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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服牛乘马,引重致远

2022-10-29王鹤凝

传记文学 2022年10期
关键词:左传战车战争

王鹤凝

《周易·系辞》有云:“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车是现代人长途出行时必备的交通工具,而车在古代也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车是中国古代伟大的物质发明,古人要靠牛马拉车,才能装载重物、长途旅行。后来,车在古代战争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车的创制和应用影响了古人的礼仪和思想观念,随着历史的发展,车逐渐成为中国古代文明的重要象征之一。在《说文解字》中,以“车”为部首的字就有一百余个,或表示不同种类的车,或表示车的不同部件,或表示与车有关的动作和事物,这也足以成为蔚为大观的车文化的一个侧影。

车的字形与车的基本部件

轮与车的起源传说

轮的运用是车发明的前提,因而在车的起源传说中,轮的产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例如,在“黄帝造车”的传说中,黄帝“见飞蓬转而知为车”——看到蓬草在风中快速地回旋飘转,从中得到启发,发明了能够快速移动的圆形车轮,并在此基础上造出了依靠车轮运转而可以载重运行的车,可见最早的车尚没有复杂的结构,或如今天的手推独轮车一般。“车”的这一特点也反映在现代汉语中,例如“水车”和“风车”尽管不是交通工具,却因为机械本身的运转如同车轮一样,因而也以“车”为名。

除了“黄帝造车”,古代还有“奚仲造车”的传说,《说文解字》中即说车是“夏后时奚仲所造”。传说奚仲是夏禹时期的车正,即掌管车驾营造的官员,他是一位极擅制作车辆的能工巧匠。《淮南子》记载:

昔者,苍颉作书,容成造历,胡曹为衣,后稷耕稼,仪狄作酒,奚仲为车。此六人者,皆有神明之道,圣智之迹,故人作一事而遗后世,非能一人而独兼有之。

《淮南子》将奚仲与传说中创制汉字的仓颉、发明历法的容成、制作衣裳的胡曹、教民稼穑的后稷、酿制酒醪的仪狄并列起来,盛赞他们六人“皆有神明之道,圣智之迹”,可见奚仲不仅是造车技艺高超的匠人,更是古人心目中的圣人。这也说明,车子的发明与使用,与文字、历法、服饰、稼穑等事物一样,极具开创意义,是能够推动社会发展、文明进步的标志性事件。

另外,《管子·形势解》中对奚仲的技艺也有非常高的评价:

奚仲之为车器也,方圜曲直,皆中规矩钩绳。故机旋相得,用之牢利,成器坚固。明主犹奚仲也,言辞动作皆中术数,故众理相当,上下相亲。巧者,奚仲之所以为器也,主之所以为治也。斫削者,斤刀也,故曰:“奚仲之巧,非斫削也。”

《管子》中极言奚仲之“巧”,这种“巧”体现为两个层面,表面上看是工艺上的精巧,即奚仲所制作的车子各个部件相互配合、运转流畅并且坚固耐用;更深一层,从造车的“中规矩”可以推及奚仲的言辞动作“中术数”,具有一位明主的素养。“规矩”本是画圆与画方的工具,“术数”则指治国的方略。古人对于道理的理解与揭示,常常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如同“治大国若烹小鲜”,器物之道也与治国之道相通。器物制作的“规矩”不只是工具,更蕴含着天地自然的法则。奚仲造车与为人皆能遵从准则与礼法,故而能从一位巧匠成为管理制车匠人的首领,并获封薛地,成为薛国的始祖,家族也因此获益,在后世长盛不衰。奚仲的后人仲虺在商汤之时出任左相,与右相伊尹一起辅佐商王建立大业,《尚书》的名篇《仲虺之诰》中也留下了相关的记载。

在中国古代的传说中,一些重大发明与创举的实践者往往是圣明之人,如仓颉见鸟兽蹄迒之迹而造书契、神农尝百草而始有医药、伏羲始作八卦,等等。“黄帝造车”与“奚仲作车”也是如此,这些传说都体现了一种“圣人造物”的观念,认为是圣人从自然界中汲取智慧,并转而应用到日常的生活中。并且,“黄帝造车”与“奚仲造车”两种传说也体现了“圣人造物”内涵的扩展,后人重视的不仅仅是器物的发明,更看重的是发明器物的过程,因为这也代表着人类向自然界学习、从自然界悟得天地之道的过程。同时,车的起源传说的流变也体现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演进,从最初的观察自然、简单地模仿自然,再到后来深刻理解自然之理、创制器物。这种天地之道源于自然,施于器物可以方便先民的生活,施于政治可以使政治安定、百姓和乐。中国传统观念中的天地人之道,在车的起源传说中也有其体现。

