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2022-11-03雷蕾娟
● 雷蕾娟,邓 路
(广东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0)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20世纪中叶以来,各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持续增长,其中发达国家的服务业占比普遍超出75%,发展中国家的服务业占比也逐年上升,对国民经济的影响不断增强。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美国、日本、英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凭借自身在资本、技术和研发等领域的优势,长期占据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中的优势位置,巴西、俄罗斯、中国以及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在传统服务业上具有一定优势,但现代服务业和高端服务业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总体服务业仍处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下游。随着全球经济进入到服务经济时代,发达国家致力于巩固自身在全球价值链的优势地位,许多发展中国家也为突破低附加值困境和攀升价值链高端寻求新的发展路径。
在全球经济增长乏力和产业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数字经济成为各国提振经济的新方向,也是新一轮产业竞争的制高点。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为服务业的转型升级带来了新的契机,相比于农业和工业,固定成本低、交易成本高的服务业更易于进行数字化转型;根据中国信通院发布的《全球数字经济新图景(2020年)》,2019年全球服务业数字经济渗透率达到39.4%,工业和农业的数字经济渗透率分别为23.5%和7.5%,可见服务业的数字化发展有大量的产业机会和增长空间。数字经济包含了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数字化投入是产业数字化的重要内容,即技术、设备、人才等要素的数字化。数字技术的应用改变了传统的商业逻辑,为服务业发展注入新活力,服务企业加大数字化投入能够提升生产效率、催生新业态和新模式,为个性化服务需求提供支撑。数字化技术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发展将重塑产业链和价值链,提高产业附加价值的同时也将引发相关产业领域的重构,成为未来引领产业发展迈向中高端的关键[1]。鉴于服务业数字化发展带来的历史机遇和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重要性,研究数字化投入如何影响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对服务业的发展和打造服务贸易强国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随着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学界日益关注数字化投入的经济效应,关于数字化投入对经济贸易的影响,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展开了研究。在理论层面,肖旭等肯定了数字化投入对产业升级的促进作用,数字化投入除了能够加速效率提升和推动产业间融合,还能重构产业的竞争模式[2]。Jouanjean指出生产者使用一系列数字技术能够以更低的成本获得信息(如产品价格和标准)和服务,降低谈判成本并进行贸易交易,还可以通过数字要素的使用拓宽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渠道,使小企业有更多机会融入全球价值链[3]。在实证层面,国外学者较早地考察了数字化投入给企业带来的经济效益,企业可以通过加大数字化投入来提高生产效率和总产出[4-5],如当企业更频繁使用互联网时,其生产率和增长率均得到提高[6]。国内学者针对不同行业进行了研究,罗浚文等发现农业生产中增加数字要素投入能显著提升经济效益[7]。白雪洁等基于中国2007—2019年39个行业的研究发现数字化投入可以推动整体行业技术升级,但工业的技术升级效应高于服务业[8]。在对外贸易上,项松林等测算了中国数字化投入水平与出口增长的二元边际,发现数字化投入对出口扩展边际起正向作用,对出口集约边际起负向作用[9]。张晴等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的数字化投入水平进行了测算,发现数字化投入可以驱动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攀升[10]。何文彬分析了数字化投入对中国制造业的升级重构效应,发现数字化投入更有利于中低和中高知识密集制造业部门的全球价值链高端化[11]。
