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代妇女》杂志看民国商业妇女报刊

◎史 潇

（上海师范大学 上海 200233）

一、《今代妇女》的创刊及其特点

20世纪上海出版业进入黄金时期，上海妇女杂志蓬勃发展起来。民营出版商抓住了这个机会，创办了许多商业性质的妇女报刊，比如《今代妇女》《玲珑》《妇人画报》《妇女杂志》等。这些商业性的妇女报刊以盈利为目的，将都市摩登女性作为自己的主要读者，内容侧重于女性的日常生活，探讨时尚追求，鼓励女性走出家庭走入职场等方面。在内容形式上，除了平常的文字性报道之外，还有很多小说漫画以及照片画报等形式，采用图文并茂的方式展示都市生活的时尚和多元，受到了很多女性读者的追捧。《今代妇女》就是这一时期具有特色的商业性妇女杂志之一，通过对《今代妇女》的研究，能更有助于人们进一步了解当时上海的商业性妇女杂志的特色。

（一）《今代妇女》的创刊人及其办刊宗旨

《今代妇女》是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创始人伍联德所创办的一本商业性妇女杂志，李欧梵就曾在《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一书中介绍过《今日妇女》——一本献给现代女性的杂志。它被誉为“女性画报的开先者”，于1928年六月创刊，停刊于1931年。它在设计上与《良友》画报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在每期封面上都采用了温雅的现代女性肖像。同时将目光放在时尚女性身上，并且专门开设了服装专栏等来展示当时的流行时装。

《今代妇女》面向都市新女性，介绍新知、新人；教导女性穿衣打扮；引领妇女自立自强，是完全以女性为服务群体的时尚杂志。

在《今代妇女》的第一期“编前的几句话”中，伍联德向人们介绍了他创办这本刊物的原因及宗旨：“中国今日的刊物多极了，然而关于妇女的刊物却没有几种……我们要使中国的刊物多一种，我们要使我们中国的女同胞们得到些‘趣’与‘美’。”

（二）《今代妇女》的特点

《今代妇女》最主要的特点在于它的商业性。它是伍联德所创办的一本专门关注都市新女性的商业性杂志，作为一本由民营的印刷公司创办的刊物，它会在杂志末尾标出“每册实价大洋三角”等字样，来告知读者其商业售价。并且杂志刊登的内容中包含有大量的商业性广告来为出版公司创收。同时，它还采用了丰富多样的形式来吸引读者的关注以获得销量的提升和广告商的加盟，具有非常浓厚的商业性质。

《今代妇女》另一个主要特征是内容中大量刊登照片。为了吸引读者，同时直观地将当时都市女性的生活展示出来，一期杂志中，照片内容占据了绝大部分。这些照片，一部分是与文字伴生的，通过配图的方式更好地解释文字内容，便于读者理解相关内容。如第21期的《背之美》一文，不仅通过文字向读者展示保持良好体态的方法，还通过配图更直观地让读者感受到女子的仪态之美。另一部分照片则是单纯通过配图的方式，向读者展示当时都市女子的生活状态及当时的社会风貌。比如第9期中的《理发》，作者用多张照片向读者展示了国外女子烫发理发的新工艺，从而更好地让读者了解到当时都市女性的新风尚。

《今代妇女》第三个特点是明确自己的读者定位。杂志在创刊时就明确了自己的读者定位——近代都市女性，并牢牢抓住了自己读者群体的特征——追求时尚和美，积极迈入社会和追求自我价值。这就使得杂志在内容方面也多向其兴趣所靠拢。首先，在杂志中，杂志的内容多次强调关注女性之美，比如《什么叫美：在中央大学区立南京女子中学校演讲》《目的美》《运动与美》等文章，从女性视角出发，展示“女性之美”，力求摆脱以瘦为美等顽固思想，让读者树立起健康之美等正确的审美观。

另外，杂志还向读者介绍当时女性可以参与的职业，从而指导读者做出正确的职业选择。比如在第19期的《女子结婚后的职业问题》，系统地向杂志读者展示了当时都市女性走入社会后可以进行的职业选择。杂志通过精准的读者群体定位，关注近代中国都市女性的生活、心理、工作、婚恋等方方面面，这不仅吸引了当时女性关注杂志内容，也对后世研究这一时期都市女性的社会生活，提供了有力的史料。