舆与车的乘员位置

除了车轮,车的另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舆。舆是乘人或载物的车厢,位于车轴之上。现代社会中常见的车辆形态是车厢大、车轮小,而古代的车则恰恰相反。为了达到一定的承重能力,木质的车轮需要较为高大且厚重,舆也就相对较小,并且左右的宽度是要大于前后的进深的。

舆的基本形制也影响了乘员的位置关系。乘员的位置通常是左右并列,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前后排列,这在日常生活中体现了独有的礼仪秩序。而在战车上,乘员的排布也较为固定,如果两人乘车,则御者在左,将士在右;若是三人,则御者居中便于驾驶,将士二人分列御者左右。也有一种例外情况,在主帅乘坐的战车上,主帅由于地位尊贵要坐在中间,御者则坐在左边,力士一般居于车右。

《左传·成公二年》中记录了齐、晋鞌之战,较为详细地说明了主帅战车上的乘员分布与各自职责:

晋解张御郤克,郑丘缓为右……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绝鼓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吾子忍之!”缓曰:“自始合,苟有险,余必下推车,子岂识之?然子病矣!”张侯曰:“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此车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也?擐甲执兵,固即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并辔,右援枹而鼓,马逸不能止,师从之。

齐国与晋国在鞌地交战,郤克是晋军的统帅之一,所乘之车的御者为解张,即文中的张侯,车右为郑丘缓。

当时这一仗十分激烈,郤克被流矢所伤,血都流到了鞋子上。战争期间,主帅的职责重大,需要以鼓声来号令军队进攻冲锋,击鼓则进,鸣金则退,一旦鼓声停止,可能令军队陷入指令不明的茫然之中,也就是解张所说的“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郤克在负伤的情况下,起初仍坚持击鼓,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对解张和郑丘缓说:“余病矣。”古代人将轻症称作“疾”,只有严重的伤情才可以称为“病”,可见这时郤克认为自己身受重伤,难以为继。

郑丘缓的回应则说明了战争期间车右的职责:“自从战争开始,每当遇到险阻的时候,我都要下来推车,您难道不知道吗?然而您现在却说自己‘病’了。”由此可见,车右是兵车上的主要战斗人员,当车在行驶中遇到险阻时,还肩负着推车的职责,故而需要勇武之人来担任。

《左传》中除了明确指出郑丘缓为车右之外,并未说明主帅郤克与御者解张的位置关系,但我们可以通过文中的描述推知。解张回复郤克说:“自从战争开始,箭矢就已经穿透了我的手肘,我将箭矢折断继续驾车,左侧的轮子都已经被我的鲜血浸染。”当郤克不能继续击鼓的时候,解张又说:“这个车只要有一人尚在镇守,就可以成事。而在这个关键时刻,您却要因为自己的伤痛而破坏国君的大事。身披铠甲、手执兵器,上了战场本就是赴死,但您现在就算是重伤也未到死亡的程度,还是再坚持一下吧。”说完,将所有的缰绳握在左手中,右手接过郤克的鼓槌继续击鼓,一手驾车、一手击鼓,带领军队继续向前冲锋,展现出卓越的驾车技术和勇猛的战斗决心。通过解张的鲜血浸染左侧车轮的细节,以及他左手握缰绳、右手接鼓槌的动作,可以推测出较为合理的位置关系是解张位于车左,郤克居于正中,而这正是主帅之车的标准配置。

巧合的是,在这场战争中也出现了乘员的位置呈前后排列的特殊情况,这一特殊情况就发生在晋军的另一将领韩厥的战车上。这还要从他的一个梦说起:

韩厥梦子舆谓己曰:“旦辟左右!”故中御而从齐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谓之君子而射之,非礼也。”射其左,越于车下;射其右,毙于车中。綦毋张丧车,从韩厥曰:“请寓乘!”从左右,皆肘之,使立于后。