现有文献从企业产出、生产效率、出口和全球价值链等多个角度考察了数字化投入的经济效应,为理解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的影响提供了丰富的见解;但已有研究大多是针对特定国家的行业或微观企业进行展开,且研究对象多为制造业,鲜有文献专门研究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基于此,研究可能的边际贡献为:第一,从跨国跨行业视角研究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给出数字化投入影响服务业价值链分工地位的理论依据和实证证据;第二,考察数字化投入对不同类型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影响的差异,为不同服务行业数字化转型提供方向;第三,分析数字化投入对不同国家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影响的差异,得出对中国服务业数字化发展的启示。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化投入影响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基本逻辑
数字化投入促进服务业GVC地位提升体现在多个方面,包括提升生产效率、提高可贸易性、降低贸易成本、加速跨界融合与产品创新[2]。
第一,在驱动生产效率提升方面,企业使用数字化技术不仅可以对内部程序性业务进行优化,降低人工操作带来的失误,还可以通过对数据的实时监测和分析来应对经营过程中的异常和隐患;同时能及时捕捉市场信号,全面获取市场情况及消费者信息,再根据需求更新产品特征,将优质产品推送给消费者,在供需精准匹配下提高定制化服务水平,大大提升了企业生产和经营的效率。
第二,在提高服务产品的可贸易性方面,由于传统的服务产品多数具有“点对点”“人对人”的属性,产品无形、易消失和不可分割的特点使得一国的服务供应商很难直接向国外消费者提供服务。在数字经济的迅猛发展的背景下,互联网等信息技术成为了服务贸易增长的关键因素[12],越来越多的服务可以通过互联网等数字化平台进行交易。
第三,在降低贸易成本方面,数字化和信息化技术的运用减轻了贸易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降低了跨国企业的信息收集成本和交易成本,支付环节也得到优化,远距离、低成本的服务贸易得以实现[13]。
第四,在促进跨界融合与产品创新方面,数据作为新的生产要素具有更深和更广的融合能力,为企业的跨界发展奠定了基础。随着数字经济渗透于各行各业,各业态边界逐渐模糊化,加大数字化要素的使用可以使数据在不同产业间甚至同一产业内流动加快,促进了知识和技术的全行业共享,提高了产业融合的效率[14]。在产业信息资源得到充分优化与整合的前提下,产品创新速度会加快,新业态、新模式也不断涌现,企业可以充分挖掘服务业潜在的价值,创造新的附加价值。
由于数字技术的使用使服务产品可贸易性提高、贸易成本降低,所以一国的服务更容易融入到全球价值链中,提升了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15];而数字化带来的生产效率提高和产品升级创新可以推动服务产业步入全球产业链与价值链的中高阶段[16],所以服务业数字化率的提高将有助于增强一国服务业的竞争力[2],加速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1:
H1:数字化投入能够提升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
(二)数字化投入影响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行业异质性
由于服务业细分行业的职能和属性差别较大,对数字化技术的运用和吸收效果也会有所不同。根据职能差别,服务业通常被分为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相较于生活性服务业,交通运输、仓储等生产性服务业更容易通过数字化投入实现规模化和标准化,当生产性服务业变得可识别、重复、存储、传输、对接和扩展,不但生产效率会提高,其贸易的成本也会在更大程度上得以降低[17]。在数字化技术的加持下,生产性服务业更易于与制造产业融合,各类市场和非市场活动的数据通过机器学习再传输至制造环节,最终可实现服务的专业化和高端化价值,从而以更大的优势融入全球价值链,向价值链高端攀升[18]。根据服务业所包含的技术水平,可以分为高端服务业和传统服务业。服务领域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也依赖人力资本的深化[19],金融保险、人类健康等高端服务业高技能劳动力占比更高,高技能劳动者往往具备更好的创造力和更迅速的反应能力,他们能够更充分地运用新知识和新设备来优化服务过程,对数字化技术的吸收运用能力更强,所以数字技术对生产率的赋能效果也越好;同时他们能更敏锐地对市场环境做出反应并实现服务流程的创新[20-22],能够依托新技术创造出更符合客户差异化需求和更具竞争力的新产品,从而使产品的附加值得到提升,在价值链中处于更有竞争力的位置。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2:
