过“圩”的经济属性使各方参与者主动接纳和包容。在“圩”中开展文化往来的各方群体只有共同构建能够为对方接受的、基于共性的情感记忆,才能够维系“圩”的存续。“圩”的经济属性使各方在利益之间达成了“水”、“母亲”和“财”的理性妥协选择,这就促成代表各方根本利益的多元符号形成具有共性的记忆关联。多元符号的有效交流融合,用多元的方式相互抵消单一交融符号带来的发展局限与困境,实现符号交融为多元一体的视觉效果,从而在民众的记忆中形成基于记忆共性的复合型情感。

四、“水”、“母亲”、“财”使圩场拥有更广泛的共性情感特征

“水”、“母亲”、“财”是“圩”的三大核心符号。“广西水路发达,自古广西先民由水路拓展活动范围,”实现更广阔的文化交流。便捷的水上交通带来了更大范围的交流,也带来了更多的灾难,使民众对水的情感既爱又恨。“水”作为交流的“源起”,为广西民众带来了贸易“财富”。母亲作为血缘的传承纽带,在“两种生产”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种的繁衍作为人类生存的必要条件”,使群体在对母亲血脉传承的过程中,将人自身的生存作为被“生产”的财富,使群体对新生始终具有崇拜的情感因素,这些因素将生命与“母亲”的关联进一步增强。水作为“源起”,是民众在现实生活中创造“财”的“母亲”,这使“水”的情感因素进一步复杂化,呈现出源于江河湖海、容纳爱与“财”的丰富形象。但“水”的情感不止于此,在与洪水相关的神话、传说中,水承担了创造生命的使命同时,也创造了诸如流传于各地的带有灾难性质的“大洪水”“孕育生命之前消灭生命”神话、蒲庙“洪水送来木菩萨”的“洪水”传说,这一类复杂的情感既基于民众对于水患的恐惧与痛恨,又对水带来“财”的利好情感无法割舍,造成了“水”、“母亲”、“财”三者之间的“亲缘”关系。

“水”、“母亲”、“财”三大核心交融符号相互影响、互动与制衡,造成民众情感在“圩”中的妥协与均衡。水患、生育、财产累计与覆灭的三者关系,使情感呈现复杂交织。“水”作为生存的必须品,一方面通过流体力学推动了水上商业贸易的发展,另一方面通过水源与灌溉、饮用等相互关联推动了农产品(对外输出的商贸交易品)、人、水、孕育(母亲与财产)的三者互动关系。这些可视现象使民众对“水”提供的复合型特点产生依恋,从而在视觉过程中将人与“水”的关系进一步密切衔接。与之相对,水患具有吞没财产的推动性力量,在与生境(对于人口)限制方面与“母亲”、“财”形成了具有颠覆作用的反面关系,使“水”呈现出“覆灭”的文化特征。在“累积”与“覆灭”二元对立的状态中,视觉呈现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使民众群体对水的情感上融入了一层隔阂。相对于“水”,民众对于“母亲”记忆源自于对自身(个体或群体)历史源起的追溯,这类记忆呈现出对“母亲”记忆的反复加工和修饰,使对“母亲”的情感呈现出纯粹的美好记忆。民众将“母亲”具有的生育功能与财产相对应时,“母亲”与“财”等同。民众在对三大核心符号记忆的过程中,“水”的覆灭特征从生境部分遏制了“财”的“母亲”繁衍速度,使三者在相互制衡的特定生境中有限度的增长和发展。

“水”、“母亲”和“财”三大交融符号凭借时空共性交集产生建构更广泛“圩”共同体的综合效应。花婆节中的水具有“财”和“母亲”的两种关联属性,使水在蒲庙情感中有重要的联通意义。一方面,水作为横向平面交通的必要媒介,在文化交往的过程中起到了联通的作用;另一方面,水在纵向立体时空范围里,为民众提供了创造神话、传说与融合真实历史的想象空间。“母亲”作为代表生命和繁衍的生命溯源想象符号,依托共同的生命记忆建构起群体的共有情感。“母亲”的生育功能使其具备了时间与空间的两种特性,与“水”在象征化的时空共性上产生了交集。时间与空间的交集重合,使二者呈现出高度一致和相似的整合特征,但二者仅能提供对内的共同体建构、缺少向外的互动关联,使民众群体在与他者的交往过程中缺少了具有共性的交集。现实生活中相对频繁的文化互动则必须找到相应的交集方式,使面向内部成员的共同体发挥凝聚功能的同时,向外展现共同体的外延灵活性。群体在向外的交往过程中,传递出超越固定区域“母亲”的内涵范畴,特别是将“财”作为人类共有的经济属性作为外延的有效交流方式,凭借三个交融符号的组合带来对内对外的双向复合情感,使情感超越了单一的经济属性、跨越了固化的地域、超越了“稳定”共同体范畴,使凭借三个交融符号建构起来的共同体具备了更广泛的共性情感特征。