韩厥并非主帅,依照规定应位于车左,可是在战事开始之前,他梦到父亲子舆对自己说:“明天早晨要避开战车里左右两边的位置。”因此第二天开战的时候,韩厥换到了中间位置,驾车去追击齐侯。邴夏是齐侯战车上的御者,他的判断非常准确,对齐侯说:“向追车的御者射箭,他是晋国地位较高的君子。”齐侯却认为,在战争中明知对方是君子而仍朝他射箭,是不合礼法的行为,因而向韩厥的左侧射箭,车左坠落到车下;又向韩厥的右侧射箭,车右便倒在了车厢之内。如此一来韩厥的梦便应验了,车左与车右都有性命之忧。而晋国的綦毋张在战争中失去了兵车,此时跟在韩厥的车后说:“请载我一程。”但是无论他想去韩厥的左侧还是右侧,韩厥都用肘来制止他,因为担心綦毋张因处于左、右的位置而丧命,于是将他安排在自己身后,由此二人才在舆中呈现出少见的前后排列的位置关系。

古人重视礼法,车厢中的位置关系在乘员各司其职的基础上,也充分体现了对于上位者的尊重。在鞌之战中,韩厥后来追上了齐侯,却没有认出真正的齐侯。原来,齐侯的车右逢丑父提前与齐侯换了位置,让韩厥以为居于中位的人才是齐国的君主。《左传·成公二年》对此也有记载:

逢丑父与公易位……韩厥执絷马前,再拜稽首,奉觞加璧以进……丑父使公下,如华泉取饮。郑周父御佐车,宛茷为右,载齐侯以免。

韩厥将逢丑父当作齐侯,对其行战争期间见敌国国君的大礼,还敬酒献玉,而逢丑父则趁此时机让齐侯去华泉取水,使齐侯获得逃脱的机会。之所以发生这种错认,就是因为韩厥完全是凭借乘员位置去辨认对方主帅的,方寸之间彰显着古代的礼仪秩序。

车战与古代军礼

作战前,通常要在宗庙中举行授兵仪式。如《左传·隐公十一年》的记载:

郑伯将伐许。五月甲辰,授兵于大宫。公孙阏与颍考叔争车,颍考叔挟辀以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

鲁隐公与郑庄公在郲地会盟,谋划讨伐许国之事。依照军礼,郑国出兵之前在大宫举行授兵仪式,由国君授予兵器甲胄等物来鼓舞士气,其中赫然有战车在列。在这样的场合,颍考叔和公孙阏却争起了战车。《左传》寥寥数笔描写得极为精彩:颍考叔在车辆没有套马的时候就夹着车辀快跑,公孙阏持戟追出,直到大路也没有追上,于是大怒。公孙阏字子都,是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也是郑桓公之孙,身份十分高贵,但在这场争夺中,却输给了曾是封人的颍考叔,可谓莫大的耻辱。《左传》中也记载了后续的事情:同年七月,鲁、郑与齐伐许,颍考叔拿着象征着郑国的蝥弧大旗率先登城,公孙阏却在城下朝他射箭,颍考叔中箭,从城上坠落而亡。这也是成语“暗箭伤人”的由来。面对这样的恶行,郑庄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令以百人为单位的卒伍各出一头猪、二十五人为单位的行伍出一只鸡,以此诅咒射杀颍考叔的人,并没有实质惩罚公孙阏。

为什么会上演这样“争车”的场景,《左传》并未说明,但通过历史制度的考察可知,授兵仪式是古代军礼的重要体现。《周礼·夏官司马》曰:“若有兵甲之事,则授之车甲,合其卒伍,置其有司,以军法治之。”无论是兵器或是战车,对于将领来说都不仅代表得到器物本身,而且代表着一种赋权,颍考叔与公孙阏所争之车的归属,可能也就意味着谁在这场战争中作为主将,有权在战争期间对军队人手进行编制、设置军官、实施军法,等等。因此,颍考叔挟辀以走,既是展示实力,同时更是希望获得代表一定军权的战车。

作战前要按照礼制举行仪式,而在作战中,也有很多具体的军礼要求。如上文提及的鞌之战,“不伤君子”与“不伤国君”便是古代战争军礼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不伐丧”“不灭国”等要求。在《左传》记载的战争中,如果有人违背这些礼法,便会被后人斥为“非礼”,这是早期礼乐未坏之时,贵族社会中古礼传统的体现。