H2:数字化投入对生产性服务业和高端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作用更明显。
(三)数字化投入影响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国家异质性
长期以来不同国家的服务业在国际分工中所处的初始地位并不相同,各国的要素禀赋、经济结构以及发展路径都存在较大差异,经济发展水平和新型信息基础设施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对本国服务业数字化投入所产生的价值链地位提升作用也会有所影响。首先,就经济发展水平来说,发达国家更早退出制造环节而专业化于服务业,并随着服务业的快速发展和内部结构的优化率先进入服务经济时代,将非核心的服务环节外包出去,国内保留的主要是研发、设计等高端生产性服务,服务业具备一定的核心竞争力[23];当新技术在服务业中得到广泛应用,便加速了本国产业向知识、技术密集方向升级。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也激发了更多的高端服务需求[24],因此发达国家在服务业数字化转型的进程上具备了先发优势。相比之下,发展中国家往往是以承接发达国家的外包业务来嵌入全球价值链,服务业的开放程度也不高,企业在技术水平、劳动力结构以及管理方面仍存在瓶颈,无法有效吸收数字化技术来优化服务业发展[25],在服务业高端化的过程中形成一定的阻碍。其次,一国的数字基础设施是产业数字化发展的基础,完备的互联网基础设施能够产生集聚效应,依托互联网平台,企业能够相互关联而形成数字化企业群[26],通过虚拟网络空间的集聚,会有更多的客户等产品终端加入,海量的客户又会引发巨大的市场效应[27],服务的对象和范围得到拓宽[28],有利于企业及时洞察消费者的新需求,发现新商机并创造出新产品,企业通过加大数字化投入产生的即时竞争和满足差异化需求的优势得以体现[29]。在虚拟集群架构的支撑下,散布于各地的优势企业能够根据行业价值链进行整合,群体规模优势和领先企业所具备的组织架构灵活、转型便捷等优势得以兼顾,行业的整体竞争优势得到提高[30-31]。除此之外,企业还能利用网络空间的集聚强化对价值链中生产、流通和分配等环节的改造,提高各环节中的匹配效率,推出更多高附加值的服务,从而迈向价值链高端[32]。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3:
H3:在发达国家和互联网发展水平更高的国家,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作用更明显。
三、实证设计
(一)模型设定
构建检验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影响的面板数据模型如下:
其中,被解释变量GVC_Pijt表示i国j行业在t年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核心解释变量ln_digijt表示i国j行业在t年的数字化投入,控制变量包括i国j行业在t年的规模(ln_scaleijt),i国 t年的经济发展水平(ln_gdpit)、产业结构(ln_structureit)、人力资本水平(ln_hhumit)和外商直接投资(FDIit),μt、μi、μj分别为时间、国家、行业固定效应,ɛijt为随机误差项。
(二)变量说明和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
随着全球价值链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和发展,国内外学者采取了多种方法对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进行测算,主要有GVC地位指数、出口技术复杂度、出口产品价格差异判断法。其中GVC地位指数提出后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认同和应用。Koopman等把总出口分解为三个大部分:国内附加值、从国外返回的国内附加值以及国外附加值,国内附加值和国外附加值部分继续细分为最终产品和中间品投入,以明确出口附加值的来源与去向[33]。采用Koopman等提出的GVC地位指数来衡量一国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GVC_Pijt为i国j产业在t年的GVC地位指数,IVijt为i国j产业t年的间接国内附加值,即i国j产业t年出口到别国的中间品贸易额,FVij为i国j产业t年出口产品中所包含的外国进口中间品的价值,Eijt为i国j产业t年以附加值来计算的出口额。对GVC地位指数而言,如果一国某产业处于价值链上游,该指数越大;相反,如果一国某产业处于价值链下游,则该指数越小。行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原始数据来源于OECD TiVA数据库,选取了2005—2015年的数据。
2.核心解释变量