二、《今代妇女》的影响

作为为数不多关于妇女的刊物，《今代妇女》吸引都市新妇女关注的同时，还担负了一定的社会责任。《今代妇女》中，最为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各色女性照片的刊登。每一期出版的《今代妇女》中都有多达三四十幅的女性照片，她们国籍不同、家世不同、年龄各异、学识有别，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拍摄和记录下来，展示了当时上海都市新女性的整体形象：不仅仅把目光聚焦在外表上，还注重温和的性情、积极的人生态度、独立自强的个人品格。《今代妇女》中对于都市新女性形象的刊登和传播，无疑对当时的女性读者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

（一）引导女性走上职业道路

《今代妇女》杂志作为一本主要面向都市女性的杂志，它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了对自立自强女性的推崇。首先就是其对职业女性的报道。比如在第十三期提到的：“妇女职业自理就是开源的唯一法门，而且更是妇女自身保障的利器”。在《今代妇女》的第13期中专门开设了一个名为《妇女职业种种》的栏目，并在其中刊登了大量职业女性的照片，比如公司女职员、打字员、红十字医院的护士、裁缝、照相馆女职员、幼稚园教师等等。就业能够使得女性走向经济的独立，更能够给女性提供底气去争取更多的社会权利，还能够使得女性同胞，从而真正地促进男女平等。千人千面的职业女性及其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被《今代妇女》刊登出来，也影响了更多都市女性迈向新的生活。

（二）引导女性关注健康之美

作为当时的国际交流中心，上海的都市女性接受着直观的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也感受着来自世界时尚潮流的洗礼。在国际潮流的影响之下，她们为了塑造自身的完美形象也会更加注重对于时尚的追求。在《今代妇女》中专门有一篇文章叙述了这一现象：“谈谈上海吧，近年来妇女界服装的式样，可算日新月异。作俑者有人，效尤者接踵；领的高矮，衣的长短宽狭，以及皮鞋的式样，头发的变迁等等。光怪陆离，无奇不有。”为了满足女性读者对于时尚的追捧，《今代妇女》专门设置了服装专栏，不定期介绍不同季节不同时期的流行时装，同时设置一些临时性的栏目以介绍穿衣搭配和流行时尚。

民国时期各种体育运动开始在人群中普及，尽管当时并没有设置专门的女子体育比赛项目，但是当时的各高校已经逐渐普及体育活动，并且定期举办女子体育竞技。《今代妇女》就对女性运动进行了大篇幅的介绍，以吸引广大女性追求健康之美。以1928年第2期杂志为例，与体育运动相关的就有《上海东南女子体育学校之成绩：优胜之排球队》《女子体育之一页：燕大与京大比赛篮球情形》《华北女子篮球冠军：燕京女学篮球队》《女子体育之一页：排球比赛时情景》《女子体育之一页：北京女大与师大比赛篮球时情形》等多幅照片的刊登。女学生是上海都市女性的主力军，《今代妇女》杂志对体育运动的大量宣传，使得作为时尚风向标的都市女性越来越多地关注并参与到体育运动中来，促进了健康审美在女性群体中的传播。

（三）促进女性自我意识觉醒

《今代妇女》除了向人们展示了当时都市女性多彩的社会生活之外，也关注了许多当时所存在的妇女问题。

首先是对于婚恋问题的关注。《今代妇女》推崇女性走独立自强之路，因此在这本杂志中，编者加入了很多与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相关的话题。比如第9期中刊登的《恋爱的婚姻之我见》，文章作者提到了自己的婚姻观和价值观，她通过自己的文字呼吁当时的女性跳出封建礼教和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陷阱，去勇敢地追寻自己的幸福婚姻。第4期到第9期，还连载了郭建英翻译的《择夫秘诀50条》来指导有婚姻和恋爱选择权的女性，提醒女性选择恋爱对象时应该注意的内容：“爱人未必是理想的丈夫”“勿与不能经济独立之男子结婚”。在当时都市女性的眼中，择偶的标准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女性们开始将男子的学识、才华、人品等作为自己重要的择偶标准，而“门当户对”等传统观念已经逐渐被新女性们抛弃了。

