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高原历险记

◎文·图/杜超英

每一次赴川西高原采风，都选在暑期三伏天。鬼使神差，2004年竟然毫无惧怕地在正月里出发了。川西高原的冬季实在具有强大的诱惑力。

我们一行五人在西安租了一辆桑塔纳轿车，因为桑塔纳轿车在当时比较普遍，容易租借到，加上皮实，马力足，底盘高，通过性好，几次出行都是首选。

开上桑塔纳，一路高歌，走成都，上高原，去阿坝。

在四川理县，赶上飘雪花，山岭、林木、村庄、道路一片洁白。

赶上一场冰雪世界，本是摄影人最高兴、最期盼的，可是，来不及兴高采烈，就看到当地一位司机正在给他的面包车上防滑链条，他说去阿坝的路很恼火。恰巧又碰到一辆前脸破相的广东牌照丰田轿车开进了停车场，年轻的司机说：去马尔康都是冰雪路，一不小心侧滑，撞上崖壁，没法走了。一丝忧虑和不安在我心里嘀咕起来，此行前途未卜，此路困难重重。

我们也给桑塔纳加上防滑链，怀揣不安与忐忑的心，沿杂谷脑河边的317国道向西行进。

刚出理县就碰上了险情。冰雪路面上，一辆迎面开来的当地小型货车在路上打滑，上不了前面小小的坡道。前车上不来，我们的车就不敢下去，只好停车下去帮忙推一把。谁知推上来的这辆车，下坡时，滑得左右摇摆，横在路上。可怕的是，后面紧跟的小型面包车不敢刹车，眼看就要拦腰撞上，此时的货车还未停稳，右侧闪出了空间，两车擦肩而过，险情瞬间化解。目瞪口呆的我，惊出一身冷汗。

最难走也最危险的路，是翻越海拔4500米的鹧鸪山垭口。盘山公路都是白亮亮的冰雪，有的路面是冰坑雪凹。为安全起见，坐车的人就下车步行。上了防滑链的桑塔纳稳稳地在冰雪弯道上行进、爬升。到达鹧鸪山顶时，我们由衷地夸奖锦华稳健的驾驶技术。回看来时的那条路，如白色的羊肠，曲曲弯弯，夹在冰雪的山凹中。山顶上，条条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放眼望去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好美的高原风光啊。

鹧鸪山

乐极生悲，事故发生在回程。

从红原到若尔盖，过了唐克镇，途中要翻一座山，车盘到山顶，道路相对平缓，狂风把路上积雪吹得干干净净。为了不影响行车速度，我们把防滑链卸下，遇雪路面再把链子装上，有时怕折腾，干脆有雪的路面也不装链子了。没想到，麻痹大意，事故就来了。

车子拐上路面呈鞍型小高地，向左转弯。下坡路有积雪，车子感觉顿了一下，突然向左侧滑，车头快要撞上路边石崖，锦华紧急向右侧连打方向盘，车头转向右面，滑向右侧路边。锦华再反向急转，车已不听使唤，瞬间翻下路基，大脑瞬间想到：完了。

车身侧立，后挡风玻璃没了，三人赶紧从后窗爬出，又绕到车前。锦华和原军还窝在车里动弹不得，前挡风玻璃破成碎片。锦华好像没事，只是惊魂未定，原军被卡在副驾位子上，用手捂着头直叫唤，我们连拉带拽把人高马大的原军弄出来。原军说：头被碰疼了。

维修防滑链

大家赶紧互相问问有没有受伤？得知都完好无损，相视竟哈哈大笑起来。不幸中的万幸，滚下的若是深沟或是大斜坡，那就不可想象了。出事地点白茫茫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没有信号，连个过路的车都看不到，只能想办法自救。原军说，车不能倾斜时间过久，赶紧推正。我们五个人使劲推了一下，竟然把车推正了。锦华试着发动汽车，居然发动起来了，桑塔纳真是特别的皮实，让我们为之感动。车又开到路上，我们自救成功了。

后挡风玻璃虽然掉了，但是完好，用带来的绳子固定在后窗位置，前挡风玻璃没了，只能开迎风车。有骑摩托的藏民经过，见到我们很是吃惊，问问距离若尔盖县城还有多远？藏民说还有五十公里。只能到若尔盖再想办法。

我们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帽子戴上，上好防滑链条，像开敞篷车一样迎风前进，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面的路。没有人说话，冷风扑面使人难以张口，平生第一次遇上翻车事故，多少都受了点惊吓，不知前路怎么走，结局如何？突然间觉得，这部桑塔纳和我们好似天地间被丢弃的游子，正在冰寒的高原上孤独又无助地游荡。

若尔盖县终于到了。还在春节期间，去找修理厂，没有一家能接我们的活儿。先住下吧。找到曾经住过、挂着摄影家创作基地牌子的藏民旅馆，店主人是位藏族汉子，看到我们这种狼狈相，并不惊奇，他告诉我们说：车在若尔盖是没有办法修的，只能到兰州或者成都去修。他给我们出主意，买来透明宽胶带，在前挡风玻璃处粘成一块透明挡风胶带层，右侧车门也用此办法。他说这很结实，以前出事故的车都是这种办法，管用。

既然用土办法解决了问题，时间还早，就想继续赶路。若尔盖县距成都有六百公里，距兰州七百公里，回西安必经这两个地方。天气预报说兰州有大雪，我们决定去成都。

213国道与班佑河相伴，河道蛇曲弯行，加上冰雪风光，特别美，忍不住停车拍摄。

天色已暗，国道在尕力台开始从高原下到山谷之中，盘向山下的路，亮晶晶地怕人，路面的急弯处铺了许多干杂草，打上链条的桑塔纳还是让人放心的。

从海拔3890米的尕力台到海拔2900米的川主寺有40公里的路程，落差近千米。公路是在川道峡谷中沿着岷江支流的河道行进，曲折蜿蜒的路显得很长很长。

走上成都高速

此刻，我们才发现问题来了，车右前灯不亮了，幸好原军带了一只U2摄影灯，照得很远，很亮，只是辛苦了原军，他坐在副驾驶，胳膊伸出窗外举着灯，一路上冻得够呛。

凌晨时分，到了川主寺住下。

早起继续赶路，过了松潘县，又翻了一座冰雪高山。一路沿岷江而下，经茂县到了汶川。路上没有雪了，行进速度也快了。傍晚时分，到了都江堰，突然觉得到了繁华的世界，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又回到了人间，一路上那种惘然多虑的心情放松多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都江堰下起了小雨。蒙蒙细雨落在前挡风胶带上，无法看清路况，又使不成雨刮器，行进一段儿就得停车拿抹布擦雨水，走走停停，停停擦擦，好在过了都江堰，雨停了。

原打算在成都修车，想了想，既然车能开到成都，就能开回西安，所以，回西安是上策。第二天一早，踏上回西安的路。没想到在上成都高速时又出了麻烦，路口不发牌子，说肇事车辆，不得上高速路。找到高速交警部门，我们如实说明情况，也告诉了若尔盖交警的电话，得到了证实，交警开始钦佩我们，说：车能从若尔盖高原开下来，也一定能安全开回西安去。

就这样，我们一路高歌，一路风光，一路千难万险，与鬼门关擦肩而过，安全抵达西安，幸哉，福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