《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17)》较早提出了数字化投入概念,即生产技术、生产设备、人才等要素的数字化。国内学者认为数字化投入是企业运用数字化基础设施、信息媒体、数字技术等投入要素,以此来优化生产过程以及提升生产效率的一系列经济活动[10,34]。根据已有文献,将数字化投入界定为企业依托数字化基础设施进行发展,并将数字化产品和数字技术作为中间投入应用于生产过程的经济活动。借鉴党琳等的做法,基于投入产出数据,计算各国服务行业在计算机、电子和光学产品,通讯,IT与其他信息服务业三个行业的中间投入之和与总中间投入的比值,作为行业自身在数字化方面的投入程度,同时使用国家网络就绪指数(Networked Readiness Index,NRI)来衡量行业所处环境的数字基础设施水平[35]。对核心解释变量数字化投入的构造方式如下:
其中,Inputijt是i国j行业t年的数字化中间投入占总中间投入的比值,NRIit是i国t年的网络就绪指数。核心被解释变量行业数字化投入程度的原始数据源于OECD STAN数据库和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网络就绪指数(Networked Readiness Index,NRI),数据时间跨度均为2005—2015年。
3.控制变量
行业规模(ln_scaleijt)采用行业总产出表示,经济发展水平(ln_gdpit)采用国内生产总值衡量,产业结构(ln_structureit)用各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衡量,人力资本水平(ln_hhumit)用世界经济论坛全球竞争力指数报告中各国高等教育和培训指数来衡量,该指数取值范围为1~7,数值越大表示人力资本水平越高,外商直接投资(FDIit)采用外商直接投资流量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表示。行业规模原始数据来自OECD TiVA数据库,国内生产总值、产业结构、外商直接投资的原始数据均源于WDI数据库。人力资本水平原始数据源于世界经济论坛全球竞争力指数报告。所有控制变量数据的时间跨度均为2005—2015年。
(三)描述性统计
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选择OECD数据库中49个国家①49个国家分别是:阿根廷、澳大利亚、奥地利、比利时、保加利亚、巴西、加拿大、瑞士、智利、中国、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塞浦路斯、捷克、德国、丹麦、西班牙、爱沙尼亚、芬兰、法国、英国、希腊、克罗地亚、匈牙利、印度尼西亚、印度、爱尔兰、冰岛、以色列、意大利、日本、韩国、立陶宛、卢森堡、拉脱维亚、马耳他、荷兰、挪威、新西兰、波兰、葡萄牙、罗马尼亚、沙特阿拉伯、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瑞典、土耳其、美国、南非。的11个服务行业②所选取的11个服务业行业包括:运输和存储,电信,计算机和其他信息服务,金融和保险服务,其他商业服务,批发、零售及维修,住宿和餐饮,房地产,艺术、娱乐和其他服务活动,出版、视听和广播活动,人类健康和社会工作。2005—2015年的面板数据作为样本,总样本量为5 929。为减少数据间存在的异方差性和多重共线性,在构建模型时,除了包含负值的外商直接投资之外,对核心解释变量和其他控制变量采取自然对数的处理。
表1 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基准回归
使用Stata16.0展开面板回归分析,检验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Hausman检验结果显示回归适用于固定效应模型。表2汇报了基准回归结果,第(1)列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估计,结果显示行业数字化投入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初步表明数字化投入有助于提升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第(2)—(4)列为混合固定效应模型,在第(1)列的基础上依次加入年份、国家、行业固定效应。根据每列的回归结果,尽管核心解释变量的大小发生了变化,但其与GVC地位的正相关关系和显著性没有改变,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估计结果的稳健性。如表2第(4)列所示,加入了年份、国家、行业固定效应后,数字化投入上升1%,服务业GVC地位上升0.017%,表明服务业数字化投入程度越大其GVC地位越高,符合假设1的分析,其他控制变量的系数符号也与以往研究基本一致。控制变量中行业规模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由于已有研究关于行业规模对服务业GVC地位的影响尚不明确,系数为负的原因可能是行业规模对服务业GVC地位的影响存在门槛值。国家经济水平、产业结构和人力资本水平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因为经济水平高的国家消费潜力大、个性化需求更多,而产业结构升级的实质是要素禀赋的优化,人力资本优势则会形成服务业的国际优势,劳动力素质的提高会使生产效率提高,这些因素都会促使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提高。外商直接投资的回归系数为正,表明外商直接投资能够促进价值链分工地位提升。
表2 基准回归