其次是关注女性放足问题。关于“裹小脚”这一民间陋习，从晚清时期就一直是各进步人士关注的重点，民国时期也不例外。《今代妇女》对于女性放足也进行了报道。首先是采用图片形式，向读者介绍放足是一种时髦，天足亦是美丽的。比如第2期中《足的美》一图，向大众展示缠足对人性的摧残，倡导女性解放双足。其次是对女子体育的报道，通过向读者展示放足后丰富多彩且自由的社会生活，加深人们对于“裹小脚”这一陋习对女性身心摧残的认知，从而加快“放足”的进程。最后还有关于国内放足消息的报道，比如在第2期中《内部禁止妇女缠足》一文，向广大读者介绍在河南例行禁止妇女缠足的官员已调任至国服内务部长，要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缠足的消息，将国内相关政策予以传播扩散，便于杂志读者了解当时国内的统治者对于缠足这一陋习的看法和态度，进而促使放足政策的推行。

杂志还极力倡导男女平等。第二期妇女界消息这一专栏中就有一篇名为《英国男女平权即实现》的文章，关注的是英国的男女同权选举一案，在这篇文章中作者介绍了当时这一选举的实际情况并向读者介绍道：“我们可以武断地说，英国的男女平权即将实现了。”在第4期《苏宁沪三妇女协会对五中全会的请求》一文中，提出了当时苏宁沪三地妇女协会对当时提高妇女地位的诉求。比如请求中央于各级党部设立领导妇女运动的独立机构，请求中央规定妇女协会为妇运基本组织，早日召开全国妇女代表大会，派送妇女留学培养专门的妇女人才，在各省实行废娼运动等。《今代妇女》通过对国内外妇女界消息的刊登，向当时的女性读者传递着女权思想以及男女平等的观念，鼓励女性追求自己的学业、事业，争取婚姻自由，争取参与政务的权利。由此可以发现《今代妇女》对于女性问题的关注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当时杂志读者的思想变革。

（四）让社会听到女性发声

《今代妇女》杂志立足于女性读者，尽量站在女性读者的角度看问题。在《今代妇女》杂志第4期编者就曾说：“（杂志）专为今代妇女发表代表她们的今代思想，精神工作的刊物。”同时，杂志重视女性读者想法的表达，给读者提供表达自身意愿的平台，比如在第13期《本期及以后》一文中，编者提道：“如有其他疑难问题亦可在本栏公开讨论，或本报带请专家详细回复。”设立一个读者平台来反映当时女性的社会诉求，搭建杂志和读者之间的交流平台，使得杂志读者不再做一个单一的“听者”，能够通过媒介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女性通过杂志提供的平台倾诉自身困扰，不仅能缓解当时的女性压力，也能让杂志的读者们更多地关注到当时的女性之声，促使女性思想的进一步解放。

三、结语

作为一本商业性质的妇女杂志，《今代妇女》是研究民国时期上海都市女性生活的重要资料，对当时的社会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今代妇女》杂志对当时社会的主要影响就在于其对女性意识解放所做出的贡献。首先，《今代妇女》杂志一直立足于女性读者，向读者传递“男女平等”的思想，鼓励女性走出家门，走进社会，追求自己的人生，让当时的女性通过杂志看到了更多国内外的进步女性追求的独立生活，不仅开阔了当时女性的视野，也有利于女性自我意识的加强。其次，杂志为女性读者开创了与外界沟通的平台，使得困扰当时女性的问题能够通过在杂志上发声或者由杂志代为寻求专家帮助的途径得以解决，这不仅能够帮助女性处理当时棘手的问题，还开拓了女性对外的沟通渠道，进一步开阔了女性视野。最后，杂志还充满了对女性的人文关怀。它关注女性自身的身体健康，提倡放足并大量刊登体育运动的报道，引导女性追求健康之美。它还关注两性问题，鼓励女性勇敢追求爱情，还会给女性提供婚姻中与另一半的相处之道。这些人文关怀加强了女性读者对杂志的信赖度，对于其价值观的传播产生了正面的作用。

综上所述，《今代妇女》杂志诞生于民国时期的上海，它不同于以往政治宣传性质的妇女报刊，具有浓厚的商业性，尽力迎合当时都市女性的关注点，对于上海妇女史和近代妇女报刊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历史资料，是中国近代妇女报刊史研究中不可忽视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