“圩”是基于经济属性打造起来的商品贸易文化空间,“水”借助“圩”的经济理性,在民众的视觉中呈现出为自我与他者共同创造利益的交融过程。流体特征决定了“水”的时间与空间的视觉呈现,在视觉层面上展现文化交融的历史、情感过程。“水”以江河形象在视觉中呈现,水上交通加速了广西商业贸易的发展,使“圩”逐渐拥有了历史与文化体系。在视觉层面上,民众通过观看水上交通带来的贸易,通过亲自感受贸易为自身带来的便捷与“财”富,使民众赋予“水”各类“母亲”赞美。水上交通拉来了异文化,也把本土文化向外传播扩散,扩大了民众与他者的距离,特别是通过物物贸易,使处在异文化边界的群体均能够在视觉层面上通过商品进一步了解甚至创造对他者文化的理解或者想象。在贸易往来的过程中,双方凭借视觉产生基于理解甚至想象的文化情感,民众通过观看形成基于经济属性达成超越物物贸易的“母亲”与“财”的情感交换关系,使情感在“圩”文化空间中形成了交流融合最终整合为具有“共同体”特性的伙伴关系。当基于“圩”形成共同体关系时,群体共同为“圩”创造了跨越地域、跨越历史、跨越文化边界的共有记忆,这些记忆跨越了各类物理距离的限制,在共同文化心理方面以视觉形象塑造、展现民众对于美好生活的共性认识和向往。

结 语

圩场由水上交通与商业贸易推动而成,通过“水”“母亲”“财”象征符号表达民众的多元情感交融。对于商业交往较为广泛的地域群体而言,文化壁垒是地域经济和文化发展的最大障碍。邕江航运带来了繁荣的地域经济发展,也带来了广泛的文化交流,这些都是促进文化汇集的必要条件。从文化发展而言,文化汇集必然带来文化碰撞,也必然造成文化的多样性共生,或者形成较为典型的文化壁垒。对于常年开展经济贸易的区域而言,水为贸易提供了交通渠道,也成为衔接情感、打破壁垒的链条。一方面,通过从“陆地—淡水—海水”的交通衔接过程,使群体有机会扩大陆地地表的交通限制,便于开展更大规模的商业贸易。这就造成了更多群体之间开展互动,使商业规模不断扩大,从而在经济理性上打破了物理距离造成的文化壁垒。文化在交流交往过程中,心理距离造成的自我与他者的文化壁垒往往是文化交往的最大阻碍。处在心理距离较远的两端群体开展文化对话就必须寻找一个恰当的契机。水将处在不同板块上的地表相衔接带来的另外一个结果,即打破由心理距离造成的文化壁垒。水将陆地板块衔接,为处于不同区域、不同文化边界的群体,依托“母亲”创造了通过贸易(物物交换)实现共性“财”的情感对话渠道,打破了淡水、海水、内陆等由生境造成的生计方式的差异限制,促进了文化情感的多元交融。

圩场的文化发展只要不断为民众创造利益、满足民众需求,必定会持续性的发展与重构。文化被人使用,就必定需要满足文化使用者的利益需求。当文化精英主导文化发展方向时,既有人欢呼、又有人抗拒文化发展。对民众而言,他们作为文化的创造者、实践者,是最珍惜自我文化的群体。特别是当民众看到本土文化满足自身利益需求时,他们将情感充分注入到文化的方方面面,并主动承担起文化发展的重任。文化发展必定带来文化外延的拓展,容易造成被动接受的群体产生接受与抗拒两种情感反应。抗拒文化发展者,往往是在文化发展过程中极少数没有获得既得利益、或者与其文化观念相抵触者。在不同群体抗拒与支持过程中,文化只要满足绝大多数人的需求,就不会随着一小部分抗拒者的情感而逆向发展。文化重构不一定是错误,“水”、“母亲”和“财”三大交融符号的理性妥协,就是包括所有持抗拒情感者在内的民众在“圩”文化发展过程中主动或被动接受,直至承认“圩”文化发展甚至重构的情感过程与结果。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是多民族文化交融的情感过程与历史结果。在圩场文化交融的情感过程中,“圩”凭借经济属性、用隐性交融符号形态整合了多民族文化,使“圩”在视觉层面上呈现出向外的、包容的、超越物物贸易的情感特征,各民族民众通过看和听“圩”的情感特征,在文化交融的情感过程中理性的、主动的承担起协调职能,使各方文化承载者获得超越单一个体或群体利益的共同体建构结果。在中华民族以“陆地—淡水—海水”衔接构建过程中,“圩”经济属性基础上使不同族群在超越经济理性的、具有自发的对美好生活追求的情感驱使下共同超越了以贸易为目的的情感交融关系,使不同族群的情感实现了跨越(文化)边界的交融过程。这种交融过程既打破了不同族群“社会边界”的限定,又突破了地理区域“物理与心理距离”的限制。中华民族共同体是在历史上形成的文化、心理共同体,广西圩场恰好以基于经济属性的、超越物物贸易的、跨越文化边界的、民众主动自发的情感交融经验客观的展现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情感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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