(二)稳健性检验
1.替换样本
表3稳健性检验第(1)列汇报了对高收入和中高收入国家样本的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的结果基本一致,证实了基本结论的可靠性。
表3 稳健性检验
2.调整样本区间
为排除2008—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波动和其他一系列宏观经济政策的影响,进一步将研究区间局限在2010—2015年间,以缓解其他因素对结果估计造成的偏差。结果在表3第(2)列中汇报,可以观察到主要估计系数仍然显著为正,表明主要估计结果并未受到时间区间选择的影响。
3.替换解释变量
排除国家层面数字化水平的影响因素,仅使用行业中间投入中的数字化投入占比(Inputijt)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考察服务行业自身在数字化建设方面的投入对其GVC地位升级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3第(3)列所示,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服务业行业数字化投入对其GVC地位具有正向提升效应。
4.内生性与工具变量
服务业数字化投入与其GVC地位之间可能存在逆向因果关系,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越高的行业,其越有可能加快自身的数字化建设。除此之外,影响服务业GVC地位的因素较多,目前数据所涉及的控制变量难以避免遗漏变量的产生。因此,为克服模型可能存在的内生性和遗漏变量问题,将核心解释变量分别滞后1期和滞后2期,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2SLS)。表4第(1)和第(2)列报告了具体的 2SLS估计结果,核心解释变量的符号和显著性与基准回归一致。同时,考虑到数字技术的发展应该是从固定电话普及开始的,那么历史上固定电话普及率较高的地区也极有可能是数字化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36],这些地区的行业数字化程度也会相对较高。而且随着数字化技术的快速和信息技术的变革,历史上固定电话数量对服务业GVC地位的影响正在消失。
表4 内生性检验
因此借鉴齐俊妍等对工具变量的选取与构造方法,采用1984年固定电话数量的历史数据作为工具变量,并引入随时间变化的变量行业数字化资源配置[37],如式(4)和(5),构造其与 1984 年固定电话数量的交互项作为行业数字化投入的面板工具变量:
其中,τijt为行业数字资源配置,Emp_indijt与Tijt分别为行业从业人数与行业总产出,Serverit为各国的固定宽带订阅比率,Num_phi,1984为各国1984年固定电话数量,行业从业人数来源于OECD TiM数据库,1984年固定电话数和各国固定宽带订阅量数据源于WDI数据库。
利用所构造的工具变量进行2SLS估计,估计结果如表4第(3)列所示,对工具变量进行检验,结果表明工具变量的选取合理并且有效,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符号和显著性与基准回归一致,表明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GVC地位的提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证实了结论的可靠性。
(三)异质性分析
由于服务业行业类型、所在国家或地区的不同,都有可能造成数字化投入对其GVC地位影响的差异,因此需要对样本进行异质性分析。
1.行业异质性
将服务业划分为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①将运输和存储,电信,计算机和其他信息服务,金融和保险服务,其他商业服务归为生产性服务业;将批发、零售及维修,住宿和餐饮,房地产,艺术、娱乐和其他服务活动,出版、视听和广播活动,人类健康和社会工作归为生活性服务业。,依次进行回归。结果如表5第(1)和第(2)列所示,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的GVC地位的显著提升作用仅存在于生产性服务业,对生活性服务业GVC地位的提升作用并不显著,表明生产性服务业能够有效吸收数字化技术进行转型升级,进而向价值链高端跃升。
表5 行业异质性
根据技术梯度将服务业划分为高端服务业和传统服务业②将电信,计算机和其他信息服务,金融和保险服务,人类健康和社会工作归为高端服务业;将运输和存储,其他商业服务,将批发、零售及维修,住宿和餐饮,房地产,艺术、娱乐和其他服务活动,出版、视听和广播活动归类为传统服务业。,依次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中第(3)和第(4)列所示,数字化投入均显著促进了两类服务业GVC地位的提升。使用自体抽样(Bootstrap)法③原假设是组间系数的估计值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即d0=0。通过自体抽样1000次计算出的经验p值,表示实际观察到的组间系数差异可能出现的概率,此处的经验p值与传统检验的p值具有相同的含义。检验两组样本中数字化投入(ln_dig)系数差异的显著性[38],对应的经验p值(0.006)通过显著性检验,可以认为数字化投入对高端服务业的GVC地位有更显著的促进作用。对行业的异质性分析结果均与假设2的理论分析一致。