《左传·僖公二十二年》中记载了宋国与楚国的泓之战,车战中宋襄公坚守军礼,引起了当时和后世的种种争议。

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

宋国与楚国交战,宋国的兵力不占优势,本可以占领先机,趁着楚军渡河之时出击,宋襄公却非要等到楚军上岸。楚军上岸后,宋国司马又请求趁着楚军刚上岸的慌乱攻其不备,宋襄公却坚持等到敌方列队做好战斗准备后才与之决战。最后宋国寡不敌众,宋襄公也伤到了大腿,举国都指责宋襄公“不知战”,失掉了大好的机会,宋襄公却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他认为作战要做到三点,才符合君子风范:其一是“不重伤”,指不对敌人进行致命打击、不置人于死地;其二是“不禽二毛”,也就是不抓年老的士兵作为俘虏;其三就是“不以阻隘也”和“不鼓不成列”,意思是说不去依仗险要的地势条件,不去鸣鼓进攻没有列好阵的军队。这三点都体现了礼乐文明的精神,前两条反映了战争中的仁义思想,第三条则是典型的车战原则——车战需要在相对平坦开阔的地形上开展,这样才能横成一排,在冲锋时形成倾轧之势。危险狭窄的地形不利于战车的通行,更无法横列形成集团。在守礼的古人看来,依仗地形优势赢得车战是胜之不武,必须要等双方的战车都排好阵势才能体现交战的公平。从这个意义上看,宋襄公的做法反而是“知战”的表现。

宋襄公所坚持的原则,也是古代军礼中的一部分,但他这一行为在不同文献中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评价。《穀梁传》认为泓之战的失败是宋襄公咎由自取,原因是在僖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39),宋国曾不自量力以盟主的身份召集楚、曹等国在盂地会盟,结果宋襄公被楚王生擒,颜面尽失,因此在泓之战时,襄公想堂堂正正击败楚国,一雪前耻,可又因为不知变通而再遭败绩,故而《穀梁传》评价说:“过而不改,又之,是谓之过。襄公之谓也。”《公羊传》则盛赞宋襄公的君子之风,将其与文王相提并论,称“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临大事而不忘大礼,有君而无臣。以为虽文王之战,亦不过此也”,感慨宋襄公堪比古代贤德的帝王,只可惜没有相称的贤臣辅佐。

这种评价的两极分化正反映了春秋前后两种不同的战争观念。一方面,《荀子·议兵》曰:“兵者,所以禁暴除害,非争夺也。”早期战争的目的不完全是争夺利益,而是征讨那些不义、失德的行为。古人作战强调师出有名,如《左传·成公十五年》曰:“凡君不道于其民,诸侯讨而执之。”《国语·周语》曰:“伐不祀,征不享。”《司马法》曰:“兴甲兵以讨不义。”可以说,征讨正是为了制止杀戮,因此在作战方式上也追求以德服人,如果战争结果不如人愿,出兵讨伐的一方甚至要反思自己是否有德。由此可见,古代的战争并不以杀伐为最终目的,而是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宋襄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了三点原则,后人对于宋襄公的肯定,源于他坚守了征战中的仁义和公平。

另一方面,春秋处在历史激烈变革的阶段,随着礼崩乐坏,战争最终以切实利益为导向,作战手法也渐趋诡诈。反映在车战中,“不以阻隘”“不鼓不成列”的军礼逐渐被抛弃,还发展出更加灵活机动的作战方法,如战车与步兵结合、不同战阵相互配合等。对宋襄公的批评,已经折射出这种实用主义的战争观。

汉字中的“车”从古文字演变为简体字,仿佛滚滚的车轮从先秦时期尘土飞扬的战场驶进了现代人的日常生活。汉字如同琥珀,鲜活地封存了中国人古老的历史记忆。追溯车的起源传说,我们体会了古代圣人造物的观念;考察车舆中的乘员位置,我们领悟了古人尊卑有序、遵守职分、进退守礼的传统;了解古代的车战故事,我们看到了古人的战争观念变化与价值抉择。历史经历了沧桑巨变,车的形制与运用场景也发生了变化,牵引车辆的牛马早已被更发达的动力取代,但中华文明负重远行的担当与向往永远不会止步。

[1]刘文典撰,冯逸、乔华点校:《淮南鸿烈集解》下册,中华书局2013 年版,第646 页。

[2]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管子校注》下册,中华书局2004 年版,第1174 页。

[3][4][5]杨伯峻编著:《春秋左传注》第二册,中华书局1981 年版,第791—792 页,第793 页,第794 页。

[6](汉)许慎撰,(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年版,第720 页。

[7][8]杨伯峻编著:《春秋左传注》第一册,中华书局1981 年版,第72—73 页,第397—398 页。

[9]卜师霞:《“不重伤”解》,《励耘语言学刊》2017年第2 期。

[10]承载译注:《春秋穀梁传译注》上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年版,第347 页。

[11]王维堤、唐书文译注:《春秋公羊传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年版,第23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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