2.国家异质性
为考察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国家之间的差异,根据世界银行对经济体收入水平的划分,将高收入国家定义为发达国家,其他国家定义为发展中国家,对两组国家样本分别进行回归。表6第(1)和第(2)列分别汇报了两组样本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GVC地位的提升作用在发达国家更明显,经验p值(0.046)验证了两组系数差异的统计显著性。表明发达国家可以在更大程度上分享服务业数字化投入带来的红利,与假设3的分析一致。
为考察不同互联网发展水平国家之间的差异,根据国家网络就绪指数(NRI),将网络就绪指数数值大于样本中NRI均值的国家定义为互联网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小于等于NRI均值的国家定义为互联网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表6第(3)和第(4)列分别汇报了两组样本的回归结果,两组样本中,在互联网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GVC地位提升的作用更大,经验p值(0.032)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较高的互联网发展水平将有助于服务企业加大数字化投入来实现全球价值链地位的跃升,假设3成立。
表6 国家异质性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利用2005—2015年跨国跨行业面板数据,考察了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研究发现: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攀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依据服务业行业特征考察异质性发现,数字化投入对生产性服务业GVC分工地位具有显著提升作用,对生活性服务业的作用不明显;高端服务业与传统服务业GVC地位受数字化投入的影响存在差异,数字化投入在更大程度上促进高端服务业GVC地位的提升。对不同特征的国家进行异质性分析发现,与发展中国家和互联网发展水平不高的国家相比,数字化投入对服务业GVC地位的提升作用在发达国家和互联网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更明显。因此,各国应该根据自身产业发展现状和经济发展水平来引导服务业的数字化发展,加速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
在研究结论的基础上得到如下政策启示:
第一,各国要抓住数字经济时代的发展机遇,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提高互联网发展水平,降低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壁垒;要积极促进服务业通过数字技术的使用与第一、二产业进行深度融合,利用产业“跨界融合”优势催生新业态。同时还应扩大服务业开放,重视服务供应端和消费端的国际接轨,积极适应服务业的国际标准和行为规则,助力服务业走出国门,通过融入国际市场发现更多的新需求并吸收更多的国际经验。除此之外,在服务业数字化转型的进程中,各国应该根据自身比较优势打造有特色的服务产品,培育核心竞争力。
第二,国家在制定服务业发展规划时,要充分识别细分行业的差异,以重点行业的数字化引领和带动整个服务行业的数字化进程。首先,着力培育生产性服务业的新业态、新模式,推动其向专业化和价值链高端延伸,让生产性服务业成为未来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数字经济增长的有力支撑。其次,重点加强对电信,计算机信息服务等行业的研发支持;提高金融保险、人类健康和社会工作等服务行业数字化发展的政策支持力度;培养专业化人才并打造高素质劳动力队伍,改善高端服务业的创新环境,鼓励其通过加大数字化投入来提高效率和实现产品创新。
第三,发展中国家既要提高国民消费水平,又要努力消除与发达国家之间的“数字鸿沟”,可以通过加强区域间合作,借助共有的数字化基础设施和平台降低生产的边际成本,更好地促进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对于我国而言,要加快推动数字经济的发展,促进各地区数字服务业平衡发展,充分利用互联网技术创新领先、消费者规模庞大、具有大型互联网平台等优势,发挥本土市场的规模效应和竞争效应,塑造有特色的新型服务产品;在“十四五”时期,我国应抓住服务业对外开放的机遇,推进服务贸易开放平台的建设,扩大数字服务产品的出口和优质数字服务进口;同时还要积极参与全球数字经济的治理与合作,努力提升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将我国服务标准推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